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啃。
胤礼的眼神中就透露出这个信息。
弘晖踮脚就想走, 后来想想,搂着他轻轻的拍着他后背,压低声音道:叔叔乖乖, 我陪着你。
胤礼瘪着小嘴巴, 忍了忍没忍住, 嗷的一声哭出来。
晖晖崽。
他奶里奶气的哭, 小孩子连哭都是委屈万分,软软的哽咽。
弘晖被他抱了个踉跄, 瞬间有些无奈,他从荷包里掏出糖递给他,奶唧唧道:吃糖。
有了糖占住嘴巴,胤礼瞬间什么都忘了,又开始乖乖的听侍讲读书。
他小手紧紧的牵着弘晖, 稍微动一下, 想要把他送开,他眼里就蒙了一层雾,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弘晖耐不住,只得由着他,等下课后,他就要去干清宫找康熙,胤礼不敢去, 他很害怕自己的汗阿玛, 就蹲在墙角看墙砖, 无聊了就用小棍子抠。
皇玛法!弘晖奶唧唧的喊。
康熙正在批折子, 听见他声音就伸了个懒腰走出来:作甚?想你辣!他哒哒哒冲过来,张着小胳膊让康熙抱,被抱起来就撅着小嘴巴一通乱亲。
你怎的见了就要亲?康熙皱眉。
糊他一脸口水。
因为要盖章。
弘晖叉腰。
当然要盖章啊, 要不然金大腿会被抢走的。
康熙登时笑了,捏着他的小脸,无奈道:盖了章,朕还会跑,毕竟长腿了。
亲亲从来不是管腿的,是管心的。
弘晖叉腰,凶巴巴的看着康熙:皇玛法才不会让我伤心。
康熙轻笑。
嗯。
两人说着,弘晖迎着阳光,跑到外头来玩,他乐呵呵的在室内奔跑,还颠颠的回头:皇玛法抓我呀,抓我呀。
康熙立在廊下,含笑看着他。
门口探出一只小小的脑袋,眼巴巴的看着康熙,弘晖也瞧见了,冲着他挥手,乐呵呵道:进来玩呀。
胤礼抠着手站着,又把头缩回去。
相对比和康熙呆在一起,他更能忍受孤单。
弘晖就自己玩,跟自己的歪脖子小树说说话,再给他浇浇水,洗脑一下快快长大,好叫他坐秋千。
饿不饿?康熙问。
饿不饿?弘晖摸着自己软软的小肚子,好像有点饿又好像不饿。
见他这样,康熙就知道了,定是不饿,要不然他比谁都兴奋。
康熙立在廊下,看了外头正在徘徊,偷偷望着内殿的胤礼,皱了皱眉头,他冲他招手:过来。
胤礼很害怕,他快步走进来立在弘晖身后,软声道:给汗阿玛请安。
说完还像模像样的行礼。
弘晖往边上站了站,给他露出来。
胤礼登时露出个难看的笑容,又想哭又想笑,汗阿玛对他来说跟霸王龙一样恐怖。
功课可跟得上?康熙问。
回汗阿玛的话,能。
胤礼说完,就闭着小嘴巴一言不发。
康熙觑他一眼,没吭声,这小子还不如胤禛,最起码老四不说话他心眼多,这小子要嘴巴没嘴巴,要心眼没心眼。
他又看向弘晖,这小子是要心眼有心眼,要嘴巴有嘴巴,平时就爱笑的憨憨的,让你以为他憨憨的,心里暖暖的。
弘晖蹲在地上,撅着小屁股,正在吭吭哧哧的挖坑。
看着他忙忙碌碌寻宝藏的样子,康熙就觉得无语,自己转身回去忙了。
胤礼还是待不住,对着正殿方向躬身,溜溜达达的就离开了。
大阿哥,您仔细些。
身边传来一道柔柔的声音。
弘晖昂头,就见是一个漂亮姐姐,审核的花容月貌,唇红齿白,属实漂亮的紧。
哦。
他慢吞吞的应了一声。
小宫女时时刻刻都在关注着他,眸光不时的往门口飘。
