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晴心中涌出一阵暖意。
原来他下午跟她说了那么多,是想带她来这里啊。
这是他小时候一直生活的地方,对于他来说,肯定是一种十分特殊的存在,要不然,也不会过了十二年,还能清晰记得回来的路。
她不能同他分享他的过去,却可以陪着他一起寻找回忆,寻找失去的亲情。
同时,她自己也有一种被认可,被当做是家中一员的感觉。
其实大多数时候,女人在意的并不是结果,而是男人的态度。
虽然未来公婆已经故去,但是凌云璟的举动,本身就表达了一种认定——他非她不娶。
她明白,他是在给她安全感,不让她再胡思乱想。
辛晴心中悸动,伸手回抱住了他。
如果婆母真的会在梦中与我相见,我会告诉她,请她放心,我以后一定会好好陪着你,和你共担风雨。
少年没说话,只是更用力地抱紧了她……---------------廖峥敲开了驿站的门,刚安顿好,县令便带着县衙里的一帮人慌慌张张地前来拜见。
廖峥眼睛在他身上溜了一圈,不动声色地客套了几句,便将人打发走了,只让县令好好安顿谢氏一族的百姓,看看还有哪些人没找到落脚的地方。
县令一听,自然奉若圣旨,点着头唯唯诺诺地退下了,立刻带着人亲自去督办此事了。
务必办得又快又好!务必要善待!上官一张嘴,下属跑断腿,众衙役冒着漫天风沙,灰头土脸地到处敲门找空房。
于是,也正因为这样,谢茹儿和巧婶儿、孙威三人,被安排到了一家药铺的后院儿。
药铺掌柜的很会来事儿,见几人是知县大人下令让留宿的,顿时奉若上宾,重新起了灶,弄出一桌好酒好菜来招待。
巧婶儿虽然能喝酒,但毕竟不是在自己家,自然要推却不饮酒,谢茹儿一个姑娘家,自不必说。
于是喝酒的重担,全落在了孙威一个人的头上。
药铺掌柜的和伙计,两个人轮流劝酒。
大西北的人原本也热情好客,爱饮酒,客人来了不喝满意了那就是招待不周。
只是他们的酒全是当地盛产的红高粱酿的,烈的很。
孙威再壮实,也不过是个才十七的少年,实在扛不住这样造,于是很快就被两个西北汉子给灌趴下了。
掌柜的拍拍胸脯,木有事,咱们这儿醒酒汤管够。
先给人抬到屋里炕上,待会儿醒酒汤就端来。
巧婶儿一听,这才放下心,看着儿子被抬进了西侧厢,这才领着谢茹儿回隔壁屋睡了。
谢茹儿帮着巧婶儿洗了脚,上了炕,端着水出去泼,却遇到了端来醒酒汤的店伙计。
店伙计喝的也不少,自己还打着酒嗝,端着醒酒汤走一步晃两步的过来,差点没把汤碗打了。
谢茹儿见状,赶紧放下盆,将醒酒汤接了过来。
多谢东家款待,时候也不早了,兄长那里我去照顾就是了,不劳烦小哥儿了。
她模样白皙水灵,说话又软和,引得店伙计直勾勾地看着她,咧嘴嘿嘿直笑。
这么美的姑娘,给我当媳妇儿多好。
说话间,他笑着朝谢茹儿抓来!谢茹儿吓了一跳,端着碗往后退,却一下子被院子里的到处晾晒的药筐绊倒!哗啦一声,碗碎了,汤洒了一身,她自己也跌倒在地。
店伙计被这碎碗的声音惊了一愣,顿时酒醒,察觉了自己的失态,顿时扇了下自己的嘴,我、我方才说的是醉话,姑娘你莫要跟我一般见识啊!说话间,他陪着笑,弯腰去拉谢茹儿,一把抓住了谢茹儿的手臂。
谢茹儿望着眼前这无比眼熟的一幕,心底有什么东西突然浮现,与眼前一幕重合在一起——狞笑着的男人的脸,俯身朝她而来,抓着她的胳膊将她拉出她娘的怀中!谢茹儿如遭雷击!愣在原地!……她虽然没了娘,但谢氏一族那么多人,难道就匀不出一两个人把她抬走么?……谁知道呢,眼瞅着这一个个的都拖家带口的走了,竟没人肯管。
……她婶婶开口闭口就是‘古氏那个老娼妇’,发话让谢茹儿被人糟蹋死了才好,言语间处处透着恶毒怨怒呢!……若是没人收留,我就找个可靠的媒人,寻一门亲,将她嫁出去。
耳边突然盘旋着无数个声音,眼前闪过一个又一个片段,她就像掀开了遮住灵台的轻纱,将一切分辨了个仔细明白!她想起来了,这段时间的事情,她全都想起来了!怪不得她总是下意识的讨厌晴儿,怪不得她缠着巧婶儿喊娘时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她是谢茹儿,不是孙茹儿!姑娘?姑娘?店伙计见她愣神,伸手在她眼前晃晃,你别生气,我、我去跟掌柜的说说,让他给你找件衣服换吧?谢茹儿一把拂去他的手,冷淡道,不用了,我自己有衣服。
你若是觉得抱歉,便再给我端一碗醒酒汤回来。
店伙计自知调戏了她,心中也发虚,于是赶紧回身去端汤了。
谢茹儿起身,低头看了看身上的湿痕,转身回了屋。
茹儿?巧婶儿等了半天不见她回,自己又实在疲累得不行,迷迷糊糊的躺在炕上,撑着不睡。
终于捱到她回来,这才忍不住嗔怪问道,怎么泼个水去了这么久?还不快点上炕睡觉,明一早还要早起赶路呢!知道了,您先睡吧,我衣服脏了,去梳洗一下。
谢茹儿敷衍道。
巧婶儿实在困极,打了个哈欠,翻身睡去,半点未察觉,谢茹儿没有喊她娘。
谢茹儿等了会儿,听到巧婶儿熟睡,这才出了屋,在院子里略站了站,就见小伙计端着新熬好的醒酒汤匆匆而来。
小心,小心烫。
店伙计不敢抬头看她。
知道了,你回吧。
谢茹儿接过碗,转身走了。
一步一步,像一个慷慨赴义的勇士,迈向了隔壁房间。
小伙计挠挠头,总觉得她哪里奇怪,却又说不上来。
转身要走的时候,他看到药筐还翻在地上,于是用手将药材搓进筐里,这才转身出了客院儿。
他前脚刚走,后脚,厢房内便传出了一声异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