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步钦?对,就是苏步钦!姚寅确信自己没有看错。
区别在于……他转过头,试图假装什么都没看见,继续刚才未完成的话题。
然而,当注意到他的动作后,姚寅按捺不住了,八皇子!你在做什么?!夜色浓重,他竟然就这么莫名其妙跑来姚荡的院子里……解裤头?!内急。
面对姚寅近乎咆哮的询问,他回得若无其事,声音平静如水。
内急?你凭什么又内急!为什么是又?因为用膳时苏步钦已经内急了无数次,借口走不动路,需要姚荡搀扶。
无奈,姚荡还就吃装可怜这一套。
好不容易用完膳了,他还内急上瘾了?哎,我也很无奈,四爷没有这种体会,不明白的,药喝多了就是这样。
苏步钦端着一脸的委屈、自卑、以及一种不可名状的悲恸,各种情绪交织在眼底,酝酿出了楚楚可怜的色彩,不偏不倚地投向姚荡,姚姑娘照顾了我那么久,她懂的。
嗯嗯,药喝多了是这样是这样……那道眼神激发了她潜在的母性,忙不迭地跟着附和。
不准点头!他肾亏尿频,你也跟着脑子瘫痪?姚寅抑制不住地翻了翻白眼,这种蹩脚借口,白痴才信,偏偏他身边就是不缺白痴,八皇子内急爱跑到姚荡院子来发泄?哦,习惯了,不信你问姚姑娘。
是是是,他习惯了……习惯了……就是姚荡再后知后觉,也感觉到了夹在这两人中间的无力感。
明显透着偏袒的态度,让姚寅不爽地眯起眸子,他可以假装不在意她的偏心,但没办法纵容这种随时会擦枪走火的习惯,你就让他培养出这种没品的习惯?你又不是不知道八皇子单纯,万一往后他上街,一见到姑娘就拉袍子解裤头当街遛鸟,怎么办?哎,秋千妹,听四哥一句话,你不能这样纵容他,这是误人子弟。
对对对,你不可以这样啦,什么烂习惯,那种……那种东西不能随便给人看……是吗?那该给谁看?他弯起嘴角,眨着眼,摆出虚心求教的神态。
当然是留给你未来娘子看。
笨蛋,这还用问?闻言,他侧过头,像在思忖些什么,神情看似很凝重,你直说留给你看就行了。
姚荡的直觉反应是倒抽凉气,在还没理清他话中的弦外之音时,至少给出了女人最直观的反应——微讶、回不出话,只能瞪大眼呆滞地看着他。
苏步钦!倒是姚寅,嗅觉和感官都要比姚荡敏锐得多,一声低吼遏制不住地从他腹腔间溢出,严正提醒着苏步钦别把他当摆设。
嗯?突然直呼名字,算是承认了我的身份吗,大、舅、子。
他加深颊边笑意,刻意将最后三个字咬得很重。
看起来,你是很想看看把我被逼急了会做出什么事?姚寅站起身,比肩直视着眼前的苏步钦,黝黑瞳孔中迸射出的光芒彷佛在说:别逼我立刻把姚荡给吞了。
这清楚明白的潜台词,恐怕除了姚荡,人人都能看明白。
苏步钦漫不经心地动了动唇,颇具挑衅意味地呵笑出声,凑上前,用只有彼此才能听清的音调在他耳边低语,你有的,我也有;你会做的事,我也会做。
倒是,你觉得她更能接受谁?她更能接受谁?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即使不论姚荡对苏步钦究竟是同情还是喜欢,姚寅都清楚不可能以哥哥的身份去占据她身边男人的位置。
哎呀!那么晚了呀。
四哥,你累了一天了,还是早点去睡吧。
但知道是一回事,被人提醒后,最有发言权的当事人又突然出声捅他一刀,就是另一回事了。
她又何必在这种时候,忽然唤他一声四哥!姚荡不知道这话会具有杀伤力,她只是感觉到了两人间剑拔弩张的气氛,不想为难,更不想看他们吵起来,所以胡言乱语地打下圆场罢了。
尽管不悦,可姚寅还不至于冲动到在姚荡面前与他闹开,便索性顺着她的话点了下头。
那你明儿早膳想吃什么?我先给你去准备食材,我现在煮得东西比以前好吃多了。
说着说着,她忘了初衷,得瑟了起来。
讨巧卖乖的模样,多少让姚寅消了些气,都可以,只要是你做的。
好哦,你比这只兔子好弄多了,他可挑了,我还是比较习惯服侍你。
