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逍遥红尘_逍遥红尘11 > 第七十七章 曜痕觉醒

第七十七章 曜痕觉醒

2025-03-29 03:55:30

当啷……手中的酒盏落地,如花瓣凋零散落脚下,纷乱的躺着,而更乱的,是此刻冰幻的心。

那低沉的声音并没有停止,而是徘徊在每一个人的耳边,时间拖得太久了,谁还要上来的,一起吧。

场中的温度在不断地下降,最前面的人已经感觉到了丝丝寒意,而散发着寒冷的中心,正是站立在擂台上的黑衣男子。

幻冰的手扶着桌角,不知道自己怎么站起来的,只知道身体不受控制的摇晃,颤抖着唇,轻吐出两个字曜痕!她不知道,他这一次会不会又陷入昏迷后朦胧的醒来,眨着迷茫的眼睛说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她只知道现在,那个曾经思念的人,回来了。

君上!流元一声惊呼,她知道,这是对冷曜痕的称呼。

台下的人,在不自觉的后撤,想要远离风暴的中心,远离这种多人心魄的冷冽,有些见识广的,已经悄悄的发出了声音,魔君冷曜痕。

尘封的记忆在流转,大家忽然想起,在千年之前,魔君冷曜痕最宠爱的女子,就是如今站在擂台上比武招亲的幻冰。

传说中,冷曜痕为了幻冰一句话,可以挖心掏肺,他为她建造了温馨的小屋,他将整个魔界托付于她后闭关修炼,难道此刻,他竟然悄悄地出关了?更有些心思多虑的人,开始怀疑这一次的比武招亲,是不是冷曜痕的计谋,目的是为了铲除对魔界幽窥觊之心,暗自蠢动的人,毕竟他已经消失的太久。

传说中的冷曜痕,冷酷无情,手段残忍,连妖王和邪主都要对她避让三分,更何况他们。

传说中,他有一双闪着魔魅光芒的红色双瞳,他的‘神龙无极’更是吞噬过无数妖魂。

气氛突然的凝滞,人群开始不安的骚动。

曜痕……那每日念叨在嘴边的名字,出口没有一点的晦涩,她行到他的面前,端详着。

不见了木讷的呆板,她看见那俊朗的面容上浮现出记忆中的自信,唇角微微勾着极浅的弧度,发丝散乱的遮盖了半张脸,透过发丝的目光,炙热的打在她的脸上。

这是属于冷曜痕独有的表情,这是属于冷曜痕强大的自信,一个眼神就能让人折服,他只要静静的站着,就能让人心甘情愿的拜倒在他脚边。

打手13她伸出手,想要拨开那发丝,记忆中,冷曜痕有属于他独特的郁金香,黑色的郁金香。

手指刚触碰到他的发,她却停住了,心头莫名的闪过担忧。

她害怕,害怕看不到属于冷曜痕的标志。

她恐惧,如果此刻站在面前的人不是冷曜痕,她该如何自处?发丝被风吹动,骚着他的手指,痒痒的;她想缩回,偏偏不甘心,她想伸前,又像有无数无形的屏障阻隔了她。

啊!失神间,手指已被柔柔的握住,他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浅浅的一吻,优雅珍重。

眼神突然亮了,还来不及体味惊喜,却又模糊了视线,想说什么,出口已是哽咽。

鬓边发一松,那朵娇艳的郁金香已经到了他的手中,他拈着花,目光一直盯着她的脸。

时间仿佛静止了,身边的人群似乎都不存在了,天地间,只有她和面前的他,风吹过,撩起他散落在脸侧的发,黑色的花纹清晰醒目。

一声叹息,是他藏了千年的无奈,一声低语,道不尽等待的相思,冰儿,你更美了。

曜痕……再也承受不住那心中抽搐般的疼痛,强自的坚持像脆弱的冰面,在他一句话中粉碎,清脆的华为无数流光暮影,消失。

腰身一紧,她扑入他的怀抱,所有的隐忍,变成委屈的泪水,似乎要流出着千年的痛,坚强的她终于忍不住的颤抖,在他的胸膛前尽情的哭泣。

幻冰!她为他幻化为坚冰,也为他融化为清泉。

泪水打湿他的胸膛,沁透衣衫,流入他的心里。

他没有说话,任她抱着,任她哭着,手中的力量渐渐收紧,所有的话语,再出口后只得一声叹息。

真的是你吗?真的是你吗?她喃喃的说着,不敢相信这犹如梦一场的幻境是真实。

他还没有回答,她突然发现,那个挺立的身影晃了晃,她锐利的目光寻找到他渐渐苍白的面容,这是体力承受不了‘神龙无极’反噬的征兆,在数次的教训后,她早已经明了。

心头一黯,她知道,也许再一次的昏迷后,她好不容易期待的人又将离去。

眼神示意着流元,在飞快的交换中,流元身影闪出,如果再无人挑战,我就将宣布比武招亲的胜利者,请问可还有人上台否?声音远远地传出,足够撒到每一个角落,大声,却没有那低沉嗓音的摄魂之感。

