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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2025-03-29 03:57:29

姚寅很清楚一点,他爱上了在世人眼中最不能爱的女人。

他们之间有难以跨越的坎,有免不了的纠结。

可既然是志在必得,那迟早是要先迈出那一步的。

倘若继续等待下去,有朝一日,她会眷恋上另一个怀抱,届时再来后悔当初的开不了口为时已晚。

那不如趁早把话讲开了。

然而把一切都豁出去换来的结果……是意料之中、情理之中的。

姚荡只回给他一声声酣甜的鼾声。

这没心没肺的反应,他动不了怒,甚至还有那么一丝窃喜。

只有在完全信赖不需设防的人面前,才会睡得那么安稳吧?她酣醉梦呓里有他,即便仅仅只是一句四哥……唔,带我去市集套圈圈。

他想,这十几年共同的回忆,如同一种烙印在心上的暗号,只有彼此懂,谁都擦不掉、也代替不了。

爷,醒了吗?您今儿约了商会的人,时辰差不多了。

屋内的些微声响,让门外的侍从敏感地问道,口吻是小心翼翼的试探,生怕扰醒四爷。

闻声后,他理妥窄袖,做出回应,小姐呢?小姐?去学府了啊。

嗯,那收拾下,准备出门。

他难以形容自己的心情,嘴角只浮出一丝难以自制的苦笑,她还真是若无其事啊,而他呢?能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吗?显然是不可能了,既然这一步已经跨出,便注定收不住了。

边抬步朝着正厅走,他边冲着侍从嘱咐道,派个人去钦云府盯着,八皇子有什么动静就来回报。

好。

虽然不解,侍从还是恭敬领了命。

他不懂向来不涉政的四爷,为什么突然对八皇子有了兴趣?更不明白八皇子能有什么动静,今儿外头都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他人间蒸发了,有说是承受不了纷纷扰扰的蜚短流长窝在钦云府不愿出门了,也有说是出了远门替皇上办事去了。

总之不管如何,与姚家都扯不上关系吧?然而很快,那位侍从就不得不佩服起四爷的神机妙算,偏偏就是今天,八皇子赏了琉阳城百姓们一个很好的茶余饭后话题。

向来门庭冷落却又暗中备受人关注的钦云府,午后时分,本是格外的静谧。

又旦靠坐在苏步钦屋外的回廊石阶上,头一顿一顿地往下耷拉,睡意正浓,但又必须强迫自己打起精神,等候着自家主子的随时召见。

可惜身后那扇房门始终紧闭着,他的眼皮反倒越来越沉。

就快要倒趴在地上睡着时,外头忽然传来的骚动让他立刻警惕地清醒过来。

下意识地打了个哈欠后,他揉着眼,提起神,朝着声音来源走去,想要一探究竟。

这不太像是钦云府午后该有的吵闹,足以穿过门板,钻入苏步钦的耳中。

靠在卧榻上的他却仍旧双眸紧闭,只有那双耳朵稍稍动了动,捕捉到又旦离去的脚步声后,他放松心神,继续小寐。

也记不清过了多久,一阵匆匆忙忙的脚步声传来,他眉心轻皱了下,没有搭理,直到门外传来又旦的通禀声。

爷,是不是真的不管什么事都不要搭理?嗯。

静了半晌,他挤出一声有气无力的轻哼,仅仅只是一声从鼻腔间溢出的气音,也耗费了他不少力气。

那,那如果是十三荡的事呢?本打算就此闭嘴,又旦脚步动了动,思来想去,又追问了句。

……说。

又旦深吸了口气,才张嘴,有个别院的丫鬟来传话,说是太子一早在学府门口把十三荡拦住,带去了粉楼,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总之俩人就锁在屋子里,外头守着一堆人,她怕他们家小姐出事,想请您帮忙去看看。

