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钟苓, 姜烟的态度比较复杂。
有点嫉妒她注定成功的结局,也有些愧疚于自己对剧情的改变,让她现在处境尴尬。
如果齐幼之没有对她起这些心思, 那钟苓和齐幼之就会双剑合璧天下无敌,将皇位后位坦荡的收入囊中。
但现在齐幼之不是原文中那个性格扭曲的反派,对钟苓也不怎么热络, 反倒是整天粘着她……姜烟也不知道两人最终的走向会是什么。
钟苓倒是认命了一样, 在遗憾过后便是释然。
没想到先生和太子殿下竟然还有这一层关系,也算是先生往日的善行得了回报,此生都能不愁荣华富贵了。
姜烟脸色有些复杂, 摇头道。
一切还未尘埃落定, 这些话不能说的太满了。
钟苓和齐月乐对视了一眼,都没搞懂姜烟这是什么意思。
齐幼之都这么表态了,显然就是下了决心要娶她为太子妃的,她为什么还这么不放心?难道这其中有什么隐情?两人虽然好奇不已,但好歹都是京中贵女,为人处世十分有分寸,见着姜烟一脸的不愿多说,便也识相的不再多问, 转而决定暗下多做些关注。
吃饱喝足后,姜烟也没有多留,坐着马车回了太子府。
午觉睡醒起来, 惊奇的发现天色竟然暗了下来。
姜烟吓了一跳, 还以为自己这一觉睡得太久,被绿舞一说, 才知道这是快要下雨的迹象。
这雨也下的忒不是时候了, 殿下还在山里呢。
绿舞伺候着姜烟起来, 口气里满是忧心忡忡。
闻言姜烟朝外面看去。
外面雾蒙蒙的,偌大一片乌云笼罩在头顶,很是压抑。
姜烟心口也闷闷的,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她在脑子里喊了好几次系统,依旧得不到任何回应。
系统像是弃她而去了一样。
意识到这一点,姜烟愈发坐立难安。
难道她注定只有死路一条?黑云压城,悬于王都上空的雨终于是落了下来。
雨势不大也不小,淅淅沥沥的击打着庭院里的花草树木,也让姜烟心跳如鼓。
丫鬟们在房内或屋檐下等着,因为无事,三三两两的站在一起说着闲话,时不时就朝天边看去,很是悠闲。
姜烟却是又焦又躁。
这种明知道自己死字当头,却无能为力只有静静等待的感觉,着实让人坐立不安。
纵使这是姜烟的第二次生命,是她白捡来的机会,她依旧紧张到窒息。
这是种说不上的微妙感觉,她怕死,也知道自己活下来的概率不大,但齐幼之这段时间对她的珍重,又让她不可避免的起了些卑劣的心思。
齐幼之这次会不会受伤?受伤了会不会恢复记忆?恢复了记忆后会不会顾念她这半年的恩情,选择留下她?这种五五分的结论叫人心灼。
房内熏香一直没有断过,袅袅升腾而起的安神香味平时能叫姜烟一睡到天明,此刻却让她觉得刺鼻突兀。
她张嘴准备让人给她撤下去,但话还没说出,就听外面几道急促的脚步声,还有奴仆们慌乱的议论声。
小姐!梓欣推门而入,神色慌张,鬓发被汗打湿,贴脸又凌乱。
她素来注重形象,少有这么狼狈的时候。
姜烟看着,心里咯噔一声。
果然,她的下一句话像是冰锥一样,刺到了姜烟的心中。
太子殿下坠马了!*姜烟跟在梓欣身后去齐幼之寝殿的时候,脑子里还是糊成一团的状态。
她明明提醒过齐幼之要多加注意,他怎么还能坠马了?坠马……原文里齐幼之的坠马让他的腿收了很大的损伤,他甚至还在轮椅上坐了好久,后期还被有心人拿来做文章,说是伤了根本,留下了一辈子的隐疾。
至此,他的夺嫡之路难上加难。
齐幼之恢复了记忆,得知自己遭受了十多年的无妄之灾,本就已经在奔溃边缘,又被人暗戳戳的排挤,更是扭曲到癫狂,恨不得跟仇人同归于尽。
那这次呢?一切是会照原文发展?还是有所改变?小姐?梓欣没听着身后的脚步声,回头一看,这才发现姜烟不知何时停下了步子,站在原地满脸的沉思,眉宇里都是冰雪覆着的冷漠和深沉。
听到她喊了,这才抬起头,收敛起最尖锐的猜测,转而扯唇示意。
梓欣不知作何反应,只有微微点头,继续在前面带路。
来的路上她就说过了,齐幼之的马被人动了手脚,淋了雨就莫名发了狂,临着悬崖的时候恨不得带着齐幼之一起往下跳。
要不是齐幼之驯技高超,怕是现在都尸骨无存了。
姜烟进去看了看,就见齐幼之躺在床上,身上没有大碍,只是像睡着后在做噩梦一般,眉头锁的死紧。
大夫怎么说的?姜烟问梓欣。