弘晖纳闷的看了她两眼。
在夕阳西下的时候,门口出现一道高大颀长的身影,清隽摄人的面庞迎着光,柔和了凌厉的面部线条。
阿玛!他奶唧唧的唤。
身后传来一道娇怯的女声:奴婢给贝勒爷请安。
弘晖:?胤禛眉眼一利,他抱着弘晖大踏步的往正殿走,温声跟康熙请安,这就要告退离去。
康熙沉吟,半晌才缓声道:晚间留着用膳,把你额娘也叫来。
听说要叫德妃,胤禛眸色深了深,他是要做天下第一闲人,要做皇帝孤臣的人,他就不能和德妃太亲近了,再者德妃也不喜他,倒也正好。
十四叔也叫来。
弘晖乐呵呵道。
他今天都没见到。
康熙点点头,示意他去永和宫叫人,胤禛顿了顿,这才施施然的往外头去。
玛嬷!弘晖奶唧唧的声音响起,他吭吭哧哧的爬过门槛,看向迎出来的德妃,甜甜的喊了一声。
德妃笑的慈祥:弘晖来啦?她看见石青色的靴子踏进来,就猜到胤禛也来了。
轻声问:来做什么?胤禛躬身,压低声音禀报:回德额娘的话,汗阿玛说今晚留膳,叫您和胤禵一道过去。
听说她要过去,德妃面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就是恭谨的冲着干清宫的方向拱拱手,等听说是要十四也去,这才笑开了。
旁的不说,十四能见见万岁爷自然是好的。
福晋近些日子可是身子不妥?上次她来,本宫赐弘晖的镯子她都拿不住,叮里咣当的掉在地上,摔个稀碎,你无事多关心福晋,请个御医给她瞧瞧。
德妃笑吟吟道。
胤禛原就面无表情,这下更是双眸直冒寒气,他愤怒的捏紧拳头,正要反驳,一只柔软的小手捏了捏他。
他垂眸,就见晖晖崽可可爱爱的对他眨眨眼睛,眸中盛满了星星。
胤禛就没说话了。
等回了干清宫,德妃刚落座,就听弘晖软软甜甜的声音响起,就见他眨巴眨巴眼睛,牵着康熙的手,撒娇道:皇玛法给我个手镯。
康熙挑眉,看了一眼德妃,就冲着梁九功点头示意,对方立马回身往内殿去。
端着托盘出来,含笑问:您喜欢哪个?弘晖挑挑拣拣,挑中一个和上次成色差不多的手镯,仔细看了看,这才捧着来到德妃跟前,笑的甜甜的:玛嬷戴。
这孩子。
德妃笑的勉强,她险些笑不出来了。
她忐忑的看向康熙,就见对方瞥了她一眼,转而把弘晖给抱在怀里,不由得皱起眉头。
咳。
她清了清嗓子。
弘晖甜甜一笑。
正在此时,胤禵从外头大踏步走进来,乐呵呵道:儿臣给汗阿玛、额娘请安,哥哥安,晖晖崽也安安。
各自见礼过,他这才坐下,端着茶盏灌了一口,笑的眉飞色舞:跟着兵丁耍了一下午的拳,舒坦。
这比在宫里养尊处优有趣多了。
德妃面色发青,只勉强笑笑,以万岁爷的性子,定然会问弘晖为什么突然给她镯子,到时候就瞒不住了。
她并不能确定这会不会传到康熙耳朵里,会影响她素来的形象。
见众人气氛有些不对,胤禵又喝了口茶,他凑到弘晖跟前,小小声问:咋了,你砸你皇玛法的瓷器了?还是薅他胡子了。
弘晖歪着小脑袋:你看我像调皮捣蛋鬼吗?像。
胤禵一脸肯定的点头。
弘晖一噎,离他远远的,根本不想再挨着他坐。
胤禵跟上,把他挤在凳子边边。
弘晖哼笑一声,他哒哒哒跑过去,坐在胤禛的腿上,挑衅的拍了拍胤禛的右腿,示意你有本事坐过来。
……胤禵看着胤禛那张冰天雪地的脸,实在没什么勇气。
会冻伤。
划不来的。
别让小爷逮到你。
干不掉他,就撂狠话。
