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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2025-03-29 03:57:31

——所以有必要把老板娘带去给他们看看。

姚荡以为这只是个玩笑,一种很无聊偏偏他从小到大特别爱开的玩笑。

以至于,她自以为配合地一笑而过,并未太当回事。

然而,很快她就意识到开玩笑是不需要那么大排场的。

她端着老板妹妹的身份,跳下马车,大摇大摆地尾随四哥跨进面前那间铺子,享受到的却是地地道道老板娘的待遇。

一路夹道被人奉迎进铺子,为了她的造访,门边儿挂上了当家有喜,歇业半天的招牌。

掌柜屈尊降贵地亲自跑来伺候,唠唠叨叨地像是生怕把她给怠慢了。

十三小姐,听四爷说你最爱吃丰裕楼的点心,我特地让人去买来的,趁热吃。

好……她是爱吃丰裕楼的点心没错,但并不喜欢被十几个人伺候着用。

十三小姐,喝点冰镇酸梅汤消暑,四爷说您爱吃酸的。

这是我夫人特地为您调制的,加了不少山楂,味道更酸些。

谢、谢谢。

在四哥手下做事真累,不仅要把铺子打理好,还得动用家眷伺候主子的妹妹。

十三小姐,要不要带您参观下铺子?看上什么您说,我找人替您包起来。

……一家专卖文房四宝的铺子,她能看上什么?完全和她的气质不搭啊!姚寅一眼便看懂了她那一脸纠结表情用意何在,忍不住出声,不用了,这些东西她不会爱的,你就算给她一方镇店砚台,她也会用来垫桌子。

拜托,谁要用那么厚的东西垫桌子。

她很卖面子的用反驳间接证明了姚寅对她的了解。

一旁伺候的老掌柜紧抿着唇,生怕稍稍动一下,就会笑出声。

尽管已经忍得很辛苦了,不安分的笑依旧从鼻间冒了出来,招来四爷漫不经心的瞪视后,他赶紧没话找话地为自己圆场,我、我我没有嘲笑十三小姐。

我一直很景仰十三小姐,见过她的墨宝后,我深信十三小姐的涵养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墨宝?她怎么完全不记得有流传于世的墨宝。

十三小姐不知道?四爷手下每个掌柜天天都是对着您的墨宝干活呢。

说着,他身子挪了挪,眼神状似不经意地撇向身后那堵墙,又拿捏得当地及时收了回来,偷睨起身旁脸颊微红神情极不自在的四爷。

噗!看清墙上那幅大作后,姚荡抑制不住地将口中的酸梅汤喷了出来。

见状,候在一旁的丫鬟赶紧上前帮忙拾掇,她任由着别人忙碌,也顾不得自己的狼狈,满眸尽是愕然,四哥……难道你一天到晚逼着我写‘寅’字,就是为了挂到铺子里证明这家店是你开的?你如果想要我帮你设计招幌,明说呀,我可以把字涂得更漂亮些。

是吗?那回去继续涂。

他不停呷着茶,用来掩饰尴尬。

不要了吧,很久没涂了,一定很丑。

她渐渐看懂了他的局促是缘何而来,还在天真以为装傻能把一切糊弄过去。

十三小姐,您就算涂只王八出来,四爷也会当宝。

这是一句无心的调侃,却让姚荡唇边笑容一僵。

她没有演戏的天分,很难继续假装不懂掌柜话中的弦外之音。

不安舔唇的动作将她彻底出卖,她不敢去看四哥的表情,干笑着想将一切粉饰过去,呵、呵呵,这就跟子不嫌母丑一个道理啦,哥哥当然疼妹妹,哪有嫌弃自家妹妹的道理……不是每个妹妹我都会那么宠,我没那么博爱。

语无伦次又欲盖弥彰的话语,被姚寅轻飘飘地打断。

辛苦圆场,结果仍是不抵用,姚荡沮丧地扁了扁唇,硬着头皮继续装傻,我知道你是对我特别好啦,那就像一个窝里生出来的,爹娘也都会比较偏心其中某一个……可你不知道我为什么特别偏心你。

咦?为什么?她下意识地抬起头,撞上他的视线后,又匆忙低头避开,回过了味来,扫了眼周遭那一群陌生人,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竟然会蠢到往自己拼命想逃避的问题里跳,那个……你不用回答我。

