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2025-03-22 08:24:35

《春日鸢尾》我困/文2022.07.19晋江文学城首发/十二月的平城,冷风呼啸。

冬日里的风,像是凛冽的冰刃,吹的人脸刺痛,路上的行人裹着厚重的大衣,将脸埋在围巾里往前行,呼吸不匀地吐着白气。

等绿灯的间隙,林暮烟冷得在原地跺了跺脚,双手放在唇边哈气,待可以通行后忍着寒风继续走。

她所住的公寓和医院隔了一条街,用不着打车,徒步十分钟左右便可抵达。

寒风刺骨,钻进衣领,林暮烟将领口束起,加快脚下的步伐,她踩着医院的小路,每一步都伴随着积雪的沙沙声。

进了住院部大楼,林暮烟乘坐电梯来到六楼,同护士站的护士们打过招呼,朝着左边走廊第三间病房走去。

林暮烟还未进门,病房内传出小男孩的笑声,像是心有灵犀般地感应到她的接近,高兴地问一旁的医生:是姐姐来了吗?属你耳尖。

刚走到门口的林暮烟闻言,笑着抿了抿唇,慢步走到医生身侧,客套地问了句,赵医生也在?在办公室没事,来看看棋棋。

麻烦您了。

她笑说。

林暮烟和棋棋相差十九岁,是林父老来得子,和林暮烟的继母所生。

只是林父在棋棋出生的第二年车祸去世,只留下孤儿寡母。

可惜天不遂人愿,棋棋三岁那年被查出患有严重的慢性肾炎,而作为亲生姐姐的林暮烟无法为棋棋进行肾移植,治疗几乎用尽了家里所有的积蓄。

林暮烟弯了弯腰,看着眼前的棋棋,他的气色比昨晚要好一些,却也始终不见好转。

她揉了揉棋棋的脑袋,轻声道:棋棋有没有乖乖啊?可乖了呢。

棋棋说完,抿着唇,片刻才问出口,哥哥今天不来陪棋棋吗?他已经好多天没来看棋棋了。

棋棋口中的哥哥,是林暮烟的男友明炽。

听棋棋的话,看样子明炽有一段时间没来了。

林暮烟神色略显不悦,不过很快换上柔和的笑容:棋棋不喜欢姐姐来吗?说到底是林暮烟自己的弟弟,犯不上让明炽如此上心。

棋棋拼命摇了摇头,抓着林暮烟的手,声音奶声奶气道:我喜欢姐姐陪我玩。

谈话间,赵远津的眼神打量了林暮烟片刻,总是不舍得移开视线。

林暮烟今天穿了件黑色的呢绒大衣,以及黑色的长筒高跟鞋,风格偏稳重。

妆容与平时不同,常披着的长发被黑色的丝带随意扎起。

赵远津虽不能说特别了解林暮烟,可照着她的性格,是很少穿这样深沉的颜色。

他假装无意提起,算是有个说话的机会:看你气色不太好?林暮烟道:没化妆。

前段日子,林暮烟接了个古装网剧,是个女配的角色,戏份不多。

今天杀青,在剧组卸了妆赶回平城,回家放了行李便来了医院,来不及做多余的事情。

赵远津微张着唇,他怎么会不知道林暮烟素颜有多漂亮,看她的气色明显是没休息好的状态。

她不愿多说,他也只能换个话题:明先生没一起来?提起明炽,林暮烟眼眸闪过些许不耐烦的意味,她看向别处,过了很长时间才缓缓吐出来两个字:有事。

赵远津注意到林暮烟的微表情,以为是对他的反感,只能笑了笑,他早该想到是这样的语气的,似乎除了对棋棋态度温和,林暮烟很少以笑示人。

只是林暮烟模样出众,在这人来人往的医院里,难免不被人议论几番,说的最多的就是这样一个漂亮女人,走了演戏这条路,却没能混个什么名堂。

待林暮烟察觉赵远津的目光,她蓦地抬眼,对上他的视线,直言道:赵医生要坐吗?这算是下了逐客令了。

赵远津扶了扶眼镜,尴尬笑道:不了,过会儿还得去看别的病人。

等赵远津走后,林暮烟同棋棋说了会儿话,之后护士来带棋棋去做检查,她只陪了一段路。

没多久,明炽便打来了电话,听语气,倒是极其不满她的迟到。

怎么还没来?林暮烟拐进楼梯间,一只手放进大衣口袋里面,掏空之后才想起出门忘记带烟了。

她笑了笑,轻声说道:在医院。

去医院做什么?明炽不等林暮烟说明原因,只顾着自己,自己打车过来。

知道了。

两人的话都极少,客气的仿佛陌生人。

挂了电话,林暮烟推开楼梯间的门,同负责棋棋的护士交代了几句,要她务必照看好棋棋,至少在她回来之前。

等待电梯的时间里,林暮烟点开外卖软件,点了三杯奶茶给护士站,算作是麻烦她们的谢礼。

林暮烟在医院门口拦了辆出租车,报了地址便过去了。

出租车司机是个爱说话的,时不时地同林暮烟聊上几句,不过都是些不知怎么回答的闲话。

林暮烟从包里拿出来气垫,简单化了个淡妆,只涂了个显气色的口红。

到了目的地,林暮烟按照明炽说的沿着路往里走,里面正举行着葬礼,著名导演韦益康两天前在家中突发心脏病去世。

来送行的都是圈内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而明炽作为新秀导演,若非使了些手段,是断来不了的。

