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如隔世。
费佳。
我久违地叫了这个名字。
自从我们闹翻之后, 我就只会称呼他为陀思, 更生气的时候会叫他陀思君或者俄罗斯人。
他的理想虽然不切实际也丧心病狂,但也不得不说,他并非出于私心。
他若是向[书]许愿, 消灭世界上所有的异能力者,那他自己也会死。
他连自己的命都不在意,只要这个世界变成没有纷争充满幸福的新世界。
他把这世上所有的不幸都归咎给异能力。
我本人就是他这一观点最好的证明。
如果不是因为突然拥有了异能力, 我应该生活的很不错, 应该永远都是镰仓海岸上那个活泼快乐的源清溪。
但是真的这世上所有的异能力都消失了, 就一定会充满幸福了吗?听到我叫他费佳,陀思竟然怔住了。
他呆呆地看着我。
喂, 你怎么了?我用他的教师资格录取证书在他的眼前晃了晃。
一千八百九十三天。
……上一次你叫我的名字, 是在一千八百九十三天之前。
好吧。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居然有人能变态到记到准确的天数,我就只记得很久没有那么叫他了, 这个不说了。
如果你想跟我一样过普通人的生活,你有任何难处, 我都会帮你。
那么你现在告诉我,你是真的放弃那个糟糕的理想了吗?抱歉, 我想称它为妄想。
我仔细观察着陀思脸上的表情。
假如他想说谎, 听到我这么说, 一定会流露出一点表情。
如果你再骗我一次, 我一定会亲手将你抹杀。
我不会再听你任何一句解释。
现在, 告诉我, 费佳,你是真的愿意过普通人的生活吗?……嗯。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时光像是在这一刻,将所有的重量都加在了他的头上。
我很喜欢那些孩子,同事们对我也很好,我,陀思说到这里,有点不好意思地拿出了钱包,我今天刚领到第一份薪水,所以我买了电影票,想请你看一场电影。
……以前我们也常常一起去看电影呢。
说起来是源酱你总是说我坐在电脑桌前都快坐傻了,才带我去看电影的……陀思喋喋不休的讲个不停,我打断他的话,问出了我心里的疑惑:你是怎么进到这所学校的?因为我懂音乐和乐器啊。
我不是问这个,网上现在没有抓你的通缉令了吗?你可是A级通缉犯啊。
但是事实上,陀思却是招摇过市很多次了,也没有被任何路人举报。
你说这个啊,我自己把那些记录删除了。
陀思耸了耸肩,我是一名黑客啊,只要有电脑就行了。
真的……这么简单吗?我没有参与死屋之鼠及天人五衰在日本的活动,所以也不知道陀思到底露脸了多少次,被多少人记住了。
那其他人的记录呢?我试探地问道,果戈里他们的呢?他不是在坐牢吗?陀思淡声说,既然被抓进去了,应该很难出来吧,没有必要删了,万一反向追踪,定位到我就不太好了,我看不行。
我没有告诉陀思,果戈里已经越狱的事,私心不想让他知道。
但也有点怕他是在骗我,万一果戈里越狱也是他计划好的事,那我就又要被他们利用了。
果戈里好歹是你的同事,你这么冷血吗?我继续试探,要不把他们的记录也删了吧,然后我们把他们救出来,让他们也平静的生活好不好?不救。
陀思竟然拒绝了我,我没办法保证他们的想法和我的是一样的。
我现在的同事,是深泽小学的那些老师们。
是。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说得对。
源酱。
他又叫我。
怎么了?幸好当时没把你带来日本。
陀思轻声说道,不然要是让你也被通缉就不好了,你在日本,还有爸爸妈妈。
……我反正是一个人,我没关系,但源酱不是一个人啊。
陀思说着说着又轻笑了起来,在俄罗斯我是一个人,在日本也还是一个人,我早就习惯了。
习惯是个很可怕的词,那意味着长时间处于这种状态中。
我其实无法想象,全身器官受到重创的陀思,是怎么从地下医院里活着出来的,再一路辗转,来到日本。
只要问他,他都是一句话轻描淡写地带过:因为想再见到源酱,如果能离你更近一点,就更好了。
我还是决定先观察观察,不能一下子就相信了他。
你不是要请我看电影吗?我们走吧。
我捉起他的手腕,不过在去之前,先把你的爪子洗一下,脏死了。
抠门牌!混蛋!他的指甲断了三根,鲜血从指缝里渗出来,我用公园的清水替他冲洗干净了,他疼得直吸气。
源酱,轻点。
你也知道疼啊,还装。
我在他的指甲上狠狠地拧了两下,你不是应该已经没有痛感了吗?陀思很早将自己和伊万感知痛苦的神经全部消除了,再也没有痛感了。
他原来也想切除我的痛感神经,被我驳回了。
行了,别装了,去看电影吧。
我想了想最近上映的电影,粗略地在心里算了一下,不会是去看《今天开始做好人》吧?不是。