没有人回应,相反的,更多人开始向后闪躲,开始水泄不通的擂台前已经被空出了大片的位置,更加衬托着那黑影的伟岸和俊朗,睥睨众生的狂傲。

流元一清嗓音,双手抱拳,既然如此,列为不妨喝杯酒水小憩片刻,给面子的同道,我魔界自当好生招待,一会就请列位参加我魔君的新婚仪式,也算喝杯喜庆酒。

人群涌动,呼喝着奔向前厅,有些想要与冷曜痕套近乎的人,也被几名护卫客套的拦下。

冰幻只感觉到他的呼吸越来越沉重,臂弯间的腰身不断地往下沉,他依然在笑,却已是勉强,贪婪的目光,一刻不离的凝聚在她的脸上。

曜痕,你快告诉我,你是不是给自己下了封印。

她压低声音,急切的出声。

自我封印,只有他本人才知道什么是解咒的密语。

手指擦过她的脸颊,恋恋不舍的摩挲着,在她一再的催促中,只是淡淡的摇了摇头,冰儿,我不能说。

为什么?声音控制不住的尖锐,她抓住他的手,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回答。

她找了他七百年,用了三百年的时间去揣测他的密语,而他居然只是一句不能说,就将一切打回了原点。

他难道不知道她又多苦吗?他难道不知道她有多么孤单吗?不敢多想他,怕那种思念会让她疯狂,不敢不想他,怕长久的岁月会让她忘记他,而所有的起因,都是因为他那该死的封印。

可是,一句轻描淡写的不能,将所有抹杀。

他捧着她的脸,在她唇边轻轻的落下一吻,她颤抖着,他的唇冰凉。

冰儿,请原谅我的自私。

眼眸深处,闪着痛苦纠结,我不能说,即便说了,也没有用。

他的身体,一寸寸的滑落,他的眼皮在慢慢的阖上,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小,她紧张的抱着他,慢慢的坐下,让他枕着自己的膝头。

曜痕,你不要走……无助的声音仿佛失去了全世界,你忘记了,我们还要拜堂呢,你就这么走了,丢下我吗?脸上的黑色花纹逐渐的变淡,他手指擦上她的脸,对不起……又一次,睡着了,像高贵的王子,他的指尖还残留着她的眼泪,他只来得及留下一句话,对不起;还是没能与她走进那红烛高燃的房间。

她抱着他,让他安静的睡着,而心思已经开始飞速的运转。

他说,请她原谅他的自私,以她的判断,这话只代表两层含义。

一,他放弃了她,密语与她无关,他只想一个人过属于他的日子。

二,他想要完全的独占她,让她彻彻底底的属于他,所以他自私了。

选一,不可能,如果是这样,他不会在每一次与她有关的时候出现,因为只有她才能拨动他隐藏着的心弦。

选二,完全的占有吗?这千年来,她早已将自己视为他的人,心中再无任何杂念,难道他还不信她吗?膝头一动,眼皮缓缓睁开,她低头对上的,是一双平静刻板的眼。

醒了?她笑着,看着他先是迷茫的四周看看,皱着眉头想要思考回忆什么,猛然发现正睡在她的膝头后吓得飞快滚落,顾不得依然受到损伤的筋脉。

属下恳请君上责罚!他跪在她的面前,身子笔挺。

牵上他的手,让自己的气息一点点的流入他的身体里,他没有反抗,只是僵硬了身体。

你可还记得自己昏迷前,做了什么?口气随意的,就像是问他早饭吃的什么一样。

我……皱着眉头,感觉到自己的记忆凌乱散开,怎么也无法拼凑到一起,我为了阻拦紫涧姑娘行刺君上,站到了擂台上,而紫涧姑娘似乎是故意的,再然后……他不断地思索,却发现根本无法整理。

脑海中飘过一个画面,他居然看见自己捧着君上的脸,亲上她的唇。

不可能的,这绝对不可能。

他的脸上阴晴不定,有人却不愿意再等,直切主题的一声,没有人挑战你,你已经打赢了擂台,我们晚上……看着他执着的双眼,冰幻顿了顿,清晰地吐出了几个字。

拜堂成亲。

短短的时间,魔界能布置出如此华丽的婚堂确实令人乍舌,川流不息的人群,无数恭维讨喜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热闹非凡,忙晕了魔界的上下一干人等,连幻冰身边寸步不离的护卫也全体出动,就是少了那个木讷的流陌。

