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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2025-03-29 03:57:28

~﹡~﹡~﹡~﹡~﹡~﹡~﹡~〖.安思源.〗~﹡~﹡~﹡~﹡~﹡~﹡~﹡~自然地,苏步钦没敢让姚荡追太久,最终还是恭恭敬敬地把她迎上了马车,送回了姚府。

透过马车窗户,他凝神静看着那栋巷子深处的奢华府邸。

门楣上悬挂着的匾额,只简简单单地写了姚府二字,不含任何官阶。

仅此而已,也足以让人望而生畏。

忽然的,视线范围内的景物被苏又旦那张欠扁的笑脸所取代。

苏步钦蹙了蹙眉,冷觑着他嬉皮笑脸的模样。

爷,人影都没了,该是瞧够了吧?我们能回府了吗?再等等。

他不悦地撇嘴,伸手拨开又旦那颗碍眼的脑袋,只掷出三个字。

却换来又旦暧昧笑容,我就说嘛,你怎么会莫名其妙让个女人来保护,原来是看上人家了。

闻言,他稍稍收回了视线,饶有兴致地靠在了窗户边,挑起眉梢反问,真聪明,那你觉得我是看上她哪一点了?漂亮呗。

纵然十三荡的确是个很大的麻烦,又旦仍是不可否认,她真的很漂亮。

你家爷像那么庸俗的人吗?漂亮?他闭了闭眼,发现丝毫都想不起姚荡究竟长什么样,记忆里窜出的只有胡萝卜。

所以,长得像萝卜,也算是漂亮的?像。

综合这些年来他家爷一贯的品味,又旦老老实实地回道。

都说爷儿们在一块,话题总离不了女人。

可他们这对主仆在一块,话题却总是无聊得让又旦想撞墙。

难得,苏步钦今天总算正常了那么一回,他还没来得及兴奋研究自家主子发情是什么模样,这种纯爷们之间正常的谈话模式就被三个字轻易终结了。

——出来了。

欸?又旦后知后觉回不过神,就瞧见苏步钦视线定定地落在姚府门口,张嘴掷出了这三个没头没脑的字眼。

顺着他的视线,又旦才发现方才还静谧肃穆的姚府门口,眼下简直堪称鸡飞蛋打。

~﹡~﹡~﹡~﹡~﹡~﹡~﹡~〖.安思源.〗~﹡~﹡~﹡~﹡~﹡~﹡~﹡~去最高学府报道的头一天,应该是什么感觉的?对于姚荡而言,只有一个想法……——要找四哥抱怨,这日子不是人过的!哪有第一天就被罚跪的!哪有到处喊打喊杀还剥人衣裳的!哪有累了她一整天还不派辆马车来接她回府的!!这种想法在她跳下苏步钦的马车、跨进姚府后,越来越强烈。

然而,守在院子里的家丁却只给了她一句回答,四爷去外地巡视商铺了,跟老爷说是没个一年半载回不来。

不可能!他都没和我提过。

四哥去巡视商铺是常有的事,一年半载才想到回家一趟也实属正常,但往常他都会先告诉她,还会叮嘱她乖乖地别闯祸。

这是姚荡记忆里,他第一次走得如此仓促。

所以,她绝对有理由怀疑是爹把他逼走的!想着,她转头就往书房走,通常这个点她爹多半会把自己关在书房里。

可才刚旋过身子,那些家丁就齐刷刷地挡在了她跟前,走开。

她的声音很轻,比起在外头嚣张的模样,反而对着家里的下人时,是难得露出的怯弱。

十三小姐,老爷吩咐了,不准你进府。

……为、为什么?她目瞪口呆,半天才挤出一句话。

她爹从不给她好脸色看,这她习惯了,但赶她出家门……好歹也给个心理准备啊!这个月的衣裳,小姐一共要了三套,赊了人家六两白银;胭脂,小姐赊了五两;发饰,一共是十两;冬靴,是二十两;哦,另外还有您欠下的赌债,连本带利据说是一百两整。

这儿是账本,您要不要过目一下?老爷说,这季度的零花早就给您了,等您付清了这些帐,他随时欢迎您回家。

尤其是那笔赌债,老爷说一天到晚有人来姚府要债,怪难看的。

管家推开了那些家丁,挡在了姚荡跟前,噼里啪啦打着算盘,一笔笔地跟她清帐。

那些数字听得她晕头转向,只晓得她欠了好多银子,还顺带被扣上奢侈无度、挥金如土的罪名。

那……好不容易,姚荡把话儿给消化了。

要她自食其力是可以啦,但也不至于连个遮风避雨的地方都不给她吧。

你们几个,帮小姐把细软拿出去,顺道把小姐送出门。

不等姚荡把讨价还价的话说出口,管家就熟练地抛出命令,似乎已经预感到接下来的画面会很混乱,率先拔腿闪人。

啊喂喂!刘叔,刘叔!给个重新做人的机会吧?不用那么绝吧?我怎么说也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啊……要不然你去告诉我爹,最多我以后不吃不喝,上学堂基本靠走的,穿衣裳基本靠打补丁的,哦哦哦,我还可以帮忙做丫鬟的活,辞了个丫鬟让我住吧,睡下人房也没关系……不要推我,让我把话讲话完啦……不要丢我的东西哇,所有家当了呀……姚荡的话还是说晚了,又或者即便她说早了也不会用人理,总之她那点屈指可数的家当,仍是被毫不留情地丢到了门外。