弘晖一点都不怕,坐在胤禛腿上晃晃悠悠的硌屁股,他就起来往康熙怀里爬。
皇玛法抱抱。
他还软软的撒娇。
摆膳。
康熙道。
在他面前,德妃心里难受死了,也得好生的露出温柔的笑脸。
晚膳有弘晖爱吃的糖焖笋,有碗碗奶,还有炖的酥烂的羊肉,应有尽有,弘晖吃的小肚子鼓鼓。
太好吃了叭。
他擦着小油嘴,软乎乎道。
康熙看着桌上的奶,挑眉:你的奶?他这小肚子再吃就撑破了一样。
弘晖当场给他表演一个什么叫虽然我吃饱了,但是我还能吃。
他抱着碗碗奶吨吨吨喝完。
嘴上留了一圈奶渍,胤禵看了又看,还是觉得手痒,就那些锦帕过来给他擦干净,一边惆怅的叹:擦嘴都不会,这要是小爷不在跟前,你可怎么办。
话刚说完,脑门就吃了一个爆栗:你在谁面前称小爷?欠揍。
胤禵捂着自己的脑袋,梗着脖子想反驳,想想这不是四哥,说揍汗阿玛他是真的掂棍子。
汗阿玛,儿臣错了。
胤禵能屈能伸,立马改口。
康熙想想,又糊他一巴掌。
胤禵不敢反驳,老老实实的受了,弘晖拱了拱康熙,小小声问:我能试试手感吗。
他很好奇。
康熙看看满脸冰凉的胤禛,意味深长的笑了:去拍你阿玛脑门,去,皇玛法给你做主。
胤禛:?您认真的?康熙是不是认真的他不知道,但是看着眸子晶亮,蠢蠢欲动在搓手的弘晖,他就知道,自家崽当真了。
他吭吭哧哧的爬上他的腿,颤颤巍巍的站起来,伸出自己肉嘟嘟的小手,曲起两根手指就拍下去。
啪的一声脆响。
德妃笑了。
她没忍住,这恶人自有恶人磨,显然弘晖就是胤禛的恶人。
康熙也笑了,看着胤禛面上带出几分错愕,看的出来真的很想揍他一顿。
冰块消融。
他舒坦了。
完全没管弘晖的死活。
甚至还坏心眼的在胤禛愤怒的顶点,告诉他们可以回去了。
胤禛抱着弘晖就走。
等出了干清宫,胤禛面上所有的表情都收起来,他回头望了一眼干清宫的方向。
汗阿玛什么都知道。
知道的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多。
他抿唇,一脸若有所思。
弘晖轻轻的吹了吹他方才被打的地方,依赖的窝在他怀里,软声道:疼不疼?胤禛安抚的拍拍他,温声道:不疼。
两人都不说话了。
头一次直面德妃和康熙的偏见,弘晖心疼极了,原来不被爱着的人,旁人根本不会为你做主。
德妃有恃无恐,知道这么点事,康熙根本不会为他张目。
镯子的事,他知道。
他一提他就知道了,并且快速的出手压制德妃。
阿玛。
弘晖蹭了蹭胤禛的颈窝,声音中满满的都是心疼。
胤禛拖着他的小屁股,施施然的往宫外走,慢条斯理道:不怕。
他紧紧的抱着他。
弘晖乖乖应下,糯糯道:我和额娘爱你。
他伸出胳膊比了个心:超级爱的。
胤禛被他逗的眉眼柔和,轻声道:你在宫中万事小心,除了阿玛额娘,旁人不可太相信了。
知人知面不知心。
他才岁半,该怎么教会他这些人情世故。
我都知道。
弘晖掰着手指:阿玛和额娘最爱弘晖辣。
人生在世,能有爱不容易。
多的是孤单行走在这人世间。
胤禛轻轻地嗯了一声,汗阿玛对弘晖也多有优容,但是他有些看不懂,这宠爱弘晖是不是为了给太子危机感。
就像给胤褆差事一样,只为了做太子的磨刀石。
也有可能是弘晖太过暖心。
胤禛贴贴他小脸,抱着他坐上马车。
等回府,乌拉那拉氏正提着灯在门口等着,一见两人下来,就赶紧迎上前来,轻笑着道:怎的回这么晚?汗阿玛留膳了。