幻冰手拿着小铜镜,任人在自己头上不断的插着各种华贵的发簪,脸上也扑上了厚厚的一层粉,脸上没有更多的欢喜,也没有愁绪,淡的看不出心思。

流陌他还好吗?从镜中看到流元的身影,她转过身,放下手中的镜子,眼神中浮上担忧。

她以强硬的手段,近乎命令的语气说着本该是最温馨缠绵的字眼,甚至让流元他们守在门外,生怕那别扭的男人在婚礼前落跑。

这样的无奈,让她根本没多少喜悦的心情,甚至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纠结,如果曜痕的回归代表了流陌的彻底消失,总让她有种利用了之后杀人灭口的感觉,尤其那个男人,分明对她存着爱恋。

流元抓抓脑袋,表情古怪,他很平静,没有开心,也没有愤怒,没有反抗也没有特别顺从,有些,有些……有些不关他的事是吧?幻冰抽抽嘴角,丝毫没放在心上的开口。

他要有特别的反应,就不是流陌了,那个人,将心思藏得太深,一般的人又怎能看得穿?无论是曜痕的他,还是流陌的他,心思都是莫测难辨。

漫天的喧嚣中,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夹杂着惊呼,大叫,桌椅翻倒的声音,让幻冰一愣,眼神如冰,瞳孔收缩。

流元,去看下外面发生了什么。

正因为人多,她将所有的人力都布置在了喜宴上,就是怕会发生什么不对劲的事情,这突然间的骚乱,让她心中的压抑突然转嫁了方向,化为怒火。

她的婚礼,谁这么不长眼的胆敢破坏,莫不是活的不耐烦了?心头的暴戾让她美丽的容颜看上去有些威严的不敢逼视,唇边一丝冷笑,寒意乍现。

是!流元的手刚刚碰上门板,那脆弱的门突然从外面被猛力震开,流元迅速的一闪,才免于被门板砸中的危险。

他迅速的出刀,光影扫向那个旋风一般刮进来的人影上。

唰……那个身影奇异的一扭,从不可思议的角度转过,轻易的避开了那袭来的刀光,速度不改的冲向幻冰。

贼子!幻冰手腕一抖,黑气旋转着喷出,顿时拦下那个疯狂的影子,内劲一吐,人影重重的承受了一击,在地上一个翻滚后蹲在角落中,依然是遥遥对着她。

虽然没有重创到对手,但是好歹阻止了他的疯狂行径,幻冰心中一惊,内心的提防让她又一次提起了手掌。

地上的人影,全身破破烂烂,一块兽皮裹着,头发纠结成团,在灰色的尘土之下,还能看见银白色的毛发,修长的身形,有利的臂膀撑在地面上,身躯完美的勾勒出线条曲线,野性十足的双瞳闪烁着快乐的光芒,再被她一掌逼退后,蹲在墙角的他湿漉漉的大眼眨巴眨巴,委屈的崛起了嘴,嘴巴里低低的发出呜呜的声音,依稀还能听到两个含糊的字眼,主,主人。

幻冰手一动,硬生生的将喷薄欲出的劲气收了回来,清明的眼扫过地上的男子,在那灰灰黑黑中寻找着是否见过。

他有双明亮的眼,尖尖的小下巴,粉嫩嫩的唇,长长地睫毛一扇一扇的,无辜又可爱,仔细看,他非常的漂亮,也非常的纯真,惊吓住人的,不过是那迅猛的速度和野人般的打扮,当然,还有脏兮兮的身体。

修长的颈项上,挂着一根早看不出底色的链子,只有那坠子上的森森寒光依然刺眼,那是一颗牙,一刻尖利的兽牙。

她眨眨眼,对上那双有些受伤的眼,心头一震,小,小漓?她记得,自从那日魔界之变后,小漓就失去了踪迹,她寻找过三教,却找不到它的踪迹,再考虑过他那时半人半妖的形态后,她估计小漓可能再一次躲藏到哪里修炼着,却没想到,在她新婚之日,这个突然闯入的怪人,就是那个曾经窝在怀抱里懒懒散散的小狐狸。

大脑袋一抬,眼中射出惊喜,他抽抽鼻子,身体猛地一窜,弹射而起飞奔向她。

无法招架这突如其来的热情,他想要推,又有点舍不得,片刻的犹豫那身影已经靠近,一股大力袭来,将她狠狠地压进床榻间,还不及反应,沉重的身躯已经压上了她,只见他手脚大开,撑在她的身体边,将她困在了中间。

