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总管真的很忧郁。
非常非常地忧郁。
蒲葵看李总管闷闷地蹲坐在帐房外的阶梯上,不停地叹着气,眉头结在一起,一副很忧心的样子。
自从表小姐突然搬进司徒府后,李总管的表情总是这么忧郁……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表小姐搬进来后,司徒府上上下下脸色都很沉重,好像每天都作恶梦被吓醒的感觉。
到底这表小姐做了什么?为什么大家都这么怕她,视她如蛇蝎?府里的人这样如临大敌,害她也跟着紧张起来了……终于,李总管再也受不了蒲葵观察的眼光,示意蒲葵也坐下来。
蒲葵,你喜欢司徒府吗?喜欢啊!蒲葵回答得很直接也很快。
有饭吃、有事做、还有钱领,为何不喜欢呢?她可爱死了司徒府呢!那司徒府待你好不好?李总管继续问下去。
很好啊!蒲葵回答得既天真又率直,心里却想着:一个月让她赚那么多钱,怎么会待她不好呢?好到不行了咧!那接下来有段时间会不太好过,你可得忍耐一下喔!李总管说着说着,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为什么表小姐突然又搬进司徒府呢?原本大家以为可以脱离她的魔掌,从此天下太平,想不到天有不测风云啊……现在可怕的表小姐又回来了,他可以想像司徒府即将陷入怎样的水深火热。
特别是老爷夫人都过世了,压得住表小姐气势的人不在了,日子真的会很难过……唉……为什么?蒲葵不明白。
不好过是不是就表示她没外快赚了?一想到这点,她马上紧张起来。
这是因为……李总管再转头看向蒲葵时,突然顿住了。
老天,怎么这么像?!李总管吃惊地看着蒲葵姣好的脸孔,因着蒲葵和表小姐如此相似而吓坏了。
难怪他头一次看见蒲葵就有很熟悉的感觉……原来是像表小姐!唉,怎么外表如此相像的两人,性格居然差这么多呢?蒲葵贴心多了,也懂事多了…… 看到李总管奇怪的表情,蒲葵只能傻傻地问,总管,是葵儿吃完早餐忘了擦脸,脸上有残渣吗?不是!李总管摇摇头,再次告诉蒲葵,总之,这段时间你要好好忍耐……去做事吧!喔。
蒲葵听得一知半解。
虽然心里很想再继续追问不好过的原因,不过看李总管的样子,似乎是不太可能告诉她答案了。
她只好站起来准备走人。
才走没几步,蒲葵又被李总管喊住了。
啊!他要告诉她原因了吗?蒲葵惊喜地转身看向李总管。
对了,少爷给你的那块玉佩,不要随便让人知道。
结果李总管是提醒她这件事。
李总管这么一讲,反让蒲葵愣住了。
总管!总之别说出去就是了。
李总管摆摆手,继续忧郁下去,不再搭理蒲葵。
蒲葵也只能摸摸鼻子走开,赶紧去做事。
少爷,李总管说您需要补一补,叫奴婢拿这盅人参鸡汤来给您养身。
蒲葵恭恭敬敬地说。
说完,抬头看到司徒仲天的脸,蒲葵马上笑得很是无辜,人家只是照李总管吩咐的话说而已嘛!所以不是她的错,少爷不可以因为她没有叫他仲天就主她气喔!蒲葵以为这下少爷不能扣她钱或处罚她,心里正得意得不得了,不料男人却手伸过来扯住她,将她拉到自己怀里,堵主她的小嘴亲吻起来。
啊……她来不及有所反应,唇已经被男人霸占。
他的亲吻非常细腻,亲柔地舔舐着佳人如花般娇艳的唇掰,深深地拥吻着她。
司徒仲天的舌强悍地掠夺,深深探人她的檀口,与她的丁香小舌反覆纠缠,一次又一次地加深亲吻的热度……浓烈的吻占去蒲葵的所有心思,点燃她体内的欲望、夺去她的心智气息,让她无暇思及其他,只能感受到他的炽热,只能凭本能回应他的热切渴望……这样的亲昵,是她未曾经历的狂野热情。
哦……宛若撒娇的鼻音悄悄逸出,蒲葵难为情地闭上眼。
两人拥吻了良久良久才缓缓分开……该叫我什么?司徒仲天因为方才的激情而嗓音沙哑。
天知道他有多享受她的吻!他真想马上占有她,但是不行。
现在的他只能忍耐,直到他把事情处理完毕――蒲葵也因为刚才的那一吻意乱情迷。
仲天……她呢哝的嗓音听来格外迷人。
两人都深深陶醉在先前那一吻所带来的热情中,甜蜜地凝望着彼此,恨不得此时此刻永留存……但很杀风景的高八度声调自房外传了进来。
表哥――蒲葵跟司徒仲天吓得立刻分开!这声音的威力实在可怕咽――表哥,你睡了吗?只见关琪琪兴高采烈地冲了进来。
司徒仲天摇摇头,心里却想,就算他真的睡了,被这种高八度的可怕嗓音叫唤,想不醒来都很难。
太好了!我也睡不着耶!关琪琪仍是高高兴兴地说着,完全没注意到旁边的蒲葵。
表妹,男女授受不亲,夜深了,恐怕不方便你留在我房内。
