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姜家村。
齐幼之那云淡风清的态度彻底摧毁了许慧丽的防线。
她本以为自己掌握了惊天的秘密, 能借此好好挫挫姜烟的锐气。
结果齐幼之压根就不在乎!他怎么能不在乎!就是因为姜烟不给他送回去,他才会被姜家虐待这么久!他竟然不在乎?!他是脑子有问题吗?!许慧丽越想越来气,恨不得扒开齐幼之的脑壳看看这人到底在想什么。
哪有人遇到这种事还不生气的?当真是圣贤转世?还是说……齐幼之压根就没信她的话?许慧丽勃发的怒气猛然一收。
是啊, 她说的含含糊糊,齐幼之怎么可能会信。
她得把事情都弄清楚再一五一十的告诉他。
到时候齐幼之看清了姜烟的真面目,绝对会离得她远远的, 而自己这个告诉了他真相的女人, 肯定是能讨到些好处的。
想到齐幼之身上那些精致的饰品和御马而来时那意气风发的模样,许慧丽就有些按捺不住的挪了挪屁股。
不行,等齐幼之真去县城安了家, 她就没攀上的机会了。
得抓紧时间弄明白, 免得别的狐媚子跟着后面享福了!许慧丽一拍大腿,当即就往何诗儿家里走。
*什么?!你把我和姜烟的话告诉了幼之?!何诗儿的声音尖锐,满脸的难以置信。
你是想害死我和我哥吗!她的眼睛瞪得浑圆,眸子里的凶意不加掩饰,像是恨不得把面前人生吞活剥了一样。
许慧丽不以为意,哎呀,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幼之他都没信, 应该是什么不重要的事吧?你!何诗儿气的险些就要拿手上的小板凳往她脑袋上砸。
这个蠢货!你是怎么知道这事的!何诗儿伸手拉住了许慧丽的胳膊,攥得她生疼。
还能怎么知道的!许慧丽用力甩开她,把自己故意偷听的事实淡化, 我经过你家门口时听到你和姜烟在说这事啊, 我还以为是玩笑话呢,你这么生气做什么?现在还在嘴硬!何诗儿气的直咬牙, 声音都是从牙缝里发出来的, 行, 行!这事我去跟姜烟说,等着她找你算账吧!许慧丽还是头一次从她这儿讨到黑脸,一时心里也不服起来。
不就是仗着哥哥有本事才能嫁去县城的吗,现在还不是县城人呢,这么得瑟什么!她也懒得再装了,把不屑摆在了脸上,她找我算账?她拿什么找我算账?没了幼之,她就是个废物!还找我算账呢……许慧丽到现在都还以为在县城赚钱养家的人是齐幼之,所以才会铁了心的要讨好他,连姜烟都不放在眼里。
何诗儿也不清楚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但她对姜烟有些了解,知道她是个狠厉性子。
这事她只要告诉一声,保准许慧丽这几天就倒霉。
想通了这点,她懒得再和许慧丽瞎扯,指着门就让人滚。
有多远滚多远,回头要是真出什么事了,我想着法子也要弄死你!许慧丽一边嚷嚷着她大题小做,一边被她拿扫把赶出来了。
出了门,许慧丽又得意起来。
何诗儿这强烈的反应验证了她的猜测。
这个事实确确实实的关乎着她们三人的性命,一点水分都不掺。
她要是真知道了,那这三人的命不就相当于捏在她手里了吗?预想到那个场景,许慧丽更是迫不及待的想知道真相了。
*何诗儿说要告诉姜烟便一点都不含糊,前脚刚赶走许慧丽,后脚她就去了后山,把所有的事都说给了姜烟。
姜烟素来云淡风清的脸上此刻也阴沉无比。
她全部告诉了幼之,但是幼之没信?何诗儿点头,她是这么说的。
姜烟心头一股闷气油然而生,不加遮掩的狠意散布在她白皙如玉的脸上,叫人心寒。
这下怎么办?何诗儿也顾不得看她脸色,径直问道,要是我们当初说话的时候注意些就好了,现在被她听到了,真是个大麻烦!姜烟垂着眸子,如蝶翼般的眼睫微微颤动,如翩然起舞的精灵般优美轻盈。
但她说出来的话却不怎么优美。
既然是个麻烦,就要解决。
?!何诗儿吓了一跳,你不会是想杀人灭口吧?!……姜烟本是阴郁的面色凝滞了片刻,随后才无奈扶额,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啊?她可是21世纪好公民啊,怎么能动不动就取人性命?虽然她一开始确实冒起过这个念头,但她好歹悬崖勒马了啊!遵纪守法四个字可是刻在她DNA里的!啊?何诗儿愣怔片刻,这才问:那你是什么意思?姜烟勾了勾嘴角,露出了一个略显俏皮却又带着点残酷的笑容。
