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不清他们吵多久,小鹿靠着门听啊听,外加多愁善感地番思量……累,就么睡着。
直到感觉鼻子被人捏住,本能地张开嘴,大口呼吸,没料到,嘴又被人捂住。
就在快窒息的时候,小鹿脚蹬,醒。
眼是睁开,思维还没来得及转过来,眼巴巴地看着面前的邱生。
干嘛睡地上?邱生半蹲着,轻拍下的头,皱着眉问。
……凉快。
小鹿反映过来,总不能在偷听他跟爸聊,听着听着睡着吧。
那怎么不干脆脱光等,更凉快。
他起身,跑到床边,丢双拖鞋给,穿上。
不太好吧,要是爸突然冲进来,多尴尬呀……小鹿笨手笨脚地把拖鞋套上,本来还想再些什么的,却被邱生的手机铃声打断。
他掏出手机看眼,又若无其事地直接把手机给关。
小鹿好奇地站起身,偷偷瞄眼他的手机,是蒋哥耶,干嘛关机呀,万是工作上的急事怎么办哇?请假。
言下之意是,就算再急,也不准打扰他的假期。
可是不是要参加那个什么摄影比赛吗?旭尧之前请假是为要采风耶,其实也不定非要等参加完阿姨的婚礼再走啦,要是有事可以先走的,我会跟爸妈解释的。
爸很通情达理的,男人当以事业为重……不用,在这里采风就好,有你陪着,安心。
他靠在窗边,推开窗,正对着窗户的是条河,对面就是整排古色古香的屋子,挂着没有亮的红灯笼。
仰头,就是星空,大概是因为没有灯光的缀,里的星星特别亮,他不自觉地弯弯嘴角,顺手把小鹿拉进怀里。
可是会很吵。
小鹿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奶牛,每次只要溺进他的怀里,就格外踏实。
习惯。
生活,偶尔也需要些聒噪的,爸刚才问,什么时候办婚礼……感觉到怀里的小鹿忽然颤,邱生收住话尾,低头看眼,试探性地轻声开口,老婆?……欸?想要?废话!要啊!哪个人不想要场婚礼,即便不够轰轰烈烈,起码能让婚姻看起来完整些,那个……其实……哎,算了,不用啦,我们结婚的初衷也就是演戏嘛,记得的记得的,不用陪我演的那么逼真。
用以往的经验来,小鹿觉得通常回忆越美好,痛的时候也会越撕心裂肺。
倒不如一场真真假假,以后没有还能安慰自己也不过就是场梦。
演戏?他轻哼,对于两个字颇有微词,难道他那声声老婆只是逢场作戏?是的啊,我们这个婚姻就只维持一年,一年后会按时离婚,各奔东西,是的……转头,有些期盼地看着他,只希望他能丢出句承诺,无论真假,能让放心把自己交给他就好。
的确是,如无意外这场婚姻就只有一年。
可是难道你不知道,要跟你还有你家人相处,就会随时发生一堆意外吗?啊?那也就是……没有一年,可以肆无忌惮地赖着他一辈子?还是,至今仍然没有忘记沈辰川?嗯?这是邱生直不太想去触碰的问题,对于他来水苏飞的存在或许只是调剂,然而沈辰川不同,那是个真真切切在她心底徘徊过的人。
小鹿想也没想,就脱口回道:怎么可能?!人要往前看!不能回头,转身,什么都变。
没关系,我在呢。
说得很慷慨激昂,他却只是把头埋在的发间,低低地回句。
似是得漫不经心,却惹得心痒,她仰起头溢出阵阵傻笑。
她想,幸福吧,大概就是这样,两个人,一个家,温温暖暖走完世,年轻的时候拥抱着情话,白发苍苍的时候手牵手去载满记忆的大街小巷逛。
嗯,就么简单,很满足。
黄昏的时候,小鹿兴冲冲地拉着邱生冲去桥头的那家裁缝店。
店里的陈设很简陋,挂着些成品旗袍,两台老式的缝纫机,最值钱的就是店铺中央那套根雕桌椅。