司徒仲天轻皱眉头,委婉地拒绝。
可是我睡不着啊!关琪琪老大不高兴。
她向来不容人拒绝。
这就是司徒府上上下下都不欣赏她的原因。
关琪琪一向刁蛮任性,完全不顾别人的想法,只凭自己的好恶行事。
而且她还由不得人拒绝,一被拒绝就哭天喊地,弄到人人惶恐臣服才肯停止。
连向来最疼爱她的司徒夫人,常常也被她折腾得受不了。
这就是为什么当关琪琪离开司徒府,宣布她爱上知府儿子时,司徒一家欢天喜地到顾不得家里刚有人过世,用尽各种方法欢贺脱离关琪琪的魔掌。
毕竟摆脱了纠缠近十年的恶梦,没有人还顾得了其他悲伤的事……表妹,但夜深了啊!司徒仲天语气极轻,但有着不容商量的坚决。
而且我也累了。
他才不会再那么笨了呢!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保证会变成表妹日后逼婚的鬼理由……幸好他心爱的葵儿还在这里。
可是……说着说着,关琪琪的眼泪就要掉下来。
她又要开始施展她最擅长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伎俩了!表妹,我真的累了。
司徒仲天有点不耐烦地说。
但是我不累啊!而且人家才回来没几天,难免会认生……表哥,你怎么这么无情?关琪琪的缠功开始了。
不行,我真的非常累了。
司徒仲天再一次拒绝。
呜……双眼泛红,小嘴紧闭,关琪琪准备哭了。
这时蒲葵开口了,少爷,天凉了,需要奴婢帮您加件外衣吗?厚!她实在不喜欢这个表小姐假惺惺的模样!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来歪缠少爷陪她聊天?堂堂的大家闺秀,居然比她这个奴婢还不懂得避嫌,有够令人受不了的!蒲葵满肚子不痛快地想着,但表面上还是十分恭敬。
表哥,她是谁?哪来的奴婢这么没礼貌?关琪琪这时才注意到蒲葵的存在,气呼呼地指着她。
夜深了,表妹,声音放低点。
司徒仲天不正面回答关琪琪无礼的问话,只是轻淡地提醒她把声量放小。
他不愿意告诉关琪琪蒲葵的身分,以免关琪琪又要仗势欺人。
更何况,蒲葵之于他,并不是一般的丫环……表哥,你陪人家聊天啦!人家睡不着呢!关琪琪见司徒仲天不肯跟她说明蒲葵的身分,改而继续硬缠着司徒仲天聊天。
咱们可以去外头走走……今晚月亮很美,我们花前月下,正好可以促膝谈心呢!关琪琪自己讲得一派高兴,蒲葵却是听得满心不爽。
哼,花前月下?促膝谈心?还骂她没礼貌……到底是谁没礼貌啊?!蒲葵冷眼看着关琪琪兴高采烈的模样,心里气得直冒烟。
就在关琪琪将身子更挪向桌子,欲往司徒仲天更靠近时,只听她惊叫一声,我的衣服!关琪琪身上那件昂贵的丝绸裙子,被不知为何突然翻倒的茶水泼湿了。
天哪!这件裙子很贵耶!关琪琪脸都快绿了,心疼得不得了。
糟糕!表妹,你快回房去换掉裙子,这茶溃要是不尽快处理,恐怕裙子就要毁了。
见关琪琪那么心疼身上的裙子,司徒仲天马上加油添醋把这污渍讲得十分难处理,弄得关琪琪紧张兮兮。
真的吗?那我先走了。
关琪琪一听到心爱的丝裙很有可能报废,连忙告辞,不敢逗留。
表妹走路小心点喔!司徒仲天表面上看起来很着急,心里却十分愉悦。
等关琪琪走后,司徒仲天便转过来看了蒲葵一眼。
少爷,您可别骂我喔。
原来是蒲葵故意去动桌脚,那杯茶水才会翻倒。
她只是气不过嘛! 那表小姐态度那么差,难怪大家都不喜欢她……她活该啦!司徒仲天只是摇摇头,宠爱地看着蒲葵,强忍着满肚子的笑意,假装没事地说:晚了,你也该去休息了。
是。
由于刚刚做错了事,蒲葵也不敢再问少爷今晚是否要伺候他,急急忙忙地告退。
你就是蒲葵?几天后,关琪琪在小艳的陪同下,拦住了正在做事的蒲葵,睥睨而盛气凌人地问。
是。
蒲葵虽然很讨厌表小姐问话的态度跟口气,但还是忍着回话。
关琪琪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过蒲葵后,才说道:你倒跟我有几分神似。
当然啦,她自然是美一点,气质也好一些……跟这个粗鄙的丫环比起来,她这个大家闺秀总是细致多了。
表小姐有事吗?蒲葵心里偷偷讶异两人的相似,也暗自叫苦。
她才不要跟这个讲话没礼貌、又爱大小声的表小姐相像呢!这个表小姐把大家的心情都弄得好糟喔……像昨天绣房的小君就被表小姐骂到哭出来,只是因为小君将表小姐一仵裙子改得松了一点。
前天,另一名丫环银儿只是因为茶水不小心溢出来,溅湿了一小块桌巾,表小姐就赏了她一个耳刮子。
诸如此类的事,把司徒府的下人弄得人心惶惶,每个人都很害怕被表小姐欺负。