她惊讶的刚张开嘴,粉嫩嫩的唇已落下。

不要……完全忘记了推开他,只是本能的一声尖叫。

手抓着大红的缎子,依然是那副死板板的面孔,看看身后,门神般的站着两个人,曾经共事的伙伴,如今却像大敌当前一般望着他,眼神中的戒备分明在告诉他,他们在害怕他逃跑。

他们其实多虑了,他怎么会跑呢?看着手中硕大的绸花,那颜色灿烂如火,更像她的笑容。

莫名其妙的赢了擂台,莫名其妙的少了一段记忆。

说少,也不尽然,至少他还记得,记得那细腻的肌肤被捧在他掌心中的感觉,记得那双杏仁大眼闪烁着的泪光,还记得,他曾经低下头,轻柔的吮上她的唇角。

她的唇,很软,很香,带着颤抖,像春天樱花飘落时擦过唇边的感觉,忍不住的想要索取更多,又怕不留神伤了她。

她就像手中捧着的冰,轻了,就落地碎了,重了,又被捂化了。

记忆就那么一点点,残破的片段,朦胧模糊着,他不敢肯定那究竟是自己的梦境还是真实存在过,只记得当自己茫然的站在擂台上时,无数的嘲笑讥讽扑来,内心里激荡着的火焰瞬间将他吞噬。

依稀间,他似乎冷笑过,似乎盎然的立于擂台之上,威慑了所有人,那是他,却又不是他。

曜痕,冷曜痕!一个他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他不是笨蛋,从第一次她的失态开始,他就将那个名字镌刻上了心头,所有护卫的支支吾吾,对这个名字的逃避已经让他早留了意。

她对他是特殊的,也许她没又发现,也许别的护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可是他早已了然。

她不会抱着流元的胳膊。

她不会对着流期无意识的撒娇。

她更不会依偎着流纹。

她对他们只是有理而亲和,却绝不会有半分小女儿的娇态,唯独,对他。

失神的时候,她对着他,无意识的喃喃,喊的是曜痕。

揽镜自照的时候,她的手抚上额头,笑意中还是一个名字,曜痕。

她以为她隐瞒的很好,她却忘记了,他是她的护卫,最贴身的人。

包括流元,他们总是对自己的命令习惯性的顺从,有一次,他拈着郁金香,想着那娇艳的女子,却发现所有人脸色大变,多嘴的流纹已经悄悄的泄露了两个字,君上。

他在魔界三百年,不是三天,也不是三个月。

冷曜痕,前任的魔君,一名深爱幻冰至深的男子,他为她修建了美丽的别院,他为她采摘了无数奇花异草,他们月下并肩过,他们风里浅酌,笑谈春秋。

每当想起这个名字,思索着他们的风花雪月,他的脑海里会情不自禁的挑出一些画面,让他不知道是自己的想象,还是……人人都传说,冷曜痕闭关修炼,由幻冰代掌魔界,他却能肯定,冷曜痕一定不在魔界。

