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殁了, 李熠的百日宴也办不成了,莫说百日宴,连明年七月周岁宴的也办不成, 许清如嘴上说着小孩子不懂这些,但心里还是为李熠感到伤心。
就算是在村里, 生了小孩还要摆两桌酒, 结果自己的儿子什么都没有。
李琛看着心疼,但也没有办法,若是他硬要办百岁宴, 那才是真真正正把许清如母子放在火上烤。
皇后一死, 许清如看着大公主的样子,心里难受极了,想着自己可要好好活着,不能让熠儿小小年纪就如此悲痛,另外她对李琛也更上心了, 看李琛忙的不行, 她虽帮不上什么忙,但是时常会送滋补的汤药过去。
李琛自然知道许清如心里的想法, 她怕自己像皇后似的, 早早偶的去了,有时候在御书房,李琛搅着汤勺时常一阵苦笑, 心想自己身体也挺好的, 怎么还未到而立之年就要开始吃起补药了呢。
皇后安葬之后没多久, 翊坤宫的惠嫔就变成了皇贵妃, 原先许嫣的皇贵妃位置有些微妙, 但这个王玉珞这个皇贵妃, 意思就很明显了,甚至每到初一十五,各宫嫔妃都要去给她请安了。
王太傅高兴了好一阵子,对外只说是王家的女儿被娇养的好,得圣心。
皇贵妃也掩饰住心里的那股不安定感,穿着一身明黄衣裳,坐在翊坤宫主殿接受嫔妃请安,一脸的春风得意。
三妃中,淑妃并不在意王玉珞位份高低,皇后病重的那阵子,皇上都让她协理六宫,眼下有人接手,淑妃巴不得呢,到是贤德二妃,嘴上恭顺的很,但是心里对皇贵妃满是不屑。
论资历,这三妃随便挑出一个都在王玉珞之上,她不过是占了一个出身好,但是就是这个出身好,是其他人努力也换不来的。
许清如在给皇贵妃请安的时候悄悄看她,觉得她脸上的戾气淡了几分但是却没有消散。
她在心里悄悄给自己提醒,以后见了她还是能躲就躲。
道完谢,请完安,许清如记挂着回宫看熠儿,但是还没等走出翊坤宫,她就被皇贵妃身边的宫女梦竹叫住了。
宸昭仪,皇贵妃娘娘请您留下说几句话。
叶婕妤站在许清如旁边,知道皇贵妃一直和许清如不对付,便出言回绝道:有话方才在殿上的时候怎么不说,宸昭仪急着回宫照看皇嗣,你去回皇贵妃,有话下次再说吧。
梦竹被叶婕妤噎的说不出话,却见主殿门帘掀开,皇贵妃站在门口笑道:叶婕妤真是好伶俐的一张嘴,本宫不过是有些东西要赏给宸昭仪,你这么担心做什么。
叶婕妤还想回嘴,却被许清如拉住了,人家现在是实打实的皇贵妃,打发她一个小婕妤不是信手拈来?许清如答道:叶婕妤是担心三皇子一会睡醒了见不到臣妾会哭,没有别的意思,娘娘多虑了。
若是娘娘有事和臣妾说,臣妾晚回去一会也没事的。
皇贵妃脸上笑意更浓,放下门帘走进室内。
叶婕妤看着许清如的背影嘀咕道:太老实,一点宠妃的架子都没有,回头我可得好好和她说说。
许清如这样恭敬的和皇贵妃说话,让她浑身舒坦,她走回主位坐定,许清如也掀开门帘进来了。
她站在主殿,恭恭敬敬的给皇贵妃行了礼,皇贵妃先喝了一口茶,随后才让许清如起了身。
本宫叫你留下也不是什么大事,三皇子被宸昭仪养育的极好,本宫忽然想起好像三皇子出生之后,本宫还未送过什么贺礼。
前些日子收拾库房,找到一枚长命锁,想着送给三皇子正合适。
说着梦竹端上一个托盘,上面是一个金镶玉的长命锁,正面雕着福寿万年背面雕着玉堂富贵。
许清如大方收下,以为马上就能走,结果皇贵妃笑着开口道:宸昭仪和本宫也是有缘,咱们你与本宫一起入宫,本宫初封便是昭仪,宸昭仪诞育皇嗣也终于熬出个昭仪位份,本宫倍感欣慰。
许清如可听出这话是在揶揄自己位份低了,她到是不怎么在意,若说位份高,谁能有皇后位份高,不还是……许清如没接着想,只是看向皇贵妃里眼神里,多了些怜悯。
皇贵妃原以为她会按捺不住怒气,开口与自己争辩,谁知许清如竟一笑置之。
所以她继续故作惋惜道:可惜仁孝皇后走得早,三皇子出生时,娘娘何等高兴,后宫皇嗣都以皇后为嫡母,仁孝皇后有了这么可爱的儿子,本以为能冲冲喜的。
许清如不喜欢她的嘴里提到熠儿,她随便说自己什么都好,她都不在乎,但是说道熠儿,许清如就忍不住了。
皇贵妃娘娘怕是忘了,仁孝皇后是有大公主这个亲生女儿的,娘娘再喜欢三皇子,也不会超过对大公主的喜欢,这种感觉,等皇贵妃娘娘自己诞育皇嗣之后,就能体会到了,时候不早了,臣妾要回去伺候皇上午膳了,再不回去,皇上就要着急了,臣妾告退。