*第二日。
许慧丽去塘里洗衣服不小心踩了青苔滑了一跤摔断了腿的消息传到了何诗儿的耳中。
真是神了。
何诗儿出去打听了一圈,回来跟何文浩唠。
找大夫来看,说是大伤没有,但起码要休养一个月,姜烟这力度真是捏得刚刚好。
何文浩手里还捏着书卷,闻言抬头,真是她做的?除了她还能是谁?她昨天可是找我把许慧丽每天做什么事都问清楚了。
何诗儿回道,又解恨的说。
要我说啊,姜烟下手还是轻了,直接让她躺个一年半载的最好!何诗儿在一边叽叽喳喳个不停,全然没有了昨天的愤怒失控。
可见姜烟这事做的有多解气。
何文浩没说话。
明知道事关他们性命,许慧丽还是不当一回事的跟齐幼之坦白,那他们也没必要对她仁慈。
姜烟只让她躺一个月,已经是懒得计较了。
只是……何文浩喃喃:没想到姜烟还有这种本事……明明以前还是个只知道跟别人对骂的小女孩。
他正感慨着,就听得院子外一阵动静,透过院子门去看,正是他们前一刻还在讨论的姜烟。
姜烟身后还跟着一个眼生的男子。
这眼生的男子,就是昨天被齐幼之当场抓奸的方浓。
想要的答案没有听到,他夜不能寐寝食难安,索性一早就从县城赶了过来,想要问个准话。
这边姜烟刚从冯翠家得知许慧丽出了事,心满意足的要回后山,就被赶来的方浓给拦住了。
姜小姐。
方浓跟在姜烟身后上了后山,耳垂微红。
那天的事,你考虑得如何?姜烟顿住了正在开门的手,清冷的面容上有了一丝恍然。
是了,昨天这人问的时候,刚好被齐幼之给打断了。
见着面前有些手足无措的男子,姜烟心里叹了口气。
方公子是个极好的男子。
她的声音泠然,眼神却是浅淡的柔和,姣好的面容更是叫人移不开眼睛。
只是我暂且不想嫁为人妇,只能辜负方公子的错爱了。
方浓一愣,抬头去看她。
面前人姿容姝丽,冰肌玉骨,鬓间的碎发随着晨风轻轻飘动,洒脱出尘。
方浓从未见过这般超脱的女子,被她拒绝也不觉意外,只是张嘴还想为自己争取一下。
我、我不介意等……方公子。
姜烟平缓的摇了摇脑袋,动作不大,神情却很笃定。
你就当我心有所属,爱而不得,这才不愿嫁人的吧。
啊……方浓咋舌。
姜小姐也会爱而不得么?他满眼的惋惜与同情,仿佛自己的求爱失败不值一提,安慰姜烟才是最要紧的,想来对方也是个极其优秀的人吧……?就当二字是被他吃了吗?姜烟暗暗槽道。
但随口想到的借口被人相信,她也懒得再解释,只有将错就错。
是啊,他确实是个极优秀的男子,性子温和,学识也不错,若不是怕耽误了他做学问,我定然是要问他愿不愿意娶我的。
方浓默然,半晌后他才小声的嘀咕。
我觉得那人应当会愿意的。
姜烟笑笑不说话。
她疏远的态度让方浓再度认识到自己没了再留下的借口,只有失魂落魄的提出告辞。
姜烟送了两步,转而松了口气,自己进了屋子。
等着院子里没了动静,门被砰的一声关上,齐幼之这才从围墙拐角处踱步走出。
比起有意放轻的脚步声,他脸上的笑容才更让人起疑。
若不是那张脸俊美到一看就不像是坏人,凭他笑的荡漾程度,怕是直接会被人当登徒子给抓起来。
可是齐幼之没法不笑。
他的心情实在是太好了。
阿烟竟然也喜欢他!要知道阿烟身边读书的人就两个,一个是何文浩,一个是他。
阿烟和何文浩已经许久都不曾往来了,前些日子见面还跟陌生人一样,怎么看都不像是暗生情愫的样子。
相反,阿烟对他处处包容,温声细语的,连外人都说她对他好得不能再好。
以前总以为阿烟是将他当亲弟弟来看了。
现在想想,这其中未必没有阿烟的私心。
毕竟阿烟对父母叔侄都不亲热,唯独对没有血缘关系的他这么细心呵护……齐幼之越想越觉得面红心跳。
他做过不少次趁阿烟不注意就去牵她手的事,当时还觉得是阿烟不在乎这类事。
但事后再回想起来,哪有女子会不在乎的?阿烟说不准就是故意让他牵的呢。
想到这种可能,齐幼之脸上薄红更甚,顺着脸蛋直直蔓延到了锁骨处,精致而又颓靡。
阿烟心里也是有他的。
这个认知让他如喝了几斤美酒一般,头重脚轻不知深浅。
他只想抬手敲开这扇门,好好的抱抱阿烟,告诉她自己不怕被耽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