因为她的愁,因为她的强作欢颜,因为……她对他不自觉的期待眼神。

手,不自觉的碰上发,他将那高高束起的发丝打落,黑色扑满肩头,半遮掩着脸颊,再回头,两人震惊的眼神已然说明一切。

他,或许很像那个冷曜痕。

他,可能就是冷曜痕的转世。

但是,他没有冷曜痕的强大,没有冷曜痕的决绝果敢,没有冷曜痕的霸气天下,他唯一的信念,是守护她。

他们都以为,他不会接受这场突如其来的婚姻,以他的强硬,逃跑,倔强的拒绝都有可能,但是他们错了。

他不拒绝,因为在他的心中,任何东西都比不上她重要,只要她想要这场婚姻,他一定会给,即使……她不爱他。

他知道,她一直都在寻找冷曜痕回归的方法,也许要不了多久,他所有的意识都将被那个人占据,所以,趁他还有记忆的时候。

让他,守护她。

门外一片惊叫,乱作一团,声音起伏的方向,是她的房间。

手一握,寒光闪烁在掌中,身形飘动,他已冲入她的房间内。

鲜红的婚床上,她柔软的娇躯仰躺着,身上正压着一名肌肉纠结,强壮的兽人男子。

一声尖叫不要啊……寒光飞舞,流陌刀锋闪耀的同时,人已欺近,逼退男子的同时,手掌抓上幻冰的手腕,将她护在身后。

高大的身形飞快的逃开,再次缩回角落中,似乎对他的行为极度的不满,乌溜溜的黑眼珠中射出不满的光芒,张牙舞爪的挥舞着他的手,呲牙咧嘴的嗷嗷低鸣。

不过,这只是瞬间,在看见眼前人半垂着的长发,他抽了抽鼻子,突然缩了起来,大号的身体不断的贴着墙角,似乎想努力的将自己缩小到看不见,嘴巴里咿咿唔唔,可怜的哀鸣着。

别!幻冰急切的出声,别伤小漓。

流陌没有出声询问,也没有表达自己的任何意见,只是手臂一动,刀已经入鞘,身子动了动,让开了。

那黑漆漆的家伙一声欢呼,再次扑向幻冰,粉红色的小舌头伸出,亲昵的舔上她的脸,两条粗壮的臂膀挂在她的肩头,小猫依人般的甜腻撒娇。

啊……她还没来的及阻止,脸上已经被舔了很多下,现在的样子她看也不用看,肯定是白一道红一道,粉都被舔掉了。

在那不安分的小舌头就要舔上她的香唇,那大爪子挠上她的胸口时,她终于挣脱了他有力的桎梏,一板脸,手指对着墙角,给我蹲过去!果然,热情的口水洗脸顿时停住,快的不能再快的身影顿时缩到了角落里,双手撑地,眼巴巴的望着她,就像乞食的狗儿般无辜。

这可怜兮兮的眼神,单纯可爱,带着撒娇的表情,不安分了动了动,又在她的眼神中望望流陌,最后乖乖地垂下脑袋,继续蹲着。

又好气又好笑,幻冰手指对着他,说,这上千年,你死哪去了?既然这么贪玩,就别回来算了。

呜……几乎能听到哭腔了,他耷拉着脑袋,好不委屈。

不许闹!声音又重了几分,那个黑黑的脑袋顿时缩了缩,果真连一点委屈之声都不敢发,你好歹也是一千三百多年的道行,给我说人话。

他张了张嘴,声音艰涩,却是与体型完全不同的晴朗稚嫩,修,修炼,耳朵,耳朵以前,以前……手指比了比,竖在头顶上。

再转过身,将那挺翘的,仅仅靠一张兽皮围在腰间小小遮挡的紧窒翘屁股挺了起来,在她眼前扭了扭,小声的说着,尾巴,尾巴没了。

这一千年,你一直在一个,呃,一个人修炼?她不敢想象,经历了千年的风雨,为什么他还能这么单纯,似乎还是那个在自己怀抱里打滚的小狐狸,只是换了个形态而已。

脑袋用力的点了点,他突然绽放出一个甜腻的笑容,活脱脱一个纯真的美少年,除了这姿势真的难看。

咚!一个爆栗敲上了他的脑袋,你个死东西,为什么修炼不和我说,你不知道我能教你修炼法门吗?一千年就修炼出你这么个笨蛋?呜……双手抱头,他瑟缩着,瘪着唇,眼睛水汪汪的,狐狸修炼,不要,不要帮忙。

是了,冷曜痕曾经说过,它是世间少有的灵狐,根本不需要任何人帮忙,可是她左看右看,除了呆呆傻傻,就是笨笨蠢蠢。

她无奈的转头,对着流元的方向,带他去洗洗,这个样子,也不知道多少年没碰过水了,对外,就说是我弟弟。

流元领命,不过那地上的人可未必买这个面子,他的手指头,勾住幻冰喜服的腰带,高高的嘟起了嘴巴,赖在地上一动不动。

幻冰看着他用力的别开脸,分明就是在告诉她自己生气了,可是他不说,她也无从猜起自己到底哪得罪了这个小祖宗。

你去不去?眉头一动,威严立现,如果你不去,我就不要你了。

慢慢的蹭起了身,他吸吸鼻子,大眼泫然欲泣,以前,以前都是你给我洗的,你不给我洗,我不洗。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难道他这么多年脏兮兮的,居然是因为不是自己给他洗澡?对,自己以前是很喜欢他,每天给他洗的香喷喷的,还给他梳毛,擦身体,可是那时候,它是一只狐狸啊,现在……上上下下的打量,现在面前的,已经是一个完完全全的男人身躯,这,让她怎么洗的下去?想要摸摸他的头,却发现,他早已经比自己高出不少,只能抱抱他的腰,踮脚亲上他的脸颊,快去洗,乖!脑袋低垂,下巴都快点上胸口了,依然是一声心不甘情不愿的抽抽,你不要小漓了!她不知道怎么解释,而侍卫焦急的催促着她吉时已到。