许清如冷着脸说完,看都不看皇贵妃一眼,站起身一甩袖子就走了。
皇贵妃看着她的背影,咬牙切齿一拍椅子扶手道:不过是生了一个儿子,竟敢在本宫面前如此放肆!梦竹赶紧上前安抚道:娘娘切勿动怒,她那个儿子最后也是娘娘您的儿子,就让她狂去吧,等她狂的过头了,皇上也不宠爱她了,还不是随娘娘处置?这话确实安慰到皇贵妃,她深吸一口气,看着自己明黄色的衣袖,心里敞亮了不少。
许清如刚出翊坤宫主殿,就见叶婕妤站在宫门口往里面张望着,她担心皇贵妃要刁难许清如,想着屋里但凡有一点不寻常的动静,就马上派人去告诉皇上。
许清如出主殿的时候表情不好,叶婕妤在一旁好言相劝:你明知她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还过去干嘛。
许清如愤愤道:我想着她毕竟位份高,不想明着顶撞她罢了,皇上最近事情多,不至于为了这种小事闹到皇上那去。
许清如说得有理有据,叶婕妤也不好在说什么,于是问道:她赏你什么了?许清如轻声道:不过一个长命锁,咱们一会去你宫里看。
到了长春宫,淑妃正巧从廊下走过,看见许清如便停下了脚步:我听说方才皇贵妃把你留下来,她可对你说什么了?淑妃性子难捉摸,平时把儿子放在第一位,连皇上都不怎么在乎,但是她到是对许清如颇有好感,有时看她来找叶婕妤,二人在院里逗猫,能看出她是个单纯的人。
许清如先躬身行礼,随后叫静雾拿出那枚长命锁,说道:皇贵妃娘娘给臣妾拿了一件长命锁,送给三皇子。
淑妃点点头,心想无事就好,正转身准备回主殿,却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停下脚步,叫住了许清如和叶婕妤。
去我屋里吧,把那长命锁拿来给我看看。
许清如不明所以,但还是和叶婕妤一起去了长春宫主殿。
三人在桌前坐定,宫女们上了茶,淑妃到是一直端详着桌上的那件长命锁。
许清如疑惑道:娘娘,可有什么不妥吗?淑妃皱眉拿起,又细细的看了一遍,随后一把扔在桌上道:晦气东西,别给三皇子用,你回头扔了吧。
叶婕妤不明所以,捡起长命锁道:我瞧着这就是寻常做工的东西,哪里来的晦气?淑妃白了她一眼,对着自己的贴身宫女月莹使了个颜色,月莹便带着房内的宫女们都下去了。
淑妃随即对着许清如说道:你们俩入宫晚,不知道,皇后生完大公主不久,一位昭仪就早产生了大皇子,大皇子本就早产,加上胎里不足,没熬过满月就走了,随后那位昭仪也跟着走了,大皇子在世的时候,皇后吩咐人打了一把长命锁给他,想讨个吉利。
大皇子走的那晚,我是在跟前的,当时这长命锁就挂在他脖子上,所以我才说晦气。
淑妃说完,连叶婕妤也觉得不吉利,不可置信道:皇贵妃竟然把这种东西给三皇子,这不简直就是再诅咒三皇子吗?淑妃没理叶婕妤,对着许清如严肃道:她这样对你,你准备如何做?许清如盯着桌上的长命锁愤愤道:她对我说的那些话我都不在乎,但是她竟敢诅咒我的儿子!叶婕妤也跟着生气,捡起长命锁就要往炭盆里丢,幸好被许清如眼疾手快拦住了。
淑妃伸出手指,点了一下许清如的眉心,许清如被她点的回了神,摸着额头愣愣的看着她。
淑妃语气严厉道:你可是皇上的宠妃,三皇子的生母,任凭她位份多高,你背后可有皇上撑腰,拿捏她不是手到擒来?许清如点点头,她知道该怎么做,她叫静雾收好那枚长命锁,随后出了长春宫,直接就去了景仁宫。
半个月后,又到了给皇贵妃请安的日子,许清如迟迟未到,皇贵妃已经盘算好了到时该如何刁难她,谁知江启年端着个托盘走了进来。
皇贵妃不知他是何用意,但毕竟是皇上身边的人,她还是给了江启年几分薄面,说话时语气和善的很。
江启年抬头,眼睛瞧着地,但却不留情面的冷声道:回禀皇贵妃娘娘,皇上有三件事要嘱咐您,其一,皇上说您之前送给三皇子的长命锁,是大皇子的遗物,皇上觉得不吉利已经给扔了。
其二,皇上担心您初次协理六宫忙不过来,便让淑妃娘娘协助您,日后您在后宫的任何举动,一定要知会淑妃娘娘,淑妃娘娘点头,您才能做。
其三,三皇子年幼离不得宸昭仪,日后请安的日子,宸昭仪都不来了。
江启年说完,将手中托盘交给梦竹,一甩浮尘,走了。
留下皇贵妃坐在正坐上,受了这么一番侮辱,脸比猪肝还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