砰!一阵推搡让猝不及防的她拌到在门外阶梯边,石梯边沿的尖锐刺得她脸颊一阵刺痛。

砰!顾不上去揉抚探视脸颊上的伤口,又是一道声响,姚府的大门重重地被关上,似乎是怕她继续死缠烂打般。

身旁刚好有个穿着姚家粉色丫鬟服的姑娘路过,扫了她眼,是居高临下的架势,脚步就从她身上跨了过去。

姚荡认得那个丫鬟,是六姐房里的。

眼睁睁的,她瞧见丫鬟用门上铁环紧叩了几下,喊了声,姚府大门徐徐拉开一条缝,让她侧身钻了进去,很快,又阖上。

姚荡眯了眯眸子,瞪着那扇朱红色的气派大门,多可笑,说是姚府十三小姐,可其实她连个丫鬟都比不上。

她也没闲情再去顾及形象,手脚并用地爬了起来,转眸看了眼散落一地的杂物,之前滔滔不绝的力气全数散尽,这真的就是她的全部家当了吗?为什么就连筷子都有?她爹就连她用过的一双筷子都容不下?!那碗呢?也顺道把碗扔出来呀,走投无路时还能扛着家伙去要饭。

苦中作乐的情绪在她捕捉到落在门边石狮旁的东西后,再也维系不下去了,一股酸涩在心尖上梗着,刹那便涌上了喉头。

随后的感觉她没有心思去细细品味,走到石狮旁蹲下身,她小心翼翼地拾起那块牌位,撩起衣袍下摆,擦拭了几下。

——喜凤。

深褐色的小小牌位上,只有简单的两个字。

是她娘的名,并没有姓。

据说出嫁之后便要冠上夫姓了,只是至死,爹都不屑在娘的牌位上添上姚氏二字。

姚荡把牌位藏进怀里,收拾好心情,一点点地把地上那些东西捡起来塞进散开的包袱里。

还算好,都是些玉饰金银器,当掉的话应该还能凑合过日子吧?问题是,去哪过呢?姚姑娘。

姚姑娘!姚姑娘?啊?一声声的叫唤把沉浸于冥想状态的姚荡拉回了现实,她眨了眨干涩的眼眸,下意识地朝着声音来源看去。

视线对上的是一只煞是好看的手,指节修长,白皙干净,还带着一股淡淡的香气,就是掌纹错乱了些。

那股香气,竟让她鼻间涌起一股暖意,还没瞧清手的主人,就无端生出眷恋,不知不觉的,就探出指尖交握住那只手。

上车吧。

那道好听到惹得人心酥酥麻麻的嗓音还在持续,她抬起头,当看清眼前的人后,不禁一愣,兔、兔相公?闻言,他脸颊边泛起潮红,没再说话,腕间力道稍稍加重了些,把她拉上了马车。

去哪?我家。

他答道,视线垂下,落在她怀中的包袱上,溢出一声笑,或者暂时可以称为我们家。

姚荡不知道其他姑娘听了这话会是什么感觉,这平实话语却让她心头微颤,颤出一股说不清的酸痒滋味。

他没有问太多,也没有端着居高临下的同情姿态说要收留她,只是一句我们家,让她随时随地处于紧绷状态的泪腺松了闸。

她背过身子不想让任何人看见眼泪。

似乎是如了愿,身旁的苏步钦没丝毫的变化,依旧是那种夹着笑的平缓嗓音,娓娓絮叨着:姚姑娘爱吃什么?我们家什么都一般,厨子倒是很一流,父皇御赐的……她没心思去细听那些话,只觉得一条帕子被塞进了手心里。

不过我们家没丫鬟,都是男人,不知道你住得惯吗?明儿我差人去跟母妃说,让他拨些宫女来。

姚姑娘还缺些什么?我让人去置办……话音仍在,他分明知道她哭了,却又极力想借着唠叨来佯装不知。

笨死了,那做什么还要递帕子给她嘛,装都装不像!姚荡吸了吸鼻子,用帕子胡乱抹去了眼泪,原本是打算就此收住情绪,然而,当不经意间嗅到他的帕子上传来的味道后,向来算得上牢固的心理防线又一次崩塌了。

哇呜……为什么连你都有爹疼……姚姑娘,我没有爹,只有父皇。

你用的防皲膏哪家铺子买的,呜呜……我就缺这个……让人去置办、置办呀……我不用那东西。

还真当他是女人了?有哪个纯爷们会用这种娘里娘气的玩意。

呜,呃……她已经没什么精力再说话了,只有隐隐抽噎还在响起。

原来哭完之后会那么累那么想睡?姚荡把那条帕子捂在了鼻子上,靠在马车上,慢悠悠地阖上眼帘,时而又挣扎着想睁开。

帕子上的味道,让她安心。

小时候,每到冬天,娘都会亲自用热帕子给她擦脸,然后帮她涂上这种味道的防皲膏,娘的手上一直都有这种好闻的气味。

娘还常抱着她说:玄国的冬天真难熬,以后娘带你回家乡过冬,娘爱闻家乡冬天的潮霉味。

至今,姚荡都不知道……家乡,究竟是哪?随着马车的颠簸,咚的一声,她的头顺势落在了他肩上。

他收住话音,从她均匀的呼吸中猜想她该是睡着了,瞥见她颊边那一块已经有些呈现出紫色的淤青后,他坏心地伸出手指戳了戳,满意地看着她在睡梦中疼得皱眉。

她很痛吗?可他却有一丝凡事尽在掌握的畅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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