我怎么会不要你呢,你是我最亲爱的弟弟。

她不忍在他纯真的眼里看见受伤的表情,只能柔声的劝着,希望他能明白。

不……固执的摇摇头,摇落头上沾染的尘土,脏的让人无法忍受。

幻冰还待好声劝慰,身边一声冷哼,出自流陌冷冰冰的喉咙间,死板板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手指一扣,已经握成拳。

咻……人影再次刮起一阵旋风,瞬间从他们眼前消失,待流元反应过来追出去的时候,小漓早不知了去向。

她苦笑,不知道该感谢冷曜痕曾经留给小漓的印象太深,还是该笑这个犹如孩子般天真的家伙。

千年了,真的太长了。

千年前,小漓失踪了,曜痕也走了。

如今,早已成人型的小漓回到了她的身边。

曜痕,你何时回来?很自然的,她转头看向流陌,披散着发的他,活脱脱的就是冷曜痕,她恍惚了,仿佛千年前那个没能兑现的承诺在这一瞬间回来了,她披着嫁衣,等待着他的迎娶。

手,不知何时已落入他的掌心,这是他第一次主动的牵起她的手,如此自然,自然到她无从分辨此刻的人,究竟是流陌,还是冷曜痕。

面对她的茫然,他只是绽开了笑容,笑得灿烂,笑的无拘无束,窗外的月光顿时失去了颜色。

该拜堂了,冰儿。

他的心,终于释然,无论她爱的是谁,无论她要的是不是自己身体里那个沉睡的灵魂,至少对他来说,此刻,她是他的妻。

不再是君上,不再是可远观不可近玩的冰山,现在的她,只是他的妻。

一拜天地!能双臂撑起她的天空,已是他最大的幸福。

二拜高堂!若能留住她最美丽的笑容,便是化为春风一缕,能萦绕在她的身侧,又如何?夫妻交拜!为她寻回她最爱的人,才是对她最真的爱恋,只要他能做到,他愿意!众人的哄笑中,她只是娇羞的新婚妻子,而他是那折下最美丽花朵的幸运儿,看着她的身影被牵引着娉婷而去,他微笑着,留在酒桌旁。

从不沾酒的他,这个时候没有拒绝任何的祝福,艳红的衣衫,让他人生中第一次拥有了亮眼的色彩。

身后的烛光跳动着,燃烧在他的眼底,是心中的快乐,硕大的囍字,是他人生中最值得纪念的一个字,他动动唇角,微笑,饮尽杯中酒。

君上,您小心。

喜娘扶着她,小心翼翼的踏入房门。

在门刚一推开的的瞬间,她闻到一缕淡淡的香气,一股刚才还不曾有,也不会属于这个地方的香气。

房间内,有脂粉香,是她适才留下的;有酒菜香,是留给他们夫妻用的;甚至还有烛台上特殊的蜡烛燃出的香气,却都不能遮掩,那缕幽淡,娴静的气息。

檀香,属于佛门独特的檀香,绝不可能在魔界或者三教地盘上出现的味道,此刻,就在她的喜房里。

毫不犹豫的一把扯下盖头,她的眼睛四下张望着。

没有人,只有她和喜娘的身影,没有那个记忆中荡漾着暖暖白色,温柔的身影,可是那味道,不会错。

沐清尘,他来过……哎呀,君上,盖头不能自己揭,这不吉利的;刚才也是,新郎新娘拜堂前不能见面,可你们也见了,这,这,这……喜娘七手八脚的想要把盖头重新披回她的头上。