明炽如今事业刚有起色,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结识圈内人士的机会,尽管无用,混个脸熟也是好的。

林暮烟一眼便看见了远处的明炽,他正与人交谈,看上去倒是相谈甚欢,金框眼镜下,斯斯文文的一张脸,藏着的尽是看不透的心思。

明炽也同样瞧见了她,同身旁的人说了一句,便朝着她的方向走来。

他带她先去祭拜了韦导,安慰了伤心过度的韦太太,场面话说完之后,也就没了下文。

他们走的远了些,林暮烟只觉得脑袋沉沉的,她是强撑着困意,睁开眼去看明炽,声音放的很轻:有什么是必须我来的?明炽仿佛猜到一般轻笑了声,双手握住林暮烟的双肩,动作亲昵,凑到她的耳边低声说道:看见那边靠着柱子的人了吗?只要和他谈妥了,新电影的投资就稳了。

一会儿我会带你去见他,你什么都不用做,对他笑就行了。

林暮烟眼神未有动容,微微蹙眉,错愕许久,难以置信道:这是别人的葬礼,不是酒会。

林暮烟对于明炽如何谈成合作的事有所耳闻,只是没想到,他如今已经这般没有下限。

明炽坦然自若,扬了扬眉,不屑道:有区别吗?林暮烟闭了闭眼,不想多牵扯,语调很慢:恕不奉陪。

为了棋棋也不陪吗?见她作势要走,明炽迅速拉住林暮烟的手,低声道,这些年你所有的积蓄几乎都花在了棋棋身上,我不求你在事业上对我有益,至少在我需要你的时候,尽一尽女朋友的义务吧?林暮烟抬眸,静默了半晌。

明炽说的不假,棋棋从配型到手术都是一笔不小的费用,靠她拍网剧,根本承担不起。

这些年虽没有要过明炽一分钱,可她扪心自问,她这样的情况人人避之不及,也只有明炽从无怨言。

而如今也只有明炽肯帮自己,她叹息道:只这一次。

明炽笑了:就当是拍戏,自然点。

林暮烟不多说什么,抬手拿掉明炽放在自己肩膀上的双手,重新挽上他的手臂,同他一起走了过去。

明炽的到来很突然,几人面色变得极为恶劣时,却在看到林暮烟时一愣,饶有兴趣地同明炽搭上话。

角落有位身形优越颀长的男人,正靠着柱子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发出金属碰撞的清脆响声,只是不曾抬眸给周围人眼神。

男人穿了件白色高领毛衣,黑色的呢绒大衣,领口处的品牌LOGO和林暮烟的大衣是同一个季度的情侣款。

只不过林暮烟的是好友叶乔前段时间送她的生日礼物,她倒是没想到,会这样同人撞衫。

似乎人人都注意到了这点,打量一番之后却无人调侃,倒是让林暮烟好奇起男人的身份来。

察觉林暮烟出神,明炽轻轻碰了她一下,她这才收回视线,应下同她讲话之人的问题。

是韦益康的学生,在圈内也有了一定地位,斩获不少大奖,他问,林小姐是否有试镜过老师的电影《飞鸾》?林暮烟颔首,换上不失礼貌地笑容:有幸得了一次试镜的机会,只是可惜辜负了韦导的期望。

她的声音清冷,如山间清泉,透着干净清澈。

男人微微点头,只觉得可惜了这样的容貌,本该是大红大紫的长相,或是演技不过关,或是旁的原因,他也没再追问。

余下的话,都是明炽同几人在聊之后的投资,林暮烟无心再听,只负责微笑和点头时不时发个呆,余光偶尔会瞥见落在她身上的灼热目光,她不自在,却也不能做什么。

棋棋如今还未找到合适的□□,这期间的住院费以及诊疗费,这些加在一起,足以让她忍下所有委屈。

林暮烟下意识侧首,同角落男人的视线在途中相遇,她愣了一秒,随后不紧不慢地对上男人毫不遮掩的目光。

这会儿时间已接近傍晚,冬日里天暗的极快,室内的灯光偏冷色调,倒莫名让人的后背多了几分寒意。

男人的嘴角噙着微微笑意,眼神却内什么温度,冷若寒霜的模样,目光沉沉里透着杀伐果断的情绪,忽明忽暗的灯光下,倒教人真假难辨。

林暮烟回过神时,明炽已经带她离开了,至于还说些什么,她已然没心思听了,只是隐隐听见离开的地方有人在攀谈哄笑,却听不清说了什么。

身后,许久不曾开口的男人抬眸,淡淡瞥了眼林暮烟,眼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周围关于林暮烟的话题不曾停止,无非是这样的美人,原本有大好前程,不知为何却始终不温不火,实在可惜。

声音嘈杂中,男人的笑声低沉,眼里分明多了几分探究之意。

她是谁?身侧的人觉得有趣,故意如此介绍:你最瞧不上的那人的女朋友。

男人看着身侧之人十分不快地挑了挑眉,似是不大信这话,倒未曾出声。

真名花有主。

闻言,男人眉眼微挑,唇角上扬,声线清冽,漫不经心说了句:我在乎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