额娘贴贴。
两人同时开口,乌拉那拉氏不由得笑了,抱着弘晖,软声道:晖晖崽呀,人肩并肩往正院走,这条路走多了,就显得格外短,四福晋提着灯,看着胤禛单臂抱着弘晖,清了清嗓子,温声道:不若你去书房睡?她怀有身孕,弘晖如今也好了,再压着他住在正院就有些不像话。
传出去难听,没得以为她善妒。
她内心里,还是盼着他能留下。
胤禛顿住脚步,他抱着弘晖,居高临下的看着乌拉那拉氏,眉眼沉沉的看了她一眼。
转身就走了。
被栽在地上的弘晖:?额娘!他气急的跺跺脚,压低声音道:还有把自家男人往外赶的?乌拉那拉氏面色木然,咬了咬樱唇,哑然道:我能留他多久?这后院终究会进格格,她肚子一天一天的大起来,与其等爷们不耐烦走了,不如自己提出来。
弘晖叹了口气,拍拍额娘的小手,压低声音道:贤惠真是女人的枷锁。
夸她一句贤惠又如何,后世史书上,她永远都是乌拉那拉氏,连个名字都没留。
现今颇受诟病,颇为令人攻讦的八福晋,到了后世谁还说一句。
乌拉那拉氏被弘晖温言哄着,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她牵住弘晖的手,自己擦着眼泪,慢慢的往正院去。
嬷嬷说的对,不能一次把路给走绝了。
她强忍着没有回头看向书房的方向,一步一步的走回正院。
每一步,都走在她心尖上。
道理她都懂,可还是好难过。
乌拉那拉氏忍着眼泪,强自装的跟没事人一样,如常的陪着弘晖复习,又好生的陪他洗漱,这才坐在床边,哄着他睡。
晖晖崽乖乖睡觉,额娘一直陪着你。
乌拉那拉氏眉眼温柔。
弘晖乖乖闭上眼睛睡觉,忙碌一天的弘师傅也很累。
等他睡了,漆黑的夜,万籁俱寂,冬日里连鸟虫鸣叫的声音都没有,安静的令人心惊。
乌拉那拉氏心怦怦跳,她摸着自己的小腹,轻声的安慰自己:睡吧睡吧,睡着了什么都忘了。
是吗?低沉磁性的男音响起。
她僵在原地,不敢回头看他。
爷。
她低着头不说话。
胤禛轻轻的嗯了一声,缓缓走近,在乌拉那拉氏怦怦的心跳中,一只大掌捏住她下巴,强行的迫使她抬起头来。
哭了?他反而勾起唇角。
看着他似笑非笑的眼神,拇指恶劣的揉着她唇瓣,凑的近近的,近到能感受对方的呼吸喷在脸上。
淡淡的龙涎香的味道。
乌拉那拉氏眼尾晕红,眸中酝酿着水意,被抬高下颌,一行水迹沿着脸颊缓缓滑落。
没。
她呐呐道。
胤禛放开他,大马金刀的坐在床沿上,看着她轻粉的脸颊被捏出两个指印,眼尾红红的带着水意,看着惨兮兮的,满脸都是楚楚可怜。
哭什么?他用鼻尖蹭了蹭她鼻尖。
乌拉那拉氏唇瓣蠕动,还未想出借口,唇上便覆上温热的唇。
第二天弘晖做梦被鹰抓走了,吓的他睁开眼睛,一醒来,就见他被阿玛紧紧的箍在怀里。
一条结实有力的臂膀横在他胸前,压的他出不来气。
重。
他龇牙咧嘴的施力,试图把胳膊抬走。
嘶。
抱的更紧了。
弘晖生无可恋。
他无所事事的躺着,半晌额娘阿玛也没醒,不由得有些疑惑,怎么还睡懒觉。
他等啊等,等的昏昏欲睡。
胤禛这才翻身,紧接着睁开眼睛。
弘晖冲他露出个大大的微笑,奶唧唧道:阿玛呀。
胤禛捏捏他小脸,回头看乌拉那拉氏,她正睡的香甜。
嘘。
他竖起手指。
弘晖瞬间会意,乖乖的闭上嘴巴。
不让说话,就不说。
爷俩眼瞪眼看着对方,都有些无聊。
