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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我相信我的丈夫

2025-03-22 08:24:14

当我捡起那枚戒指时, 陀思和果戈里都发现了我。

哟, 是源酱呀。

果戈里热情地朝我挥了挥手,而陀思在瞥见我手上拿着的戒指时, 脸色突然变得有些古怪。

你们两个是在表演窝里斗吗?我是不相信果戈里会真的杀死陀思, 即使陀思坚定地表示要脱离天人五衰,果戈里看在昔日的同僚情谊上,也不会狠心杀死他。

说不定是在合伙演戏骗我。

我四处张望了一圈,确定没有中岛敦的存在, 心才踏实下来。

……不能再把乱步的同事们牵扯进来了。

唔——我扭头回望, 果戈里的手已经掐在了陀思的脖颈上, 涂成黑色的指甲深深地掐进了他的喉咙里。

陀思的表情却并无痛苦, 那慷慨赴死、从容不迫的模样。

像他, 又不像。

他是任何时候都能为理想殉身的人。

无论前路有多遥远,他眼里只有两点一线, 他自身是一点,至高无上的理想是一点,中间全部都是随时可以为心中大义牺牲的无关紧要。

毫无斗志的陀思君,还真是碍眼。

果戈里脸上的表情愈发狰狞起来,那么我就大发慈悲地送你去死好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

陀思依然没有半点挣扎的意思,但我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在逐渐变弱。

果戈里想要杀他,完全可以一招杀死, 根本就没有必要这样费劲地折磨。

他想要陀思回心转意么?陀思的视线转向了我, 他朝我投来微笑。

是风轻云淡的一个微笑, 像是我们从莫斯科的郊外游玩回来路过白桦林时, 阳光从茂盛的树叶之间的缝隙间倾泻下来,斑驳地落在他脸上时的微笑。

他的嘴唇动了动,我读懂了他的唇语。

刺啦。

咔擦。

刀光闪耀。

我听到了两种声音。

一种是刀尖没入陀思衣服的声音。

一种是我折断果戈里手臂的声音。

你果然还是舍不得他啊,源酱。

对于果戈里的冷嘲热讽,我充耳不闻。

我解开陀思的外衣,发现果戈里的匕首并没有伤及要害,但是陀思身上的伤痕却触目惊心。

一道又一道,扭曲的疤痕,新旧交错。

不像他的身体。

我知道很多都是频繁的手术造成的。

其实他从俄罗斯回来时,我几次都能闻到他身上浓浓的血腥味。

……只是我一直选择无视而已。

你没事吧?我压住他的伤口问道。

陀思抬眸,紫红的眼睛褪去了平日里的狡诈之色,此时看上去竟跟个单纯的大孩子似的。

不用你管我。

他像是在赌气。

我翻了个白眼:我也不想管你,谁知道这是不是你们的阴谋。

虽然他的体术不算优秀,但他心思缜密,奸诈狡猾,没道理会被果戈里吊打。

以前听西格玛说过,陀思为了拿到港口黑手党干部A秘密收集的情报,故意被抓去严刑拷打。

这是他一贯的伎俩。

如果他并没有放弃毁灭世界的理想呢?如果这是一出苦肉计,故意骗我上当呢?源酱,原来你丈夫是武装侦探社的那位名侦探啊。

果戈里在不远处阴阴地磨着牙,折断一只手臂对他来说看上去影响不大,早知道我刚才就应该直接分解了他的手臂。

虽然我刚才又一次答应了乱步,不会再使用异能力了。

是又如何?乱步从来没有隐瞒过我他的工作。

据说他的异能力是一眼看破事情的真相,果戈里咧开嘴角,那么你说,他会不会很早就知道了你的身份呢。

……我不知道乱步究竟有没有异能力,我只知道他在某些事情上很聪明,比如打麻将,比如会告诉我哪边的菜价比较便宜。

但他不认识路,也不会自己搭电车。

他工作上的事,我更是一点没有参与,也没有问过。

只认识了几个月,就将源酱收拾的这么听话。

名侦探果然是名侦探,算得厉害呢。

我在心里重复:算得厉害?源酱,你真是大胆。

果戈里跳上了墙头,身姿盈盈,你觉得一个正常的男人,会在什么情况下,跟只认识三个月的女人结婚呢?他身后的树叶缓缓落下,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我的脑海中快速略过了我和乱步相识以来发生的事情。