他有点欲言又止。
难道真是?算了,别是什么奇怪的电影就好。
到了电影院,我才发现我高估了陀思。
他绝对是存心的。
《离婚指南之真爱重来》???这是什么鬼的电影???我在电影介绍的板块看了概要,讲的是一个妻子被情人找上门,然后发现情人才是真爱,于是决定和丈夫离婚打官司的电影。
我不看。
我是坚决也不看这种电影的,你是不是存心的?我当时是随便点的。
陀思慢吞吞地说道,我就是想请源酱看电影,其实看什么都无所谓。
但我有所谓,我绝对不会看这种没有三观的电影的。
票已经买了,又不好退。
那怎么办?他有点沮丧,耷拉着帽子的脑袋看上去更像是一只垂耳兔。
算了,我请你看吧。
我掏出钱包,决定二刷之前跟乱步看过的《复仇者联盟4》。
又是不必要的开支!算了,就当再支持一下我家冬兵吧~实际上《复仇者联盟3》上映时,我是和陀思一起去看的。
3和4的上映时间隔了差不多一年。
无论是电影里还是电影外,都发生了很多事。
看《复仇者联盟3》时,我惊讶的发现大反派灭霸和陀思的理想居然还特么有点像。
一个是随机消灭一半的人口,让剩下的人获得更多的资源,获得幸福。
另一个是消灭所有的异能力者,建立一个充满幸福的新世界。
都是不懂幸福的人在自说自话罢了。
陀思看《复仇者联盟3》的时候全程都在面无表情地吃爆米花,听着我对灭霸的各种恶毒的诅咒。
时不时还会往我嘴里塞上一颗,让我短暂地闭嘴。
我问他觉不觉得自己像灭霸。
他皱眉:哪里像,我比他好看。
整场3,只有灭霸杀死卡魔拉那里,他停下了吃爆米花。
也只是停了一下。
时隔一年,又和他重看复联4,虽然内容我已经知道了,但还是有点感慨。
我照例买了一罐爆米花和两瓶饮料。
复联4虽然快下映了,不过因为是时下最热门的电影,电影院里的人依然坐的满满的。
我寻思着复联4灭霸的化灰结局能给陀思再敲响一下警钟,毕竟我能把陀思捏的灰都不剩。
也算是一场教育类型的电影了吧。
漫威官方大概也想不到,他们的爆米花电影也有了教育类的意义。
于是从电影刚开场我就不停地给陀思洗脑。
你看,紫薯精真惨,打了响指之后自己也承受不了那种力量,天,他自己弄小水果吃。
头掉了,头掉了,你看灭霸头都掉了。
我摸了摸陀思的头,你看,脑袋长在脖子上多好。
我本来是恐吓,陀思竟然在我的掌心里蹭了两下:你说得对。
我:……接下来的电影我没有再说什么了,灭霸重新开始了他的计划,但终究还是失败了。
电影永远不会让邪恶战胜正义的。
即使经历了一整年的等待,我还是等到了冬日战士回来的那一刻。
我有点感动。
我觉得我再看无数次,我都会很感动。
冬日战士虽然经历了很多黑暗的事,也被控制为敌人卖命,但他最后还是回到了正义的一方。
我家冬兵真帅,费佳你看到没,你家灭霸化灰了——肩上突然一沉,我扭过头,陀思已经睡着了。
真可惜,他没看到他家灭霸化灰。
……看完电影,我打算过会儿就回家,顺便和陀思交换了手机号码和新邮箱。
我给他取了备注名:【俄罗斯灭霸】他十分不情愿:我长得明明比较像冬日战士。
不是看长相,是看心灵,你和灭霸的心灵很像。
我意味深长地说道,伊万和普希金就是灭霸身边的那几个喽啰,最后一起化灰的。
那你呢?我啊,就……冬日战士吧。
我小声说道,讲出来怪害羞的。
不。
陀思更不乐意了,为什么我们都是一些丑恶角色,就你一人独自美丽?略略略。
我偏过头,看到前面的一家药店门口,有一个卖彩色气球的大叔。
五颜六色的气球浮在天上,看上去非常可爱。
过去看看吧。
陀思指了指那里。
我欣然同意,心想他估计会买个气球送给我。
我刚站过去,等他买气球,突然被他一把抱了起来。
我:???然后——他将我放在了药店门口的体重秤上。
果然比之前重了不少,我的直觉没错,源酱,你该减肥了。
混蛋费佳,你这个俄罗斯灭霸。
我气得揪住了他的帽子,眼角余光突然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伊万!是死屋之鼠的成员伊万,陀思的脑残死忠粉,没有陀思就活不下去的那种。
怎么他也能越狱了?不会他们全逃出来了吧?日本的监狱就这么不堪一击吗?幸好伊万没往这边看过来,他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不能让他和陀思见面了。
陀思稍微有点变好的趋势,不能让他走回头路。
我伸手捧住了陀思的脸,往下扯,五颜六色的气球刚好隔过了我们和伊万。
源酱,你在看什么——伊万匆匆而过,而我捧着陀思的脸转移后者的注意力。
在看你啊。
我低声说道,费佳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