弘晖就趴在阿玛身上,探头来看额娘,乖乖的不说话。
你脖子咋了?他好奇的戳戳。
胤禛神色微顿,懒洋洋道:被虫子咬了。
两人说悄悄话的声音,到底吵醒乌拉那拉氏了,她小脸一红,软声道:都醒了?说着她缓缓起身,看着似笑非笑的胤禛,她当没看见。
这人惯会欺负人。
说就喜欢听她哭,硬是叫她呜咽半晌,这会儿嗓子还累。
天色不早了,起吧。
她说。
人起床,一道洗漱用早膳,胤禛就去忙了,他现在领了不太好的差事,在户部这么久,一直管着官员调度,但太子说了,叫他去跟那些被贬的官员谈谈心。
这一个谈不好,就被记恨上了。
胤禛挺烦恼,却还是认真去执行了。
而乌拉那拉氏就拿着针线在做,给胤禛做了,总得给弘晖也做,肚子里的也不能少。
整日里忙忙碌碌都做不完。
而弘晖捧著书读,他认真的在背书,康熙说话惯常引经据典,刚开始还会照顾他的学识,时间久肯定是不成的。
他决定自己先把基础给学了。
在他奶乎乎的读书声中,郭络罗氏踏着朝阳过来了,一见他就笑:乖乖也在。
弘晖笑的甜滋滋:漂亮婶婶~他哒哒哒跑回内室,没一会儿就端出来点心茶果,都放在郭络罗氏面前,甜甜道:漂亮婶婶吃。
郭络罗氏顿时笑的见牙不见眼。
真是好孩子。
她夸了句,艳羡的看着乌拉那拉氏,笑着道:到时候肚子里这个也不知是阿哥还是格格,有弘晖一半我就满足了。
乌拉那拉氏摇头失笑:你生的明艳动人,老八也如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生出来的孩子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神仙人物。
她没谦虚自家的孩子不好。
凡人说自家孩子,总要贬低一番作为自谦,她不愿意,恐孩子听了伤心。
郭络罗氏心中忐忑,闻言不由得笑了,温声道:没敢想。
她能好好的生下来,怕是已经不容易了。
两人坐在一处晒太阳,一边做针线,头一个孩子,郭络罗氏满心满眼都是快乐:我打算做个鹅黄的小肚兜,不拘是阿哥还是格格都能穿。
就是没想好绣什么花样。
她苦恼的皱起眉头。
乌拉那拉氏看了一眼,又朝着弘晖努嘴:问他去。
小想法多的很。
弘晖一听,顿时拿出自己心爱的玻璃竹笋,里头那袖珍大熊猫可可爱爱。
这个。
他强行安利。
在熊猫崽崽的眼里,这世间万物都比不上这个。
郭络罗氏点头。
是可爱。
她开始画花样,神色认真中带着虔诚,在乌拉那拉氏认真绣小蜜蜂的时候,漫不经心道:昨儿,我把诉笉开脸了。
乌拉那拉氏神色茫然的抬眸看她。
就见郭络罗氏笑了笑:诉笉是我的陪嫁丫鬟,生的貌美如花,原就是……她眨了眨眼,没往下说。
乌拉那拉氏就明了了,身边的大丫鬟,原就是也要做通房丫头的。
你原先……谁不知道八福晋爱霸着八贝勒,管的特别严,便是看旁的女人一眼都不成。
整日里形影不离,不知有多少贵妇艳羡。
郭络罗氏摇头轻笑,细细的描线笔在她手里特别稳。
她轻声道:我提了,他没拒绝。
她一时有些茫然,不知道该怎么去处置了。
索性顺水推舟,就这样了。
那诉笉怎么说?乌拉那拉氏问。
郭络罗氏神色愈加茫然:她什么都没说,脸色有些苍白,但行动如常,叫人摸不清楚。
不是摸不清楚,是你心里盼着他能拒绝。
乌拉那拉氏神色间隐隐有些怜惜,就像她昨夜一样,说了让他睡书房,却盼着他能拒绝。
