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能耐我说了不算,得大乔婶儿认可了才算。
辛晴淡淡一笑。
就是不知道大乔婶儿眼中的有能耐,究竟怎样才算呢?大乔氏被辛晴猛然这么一问,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小乔氏在一旁听着,忽然眼珠转了转,趴在大乔氏耳边嘀咕了几句。
大乔氏听了两句,顿时眼睛放光,点点头,对辛晴道,刚好,方才的事你也看到了。
如今这大厨房上下面临一个难关——这剩下最后一道鸡汤已经报上去了,但鸡却掉地上了,你当该如何应对?辛晴略想了想,问道,这是大乔婶儿给我的考题么?我若是能做出来,大乔婶儿该当如何呢?大乔氏哼了一声,你若真能解了这个燃眉之急,今后这大厨房便有你的一席之地,我再拨给你两个帮厨丫头使唤,这总可以了吧?辛晴点头笑道,那就一言为定了。
这大小乔是这厨房里的地头蛇,她们若是心生挤兑,她根本在这儿立不住脚,想要安稳下来,还得先打通她们这一关。
事不宜迟,你赶紧……大乔氏出声正要催促,却听外面有小厮唱喏,老爷回府了!大乔氏脸色顿变,立刻有些慌神,快、快把凉菜热菜全都按次序放进食盒里,送去正厅!负责传菜的丫鬟们齐齐应了,大乔氏这才转头催促辛晴,你还不快点?若是晚了,夫人怪罪下来,连你一起罚!来两个备菜的。
辛晴十分淡定的扔下一句,挽着袖子进了灶间。
旁的不说,就单说这临危不乱的架势,就唬的大乔氏一愣。
这丫头莫非真是个老练厨子?大乔氏嘀咕一句,转头喊来两个帮厨的,仔细留意她用了哪些东西,回头告诉我。
两个帮厨婆子点头应了,进了厨房。
辛晴早已将所需的食材全都找了出来,大剌剌的摆在桌案上,根本无需刺探。
把桌案上的这些洗干净。
辛晴头也不抬,正给火腿切丝。
两个婆子点头应了,将青笋、木耳、蘑菇之类的拿去洗了。
辛晴这边已经切好了火腿丝,又泡开了两片紫菜和蛏干切丝,将方才做菜剩下的几张蛋皮和豆腐干也切了丝。
末了,她捡起地上的鸡,清洗干净,给鸡皮剥了个精光。
大乔氏转头一看,顿时瞪直了眼,想出声制止,却又好奇她接下来的动作,遂没有出声的继续看下去。
只见她挖去鸡脯肉,拆成一条条的细丝,摆在那里雪花花的一堆。
不一会儿,汤锅里还剩下的半锅鸡汤被她架在了火上,加了少许牛乳,加水重新煮开,汤头非但看上去不稀,反而更浓了。
原来还能有这么个补救办法。
大乔氏暗暗偷看着,记在了心里,不由得再次仔细打量了眼辛晴。
她清清爽爽的一个小姑娘,半分不惹油烟,指头干净如雪,下刀却麻利老练,巴掌大的一块豆干被她连切几十刀,切出来的细丝薄如蝉翼,透而不破,一入汤锅中便开花一般的散开了。
火腿丝、笋丝、银鱼丝、木耳丝、口蘑丝、紫菜丝、蛋皮丝、鸡丝、豆干丝,全都下进了锅里……这个辛晴儿,到底做的是个啥?姐,菜都送去正厅了,热汤也该上了。
小乔氏匆匆走来道。
大乔氏嗯了声,扬声朝屋内问,好了没有!辛晴淡淡应了声,正出锅。
说话间,她拿起笊篱将沸汤里的各种丝全都捞了起来,晃了两下,让它们团成一团,放进了汤盆正中,最后再舀了汤头,缓慢浇在四周。
只见盆中红红紫紫青青白白千丝万缕,堆砌成小山,金水漫绕山脚,对于一道热汤来说,这样的造型是前所未有的。
大乔氏小乔氏不约而同的盯着看,神色一个比一个复杂。
送去前厅吧。
大乔氏吩咐人道,抬头盯着辛晴,若是夫人怪罪下来,也有你的份儿。
辛晴没有理会,反而跟传菜的丫鬟道,若是夫人脸色不悦,你就说这道汤叫相思。
那丫鬟点头应了,捧着食盒离去。
----------------正厅里。
廖峥坐在首位,邢氏陪坐一旁,一双儿女坐在下首,黄姨娘站在一旁伺候布菜。
妾是奴,没有资格迈出大门迎接自己的丈夫,吃饭的时候也没资格坐下同桌。
黄姨娘早就习惯了如此,鹅蛋脸不施脂粉,挂着浅浅的笑意,然而廖峥的眼睛自始至终谁都没有多看一眼。
自从宫里出来,他眉间的皱纹一刻也没松弛过,一脸的严肃沉闷。
怎不见桐儿?廖峥心情不佳,见席间少了长子,第一时间问出声。
黄姨娘神色有些慌,正不知如何替儿子圆过去,就见外面丫鬟提着食盒朝这边来。
汤来了。
她赶忙出去接过食盒。
邢氏见老爷问起,淡淡道,桐儿被我罚跪了祠堂,且等后日才能出来。
所为何事?廖峥目色沉沉朝邢氏望去。
丈夫离家三年,归家这么好一会儿,这才第一次长久与她对视。
邢氏心中泛酸,面上却不显,依旧微微笑着道,桐儿他……呀!黄姨娘适时的惊呼一声,打断了邢氏的话。
邢氏顿时沉脸皱眉,一惊一乍的,成何体统?黄姨娘连忙把汤端出来,夫人您看呐,这鸡汤……邢氏看了一眼,脸色更发沉了,怎么回事?好好的鸡汤怎么成了这副样子?一旁候着的传菜丫鬟见夫人果然动了怒,连忙道,夫人息怒,厨下说,这道汤叫做相思。
相思?廖峥被吸引了注意,放下来。
汤盆被摆在正中央,小山冒尖,千丝万缕,缠缠绕绕,在浓郁淡金色的汤头下若隐若现。
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
廖峥不自觉吟出这一句,神色顿时缓和了下来,长长叹息了一声。
说起来,我离家三年,家中一应大小事全倚仗夫人操持。
夫人辛苦了。
邢氏心头骤然一暖,差点没红了眼眶。
丈夫是武将,二人是长辈做主盲婚哑嫁,夫妻关系从成婚起就没热乎过,更别说得他一句体己话了。
许是分离的久了,他这才觉察出她的一丝好来,还能有这么一句暖一暖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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