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三下两下收拾完东西, 宋奾将龙泰叫到跟前,让大家时刻警惕,防身的东西随身带着。
龙泰应下。
这儿离下一个镇子不算远, 走个半日就能到。
李家夫妇与钱娘子坐在行李马车上,在前面带路。
没走多久就偏离了官道, 一行人在竹林小路里穿梭。
挽翠摸着胸口庆幸:还好有李家夫妇,不然我们真得遇上盗贼了。
车外一簇一簇的竹子不断后退,望不见终点。
宋奾一颗心悬着,这样的感觉许久没有了, 前路未知, 命运仿佛掌控在别人手上。
她回过头, 问:我们这一趟带的银子花得差不多了吧?没呢,还剩挺多, 咱们在扬州没住客栈, 省了一大笔吃住的钱。
都放哪了?挽翠拍了拍她旁边的小包裹, 我随时带着呢。
嗯。
走了约一个多时辰, 前面的车子停下,李家大郎走过来,宋姑娘,咱们已经离开那几座山头了,前面不远就是安康镇, 你们放心往前走便是。
宋奾下了马车,环视四周,这里是处小山脚, 一条道路笔直宽阔,前头城镇已是依稀可见。
有劳了。
宋奾致谢。
宋姑娘客气,那我们就先回了。
我让人送你们一程。
李家儿媳连忙摆手:不必不必, 姑娘赶路要紧。
李家夫妇离开后,宋奾让大家原地休息,一刻钟后再出发。
可就在众人都松懈下来时,背后林子里突然冒出一阵迷烟,护卫们一个个倒下,宋奾在晕过去前听到些打斗声,但很快没了意识。
--再次醒来是在间小木屋里,宋奾与挽翠、钱娘子三人被捆在一起,动弹不得。
宋奾明白过来当下处境,心中百味杂陈,她到底不应该再信那李家儿媳的,可惜现在后悔已晚。
宋奾深深呼吸,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那李家儿媳怕是早就发现了他们,这才有了今日这一出。
这儿的贼匪占山为王,所求不过是金银之物,若是他们好好配合,性命应当无忧。
宋奾看向那破烂的小门,透过间隙可见几个人影来回走动。
他们人数应当不多,不然不会想到要用迷烟这种法子。
宋奾思考片刻,撞了撞还昏着的挽翠,她清醒过来后顿时吓得不行,小脸都白了,颤颤道:二娘,我们,这,怎么会这样......挽翠,没事你别慌,先把钱娘子叫醒。
钱娘子醒后亦是一阵慌乱,宋奾安抚好俩人,说:挽翠,我袖兜里装了把剪子,还在,你伸手够一够。
三人双手皆被捆绑在背后,外面一圈大绳子又牢牢将她们捆在一处,真是绑得严严实实。
宋奾动了动背后的手,身子往前倾,好让挽翠能够到她的衣袖。
花了好一会儿,挽翠两个手指拉着她的袖子来回摆动,那剪子终于掉了下来。
正要捡起时,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宋奾立马挪了挪身子将剪子挡住。
木门被推开,昏暗的小木屋霎时泄进来一阵光,宋奾没适应,眯了眯眼。
进来的是两个高大男人,腰间各佩一把大刀,头先一人脸上表情凶神恶煞。
哟,醒了?后一人看见三人醒来,摸着下巴的小胡子,笑意阴险:大哥,你看......那头头手按在刀上,回首瞪他一眼,这才转向宋奾,粗厉道:你是他们的主子?是。
宋奾回望,我的人呢。
男人没回答,你们是哪里人?盛京人。
宋奾如实道出,他们既然和李家儿媳勾结了起来,那自己的底细定是已一清二楚,她没必要再说谎生事。
下江南做什么。
做生意。
你们有多少人?多少人你们不是瞧见了吗?宋奾不过淡淡回了一句,小胡子立马喝道:大胆,小命不想要了!那头头再回头,老二!宋奾看出他们没打算伤人性命,便开口,这位大哥,我们的钱财都在你们手上了,你若是放我们走,我们直接回盛京,就当作这件事没有发生。
我没记错的话我们的银子物件不少,足够大哥你们过完这个冬天。
宋奾神色哀伤,天灾弄人,大家都不容易,谁也不想走上这条路。
大哥,你家中是否有老小?现在官府无力顾及太多,可等他们缓过神定然会有所动作,你当多为他们考虑考虑啊。
切莫唬人,我大哥爹娘早去了,还没娶媳妇,现在只有兄弟,你个小娘子说这些没用!宋奾闪了闪眼神,大哥,那么多兄弟跟着你不过是为讨口饭吃,现在既然有了银子,又为何还要做这些刀口舔血的活计?小胡子上前一步,少说废话!你们逃走的人我们已经派人去追,你别想搞什么幺蛾子!逃了人?是了,她晕倒前听见打斗声,许是没被迷晕的护卫动了手。
逃了也好,这种情况下能保一个是一个。
那头头倒是没说什么,深深看她一眼后转身离开。
木门再次关上,没了光线。