认识是偶然,后来我见他性格单纯没心机,于是追求他,本来没什么希望,但是他出人意料地答应了我的追求,又很快地答应了我的求婚。

在旁人看来,我和他都是没有理智的。

名声、地位、财富,这些东西吗?可源酱你一样也没有。

果戈里的话让我心里一梗,但他说的没错,我嫁给乱步时,只带了一个旅行箱的家当,爸妈倒是要给我置办一些物品,被乱步拒绝了,他说他都有。

你只有一样,能吸引名侦探。

果戈里继续说道,就是你是他敌对阵营的成员,牵扯了太多他想查下去的秘密。

住口。

陀思突然愠怒道,你闭嘴。

我望了望陀思,他脸色铁青,极为愤怒,我是头一次听他厉声说话。

他好像在生气。

源酱,你别在意他的话,他是在离间你和你丈夫的关系。

……我知道。

我重重地点了一下头,我丈夫对我很好,他一直在保护我。

我的异能一度让我困扰,这是我悲剧的源头。

乱步宁愿自己疼,也不愿意让我使用异能。

他希望我做个普通人,他说我想要什么,他都会给我。

保护?果戈里嗤笑一声,那你恐怕不知道,侦探社的社长,你丈夫最尊敬的那位福泽大人,异能力就是让人控制自己的异能力吧。

你说什么?源酱,你别再听他说了。

陀思按住了我的肩膀,他努力想使我平静下来,他只是想要激怒你。

真可怜。

果戈里叹息着摇了摇头,他的脸上已经没有笑意了。

目光中竟然有怜悯和同情,像是在看一个上当受骗的呆子,又像是在看一只无家可归的野狗。

你可以了解一下侦探社的人虎,他的异能力是怎么控制成功的,希望你别再被人蒙在鼓里了。

果戈里扬了扬他的披风,在空中拉出一道极长的弧线,瞬间就消失在长路的尽头。

我没有追上去。

源酱,你听我说,陀思擦了擦唇角的血迹,你的丈夫不会骗你。

我毫不犹豫地说:是,他不会。

你值得任何人去珍惜。

……这些让人牙酸的话就别说了。

我对陀思的好话已经麻木了,年少时听了很多,知道这是糖衣炮弹,耳朵就自动免疫了,我走了,你自己去找个医院吧。

以后别因为以前是同僚就乖乖挨打了,尽全力用异能自保吧。

毕竟你和我不同——我掸开他放在我肩膀上的手,你能够控制好异能的能力。

对自己异能力无法控制的下场是什么?我看着寂寥的长街,看着穿行而过没有注意到这里的行人。

我曾无数次在这样的街头流连,也曾无数次在脑海中模拟我异能失控后的场景。

目光所触及的一切,都会消失,繁华与衰败,任何痕迹都不会留下。

这世间最大的悲哀莫过于此——不曾存在。

陀思眼眸微敛,朝我伸出了手:源酱,请把我的戒指还给我。

你的戒指?我用两根手指夹着那个冰凉的物品,在他的面前晃了晃,你该不会是当年用另一枚戒指换了我买的这个假货吧?之所以确定这是我买的戒指,是因为外侧有一道很浅的刮痕,当年我知道买到了假货后,狠狠地摔过它。

