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儿有了官职, 在宫里过的滋润多了。
叶婕妤一开始还有疑惑,只觉得许清如想要做的事情,好像事事都很顺利, 连给猫儿请封官职这样的事,都很快能如愿。
她没往别处想, 只以为许清如是有几分能通灵的功力在身上, 要不这太说不过去了。
彼时许清如顶着小神女的称号,正无忧无虑的享受着李琛的宠爱。
王昭仪却没办法云淡风轻的过日子,龙胎在许贵妃腹中一日, 她就煎熬一日。
好似十月怀胎眨眼就能过去, 眼看着许贵妃腹中就能蹦出一个男孩似的。
好在皇后病了十几日,总算是幽幽醒来。
王昭仪衣不解带的在跟前伺候着,也算是有了回报。
平时皇后身体还算硬朗的时候,她恨不得掰着手指头,数着日子看自己什么时候能接替皇后的位置, 眼下皇后病重, 她反而到慌了。
眼下见皇后醒来,心中总算是一块大石头落地了。
这些日子, 宫里可有什么变故?皇后的声音沙哑粗粝, 王昭仪低头一五一十的说了那日皇上曾提起要给许贵妃升位份的事情。
贵妃之上,就是皇贵妃了。
皇后与皇贵妃是后宫中唯二带‘皇’字的封号。
一般是先皇后薨逝,继任皇后会先封皇贵妃, 再等着吉日受封皇后。
眼下她不过是半只脚踏入地府, 就已经有人排上队等着做皇后了。
王皇后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 书言上来喂药, 却被她推开。
她盯着王昭仪, 面容枯槁, 眼神中却泛着精光:若我今日死了,怕是许贵妃明日就会上位,我不能死,只要我不死,皇后之位就还是咱们王家,你就还有机会。
她喃喃自语道,说道后来,神情都有些疯癫,枯瘦见骨的手死死攥住王昭仪的手,只反复的说自己不能死。
书言见状,默默叹了口气。
书言是被王太傅硬塞到宫里来的,目的就是为了保证现在的皇后,能在合适的时候死去。
皇后诞下公主后,只是有些产后孱弱,虽不致命,但身体已经不适合生育。
这样的皇后,在王太傅眼中,与死人无益。
王太傅不像许邦那般对皇位有执念。
许邦觊觎皇位,但这皇位,他可以做,他儿子可以做,若是许贵妃没有诞下皇子,他随便拉一个李家宗世子也可以做。
偌大的江山虽现在冠着李姓,但凭借他手中的兵权,只要李琛一死,这江山下面的每一寸土地,都会写着许字。
许邦要的,是真正的权利,无论坐在皇位上的是谁,是什么血统。
而王太傅,三朝重臣,做了一辈子循规蹈矩的文官,他要的是一个名正言顺。
他不像许邦,有两个可以依仗的儿子。
换句话说,他的儿子即使在世,他也不会想着谋权篡位,让江山改姓。
王太傅被礼法拘束着,做不出被后人戳脊梁骨的龌龊事。
他想要的是一个同时拥有李氏血脉和王氏血脉的皇子,一个名正言顺的太子。
所以没有了生育能力的皇后,在他眼里,已经是一招坏棋。
他要重新盘算,找一个合适的王家女,送进宫,等现在的皇后死了之后,接替皇后的位置,诞下皇子,受封太子。
书言一碗碗送来的药,就是无言的酷刑,并不能治病,却让皇后缓缓虚弱着死去。
死在最合适的时候。
皇后拽着王昭仪的手,好像全部的力气,都用在这上面了。
事情还是要做,我现在这样,已经不能亲自动手,让书言帮你。
皇后咳嗽两声,继续说道:十月末是贵妃生辰,她怀着龙胎,自然会大肆操办,到时人多眼杂,最好下手,你记住,事情要办,你的手却需得是干净的,这件事,一定要推倒她身边的人身上。
王昭仪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贵妃身边……庄嫔,燕贵人……皇后打断她,轻声道:庄嫔最是精明,你骗不到她,燕贵人我尚且不知,但当年她亲自接进宫的许贵人……说起许清如的名字,皇后眼中闪过些许犹豫。
她对许清如,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可怜,这样单纯的孩子,就不该被放在宫闱中。
许贵人……性格单纯简单,若能把脏水泼到她身上……皇后话说得并不果断,折损皇嗣,是大罪,若落实了,许清如这条小命也算是赔进去了。
但现在事态紧急,也只能如此了。