他们渐渐走远,说话声忽高忽低,小胡子说:大哥,这娘们不仅模样好,这嘴还利得很,要不就留下来给我当大嫂好了......听了这话的三人身子一凛,宋奾心凉了一截。
挽翠哭出来,二娘,怎么办啊。
屋子里都是挽翠的呜咽声,钱娘子说:挽翠你快别哭了,让二娘好好想想。
好好好。
挽翠立马止住声音。
宋奾想了许久,软的不行只能来硬的了,只要龙泰他们能出来,那自己这边还是有胜算的。
挽翠,你先用剪子剪开我的绳子。
磨蹭了好一阵,宋奾终于得了自由,又立马去给她们俩人松绑。
宋奾轻手轻脚走到木门前观察,奇怪的很,原先还能瞧见几个人的,现在外面空空荡荡的只一两人。
这样也好,方便她们行事。
宋奾回过身,找到角落里的木头拿给钱娘子,钱娘子,等会我将人喊进来,你躲在门后,用这个将人打晕,用力些。
好!二娘,那我呢?你跟我好好坐着,外面还是能瞧见里头的。
嗯,可要是进来两个人怎么办?不会的。
一来外面人不多,二来三个被捆起来的女人不至于让两个人进门,但要是有万一......宋奾捏紧了手里的剪子。
俩人并肩坐着,挽翠碰到她放在背后的手,刹那间感受到一阵细微的颤动。
她转头看向身旁的认,只见宋奾额头上都是薄汗,但脸色却是镇静异常,一双清澈眼睛紧盯着木门,看不见一丝慌乱。
挽翠眼底旋即红了起来,二娘哪经历过这些啊,为什么老天爷如此不公,要让二娘吃这么多苦。
她吸了吸鼻子,不敢发出动静,她不能让自己成为二娘的累赘!一切就绪,宋奾张嘴喊:有人吗,有人吗,来人啊。
很快就来了人,不过那人只是站在门外,喊什么!大哥,能不能行个方便,让我上个茅厕。
忍着!那人转身就要走。
宋奾声音快要哭起来,大哥,忍不住了,我手上还有根玉镯,你行行好,玉镯给你,我只想上个茅厕。
不过片刻,木门被推开,嘭一身,人直直倒下。
宋奾即刻上前,往外探了一眼,又急急将门关好。
她撕了自己一角衣裙,塞到他嘴里,三人合力将人绑得结结实实。
二娘,接下来呢。
钱娘子问。
将人弄醒。
宋奾站在他身后,用剪子抵在他喉咙前。
那剪子是她刺绣用的,样式小巧却是十分锋利,他刚醒过来,不过微微一动,剪子下立马沁出血。
别动!宋奾声音沉稳,那人看清处境、察觉到脖子上的冰凉,顿时僵住,呜呜两声。
我不会伤你性命,只是问你几个问题。
呜呜呜。
宋奾给了钱娘子一个眼神,钱娘子将塞在他嘴里的布拿开。
我的人在哪?在寨子另一头。
说清楚点。
那人便详细将寨子方位道出,宋奾一一记下。
你们一共多少人?将近五十。
五十?可她刚刚瞄了一眼,只不远处还站着一人,而且附近很安静,看不出有五十人的情形。
宋奾手下用了些力,休想骗人。
那人害怕得不行,哆哆嗦嗦说:没骗没骗,刚刚山脚下来了人,大当家他们带着人下去了。
什么人?不知,好......好像是官兵。
挽翠与钱娘子皆是一喜,有人来了!宋奾却还在问:现在外面有多少个人?四个。
位置!大门口两个,两间屋子各留一人看着。
这附近还有没有像你们这样的。
没了没了,我们都只跟着大当家一个人。
你们有没有害人性命?那人犹豫起来,宋奾一下明白了。
钱娘子。
钱娘子立即将布塞进他嘴里。
--安康镇里,暗卫顺利找到卫凌。
当时隐在后方的暗卫发现了事情不对劲,当即与贼匪缠斗起来,可惜对方人太多,有人负了重伤,他们当即撤退,一头留人继续跟着贼匪,一头派了人去禀告郎君。
等暗卫说完事情经由,卫凌立即道:备马!出门前碰见乌起隆,乌起隆兴奋提着手里的鸟笼,卫大人,看我找来的小玩意。
谁知卫凌看都不看他一眼,脚下似带了轻功,睁眼闭眼间就不见了人,乌起隆纳闷了,什么事那么急。
一个时辰的路,他们不到半个时辰就赶到了山脚下,恰好碰见正拿了银子要回家的李家夫妇。
暗卫上前,郎君,就是这对夫妇骗了二娘。
卫凌眼神似刀,狠戾道:抓过来!俩人毫无抵抗之力,李家儿媳不断挣扎,光天化日的欺负老百姓!还有没有王法了!待对上卫凌眼神,李家儿媳立马吓得不敢动弹。
卫凌什么都没说,只吩咐,丢到官府去!俩人彻底慌了,边被拖着走边喊冤,大人冤枉啊,小的做错什么了,冤枉啊!李家儿媳动作太大,衣袖里掉出来个物件,她当即回头,等等,我的东西!那是她两三月前从宋奾那里偷来的簪子,常日里宝贝得不行,她今日为了不让宋奾认出来才特地取下来。
卫凌循着她的声音看到了那枚簪子,瞬间认出来那是宋奾的,他在汝南镇见她戴过。
卫凌下了马,捡起簪子,再次恶狠狠剜了一眼李家儿媳。
随即不再耽误时间,策马而去,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