今年的雨水比往年要多了很多, 才刚入秋就下起了连绵小雨。
咳咳、咳咳咳。
房间里,桑遥头昏脑涨地醒了过来,抬手摸了摸脑袋滚烫一片, 喉咙干的发痛。
啪地一声, 没关严的窗户被风吹的打在墙上,冷风夹杂着冰凉的雨丝吹进房间,桑遥勉强站起身走过去将窗户关上。
桌上茶壶里的水早就冷掉了, 桑遥感觉喉咙都快冒烟了,抓起茶壶喝了几口, 咳咳咳!喝的太急促, 水呛到了气管中又是撕心裂肺地咳嗽。
醉仙楼。
湿冷的天气小酌几杯最能驱寒,王檀、赵熙二人互视一眼放下酒杯走到靠在窗边的高随风的面前。
他已经在这站了快半个时辰了,发丝和衣裳都被吹过来的雨丝打湿了, 可他却毫不在意手中拿着那支发簪看的入神。
忽然,手中的发簪被赵熙拿走。
哎,还给我。
高随风从沉思中惊醒皱眉道。
赵熙把玩着簪子,说道:这东西是你哪个相好的?从实招来。
王檀也笑着道:看了这么长时间, 在想那姑娘?高随风看着赵熙把簪子插进发间, 无奈地叹了口气坐到桌边道:别胡说, 那是我之前送给表妹的。
表妹?二人面面相觑,脑中飞快思索着是他哪个表妹, 赵熙眼睛一亮说道:是那个桑表妹?高随风沉默地点点头,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赵熙打量了他一番,说道:啧啧啧,看你这魂不守舍的模样, 是对人家上心了?二人只知道高随风的腿好了以后桑遥便离开了王府, 当下, 赵熙道:桑表妹我也见过,确实漂亮,既然上了心就想办法弄过来啊。
高随风有些苦闷,看着他们说道:长得好看有什么用都是为了钱。
哦,这怎么说?二人忽然来了兴趣全都盯着高随风等他说故事。
也没什么好瞒的,高随风便将桑遥为何离开的原因说了一遍,末了,苦笑道:说什么喜欢我大哥,走的时候确实什么也没带,唯独带走了那些金银珠宝。
当初他还未桑遥对大哥的深情感到嫉妒,现下看来是他看走眼了,都是为了钱。
嗐!王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我还当是什么,为了钱这不是更好吗,咱们最不缺钱。
赵熙也说:是啊,既然你喜欢直接拿钱砸就是了。
不过...赵熙想了想又说,我倒觉得那个桑遥并不是贪图你大哥的钱财,你大哥的腿痊愈怎么说她也是大功臣,就凭这个能拿到比钱还值钱的东西,没必要贪图那一些个金银首饰吧,那才值多少钱。
王檀也有此意,问高随风道:那她现在何处?高随风道:住在吉祥巷。
桑遥离开后他便让人一直在盯着。
王檀道:不如我们去看看?听你们说过好几次我倒是有些好奇她到底有多漂亮。
这.....高随风有些犹豫,赵熙已经跳起来急匆匆披上披风道:王檀,走咱们去看看。
说罢,也不理高随风便与王檀出了门。
你们两个!等我一下。
高随风喊了一声,急忙跑了出去。
****撑着病体洗漱一番,腹鸣不止便又熬了些粥,头越来越昏沉,勉强吃了半碗白粥心里又起了反胃的感觉,不过一刻钟便又全吐完了。
自从入秋后,身体变得更差了,昨日不过没有及时添衣就染上了如此严重的风寒。
眼前一阵阵发黑,桑遥趴在桌子上缓了一会,准备进屋披个披风去隔壁拜托邻居请一下大夫。
咚咚咚!几声急促的敲门声传来,桑遥一惊,以为是父亲找来了,旋即想到她住到这里来亲戚朋友都不知道,这段时间基本没出门,应该不是他。
、来了!桑遥用尽力气应了一声。
强撑着站起,屋门与院门还有一段距离,桑遥忘记打伞便走了出去,连绵多日的秋雨将院子里的泥地浸的湿透了,表面的泥和了水变得湿滑无比,才走几步,头重脚轻的不适让她一下子摔到了。
咚!地一声,屋外三人面面相觑,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桑遥!桑遥!高随风敲着门喊了两声,却没有听见有人回答。
进去看看。
王檀说道,示意高随风撞门。
砰!砰!木门被重重撞击着,高随风有些焦急,左边的赵熙见状立马帮忙。
咣当!大门被撞开狠狠砸在两边的墙上。
桑遥!三人刚站稳,便见到桑遥摔倒在泥水中,高随风喊了一声急忙跑过去。
桑遥!你怎么了?醒醒!不顾地上泥水弄脏锦衣,高随风丢掉手中的伞蹲下身子,只见桑遥侧身倒在地上双眼紧闭脸颊通红嘴唇惨白。
她衣衫单薄,高随风刚抱起她便感觉到了一股灼热的温度。
烧的这么厉害!高随风眉头紧皱,又喊了两声,桑遥已然陷入昏迷之中毫无反应。