当他转身就走的时候,真的心碎的厉害。
她方才知道,什么叫心碎。
郭络罗氏哑口无言,眼圈瞬间就红了:女人真难。
乌拉那拉氏点头。
看着她蔫哒哒的,就笑着道:走吧,带你去转转。
越是这样闷着,越是会胡思乱想,时间久了,定然是不成的。
去哪里?我也要去。
弘晖颠颠的跑过来。
去银楼转转。
乌拉那拉氏道。
人坐上马车,缓缓的往银楼去,如果心情不好,就去买东西,能用银钱买来的快乐,就别自己闷着。
刚走出去,就见不远处两个爷们骑马过来了,定睛一看,就是老四和老八。
阿玛阿玛!八叔八叔?弘晖兴奋的喊,小嗓子差点都劈叉了。
胤禛骑马哒哒哒的走过来,看了两人一眼,眉眼温柔:你俩作甚?郭络罗氏看着身后笑的如沐春风的老八,心头火起:我俩去玩。
笑什么笑,真烦。
她冲胤祀勾勾手指,胤祀不明所以,凑了过来:作甚?郭络罗氏看看胤祀那笑模样,越看越不爽,伸出自己的小拳头,对着他的胸口给他一锤。
胤祀:?他脸上的笑垮下来。
郭络罗氏爽了,看着胤禛平平的面色,甚至别开脸不看,瞬间更爽了。
她压低声音道:打情骂俏哪里需要理由?胤祀:?你管这叫打情骂俏。
他的心肝脾胃肺都快被捣碎了。
可惜无人为他张目,他的好四哥甚至还假惺惺的装看不见。
胤祀深深的吸了口气。
就见弘晖上前,一脸不赞同的看着自己婶。
胤祀心里舒服了,还是有人为他张目的。
结果——漂亮婶婶动手作甚,仔细手疼,那抽屉里有鸡毛掸子。
他奶里奶气的声音响起。
胤祀:?你礼貌吗。
郭络罗氏噗嗤一声笑了,乐呵呵道:你说得对。
她撩开帘子看向身后的小厮,笑的明艳:去府上把我的鞭子拿来。
胤祀…?他做什么天怒人怨的事了。
他都不知道。
胤禛面无表情,见八福晋作成这样,甚是感同身受,昨儿他若是不从书房回来,今天的胤祀就是今天的他。
啧。
口是心非的小福晋。
一车人,无人为胤祀张目,都在哄不痛快的郭络罗氏。
胤祀淡淡的瞥她一眼,脸上的笑挂不住了。
他无奈一笑:当着四哥、四嫂的面,你说说这是为哪遭?郭络罗氏哼笑:打是亲骂是爱我想你想的狠了。
众人望天。
胤祀这才品出味来:诉笉?郭络罗氏脸刷的就下来了。
昨儿她一直在背医书。
那本弘晖给的。
郭络罗氏:?她什么都想了,唯独没想到这一茬。
胤祀无奈的叹气,当着胤禛的面,有些难以启齿,却还是认真道:她是你得用的奴才,爷收了,你就成孤家寡人了,如今你怀着身孕,什么都没嫡子要紧。
他没那么重欲。
郭络罗氏一听,脸上的笑遮都遮不住,她哼笑道:谁跟你计较这个了。
她高兴了,脸上的笑容收都收不住。
见四哥四嫂正在看着远处,胤祀快速的握一下她的手,这才放开。
然后就看见弘晖眸子亮晶晶的看着两人。
哇哦~他还惊叹一下。
郭络罗氏顿时害羞的红了脸,却仍旧强自镇定着,昂首挺胸:哇哦什么!弘晖快速转移话题:外面有糖葫芦,想吃。
刚才他瞧见了,正好拿来做借口。
然而车窗外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弘晖清了清嗓子,故作无事,他趴在郭络罗氏怀里,看着她精致漂亮的眉眼,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四嫂,去银楼狠狠地买一通。
她骄矜的抬了抬下颌:让老八出钱。