不是说要我陪你巡视商铺嘛,不要一直坐在这边啦,巡视不是都应该走来走去的……因为你对我来说,不止是妹妹,还是我想要的女人。

都说了你不用回答我!她在拼命岔开话题,极力不让这种见不得人的乱伦行为摊放在台面上,他却无视了她的苦心,旁若无人地捅破那层窗户纸。

懂不懂什么叫隔墙有耳?就算这里全是他的人,这种事也有可能会被渲染一番传出去。

又懂不懂什么叫人言可畏?就算他们清清白白什么事都没做过,仅仅是一条有悖伦常的罪,也能压垮他在琉阳城里的英名。

你如果还要继续装傻,我不介意以后每天都把这句话重复一遍。

他用一种格外坦荡的眼神紧紧锁视着她,思及她的顾虑后,挥手遣退了屋子里的所有人。

看着掌柜识相领着一群人鱼贯而出,姚荡松了口气,可仍旧觉得他那股视线烧得她脸颊灼热、手心冰凉。

一遍遍的深呼吸后,她才有勇气抬头,正视起这个话题,不要再讲这种话了好不好?我们是兄妹,这么多年你对我来说……就一直是哥哥啊。

如果不是呢?如果我们不是兄妹,你会不会爱上我?这种如果不可能存在。

琉阳城里,谁不知道我们的关系……那又怎样?你也看到了,即便我在那些人面前说爱你,他们也不觉得惊讶,男欢女爱,原本就是寻常事,为什么我们不行?这就是我们之间的事,和琉阳百姓无关。

经由他的提醒,姚荡才察觉到,掌柜也好丫鬟也好,真的全无惊愕之情。

彷佛所有人都早看明白了四哥的心意,只有她还在为极力粉饰出来的太平沾沾自喜。

他不怕会接踵而来的流言蜚语,她自然也不会怕。

但问题是,他们之间,没有那些议论就能爱?她的沉默,让他领悟到,也许该换种方式,别再像上回一样逼太紧,会适得其反。

想着,他变换了口吻,循循善诱逼出她藏在心里的那些话,待在我身边开心吗?……嗯。

这一点毋庸置疑。

在你心里,有比四哥更重要的人吗?她想了想,摇头。

有片刻,脑中浮现出苏步钦的模样,也许将来的某一天,他会是那个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人,但至少眼下还不是。

有没有想过一辈子都不要离开我?她老老实实地点头。

有谁会希望离开亲人无依无靠啊,就算是嫁出去了,也要有个娘家。

那就够了。

姚寅的想法显然和她不同,亲情抑或是爱情,他觉得没有必要去区分。

够什么?够用来爱我了。

四哥……她近乎无力地低唤,绕了那么大一圈,又回到了原点,他所关心的似乎与她所介怀的完全不是同一件事。

姚荡不气馁,坚持把话说穿,你这样跟掩耳盗铃有什么不同?就算那些路人甲们不议论,也不代表我们就不是兄妹。

我们的确不是。

~﹡~﹡~﹡~﹡~﹡~﹡~﹡~〖.欢迎阅读 多谢支持.〗~﹡~﹡~﹡~﹡~﹡~﹡~﹡~几缕暮色从门边射进屋内,昏黄色调下,男人举止优雅地交叠着双腿靠坐在厅堂主座上,神态慵懒地支着头,修长指尖搭在颊边轮廓上,把本就精致的脸型弧度衬托得愈加诱人。

带着几分迷离气息的眼瞳落在他手边的案上,那种聚精会神的目光,让人着实好奇他究竟在看些什么?顺着他的视线,会发现案上摆放着的不是茶盏,远远看来,有些模糊,似乎是尊……泥娃娃?!咳咳!这是又旦跨进钦云府视线直对上厅堂后,率先钻入他眼帘的一出画面。

总得来说爷的模样看起来很俊逸,可案上的东西让他忍俊不住地胸口一闷,咳出了声。

回来了?听闻到咳嗽声后,苏步钦总算舍得移开视线,扫了眼甫进门的又旦。

嗯。

他应得心不在焉,脚步不断挨近,想瞧见那尊怪东西究竟是什么。

还没看出什么眉目,苏步钦的声音又一次飘来,旦旦,这是什么?哈?这是他该问得问题吧?收敛起错愕,他凑上前,索性光明正大地打量起来,那东西巴掌般大小,脸儿圆圆的,有两只很招摇的长耳朵,耳上还描绘着精致的纹路,裹着喜红色的袍子,一派福相。