王昭仪只在心中暗自思量着,若论个合适的人选,许清如确实合适。
正说着,王昭仪想到:皇后娘娘,眼看着皇上的生辰也要到了,臣妾看着却并没有大半的意思,那贺礼……皇后说完那么多话,有些虚弱的躺着:皇上和许贵妃生日相近,所以皇上并不办生日宴,只给许贵妃办,免得落了骄奢的称号,你切记,送去的贺礼需得用心。
王昭仪点点头,心中暗自思量起来。
许清如得知李琛生日消息,还是李琛亲自告诉她的。
许清如想了半天不知道该送啥,她心里有个小小的执念,但是又怕说出来被李琛嘲笑。
她现在身份尴尬,平时李琛叫个太医过来,还不算显眼。
但若是找了什么师傅日日来宫里教导,那就太惹人注意了。
许清如思量再三,犹犹豫豫开口道:三郎教我作画吧。
作画?李琛哑然失笑:如儿送我的礼物,要我亲手教吗?许清如点点头,不然呢,又不好有师傅过来。
上次在浮碧亭,王昭仪的画算是深深印在许清如的脑子里,她也想自己能画出那样的画。
李琛一直忙着不得闲,但又舍不得拒绝许清如,直说每天晚上过来教她半个时辰,剩下的时间就让她自己练着。
几日练下来,李琛发现许清如进步到是很快。
虽笔力差,但对色彩,线条和比例都掌握的很好。
他看许清如系着襻膊认真画着,觉得若是她从小练起,想必也有一定的成就。
等离李琛的生日还有五日的时候,许清如就不让他过来了。
只说要给他一个惊喜,李琛也乐得纵容她这样,只是他心里也有别的盘算。
李琛生日那一天,虽说没办生日宴,但过了午后,去送贺礼的嫔妃也挤满了景仁宫。
除了皇后病重,和许贵妃有身孕没有过来,剩下几乎所有的嫔妃都来了。
李琛在前朝还忙着事,一群人就聊着天等着。
叶婕妤在院中找到站在角落的许清如,赶紧热络的上去打招呼。
妹妹送的什么啊?许清如指了指身后静雾抱着的画轴:画了幅画。
叶婕妤对许清如了解的很,见状揶揄道:妹妹还会作画,怎么姐姐不知道。
许清如脸色发红,这画学的不容易,明里暗里的被李琛吃了好多豆腐。
叶婕妤见她脸红,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就没再问下去。
到是许清如好奇道:叶姐姐送的什么,可好和我说说吗?叶婕妤笑着指了指身后山楂抱着的一个锦盒,低声说道:小库房里随便找了个值钱玩意,希望皇上不记得,这东西还是他赏的。
许清如跟着捂嘴笑了笑,这些日子的接触下来,她也了解了叶婕妤的性子,是半分心思都不想放到皇上身上的。
正说着话,王昭仪姗姗来迟,身后的宫女手上捧着一个稍短的匣子。
她一过来,就有人围了上去。
王昭仪在新晋嫔妃中已经是非常得宠,恭维她的人自然不在少数。
且皇后没来,皇后一派的人自是都围着王昭仪了。
妹妹这匣子形状扁方,不知里面装的是什么,可否叫姐姐开开眼?说话的女子一身浓妆艳抹,正是康嫔。
王昭仪颇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轻笑道:姐姐急什么,待会不就见到了。
妹妹是心思最巧妙的人,一手画技在宫中出类拔萃,就算是随便画个花啊,景啊的,皇上也肯定喜欢。
王昭仪颇有几分自傲的说道:皇上知道我的画技,也画的多了,若再画就没什么意思了。
康嫔闻言笑道:妹妹这话说得,姐姐们知道妹妹画技上佳,都不敢班门弄斧,就怕画的不如妹妹了,被比下去了,谁知妹妹竟是这么想的。
妹妹放眼看去,还哪有人送画过来。
说着话二人不经意的四下张望着,竟真看到个抱着画轴的许清如。
康嫔神色微变,面上有几分不屑,声音不小的说道:竟真有不识趣的。
她话一说完,周围的嫔妃都看着许清如这边轻笑起来。
叶婕妤不动声色,往前走了一步,挡住许清如。
低声说道:都不是什么好人,妹妹不必理她们。
许清如却没像叶婕妤想的那样自怨自艾,她的画技可是皇上手把手教的。
嘲笑她不是就是嘲笑皇上吗。
一群人又站了会,皇上忙完前朝的事情回来了。
众嫔妃纷纷来到东暖阁坐下。
许清如位份不高,做的也远。
李琛坐在主位开口道:朕的生辰本想着节俭些过了,劳烦你们有心了。
说完就一件一件开始过着贺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