一行人进了银楼。
几人穿的好看,又带了两个一身娇奢的女人,掌柜一看就知道来活了,赶紧凑上前来,乐呵呵道:几位里面请。
他亲自陪着,妙语连珠的介绍着。
郭络罗氏眼都不眨,瞧见好看的就要买,看的胤祀甚是肉疼。
他家底不丰。
良嫔出身辛者库,家里没什么钱,自然给不了他,他自己也不能做生意,只靠着孝敬,实在捉襟见肘。
手里确实有闲钱,但是买金银珠宝,多少钱够往里头填。
想拒绝,却张不开嘴。
连福晋都养不起的男人,说出来丢人。
他哪里敢收诉笉,根本没钱养。
乌拉那拉氏却知道他的愧窘,主动道:下个月就是娘娘的册封礼,得多备着些金银首饰,到时候赏人用,宫外怎么都比宫里便宜。
像德妃家世就不同,虽然是包衣出身,但她祖父做过内务府总管,说起来也是显赫过,人脉金钱都不缺。
而德妃又多年受宠,手里不知道捏着多少钱。
当然,这些都是十四的。
最起码不用他们反过来补贴。
胤祀神色有些复杂,转瞬间又笑着道:买着自己戴,额娘那里爷来想办法。
郭络罗氏轻轻嗯了一声。
他能想什么办法。
选了好些,见数量差不多了,装起来满满两大箱,奴才提着都很沉,她这才放心下来。
明儿就送给给额娘。
郭络罗氏笑着道。
胤祀没有拒绝。
下个月娘娘的册封礼,刚好快到过年,宫里什么都有,想必热闹极了。
乌拉那拉氏笑着道。
这明显就是为了给八贝勒脸面才晋封的,由此可见,他在万岁爷处挺得宠。
胤祀想想就觉得心情好,因为额娘的事,他颇受诟病,如今也能站起来说话了。
几人买完东西,这才各自回了。
乌拉那拉氏还有些害羞,坐在弘晖身侧,搂着他小小的身子,不去看胤禛。
他身上炽热的体温和澎湃的热气吵到他了。
再者,她想想昨夜都觉得荒唐。
弘晖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他伸出小手,左手握住阿玛,右手握住额娘,然后双手交叠。
阿玛和额娘的手就交叠在一起。
乌拉那拉氏像是有电一样,快速的松开手。
胤禛轻笑一声,没逼她。
等下了马车,他大掌一翻,手心静静地躺着一支玉簪。
瞧见就买了,你戴上肯定好看。
他温言。
乌拉那拉氏含羞带怯的从他手里接过,她放弃跟自家男人博弈了。
根本干不过。
这一番连消带打,她根本干不过。
惆怅一叹,乌拉那拉氏莲步轻移,脸上是遮不住的甜笑。
回吧。
她骄矜的抬起下颌:准你牵着我高贵的手。
说完自己忍不住笑了。
弘晖抱着胤禛的大腿蹦:我也要抱抱。
胤禛当没听见。
当然是哄媳妇儿要紧。
等回了正院,到有光的地方,乌拉那拉氏就松开手,施施然的回了内室。
第二日又是被提着去上课。
弘晖生无可恋的想,如果他这十来年都是这个点起,属实太惨了些。
然而香喷喷的虾饺进嘴,他又满血复活,觉得自己特别可以。
进了宫,康熙去上朝了。
他就自己往上书房去读书,到的时候,胤礼已经摇头晃脑的在读书,见了他来,兴奋的不得了。
他偷偷的打开自己的抽屉给他看:给你带了点心蔬果,等会儿给你吃。
你哪来的?弘晖好奇问。
胤礼就小小声回:德额娘给我的时候,偷偷藏起来的,要给弘晖吃。
弘晖哑然。
犹记得头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嚣张跋扈的握着小拳头揍他,可见是被宠的厉害。