目光已定格,她的身形微微颤抖。

梳妆台上,檀木的匣子里,一朵艳红的莲花悄悄开放,剔透如冰,花瓣通体鲜红,萦绕着仙气缕缕,花蕊轻颤,娇羞欲语。

耳边,仿佛又听到苍凝冽冷静的声音,所谓封印,无非是以自身修为精血所下,若是功力高深者以自身精血和功力喂食‘嗜血白莲’,配以‘墨染’药性,定能解除封印。

手捧木匣,熟悉的气息在鼻尖萦绕,仿佛有双手,在温柔的浅笑中环抱着她的肩。

眼中早已氤氲一片,哽咽着嗓音,她身影滑落在地,清尘。

窗外月光明媚,洒落窗台。

门外,笑闹一片,喧哗震天。

她猛地站起身,扑向窗外,探出身子远眺。

夜风习习,树影被柔和的月光打出长长的黑色幽森,草丛中蛐蛐嚯嚯的叫着,水般柔美,晕开了温馨,似乎也在祝福着她的洞房花烛夜。

静,是眼前的景色。

闹,是身后的声音。

看不到记忆中的人影,房内的香气早已经变淡,证明着那人离去许久的事实,可她不死心,还在寻找着,不放过每一个角落。

身体刚想纵出,喜娘一把抓住她的袖子,君上,这是洞房花烛夜啊,您要去哪啊这是。

我……她话语一噎,房门已被打开,流陌的身影慢慢踏入。

呃。

喜娘看看她,又看看他,一个没披盖头,一只脚还踏在窗台上;一个面如石板,找不到半点惊讶。

收回脚,幻冰淡淡的一句,你下去吧。

让喜娘飞快的闪出门外。

顺势扯扯身上的喜服,流陌的手抓上佩刀,君上要去哪,请让属下护送。

再次扫了眼窗外,她默默的摇了摇头,我想,不用了。

沐清尘既然选择悄悄地放下花,显然是不愿意见她,又怎么会等着让她寻找到?是的,今天是她的洞房花烛夜,纵然有在急切的心,她也不能离去,可是当对面相望的时候,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为了寻找解咒的密语,才赌出了成亲一条,可是现在流陌依然是流陌,如果没有清尘留下的‘嗜血白莲’她是不是该赌最后的洞房了?那要如果还不是呢?现在才发现,自己还是天真了,曜痕的心思不是她能够轻易猜透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血缘的关系,清尘才是最了解他的人,知道难猜,所以不猜,直接釜底抽薪。

当莲花捧在手心中,她又一次发现,她不知怎么对流陌开口。

直接告诉他,她要唤醒的是他体内的另一个灵魂?还是老实的承认,和他成亲也是因为她爱的是他皮相下的别人?或者交代,她不过是拿一场婚姻赌血咒的密语?无论哪一种都太残忍,他是她的属下,他也绝对服从她的任何命令,可是他也是人,还拥有一颗她能感应到的,爱她的心。

她纠结着,不敢面对那俊秀的面容,心底的内疚感急速的涌动着。

如果只是要唤醒我前世的记忆的话,只不过是增加了一些东西,并不是代表我会消失,对吗?他冷静无比的声音,与她愕然震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脚下一退,撞上了身后的妆台,稀里哗啦中粉盒落地,散出一片雪白。

他的脸上闪过心疼,站起身想要靠近,却又在迈步间停住,与她遥遥相对。

低下头,他的目光落在莹润光芒的酒盏上,噙着笑,他举起手中杯,君上,这是您最爱的酒,可愿喝两杯?犹记当年月下逢,他就是一杯清酒失了她防备的心,看来无论是否残存着记忆,骨子里,他和冷曜痕,没有区别,错的,只是她看他的心。

冷曜痕最擅长的是伪装自己,让人无法看穿,而他斐然,只不过选择的方式不同,若不是此刻举手投足间的从容,她也一直以为流陌不过是木讷呆板的人。

她不语,他也无声,只是心头苦笑。

这般的冷静,她可知道是自己灌了多少杯酒才激发出如此面对她的随意?终于,她点点头,伸手接过酒杯,手指相触,她的指尖冰冷,而他微微颤抖。

对不起……她饮尽杯中酒,看着他的眼,幽幽一声叹息。

不用说破,彼此已经明了,她为什么道歉。

那个,是给我吃的吗?他指指依然被她捧在掌心中的‘嗜血白莲’,毫不在意的笑了笑,‘嗜血白莲’和‘墨染’,能解血咒封印,对不对?她再一次煞白了脸,讷讷的说不出话。

我是你的护卫,不记得了吗?他平静微笑,镇定的看不出一点苦涩,无论有谁在你身边,保护你是我的职责。

他是在变相的告诉她,那一夜,苍凝冽的话,他已经全部都听到了吗?这么长的时间,他居然一直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其实心中,早已如明镜般通透。

