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问, 秋明也不隐瞒,连忙道:这是齐公子准备拿来送人的东西。
送人?姜烟复述了一遍,很是意外, 送给谁?秋明摇摇脑袋,不清楚,我只知道这里面是个镯子, 齐公子特意找王家的公子从别的地方带回来的。
他说着就将匣子打了开来。
姜烟本意并不在这上面, 只是想问问齐幼之情绪异常的原因,结果被他这么一弄,也按捺不住好奇心的瞥了过去。
匣子里是一个蓝水翡翠手镯, 静静的躺在一块红布上, 质地细透颜色均匀,蓝色优雅而又凝重,一眼便知是上好的料子。
春华探过头看了一眼,也看出来这是个好东西,咕哝道:这东西要不少钱吧?姜烟幡然回神。
是啊,这东西一看价钱就不会低,齐幼之身上哪有那么多银子?见两个女人的目光再度落在自己身上,秋明索性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王公子好像是有别的事要让公子帮忙, 特意没收钱。
什么事?姜烟追问。
秋明回想了一下,也不是什么大事吧,好像是一个月后他们要去山里面打猎, 想叫公子去撑个台面, 免得输给隔壁县城的公子们。
姜烟先是惊讶于齐幼之现在本事都厉害到这种地步了,随后又好奇。
所以幼之为了要这个镯子, 就答应下来了?秋明素来不是多想的性格, 被姜烟这么点明了才隐隐约约的想明白, 有些认同又有些迟疑的点点脑袋。
所以呢?春华没有被他们带偏话题,齐公子今儿为什么心情不好?这我哪知道啊!秋明无奈死了,他本就不是什么细心的奴才,齐幼之最近还总是一副让人猜不透心思的表情,他自己人情世故都弄不明白,怎么会看得懂齐公子的想法。
说这些有的没的的,还不如猜猜齐公子要这镯子准备送给谁呢……他嘟囔。
春华白了他一眼,有些恨铁不成钢,这还用想吗?肯定是先生啊!除了先生,齐公子还认识别的女人么?总不可能是送给三小姐的吧?秋明有些不服气,谁说齐公子不认识别的女人的!今儿还有好几个小姐跟齐公子搭话呢!春华气的要命,心想这真是个榆木脑袋,连说句好听的话都不会。
再说了,齐公子要是想给先生,为什么刚才不给?秋明直嘀咕。
话题又绕到了齐幼之回来时的态度上。
姜烟本来心情就不好,齐幼之这么一番异常更是叫她心惊,她扫了一眼那翡翠镯子,转而问秋明齐幼之今天都见了些什么人。
也没谁啊,就几个在武园的公子哥……秋明道。
左右还是问不出来。
姜烟疲惫的揉了揉眉心,摆手让人端着匣子一起出去。
对了,秋明走到门口时忽然想起了什么,我中间出去小解过一回,回来的时候就看到齐公子和一位小姐在说话。
说了什么?不知道,他摇头,看我回来他们就没说了……姜烟心里一个咯噔。
不过这么一说,齐公子的心情好像就在那之后变差的……秋明努力回想了半天,这才抓住了点蛛丝马迹。
姜烟喉咙发紧,声音里带着不自觉的艰涩,是哪位小姐你知道么?不知道,不过那小姐长得跟天仙似得,穿的也很富贵,比咱府上小姐们的还要好上不少,应该不会是普通人家的小姐。
得了这话,姜烟险些两眼一翻就要晕过去。
春华察觉她情绪不对,连忙要去扶她,先生?姜烟轻轻将她的手推开,又去看秋明,秋明,我交给你一件事,你这两天想着法子给我去做了。
秋明抬头,?你是唯一见过那位小姐的,明儿你去王家问问,多打听打听,把那小姐的身份给我问出来。
春华误会了她的意思,先生,齐公子同她就是说了几句话而已,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您这也太快了。
姜烟懒得解释,只是垂下眼帘去看地面,眸光微闪。
事情到了这一步,她也懒得再纠结齐幼之心情变差的原因了,确认那女子的身份才是头一等的大事。
秋明倒没多纠结姜烟的目的,只问:那明儿谁跟齐公子去武园?姜烟想也不想,就是近身伺候一下的事,春华去顶你一天也没什么。
那谁来伺候先生啊?春华有些不放心。
姜烟动了动手指,我又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饿不死自己,你放心着去。