我一直随身携带这枚假货,提醒自己不要妄想在路边赌石发财。

后来戒指上的刮痕不见了,我以为是我之前眼花了,毕竟戒指的颜色和造型一模一样。

直到现在我才发现,这枚才是我买的戒指。

刮痕还在原处。

不是的。

陀思急忙解释道,这是我买的,当时觉得好看,但是你又不愿意送我,所以我也去买了一枚,跟你在同一个地方。

他偏过了头,似乎不想直视我的眼睛。

我伸手拧住了他的下颌,强迫他与我对视。

那卖戒指的波兰商人是长头发还是短头发,是紫色眼睛还是黑色眼睛?……忘了。

骗人,我都没有忘记,你过目不忘的能力怎么可能忘记。

我低声说道,你之前说再也不骗我了,但是你现在还在说谎。

……我,抱歉。

他犹豫了一下,我从他的犹豫里,已经知道了答案。

那枚戒指,有什么奥妙吗?乱步对那枚戒指情有独钟,从来没有摘下来过,连我们婚礼交换对戒时,都是戴在了右手上。

我妈对此颇有意见,问我那枚戒指是不是他的前女友送的。

我寻思着是我送的,也就没多想。

后来我好几次要拿下那枚戒指,都被乱步有意无意地阻止了。

费佳,说句实话那么难吗?我实在开心不起来,为什么要换走我的戒指?告诉我为什么,好吗?陀思依然摇头:抱歉。

看样子戒指里的秘密需要我自己去求证了。

你和我丈夫,很早之前就见过面了吗?是。

我心想,那你们上次见了面,还装作一副互相不认识的样子。

他真的有一眼看破事情真相的异能力吗?果戈里的话像是一块投入湖水的石子,激起了我原本对乱步并不存在的好奇心,他……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明知道是死敌所在组织的成员,还在那么短的时间里与她恋爱结婚——要真是这样,乱步到底在想什么呢?源酱,即便如此,又能代表什么呢?陀思反问道,难道你真的认为他接近你,是为了找一个突破口,顺藤摸瓜,找出你背后天人五衰的其他秘密?我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他不可能是那种人。

我现在吃的住的穿的用的,全部都是他的。

他是我的乱步桑啊。

他对我那么好,看到合适我的东西都会给我买买买,收下客人送的伏特加给我留着,虽然不乐意但还是每周陪我回娘家,我发呆不吃饭会敲我的头给我剥一只虾,我做了合乎他心意的料理会大声表扬我,吵架了会用小鸭子写纸条先向我道歉。

我和他享受过婚姻里的各种腻歪,吃过无数块甜腻的蛋糕,看过很多个美丽的星空,也享受过身体上的盛世繁华,幻想过无边无际的未来。

他真的很好。

好到我现在死活想不通,他同意跟我闪婚,是因为什么?我想找出一个理由,但是我找不到。

果戈里说的没错,我没有名声、地位、金钱,我有的只有劣迹斑斑的过去和随时会失控和伤害他的垃圾异能。

我看着陀思,他以前也很好。

他在异国他乡给了我莫大的信心和勇气,在我孤身一人时陪在我身边,鼓励我给朋友们发邮件。

他教我戴头花,教我说俄语,辅导我功课,教我钢琴和大提琴——在没有坦白他的理想前,他的好比起乱步,不遑多让。

但是在那之后呢?陀思或许是伸出手想拍拍我,但在半空中就停住了,然后摊平了手掌。

戒指还给我。

他的眼眸里闪着光。

感觉现在的他比任何时候都温柔。

在很多时候,任何人都是不值得信任的,因为不排除会为了某种利益出卖你,感情是真,利益也是真。

他从我手上拿回戒指,戴回了自己的无名指上。

假戒指也在阳光下闪着漂亮的银光,源酱,你只能相信自己。

……我不记得我是怎么回到侦探社的了。

谷崎直美早就回来了,她给我打了两个电话,我没接。

我走到乱步的病房里,他正在看资料,包起脚趾的右脚跷得很高。

我看了一眼他的脚。

这是他在找我的时候,怕我被欺负,急着破门而入造成的。

闭上眼睛,我还能看到他对坂口安吾说的那番话时冰冷又迷人的表情。

清溪溪,你回来啦。

乱步从书里抬起脸,拍了拍病床的右边,快过来这里坐。

与谢野晶子进来替他敷麻药,看了我一眼,疑惑道:清溪桑,你衣服上怎么有血迹。

我低下头,看到白色的外套上溅了零星的血迹。

应该是扶着陀思时碰到的。

你受伤了吗?与谢野晶子又问了一遍。

啊,那是清溪溪之前抱我,我不小心蹭到她身上的。

乱步朝我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与谢野晶子无奈地说道:乱步先生,坐好,我替你换敷的麻药。

你轻点啊。

……他根本没蹭到我身上,还不假思索地帮我圆谎。

我的目光落在了他的左手上,无名指的银色戒指闪出静谧的蓝光。

它真好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