一句无心的感叹,让姚寅整颗心被暖意包裹住。
她也许并不懂照顾和服侍间的差别,但越是不经意,越是能撩拨人心。
他被这话震得酥麻,恍惚地傻站着,步子像生了根般。
那头,苏步钦扯了扯姚荡的衣袖,可怜兮兮地嗫嚅道:我还没喝药。
啊?那去喝呀。
没人端给我,你忘了我的屋子别人是不能进的吗?……那走啦走啦,我刚好要去膳房。
那道哀怨的眼神,害她不自觉地泛起愧疚,活像她是只顾着陪四哥,彻底忘了他的存在般。
好。
对了,你不是内急吗?缩回去了。
……这也可以?!等到姚寅回过神时,院子里已经悄无声息,他没有觉悟到那丝悄然靠近的危机感,仍在品味方才那道甜蜜。
而事实,姚荡也的确没有让他太担心的必要,她还不至于被苏步钦的冲动之言冲昏头脑。
那一丝尚存的理智告诉她,即便是开诚布公后的感情都还有着无数不确定因素,何况,她和苏步钦之间有的只是他偶尔一句戏言般的大舅子。
如同太子曾说过的那样,男人会抢会有占有欲,并不代表就是喜欢。
她看得出,苏步钦只是喜欢挑衅她四哥,可这是她不愿意见到的画面。
亲眼看着他一口气把药灌下后,她才嘟着嘴,咕哝着:你刚才为什么要说那些话?他是我哥耶,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你做什么老爱气他,知不知道我夹在中间会很为难啊!刚才?什么话?他视线落下,没兴趣去听她描述有多在意那位哥哥。
反而故意装傻,逗着她,想看到她因为他而脸红不自在的模样。
姚荡没有让他失望,当真红了脸,支吾了许久,就是……就是那个什么留给我看啊,大舅子啊……之类的……别装傻,听不出我在提亲吗?他拉回眼神,直视着她,这坦率来得有些突然。
但既然他把话说开了,就不准备让她继续逃避。
提、提亲?为什么?!今年到底是什么年?她的桃花是不是也开得太红火了?因为你想走。
你偷听我和四哥聊天!我没偷听,都说了是内急。
他别过头,打死不承认自己会做那种没品的事。
等一下……就这样?就因为我想走,所以你才提亲?她皱着眉,神情纠结地看他点头,忍不住吼道,这什么狗屁逻辑啊!你就没个听起来像样点的理由吗?因为内急所以顺便跑来提亲,已经很奇怪了;你还不带说点好听的!就算不是我爱你,起码也得有句我不想你走,她才能考虑考虑吧。
有很奇怪?是你自己说要罩我、不嫌弃我、照顾我,结果因为你四哥一句话,就动了抛下我离开琉阳的念头,那之前只是心情好耍着我玩?不是不是……生怕他误会,她迫不及待地想解释清楚,很快,就发现不知不觉地竟变得像是她做错了什么事般,你搞什么啊!神经病!这样的话,你还不如滚去娶个奶妈!不一样,你会和奶妈舌头碰舌头吗?——砰。
姚荡自认虽然暴力,但也从不滥杀无辜,尤其一直觉得苏步钦是需要被保护的。
她没料到,有一天会被他气到随手抄起锅子就往他头上砸,砸完还丝毫不带道歉和悔悟地离开。
是把她当什么了?会罩他、不嫌弃他、照顾他、又刚巧可以让他亲亲的东西?既免费又不需要悉心呵护,如果放走了还要重新去找个,很浪费力气,所以才尝试着要留住。
过分,她不是没血没肉没期盼的,也会有想要的生活、想去的地方;她更不是不求回报一味付出的,没有等同回报的浇灌,凭什么指望她一厢情愿照顾到底,又没工钱拿,当她冤大头啊!~﹡~﹡~﹡~﹡~﹡~﹡~﹡~〖.欢迎阅读 多谢支持.〗~﹡~﹡~﹡~﹡~﹡~﹡~﹡~又旦近乎不敢相信地瞪看着眼前的苏步钦,目光划过他绑在头上的绷带,出于护主心态,他应该表示同情和愤慨。
然而,当听完事发原因后,他的同情心全都奉献给了十三荡,对于自家爷,他只能发出怪叫,你真的就这样跟她说?!!倚靠在马车上的苏步钦斜了斜眸子,神情间清楚写着不然呢。
这别说是十三荡了,就算是我都不会甩你!他没想过自家主子会那么笨,哄不来女人也就算了,情敌都已经登堂入室了,他竟然还主动帮人家制造机会。
