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闯的祸无关他人, 只跟一个马夫有关。
原来常如意离了常家后,不知怎么的就看上了随行的马夫,两人干柴烈火, 纠缠到了一起。
庙里大师前一天得了常家三小姐要来带发修行的消息,一大早就在庙门口等着,等了半天不见人影, 还以为是迷了路, 带着人下山去找。
找到山脚下,就见一辆马车停在路边,外边没人伺候, 车身却在一动一动的。
等着大师掀开帘子一看, 脸都黑了,当即就发了话,说庙里容不下这样的女子。
听说那马车还是庙里小和尚给驾回来的,老爷夫人去接的时候,两个人还光着身子睡在一起呢……春华一边说,一边羞得小脸通红。
姜烟啧啧两声,也是一脸的感慨。
她这是真的疯了?一点名声都不要了?春华轻轻摇了摇头,不敢说什么话。
这几天因为常如意的事, 府里气氛异常紧张,今天这事一出来,常如柏更是气的几近癫狂, 下人们稍有不慎就被一顿臭骂, 一个个都风声鹤唳的。
姜烟敛了敛心绪,想着钱氏过一会儿就要找上来了。
如她所料, 钱氏确实是来了, 但她不是一个人来的, 还带着二房的李氏。
李氏有段时间没见着姜烟了,印象里这人冷如谪仙,穿着白袍子的时候,风一大就跟要乘风而去一样缥缈潇洒,现在却平添了几分柔弱,看得她连声音都不敢抬高。
她也知道自己的夫君之前对姜烟有点想法,院里有几个奴才都把这事告诉过她,不过总归嫁进来当夫人的是她,她也没必要揪着这点过往不放手。
姜烟因为身子原因只能躺在床上,春华又搬来了两个凳子,钱氏和李氏一人坐一边,说起了今天发生的那事。
钱氏和李氏终究不是血亲,对常如意这事也压根不见得有多痛心,只是怕惹着常如柏这才不敢说什么风凉话。
现在来了姜烟这边,俨然跟到了大本营一般,说的毫不客气。
当真是变着花样的折腾人,为了不进庙里修行,连自己的清白都能不要。
钱氏面露鄙夷,也不知道三房到底是怎么教出来这么个东西的。
李氏无奈扯唇,心里也庆幸自己嫁的是嫡子,要是那些上梁不正下梁歪的庶子,那她这一辈子不就毁了么?姜烟一直躺在院子里休息,对这事还是通过春华四处打听得到的消息才一知半解的,现在亲眼目睹了现场的钱氏就在这,她自然是要细问一番。
这一问,才知道常如意为了与那车夫苟合,早早就打发了侍女,两人明明上午就该到庙里了,却一直在马车里待到了中午,要不是大师下山去找,指不定还要快活多久。
姜烟听得起劲,又问常如意现在怎样。
还睡着呢。
钱氏道,拿水泼都没醒,把老爷气的半死。
姜烟摇了摇头,吃瓜吃得心满意足的同时,又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不过就是去寺庙里住一段时间,做做样子息事宁人,等着这事风头过去,常如柏肯定还会将她接回常府。
常如意怎么就想不开,要把自己的一生给赔上呢?姜烟有些唏嘘,又问钱氏常如柏是怎么打算的。
还能怎么打算,钱氏想到那个场景就是一阵辣眼睛,但又不得不认命,做都做了,还能不认不成?姜烟有些诧异的挑眉。
这常家当真是给常如意擦屁股擦习惯了,这件事都能这么坦然了?一直没开口的李氏却舔了舔唇,轻着嗓子道。
嫂子,这事儿,我有一句话要说。
她的表情严肃,钱氏不由一怔。
李氏道:这件事重拿轻放了,以后我们常家的名声怎么办?三房自己做出这种错事,毁了自己也就算了,若是老爷还就这么不轻不重的罚一下,那别人会怎么想我们府里的小姐?连同马夫做那档子事都能轻轻揭过,那谁知道府里还有没有发生过别的事?钱氏忙道:呸呸呸,你可别瞎说,府里哪还出过更乱的事?李氏不语,只沉默的看着她,目光不卑不亢。
从身份上而言,她的地位并不比钱氏低多少,见她如此认真,钱氏便也沉默下来。
这是她们常家的家事,姜烟不便干扰,只装作没听到一般,看着床顶发呆。
许久后,钱氏才缓缓开口。
你说的也有道理,但老爷那边……老爷不是三小姐一个人的哥哥,总要顾虑着别房的弟弟妹妹,总不能让三房一个人坏了常家的全部的名声。
李氏道。
这么一句话,让钱氏想到了当初促使常如柏拍板让常如意修行的理由。
是啊,她说不动常如柏,让其余几个弟弟妹妹去哭几声不就得了?这么想着,她又觉得事情发展的真是蹊跷,常如意就跟被下了降头一样,诸事不顺。
次次都是险些就成功的时候被将一军。