梓欣低声道:太医来看过了,说殿下只是惊着了,等着醒来喝点安神汤就好了。
姜烟点了点头,转身就要往回走。
小姐?梓欣喊她,语气里很是疑惑。
姜烟道:我得回去了,你好好伺候殿下吧。
说完,她便逃窜一样的走了。
梓欣看着姜烟的背影,心里不免也有些埋怨。
殿下对姜小姐百般敬重在乎,恨不得一颗心都捧给她,可现在主子受伤了,姜小姐却如此避之不及。
梓欣都有些替自家主子不值。
许是她强烈的怨念被齐幼之感知到了,一个时辰后睁开眼睛的齐幼之,眼神深邃得有如漩涡,平静下都是肆虐的狂风暴雨,只等着摧毁一切。
太子妃呢?他薄唇微张,声音诡异的平静。
梓欣一愣,随即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姜小姐,心中不免一惊。
没想到在主子心中,姜小姐已经是太子妃了。
原本准备告状的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姜小姐来看过殿下,得知殿下无事,就又回去了,奴婢瞅着姜小姐脸色有些不好,估计是来的路上淋了些雨,身子难受。
齐幼之哼笑一声,语调轻轻的。
她倒是跑得快。
他这话说的不咸不淡,但梓欣却总觉得里面带着几分居高临下。
殿下又怎么会对姜先生居高临下呢?梓欣刚要怀疑是不是自己听岔了,就听齐幼之的话又接着传了过来。
找人把太子妃院子给围起来,一只蚂蚁都不准放出去。
梓欣一愣,忍不住抬眼去看自家主子。
齐幼之面色冰寒,像是记起了什么一般,通身都冒着冷气和杀意。
*姜烟一回院子就遣散了院子里的所有奴才,只留了自己一个人。
等前脚赶走不明所以死都不肯离开的绿舞,后脚院子便被齐幼之派来的侍卫给围住了。
姜烟知道,齐幼之终于恢复记忆了。
而且看着院子外围得密密麻麻、鸟都放不进来一只的侍卫们,姜烟大体也能猜到齐幼之对她的态度。
跟原文一样,要下狠手。
姜烟心里又是释然又失落。
释然于一切的尘埃落定,失落于齐幼之果然没对她留情。
毕竟炮灰就是炮灰,背景板就是背景板,女主的待遇她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有的。
或许是大限将至,姜烟难得有些感伤。
她其实还挺喜欢齐幼之,喜欢那个明明自己有主见,但还是不介意依赖她的齐幼之;喜欢那个在外面金尊玉贵,但面对着她还是会自称我的齐幼之。
如若不是一开始就站在了对立面上,姜烟会很乐意用自己的本事给齐幼之很好的生活。
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虚与委蛇的融洽,而是她用心用意的,给他呵护和爱情。
想象一下那个场面,姜烟不免神出。
但她并没有出神太久,就被门外的一阵喧闹给吸引去了注意力。
她本不想在意,但熟悉的声音让她不得不出面。
小姐!绿舞被两个五大三粗的侍卫拦在了门口,一边哭,一边哀求着两人放她进去。
见着姜烟出面,连扬起哭到沙哑的嗓子,喊道。
小姐!到底是怎么了!殿下为何突然……姜烟神色疏淡的摇了摇头,这些事与你无关,你且走吧,让管家给你寻个别的差事。
绿舞便哭得更厉害了。
她又不是傻子,怎么会听不出姜烟这故作疏远的言下之意。
她不知道为什么短短一个时辰之内就会有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但她这条命都是姜烟从齐幼之手下救来的,她又怎么能这个时候做出背主的事!小姐!您就让奴才留在您身边伺候吧!小姐虽然不娇气,但也是个精雕玉琢的玉人儿,现在所有奴才都被赶出来了,哪里还有人来照顾这样的小姐!一想到这,绿舞便越发难受,泪珠子跟断了线一样的往下掉。
姜烟朝她摆摆手,说了句走吧,便进屋了。
之后饶是绿舞如何哀求,她都是没再出来过。
女人的第六感一向准的莫名其妙,绿舞意识到这许是姜烟在向她诀别,更是哭到晕厥也不肯走。
姜烟听到外面的动静,书也看不下去,只能沉沉叹气。
再找系统,照旧是得不到任何回应。
姜烟已然习惯,连惊慌的情绪都难得再升上来。
她果然是被彻底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