帮工的学徒替邱生泡杯龙井,置身在样的场景中,会让人忽然间恍惚,分不清年月,似是转眼就到民国。
邱生越来越发现,选择在贞洁古镇采风是个很对的决定。
不清是真的景太美,还是心境问题,总之里的景物、人事,都会给他许多灵感。
龙凤桥那边的王伯伯,每次见到他,都要拉着他给自己拍写真;卖粉蒸肉的公公和婆婆,就比较喜欢让他用相机记录那些粉蒸肉;还有开民宿小旅馆的刘叔,喜欢跟邱生讲他儿子是小伙伴报的记者,家里那只肥猫很爱吃。
漂不漂亮? 小鹿穿着剪裁合身的旗袍,在邱生面前转啊转地显摆。
询问声把他拉回现实,偏着头,凝视会,他不自觉地提起嘴角,头。
小鹿的身材本就属于娇小型的,好在该凸的凸、该翘的翘,配上那种短款的改良旗袍,素雅的嫩粉色,精致的盘扣,的确衬出种难以形容的感觉。
大约就是那种,让人看尽繁华后,会心底暖的味道。
爸最爱看穿旗袍咧,哈哈,有没有风姿绰约的味道。
为证明自己的话,小鹿还故意扭腰摆臀的走几步。
姿态着称不上美感,很引人发笑。
没有。
邱生想也没想,就回道,不过,也喜欢看穿旗袍。
真的吗?那不换啦,我们穿着去逛老街吧,那里有好多吃的,饿死。
小鹿很兴奋地扑倒他身边,随性地撒着娇。
随你,开心就好。
怎么样丫头?就知道老公肯定喜欢,我的手工没话的。
裁缝师傅从里头走出来,自炫耀起来:花样年华知道吗?呀!陈伯给花样年华剧组做过旗袍?小鹿瞪大眼,哇咧,他们镇子出名人是看着那电影琢磨过的!……小鹿沉默,邱生低下头溢出声低笑。
丫头是长大,转眼都结婚呀,以前小时候他爸直抱着满街走,经常光着屁股,到店里来找做旗袍。
现在是别人的咯,等过些日子陈伯给做结婚的旗袍,保证手工精良,让你穿最好的衣服,嫁最好的人。
陈伯笑得很慈祥,说得很由衷,那批从小看着他们长大的孩子里,现在也就小鹿还会时不时地往老家跑。
年轻人呀,大多容易忘本。
不用不用啦,我们不定会办婚礼……就算办小鹿也没想要太奢侈,毕竟邱生也不算有钱,也没什么积蓄,总不好结个婚还得让她问娘家要钱吧。
好啊,那到时候就拜托陈伯。
邱生起身,顺手把小鹿拉起来,微笑着冲陈伯打招呼,我们先走,等到时候请喝喜酒。
结婚很贵咧。
小鹿跌跌撞撞地被邱生拉出裁缝店,追在他身后,咕哝着。
像阿姨那种不用婚庆公司,也不找酒店的婚礼,都花好多钱。
一辈子也就贵这么一次。
那要像阿姨那种婚礼,凤冠霞帔八抬大轿,再骑着马带着大红花来迎亲,马要汗血宝马。
还要盖喜帕,然后晚上再洞房花烛。
……得寸进尺。
除四个字,邱生想不出其他评价。
哈哈,开玩笑啦,就两家人随随便便吃个饭好。
也知道嘛,爸妈要求不高的,婚礼怎么样不重要啦,重要的是婚后。
那等回去,我们先拍婚纱照去。
欸?原来带他回次老家,感情可以如此突飞猛进呀!早知道,早就带他回来。
嘴张那么大干嘛?吃蚊子?你才吃……刚想骂回去,小鹿的手机就响,以为是妈问他们回不回去吃饭,连屏幕都没看就顺手接起来,喂,要带邱生去逛老街啦,你们先吃饭就好,衣服拿好,那件也帮拿……自顾自地得很滔滔不绝,电话那边却始终沉默着,良久良久,终于有人话:小鹿。
……沈辰川?小鹿有些不确定地问声,那个声音确定是他没错,只是听起来没有往日的意气风发。
一声低唤让邱生眉心紧,转头看过去,正对上小鹿的目光。
只是短短的视线相触,多少却让他安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