她忍不住又去看躺在床上的人,见着那人正百无聊赖的看着床顶发呆,又觉得自己真是想的太多了。
或许就是常如意自己作恶太多,终于遭到报应了呢?不说姜烟这边,光是陈家小姐那儿她都还欠着债呢,现在倒霉点也算正常。
两个妇人又留了一会儿,闲聊了约莫几盏茶的时间,便要离开。
临走前,钱氏轻咳一声,似是无意的问她。
先生,昨儿夜里,您是一直待在屋里的么??姜烟微怔,没有反应过来,怎么了?春华忙道:先生这几日身子不爽利,一直都躺在床上,连床都没下过。
那就好那就好。
钱氏讪讪一笑,我也就是这么随口问问……她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模样让姜烟更是好奇,但不等她问,钱氏便带着李氏走了。
经过门槛时,齐幼之恰好从书房出来,李氏朝他微微点了点头。
齐幼之眸光沉沉,像是没看到一般的进了姜烟的厢房。
房间里,春华又在愤愤不平。
夫人这是什么意思!明明先生您才是受害的,为什么没头没脑的跑来质问您!姜烟侧着脑袋没有说话,如瀑的青丝倾斜而下,衬得她面如冷玉。
怎么了?齐幼之问道。
春华将刚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他。
齐幼之听完后心情也有些糟糕,没料到自己做的那么隐蔽,那群人找不到线索竟然就怀疑到了阿烟身上。
姜烟烦躁的揉了揉眉心,好了好了,就是问一句话的事,没什么大不了的,清者自清。
可是……春华欲言又止。
没什么可是的,姜烟打断她,这毕竟是常家,我们是外人,出了事自然要受怀疑。
她说的平淡,落在齐幼之耳中,却又是一番感慨。
他记着的,阿烟说只有足够强了,才能不看人脸色生活,才能不受委屈。
那若是他跟着钟苓认了父母,找回身份,阿烟受到的委屈是不是就会少些?这个念头甫一出现,便在他脑中生了根发了芽。
*常如意这件事闹得很大,当天深夜,常如意才幽幽转醒,得知自己跟马夫厮混上了以后,如遭雷劈,直说有人给她下了药,不然她也不会做出这事。
常如柏得知下药之事,更是恼火不已,府上府下查的仔仔细细,誓要把下药的那人给找出来。
两天下来,府里一片人仰马翻,却依旧一无所获。
后院前院一片怨声载道,先前还有些同情常如意的又都恨起了她,私下传说到底下没下药都说不准,保不齐就是常如意自己做了又不认账。
要是没出这事,这人就该在庙里吃苦了,哪里还能像现在这样当贵小姐,不管手段如何,总归目的是达到了。
话传到常如意耳中,常如意更是疯癫,花瓶砚台砸的一个不剩,还伤了一个奴才,打了一个嘴碎的庶女。
钱氏安抚好这个安抚那个,险些就一夜白头。
但查不出来就是查不出来,查得恨不得掘地三尺了,依旧是不知道下药这事到底是不是真的,还险些逼疯了几个人。
外边风雨交加,姜烟这院子里却依旧是安静悠闲。
她不是没被人怀疑过,精明如钱氏在看到常如意被水泼了都不醒后就察觉到了异常,带着李氏一同来探她消息,可她躺在床上哪都没去啥都没做是事实,旁人也奈何不了她。
再说齐幼之。
因着常如意这事,武园也关了好几天,他这几天一直陪在姜烟身边,看书写字,其余地方都没去过。
齐公子心里还是有先生您这个姐姐的……自从发现齐幼之和钟苓关系不一般后,春华便生怕他厚此薄彼,一有时间就跟姜烟评判起他的行为,试图让姜烟看清这人到底是不是个白眼狼。
这不,趁着他回书房拿书的时候,又凑到她耳边开始絮叨。
姜烟失笑,行了行了,我还能不知道这事么?春华闷着嗓子哦了一声,耳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了,便以为齐幼之回来了,连忙离远了些。
进来的却不是齐幼之,而是因为家里有事儿休沐了好几天的秋明。
秋明一进来便是满脸的兴奋。
我听着三小姐好像是出大事了啊,是什么事?他路上问别人,别人都是一脸噤若寒蝉的模样,只有跑回自己院子问人。
别的事也不见你这么积极。
春华笑骂了一句,随即便要从头到尾说起来。
门被推开,齐幼之从外面走了进来。
啊,齐公子!秋明爽朗的打了个招呼,又问:我走的那天夜里公子您去哪了,我回房间拿东西的时候怎么没见着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