这不是什么天大的事,只是那个丫鬟在外头闹得凶,火急火燎的架势倒是有几分像他们家小姐。

可至少在又旦看来,以十三荡的个性而言,有自保的能力,不至于出什么事。

于是,许久后,都没再听见苏步钦的反应,又旦便认定自家爷的想法和他一样,明哲保身不趟这浑水是对的。

他刚转身,打算去把那丫鬟打发走,身后房门忽然开了。

去看看。

爷,你……熟悉声音,让又旦惊诧回过眸,映入眼帘的仍是一袭霜白长袍,外头裹着件厚实的大氅,镶着素白的皮草边。

分明已经回暖的时节,穿成这样,着实有些不太合适,可他家爷又的确需要。

视线上移,在瞥见那张毫无血色的脸颊后,又旦颇为担忧地想说些什么。

只是话才起了头,就被苏步钦甚是无力的声音打断,我不想说话,走。

苏步钦逐渐认识到一些事,譬如关于姚荡的事,他做不到置若罔闻。

又譬如,关心则乱。

在跨进那间传说中锁着姚荡和太子的屋子后,他才想起她若是有事,别院的丫鬟只会找四爷,万万轮不到他;更何况,有姚寅在,太子会胡来吗?~﹡~﹡~﹡~﹡~﹡~﹡~﹡~〖.欢迎阅读 多谢支持.〗~﹡~﹡~﹡~﹡~﹡~﹡~﹡~头一天来学府的时候,姚荡没想过会遇见那个活像兔相公的男人。

在钦云府暂住的时候,她更不会杞人忧天地去想如果有一天想见他一面变得很难,会怎样?然而现在,她不得不去想,余光里是那张空空如也的位置,应该坐在那儿的人,又一次缺席了。

倒是淑雨,一早就准时出现在学府,只是看起来很是反常,向来最顾及形象的她竟然就这么在课堂上睡了一上午,直到用午膳的时候才醒,也不同任何人讲话,看起来很是萎靡。

姚荡几次想鼓起勇气询问她关于兔相公的事,又不愿先失了格调,就这么纠结着忍着,眨眼,就快要放课了。

——砰。

就在她神情恍惚看着苏步钦的位置发呆时,课堂的门突然被人用力推开。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默契地聚向门边的罪魁祸首,最为诧异的当属姚荡,怔了许久,她才自言自语般地呢喃,旦旦?你果然在学府!苏又旦一脸紧张地冲进课堂,也顾不得上头的夫子正在吹胡子瞪眼,大步流星地停在了姚荡跟前,跟我走,爷被你害惨了。

……给她点发言权好不好?她很久没见过他家爷了,别胡乱栽赃!还愣着做什么?快走!哦哦哦。

姚荡鲜少见到又旦慌成这样,那些女儿家的别扭心思很快就被她抛开了,胡乱地将书册全都塞进随身的布包里后,她立即起身,还来不及跟夫子打声招呼,就被又旦急匆匆地拉了出去。

很是莫名其妙的一幕,留下众人面面相觑,猜想着苏步钦又出了什么事。

最先回过神的是冷淑雨,她皱眉,微启着唇,看着姚荡和又旦消失的方向,须臾后,也追了出去。

冷姑娘,您跟出来做什么?利落地将姚荡塞进马车后,又旦迅速回到驾车的位置,刚要离开,就瞧见冷淑雨挡在前头。

对她,他实在提不起好感,尤其是这种时候,愈发没心思去应付。

你家爷怎么了?假装没看懂他不耐的脸色,淑雨自顾自地问。

闻声,姚荡探出头,尽管对于淑雨的存在颇为不爽,可偏偏这个问题刚好也是她好奇的。

还不清楚,说来话长,我猜想兴许是被太子骗去粉楼了。

被两双眸子同时紧紧盯住的感觉并不好受,何况这两双眸子的主人都还很难缠,又旦沉住气,尽量试图选择一个最为简单的说法。

粉楼?!姚荡和淑雨冒出难得的默契,异口同声地惊叫。

他点了点头,虽然暂时还只是猜想,然而能在学府见到安然无恙的姚荡,便足可证明这猜想一点都不夸张。

爷离开之后,只交代他去找四爷,赶往别院的路上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连他家爷都想到先去找四爷,那个所谓别院的丫鬟又怎会想不到?我跟你一块去。

没等苏又旦给出反应,淑雨就迈着小碎步,钻进了马车。

可想而知,又旦没心思去拒绝冷淑雨的要求,他只有一个念头,尽快赶到那家粉楼,搞明白太子这次究竟又想玩什么花样。

原先,他还想着,那一片有成堆的粉楼,要去哪找苏步钦和太子。

当马车驶入那条著名的烟花之巷时,连姚荡都轻易猜到太子在哪了。

真是有够笨!哪有人整人搞那么大阵仗的,还搬出宫里的侍卫来守门,恐怕连瞎子都知道有王公子弟在这儿逍遥着呢!没等又旦把马车停稳,姚荡就急不可耐地跳了下去,让她诧异的是,门口那群侍卫竟然就这么放任她堂而皇之地走进去,完全不加以阻拦。