听说先生来常府之间还是个舍不得自己那一亩三分地的农家女,春华了然点头。
至此,事情便定下了。
用晚饭的时候,齐幼之依旧是那副神情不属的模样,姜烟心里也是七上八下忐忑不安,两人都没有说话的兴致,难得的吃了一顿极为安静的饭。
那个木匣子被秋明放回了齐幼之的西厢房里,没再动过,毕竟是他的东西,就算真的是给姜烟的东西,也得他自己主动给。
可惜晚饭结束,临到姜烟上了床,齐幼之都没提起过那镯子的事。
见姜烟靠着床头心不在焉的,春华愣生生从她那寡淡的表情里看出了点伤心的意味。
齐公子也真是的,先生您对他这么好,他竟然有好东西都不知道先给您!她义愤填膺。
姜烟被她这话说的回了神,失笑道:我要他那些东西做什么?话虽然这么说,但想到齐幼之那东西有可能是准备给女主的,姜烟就浑身的不得劲。
她不是没考虑过其中的逻辑问题,齐幼之和钟苓只见过一面,还是在钟苓女扮男装的情况下,就算齐幼之注定要喜欢上钟苓,也不至于发展成见一眼就变弯,之后发现你是女生我更迫不及待的桥段。
但齐幼之没送给她,还能送给谁呢?就像春华说的,齐幼之在县城总共才认识几个女孩子啊,那上好的翡翠镯子总不可能是送给常如意的吧?比起常如意,她倒是宁愿是齐幼之先弯后直。
她这边胡思乱想,春华那边依旧是为她鸣不平。
要是齐公子那镯子真是送给别家女子的,那真是枉费先生这么疼他了!她可是听说了,先生是为了让齐公子练武才来的常家!没有先生,齐公子哪有这么风光的时候?先生在这受了这么多委屈,齐公子要是为着个别的女人就冷落了先生,那先生这么多心血岂不是灌养出来个白眼狼?好在她这番活泛的心思姜烟并不知道,不然她保不齐就要说说自己日后还有可能被齐幼之噶脑袋的事。
都是没定数的事,这么气做什么。
姜烟反过头安慰她。
春华也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情绪过于激动了,站在原地来回搓了搓手,最后声如蚊讷,先生,或许齐公子今儿太累了,一不留神就给累忘了,您也别伤心了……现在的重点根本就不是那个镯子啊……姜烟心道。
夜里无星无月,凉气渐渐侵袭了屋子的每个角落,姜烟拢着被子躺下,吐纳呼吸间都是愁意。
春华虽然还想安慰,但见着她已经睡下,只得匆匆留了一句先生只管睡着,等着明儿齐公子给你送好首饰来就是了,您手腕生的好看,一定适合那镯子就走了。
她将烛台留在了房间,自己则摸黑往外走,刚走到门口,便听原本已经安静下来的房间里传来一声极为清浅的笑。
不知为何,她在舒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不好意思。
先生好端端的笑个什么,她又没有说错!*西厢房内。
齐幼之坐在桌边,骨相优越的脸上是与平日截然不同的深沉冷漠,夜色渲染下,他的眸子如浓墨一般,暗含其中的诡谲难以散开,平添了几分危险和摄人。
秋明拎着茶壶走进来,见着他这模样,吓了一跳。
公子怎么不点灯?他将茶壶放到桌上,转而拿着火折子点亮了蜡烛,一边点,一边又那余光去看瞟坐身姿挺直长发披散的齐幼之。
齐公子最近这是怎么了,怎么一日比一日奇怪了?以前还好,虽然话少,但笑的多,自打和四公子闹出那事了之后就一日比一日冷漠了,今儿甚至连姜先生都不愿搭理了。
秋明想不明白,索性懒得再想,说了自己明天有事,春华跟着他去武园的事。
那阿烟呢?齐幼之问了一句。
烛光跃动,让他先前还冷意溢出的眸子里多了些温和。
秋明将姜烟的安排说了一遍。
齐幼之本想去姜烟自己可以不要下人跟着,但走到窗边一望,姜烟房间里的灯已经灭了,便没了这个打算,只想着明天早上把春华留下来也是一样。
秋明留了灯便走了,房里只有他一个人了。
齐幼之在窗边伫立良久,等着乌鸦在枝头叫了好几声才意识回笼,脑子里弯弯绕绕兜兜转转,又回想起了白天见到的那位女子。
那女子应当是哪家的千金,不然也不会出现在那儿,生的貌美不说,身边还总是人群环绕,热闹无比。
他本无意招惹,却在和那女子视线交错之际,见着她蓦然瞪大的眸子。
想到随后发生的对话,齐幼之面色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