很快,又旦就有了答案,满是不屑地移开了目光,是兔爷呀。

快中秋了,百姓用来祭月的,十三荡买的?他很确信只有十三荡才会买这种无聊的东西,他家爷不信这类怪力乱神,何况自小在均国长大的他,更是不懂玄国的中秋风俗。

我买的。

偏偏,苏步钦脱口而出的答案,再次掀起了他的诧异,啊?您买的?您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把它给请回来?爷!您……您该不会是脾胃没病了,病到脑子里了吧?听路人说是给家里那口子买的,所以我也买了。

他眨着眼,把原因平铺直叙出。

没人知道,在听闻那位路人口中飘出家里那口子时,他想到了姚荡,心尖儿不自觉地悸动,鬼使神差地掏了银子抱了尊回来。

他甚至没有过问这东西有什么用,还觉得那三瓣嘴儿怪惹人嫌的,买它,仅仅因为它长得像兔子,而她叫他兔相公。

您不是吧?中秋祭月这种事,都是女人做的,人家家里有那口子,您又没有。

有姚荡。

他歪过头,笑得很满足。

却招来又旦没好气地斜睨外加一盆当头浇下的凉水,得了吧,瞧她那样也不像会尊重传统乖乖祭月的人,您要哄她开心还不如给她银子让她去赌坊。

我没银子。

他想也没想就回道。

出银子让她去赌?他不是财神爷。

您也知道您没银子呀,那还乱买东西!您都把领来的俸银全给她了,剩下那点零花还要给她买东西,您是自己没嘴吃还是自己没身子穿衣裳?真是的,穿来穿去就那几套,还全都一个色一个款的,哪有皇子像您这样缩衣节食追女人的。

我不缺什么,她比较爱打扮。

他不需要天天扮成孔雀去街边招人爱,穿什么目的还不都是把自己包住就好。

您是不缺,那九皇子如果缺了呢?又旦边怪声怪调地冷哼着,边从手上那只装满各种杂物的包袱里掏出三个竹筒,递给苏步钦,喏,我刚去了趟赌坊,有九爷的信,大概又是缺了什么吧。

趁着苏步钦拆开竹筒拼凑那些被故意打乱的竹简时,又旦自顾自地把一肚子不满倒了出来,真是同人不同命,都是做质子的,怎么生活就差那么多。

想当年,您天天活得提心吊胆,生不如死的;哪像九爷,吃好的穿暖的,还有人全年无休地保护着伺候着,蚊子都近不了身……爷,您怎么了?脸色怎么忽然那么难看?信里头说什么了?又旦正念着,一抬眸便对上了苏步钦略白的脸色紧皱的眉心。

嗯?他移开视线,看向又旦,随手点燃一旁的火盆子,将那些写着娟秀字迹的竹简一并丢了进去。

那头,竹简烧得噼啪作响,逐渐化作灰烬;这头,苏步钦抬手轻抚眉心,试图想将眉端褶皱抚去,没什么,报下平安而已。

平安?不用报都知道九皇子哪还有可能出事,爷的反应……更像是他自己有事。

还是觉得不放心,又旦坚持不懈地追问,只是报平安吗?就没说其他事?姚寅年初去过均国。

深知瞒不过旦旦,他随口提了些。

年初?十三荡刚来学府那会?难怪突然走得那么急,原来又去均国了,这回去做什么?我若是什么事都知道,要你们有何用?他回过神,眸间一反常态地渡上了一层凉意。

我这就去找人查。

等一下。

苏步钦微点了下头,揉着眉心的动作放停了,唤停了他。

片刻后,才继续,顺便让人查下……姚荡和他究竟是什么关系。

咦?不就是有过一场婚约嘛。

这事儿,不用查吧,谁人不知。

很显然,倘若真是那么简单,苏步钦不会特地多此一言,我想知道婚约之下是利益还是感情。

这要怎么查呀,他们要真爱过,也不可能轰轰烈烈满城贴告示吧。

您要想知道,得自己去问她呀,难道九爷提到她了?算了,没事了,去忙吧。

他颇为无奈地苦笑。

以为他从未想过要亲自问姚荡?是她给的答案太过模棱两可。

即使没有体会过情爱究竟是什么滋味,本能使然,他至少也懂得任何东西都能拱手相让,唯独这个想留在身边的人,他不愿放手。

他可以偶尔自私,不问别人是否也想要她,只问自己是不是非她不可;却没办法不去理会她的意愿,如果她一早就心有所属,他真能把那些人逐一代替?何况,那些人不仅有她的四哥,还有他唯一的胞弟,要他如何心无旁骛一意孤行将她强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