偏偏又旦和淑雨想要进来时,却被一群人挡在了门外。

这事很蹊跷,可姚荡只是皱了皱眉看了眼,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往里走。

外边日头还没落下,不同于夜间门庭若市的场景,眼下的粉楼还静得很。

大老远的,就能听见大堂里传来一声声的叫唤,豹子豹子豹子!爷就不信开不出豹子,通杀不了你们!无论何时何地可以赌得如此投入如此激情的,只有一个人——太子。

事实也就如同姚荡所预估的那样,刚穿过庭院,她就瞧见了不拘小节和一群粉楼小厮围成一团、蹲在地上、赌得正兴起的老虎头。

撇了撇嘴,她加快脚步冲到他身边,居高临下地俯瞰着那顶老虎帽,没好气地吼开了:太子爷!太子殿下!您又在搞什么?!哦,霉荡,来得正好。

这把我坐庄,买大还是买小?别说我不留情面,自己人给你点消息,我预感这把一定能开出豹子,押豹子……兔相公呢?头一次,她眼看着赌局在前,竟然没有一丝手痒的感觉。

兔子?太子站起身,拍了拍袍子上的褶皱,冷哼地斜睨姚荡,那我们换场赌局。

你猜,他会不会沉醉在温柔乡里,乐不思蜀了?什么意思?她没兴趣陪他玩这种猜谜游戏。

到底是自家兄弟嘛,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爷找了今年琉阳城里的新科花魁伺候他,说不定他现在餍足得很,你确定要去打断他吗?花魁?讲白了就是□,对不对?所以这话用她能听懂的方式翻译过来,也就是说太子找了个□伺候兔相公,还把他伺候得很舒爽,她不应该选择这种时候去打扰?去他的!幼稚、无聊、色胚!边在心底暗骂着,姚荡边气得瞪圆眼珠,老虎头!你真的有病!他不是骗你说出远门了嘛,我这是在帮你,瞧瞧,换个方式不就骗出来了。

有什么疑问,你大可以亲自去问他,就是不知道他享受了那么久云雨,还有没有力气回答你。

呸!你压根就是想让圣上误会他沉迷女色,成不了大器,最好是在他玩出事之前,逼他尽早和淑雨订下来!挺聪明嘛,不愧是我想娶的女人。

这一点,太子倒是不加掩饰,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完后,他顿了顿,大手大大喇喇地勾住姚荡的脖子,将她拉到一旁,避开周围那些人,压低声音继续道:不过你猜错了一点,不是我想逼他,而是父皇授意我制造个理由,好让他可以逼苏步钦应允这桩婚约。

你懂的,我从来没掩饰过,我就是想保住太子的位置、必须得讨好我父皇。

圣上授意?这么说,即使你当时不想毁婚,你父皇也本就想好了要促成他和淑雨?姚荡仔细打量着太子的每一个表情,没能捕捉到丝毫撒谎的痕迹。

看起来,他说的全是真的,只是她消化不了这则讯息。

呵呵,兴许吧。

说这话时,太子无奈地耸了耸肩,笑容有些苦涩。

姚荡知道,几大望族在朝廷中的势力皆不容小觑,民间甚至时有传言,皇权是被架空的,连圣上都得看姚家和冷家的脸色行事。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把淑雨许给太子,自然是在替他巩固太子之位。

而现在,圣上忽然改变主意了,在太子看来,这更像是圣恩已不再属于他吧?难怪,他会没头没脑地找四哥提亲,其实只是迫危机感愈加浓重,迫不及待想替自己找个后盾?喂,你那是什么眼神,爷不是你路边捡到的狗!太子没好气地用手肘重重撞了她一下,避开她那道满是同情的视线。

废话,你哪有小狗那么可爱。

男人似乎都不屑女人的同情?姚荡恢复寻常模样,语气颇冲地顶了他一句,又迅速回归了正题,别扯离话题,带我去找他。

自己去,就在楼上,我可没兴趣听你哭哭啼啼地问他为什么要骗你。

说着,他继续蹲下来,一副若无其事打算继续刚才那场赌局的模样。

瞧见姚荡忙不迭地往楼上跑,他忍不住又笑闹了一句,跑那么急做什么?难不成还怕他被女人吃了?得了吧,他好歹是个有血有肉的男人,不吃了别人就不错了,一会瞧见少儿不宜的画面,可别尖叫……啊!啊……这头太子的话还没说完,楼上就已经传来了姚荡的尖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