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这哪是提亲,简直是骂人廉价……我是说我不可能跟你提亲。
苏步钦放松身子,冷着声补充道。
……噎得又旦一时语塞,好不容易才缓过气,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没人这样追女人的。
那要怎样?总算是有句话,让始终不爱搭理的苏步钦分出了些神。
他没试过追女人,是以往的生活给不了他这种闲情雅致。
他甚至没能明白喜欢一个人究竟是什么滋味,对姚荡的感觉又能不能称之为喜欢?所以提亲,不可否认是下意识的反应,是因为听闻姚寅要带她走,而她没有拒绝,甚至犹豫着想要答应,他不懂该怎么去留住一个想要留住的女人,过往的经历,是他连自己的去留都决定不了,现今,他能想到的只有娶她绑住她。
这念头,是来不及过滤就脱口而出。
大概……可能就是想要说什么就说出来,想要做什么就赶紧做。
你看那个姚四爷,十三荡是他亲妹妹,他都表现得那么不避讳,谁都看得出他对十三荡有非分之想,你含蓄什么。
呵,我倒宁愿可以是兄妹,偏偏她姓姚。
兄妹,可以有谁都替代不了的地位,有共同的回忆,有朝夕相伴的守候。
他可以陪着她一起长大,像她四哥那样庇护她,经年累月一点一滴地让她养成依赖的习惯。
可惜,这些筹码他全都没有,甚至还有无数障碍横亘在他们之间。
爷,其实你不欠任何人的,是他们欠了你的……那一声自言自语,让又旦不得不从纯粹的风花雪月中挣回现实。
他越说越轻,是因为这些话不止在苏步钦耳边说过一次,然而不抵用。
一些与生俱来的无奈的确是很难用谁欠了谁勾销掉的。
时辰差不多了,再不去学府就晚了,去催下姚荡。
他又一次的装作什么都没听见,若无其事地结束了方才的话题。
又旦识相地应声,打算转身回府去催,就瞧见姚荡跌跌撞撞的慌忙身影从里头奔来出来。
手里提着的大包小包,让她看起来就是摇摇欲坠的模样,不仅如此,她似乎嫌自己还不够狼狈,嘴里还不停地忙着,边咬包子,边还溢出谩骂:天杀的,昨儿怎么都没人提醒我假期结束了今天得回学府了,害得姑奶奶手忙脚乱的,不贴心,都不贴心……旦旦!你干嘛愣在那不动,瞎了啊,赶紧来帮我提东西!又旦想回嘴,他的主子只有一个,全然没必要对十三荡言听计从。
可结果他还是在苏步钦一道轻柔的瞪视下,认命地跑上前接应。
尽管如此,总能发表下意见吧,这都是些什么?又不是第一天去学府,带那么多东西做什么?这个是早膳,这个是午膳,拿给那个人去。
哦,还有,这个是药……告诉他,该吃的吃光,该喝的喝光。
边交代,姚荡边弓着身往马车里钻,故意像是没瞧见对面坐着的男人般。
被夹在中间的又旦只好摇头,多此一举地把那堆东西递给苏步钦。
本以为自家爷至少不会那么无聊,结果,他竟飘来一句,告诉她,我吃不下。
姚姑娘,爷说他吃不下。
姚荡倨傲地仰着下颚,回道,跟他说,吃不下会饿死,饿死了找奶妈陪葬去。
爷,她说饿死了得找奶妈陪葬……又旦再次无可奈何地转过头,怨气冲天地目光看向苏步钦。
要陪也是她陪,明儿我就去选址定个合葬墓,让她别急。
姚姑娘……娘的,听见了,传什么传,你当我聋的啊!她气呼呼地打断正要转话的又旦,从大大的随身包里掏出了个小锅,敲了敲,苏步钦!我有带凶器,在我不想跟你讲话前,你最好闭嘴,不然继续砸你,砸晕你!甚是无辜的又旦指了指那口看似迷你的锅,又看向苏步钦,冲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跑去驾车前,还用唇形丢了句警告,那锅我摸过,很结实,您闭嘴吧。
苏步钦当真没有再做声,显然不是畏惧了那口锅,只是意识到昨儿的话当真把她惹恼了。
女人需要哄,这他懂;可是该怎么哄,书上没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