再说,他们在司徒府做了这么久,主子从来未曾打骂他们,结果今天一个来作客的表小姐,居然比正主儿还凶?!这叫他们做下人的怎么气得过呢?更何况这表小姐也不是真的大户人家的小姐,不过就是过世的司徒夫人兄长的女儿,家里只是开间小小的油店,请得起一两个伙计就算不错了。
现在居然在司徒府吆喝他们这些下人,甚至还打他们?!难怪司徒府的每个下人都因为这个表小姐而深深忧郁着。
蒲葵实在是越想越生气,但表面上还是恭敬地低着头。
没事的话干嘛叫你?笨!关琪琪没好气地骂着,越看蒲葵越生气。
那表小姐有什么吩咐?你知道我跟少爷的关系吗!关琪琪尽可能让自己看来很平静,像个大家闺秀。
就是表兄妹嘛!这谁都知道。
蒲葵点点头。
很好!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狐媚主子呢?关琪琪也不迂回,马上就切入她今天的重点――赶走蒲葵。
蒲葵没有狐媚主子啊!表小姐怎么会这样说呢?从来没有人说她狐媚主子啊!还说没有?那你为何死缠着表哥不放?这小骚蹄子还狡辩?!关琪琪声音开始拉高。
蒲葵没有啊!而且说到狐媚主子,表小姐应该是说您旁边的小艳吧!蒲葵指了指小艳。
小艳?这下换关琪琪摸不着头绪了。
对啊!大家都是这么说的。
而且小艳白天也陪主子玩,两个人还玩到外面去了呢!而且玩得吵死人……蒲葵想到自己进府第一天听到的鬼叫声,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你――关琪琪一下子没话说,只能恼火地看着蒲葵。
一旁的小艳脸色却突地刷白。
这就是表小姐的吩咐了吗?还有没有其他的吩咐?没有的话,奴婢要赶紧做事去了。
蒲葵又丢出一句气死人的话。
总之,你不准接近少爷!关琪琪无话可交代,只好气急败坏地如此表示。
表小姐的吩咐我听到了,奴婢会将您的吩咐转告给李总管,请他跟少爷调度。
没事的话,奴婢先告退了。
蒲葵话一说完,转身就走。
反正这表小姐也不是真的有事找她,只是吃饱撑着而已。
关琪琪阴狠怨毒地瞪视着蒲葵离去的背影。
就是这该死的小贱婢破坏了她的计划!她当初花了钱把小艳从窑洞买来,训练了好一阵子后,才使计让小艳进入司徒府。
为的就是要小艳诱惑司徒仲天,让司徒仲天更加昏庸无能,好把司徒家搞垮。
自从司徒府的老爷夫人相继过世后,在她们精心设计的流言下,司徒府应该会逐渐走下坡,接着关家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接收司徒府。
想不到半路杀出蒲葵这个程咬金,坏了她们的计划!真是该死!她努力了这些年,居然就因为一个貌似她的小丫环而几乎前功尽弃?不!她绝对不允许这事发生!这些年来,她委屈自己接近司徒仲天,在这个束手束脚的司徒府待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计划就要成功了,这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丫环竟然取代了她在司徒仲天心中的地位……不行,她绝对不容许任何人破坏她和双亲策画丁多年的完美计划!关琪琪阴沉地思索了好一会儿,心头当下就有了个主意这丫环必须消失。
任何阻碍她的人都必须被铲除!她粗暴地拽过小艳,附在小艳的耳畔低声交代。
只见小艳脸色不只变得惨白,甚至还面露惶恐惊慌……蒲葵睡到半夜,突然感到一阵尿意,遂走出去小解。
呼,外头还真冷啊……自从表小姐来了之后,少爷都没有叫她留下来服侍他。
虽然她是不懂为什么啦,不过她是乐得轻松,至少这样她就可以利用晚上的时候兼差了。
呵呵,赚钱的感觉是如此充实,她根本就是乐不思蜀了。
反正表小姐那么凶,能够尽量远离表小姐,她都觉得很快乐。
特别是那天表小姐找她谈过话后,她都觉得表小姐让她感觉毛毛的,有种说不上来的害怕感受。
尤其是表小姐看着她的眼神,好像很恨她似的……解手完,蒲葵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准备再回到舒服温软的被窝,重温刚才的美梦。
她刚刚可是梦到一大堆黄澄澄的黄金摆在她面前,让她数呢!蒲葵!突然,黑暗中有人喊她的名字。
蒲葵正打算转身过去一探究竟,突然感到有块布蒙在她脸上。
呜……不一会儿,她便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