先进屋,赵熙你去请大夫。
王檀撑着伞,这会蒙蒙细雨下的打了些,高随风与桑遥浑身都湿透了。
赵熙一点头,转身出去上了马车让车夫赶紧去医馆。
高随风抱着桑遥进了屋,因她衣服上沾满了泥水,只好先把她放在椅子上。
这、这怎么办?高随风看她躺在椅子上有些为难。
王檀道:事急从权,她衣服潮湿会加重病情,还是换一下为好。
高随风犹豫了一下,说道:还是去请邻居大娘过来吧。
他知道姑娘家清誉比命还更要。
约莫两刻钟的时间赵熙带着一名年轻大夫赶了过来。
大夫给桑遥把脉的时候,赵熙与王檀便将这间小屋子里面查看了一遍,王檀道:不是说她拿了很多金银珠宝吗,怎么住的这么差?这间只有两间房间外加一个厨房,面积还没他的书房大,屋子里布置极简,除必须的使用家具外什么也没有,空空荡荡,从房子的墙壁来看房子已经很老旧了,空气中飘散着一股淡淡的霉味。
赵熙摇了摇头,不知道,一个姑娘家何必住这种地方,今日如若不是我们来,她恐怕病死也没人知道。
二人回到房间,大夫已经收了脉,高随风焦急地问,大夫,她怎么样了?大夫抬头看着他们三人眼神有些奇怪,一旁的王檀瞬间反应过来,连忙解释,她叫桑遥,是他的表妹,今日我们来看望她发现她陷入昏迷,这才请大夫。
高随风随即点头,那大夫观他们举止有礼谈吐有方,浑身气质不凡应当不会撒谎,面色缓了下来说道:这位姑娘风寒入所致昏迷,无性命之忧。
大夫叹了口气,又道:她身体底子很差,极容易生病,平日里一定要小心照顾。
他打量了一下屋子,这间屋子湿气重,不宜居住。
高随风点点头,眼中有着疑惑,却没有问出口,领了药方赶紧吩咐人去抓药了。
回到房间里,高随风坐在床前仔细看着桑遥,从她离开王府到现在不过月余,可桑遥却看着比之前憔悴消瘦了很多,原本还有些圆润的脸颊现在瘦的下巴都尖了,刚才他抱起她的时候,她的重量轻到不可思议。
王檀打量着床上的冰美人,点点头道:嗯,长得确实很美,病西施似的,难怪随风念念不忘。
赵熙坐在椅子上,对高随风道:她怎么会一个人住在这破房子里,不是说有钱么。
高随风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住在这里,看着她烧得通红的脸颊和苍白干燥的嘴唇,心里有些难受。
气氛一下子变得安静下来,三人各自坐下守着桑遥。
喉咙干的快要冒烟,身体沉重无比,浑身滚烫犹如置身火场,咳、咳咳咳!一阵咳嗽从喉中溢出,桑遥紧紧皱眉忍受那撕裂般的剧痛。
表妹,你醒了,感觉怎么样?高随风见她睫毛颤动,连忙凑了过去看她。
缓缓睁开眼睛,桑遥一下子有些西恍惚,脑袋有些混乱,看向旁边说话的人。
高随云?他怎么来了,是来看她的吗?桑遥眼神有些迷茫,扯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抬起有些无力的手高随风一把将其握住,她声音嘶哑道:表哥,你来看我吗?高随风点点头,目光心疼道:是的,怎么病成这样不请大夫?桑遥没听清他的话,只看到他点头,笑的更加开心,拉着高随风的手贴在滚烫的脸颊上,声音有些委屈,表哥,我好难受啊。
高随风安慰道:一会喝了药就好了。
桑遥自顾自道:你是不是原谅我了?我不是故意骗你的。
她眼中泛起泪光,高随风面色倏然僵住,她哽咽道:我、我也是没有办法,我一直在找你,找了你很久很久...灼热的泪落在高随风的手上,可他的心却变得一片冰冷。
她说的是大哥高随云。
他反应过来,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原本心疼的眼神一瞬间变得暗沉失落。
抬手为她擦了擦眼泪,看她眼神分明没有清醒,高随风并未解释,桑遥闭上眼喃喃自语,我找了好久....我要把你的腿治好...你不能喜欢我、我...声音渐渐消失,桑遥又陷入了沉睡。
王檀与赵熙互视一眼,看着高随风难看的表情,半晌,王檀说道:我倒觉得她进王府并不是为了银钱,她似乎早就喜欢你大哥了。
赵熙也点头,我也觉得是这样。
高随风沉默了一会,给桑遥盖好被子,阴沉着脸声音冰冷,是吗,那个残废到底有什么好?我到底哪里不如他?即使在昏迷中她想着的仍是赶她出府的那个男人。
上一次也是这样,为什么次次认错人,他在她心里难道只是一个替代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