是他藏得太好,还是她真的不曾了解他?从她手中抽走‘嗜血红莲’,其实你多虑了,接触封印不过是多了一世的记忆,冷曜痕也好,流陌也罢,都是我。

你也不用说道歉,我不会消失,还能得到你,应该是我的福气了。

当遮挡眼睛的叶子被扯去,真正的本性显露,她反而开始不知所措。

他指着‘嗜血白莲’,眼露询问,这个能先吃,在找‘墨染’吗?她结结巴巴的,半点才找回自己的舌头,应该,应该能。

那你能助我行功吗?温柔的笑脸,与记忆中真的一摸一样,独独对她的浅笑。

能,其实,其实本来就是你的,应该,应该还给你的。

手指突然被握住,腰身一紧,被他猛然的带入怀抱,仓皇抬头,他的脸就在上方,手中还拈着酒杯,记得,你欠我一杯交杯酒。

他不要现在的她给他,是那身上自傲的血液让他不允许自己利用她的内疚,他要的,是她真心真意。

她樱唇微张,惊讶的忘记闭上,在烛光下闪着柔嫩的水光色泽,双目带着迷茫,让那张绝色面容更多了几分楚楚可怜。

低下头,他的唇,落下。

下意识的闭上眼,她不能抗拒,没有理由闪躲。

同样的深情,同样的人,只是少了一段记忆,是她一直不曾认清。

她没有看见,那随意的面容上,终于浮现一丝苦涩,转瞬消失。

也许,恢复记忆的他,会感激她的忠贞,会更加爱恋她的苦候,但是现在的他,却还是要不到她全心的等待。

话说得再动听,骗不了自己。

戏演的再真,瞒不过自己。

唇,踩过她的红唇,落在她的脸颊处。

烛光闪烁,被他手指劲风带起的窗户牢牢的闭合,映衬着他亲吻上她的画面,似真似幻……在那缱绻人影在窗纸上闪现时,树下的阴影中,缓缓的步出一人,白衣的光芒不再清寒,而是温柔似云朵,眼中清澈的祝福,与脸颊上的笑容,组合在一起,为什么却又悲凉的萧瑟。

安静的夜晚,月光下,只有他和自己拉长的身影。

低头自己手中的凤凰花,美丽炫目,在冰白的手指间随风摇摆。

手指捂上唇,鲜红顺着指缝渗溢而出,染红了衣袖……悄然的掠去,像云朵飘飞在天际,无依无靠,像霜花凝结,不知什么时候就消融散去。

曾经寂静的小山谷中,只余留萧瑟一片,凤凰花满落地,堆砌着媚色鲜红,他静静站立,仿佛与这夜色融为一体,却又是格格不入的雪白。

青竹笛声,本该悠扬飞旋,此刻却低沉呜咽,轻轻的飞舞上天,缓缓的消失,一如往事,烟消云散。

飘飞着的凤凰花伴随着笛音,像极了那娇俏跳跃的丽影,正在他面前翩翩起舞。

音律突然乱了节奏,他苦笑,闭上眼,不敢再看。

那时年少,师父和蔼的抚摸他的头顶,清晨,可愿随我出家?他倔强的闭起嘴,固执的守着心中信念,只是坚决的摇摇头。

如果我说,唯有清心寡欲,不沾染尘世情劫,你才能渡天劫,你还会这么坚决的摇头吗?师父不曾勉强他,让他跟随在身边倾囊相授,却始终隔几年,就询问一次他是否愿意出家。

而他的回答,始终是一个动作。

当他终于成为清俊少年时,师父送了他两个字——情空!夫妻恩爱,红颜情深,对你来说不过是镜中月,水中花;情为劫,终成空,若你动情欲知念,最终结果只是空;师父不勉强你剃度,只希望你牢记这两个字,不要动真心。

他记下了,因为他还有仇未报,他不能让自己碰劫,也不想让师父担心。

她小小痴缠的身影,他抗拒,他不敢对任何女子有亲密接触。

师父虽然不言,却一直关注着他,所以他唯有对她淡漠,淡然,却在无人注意的角落,偶尔试探性的碰触她,那个软软嫩嫩的小身子,娇娇弱弱的喊着大师兄,一直舔到心里。

可是越这样,他越恐惧,那两个字如同鬼魅一般在脑海中浮现,他开始抗拒,厌恶她,甚至利用,只想着用理智抛开情感。

他推开她了,推入了冷曜痕的身边利用她实现自己的报复,他知道她会恨,只希望从此再无干系。

错了,是他虚情的时候,他已然入戏。

当一声大师兄响起,才发现,那端坐膝头的娃娃,终于彻底的离开了他,他达到了他的目的。

情空!情来情去幻成空,她终成别人妻。

树下的甜蜜相拥,缠绵亲吻,都随着眼前片片飞红,落了,白了,被风刮起,落入深谷……清尘,我会永远陪在你的身边,陪你一百年,一千年,一万年,陪你踏遍山川,逍遥红尘……直至此刻,他的脑海里,还是这句话。

他,早已淡了修炼之念,没了成仙之心,如果无尽的生命换来的,是永远这般的思念,不如就让他在天劫中散落。

要么,彻底抹去曾经的记忆,忘记她。

这一夜,白衣仙子在凤凰树下整夜吹奏,凄凉的笛声吹落了满树的艳红,在天微微亮的时候,他飘然而去,从此那株永远盛放着花朵的仙树,再也不曾开放过花蕊,仿佛是那仙子的心,陨落,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