但是现在他连出现在皇玛法跟前都害怕。
现在的他,想必就是以后的他。
弘晖就笑:我吃过了,不吃了。
胤礼有些失落,他收回手,可怜巴巴的垂着头。
好了好了,我也有东西给你。
他伸出小手。
胤礼一脸信任的伸出手。
弘晖手一松,掉了空气出来。
不敢置信的晃晃手,发现他真的是骗他的,胤礼顿时呆住。
他生气的别开脸。
弘晖摸摸鼻子,有些心虚。
侍讲清了清嗓子,两人都不敢再闹,赶紧听课了。
等下课后,还不等弘晖想好怎么解决,就听见说康熙传召。
来了来了。
他哒哒哒的就往干清宫跑。
等到了,就见康熙面前摆着一筐蜜橘,小小的一只,看着就可爱。
哇哦~他顿时美滋滋的大快朵颐起来,实在太好吃了,乐呵呵的问:皇玛法吃不吃?他连上面的白色脉络都给剥掉,干干净净的递给康熙吃,歪着小脑袋问:好吃么?康熙点头。
他没忍住抱住弘晖亲香:多好的崽。
弘晖点头:多好的崽。
他是最好的,没有之一。
康熙登时摇头失笑,拿出自己心爱的字帖,温声道:来,练字了。
弘晖想了想,小舌头一伸就想把橘子吐点,被康熙眼疾手快的摁住嘴:吃吧你。
一个蜜橘一个大字。
他数了数,瞬间绝望了。
怎么不早说,他就少吃几个了。
康熙就喜欢看他这生无可恋的样子,捏捏他圆滚滚的小脸蛋,随口问:老八福晋怀了?整天去找你额娘,你额娘也怀了?弘晖呆住。
他昂头看着康熙。
您也太厉害了叭。
他有些好奇:你咋知道的?康熙但笑不语。
那你知道我昨天吃了几顿饭吗?顿。
喝了几杯水。
四杯。
喝了几碗奶?五碗。
弘晖震惊了,他目瞪口呆,看着康熙的眼神全是崇拜,他压低声音道:您这咋知道的,告诉我学学。
康熙摇头:朕夜观天象,掐指一算。
显然是假话。
但是这一番插科打诨,弘晖也没说他俩是不是怀了。
不过有些话不用说的太明白。
最起码在康熙这,他知道的东西远远比大家想象中要多。
弘晖窝在康熙怀里,危机感特别重,他觉得这要是再不努力,他可能被康熙卖了还帮他数钱。
他这就把墨写干,笔写断,书翻烂。
认真读书的孩子,身上像是会发光,看一眼就觉得生机勃勃心里舒坦。
康熙捏捏他软软的小脸,去批折子了。
弘晖背书很快,这要感谢当初梦中的弘晖整日里点灯苦读。
他现在等于说复习一遍,还挺快的。
康熙看着他读,读完再来考,见他对答如流,不由得见猎心喜。
当年太子也是极聪慧的,学什么都特别快。
好孩子,多认真读书,少不得你的好处。
他眉眼温柔。
把弘晖抱在怀里,一点点的指导。
弘晖乖乖的,听着他侃侃而谈。
等胤禛来的时候,就见两人正在读书,一大一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立在一旁,也认真的听课。
幼年时,他也被阿玛揽在怀里,一笔一划的教写字,皇额娘总是静静地听着,唇角带着温柔的笑意,不时把点心茶水端来给两人吃。
他神色模糊,隐隐的,已经快记不清皇额娘的音容笑貌了。
她走了。
胤禛喉结滚动,眼神慢慢聚焦,看着正奶里奶气背书的弘晖,心中渐渐生出自豪。
这么聪慧的崽。
他的。
康熙一抬眸对上胤禛的眼神,瞬间心里不痛快了。
他揽着弘晖:今儿别回去了。
弘晖兴奋:跟皇玛法睡吗?可以横着睡吗?康熙:?这都是什么睡相。
不可,你还是回吧。
他起身,拎着弘晖的后脖领,把他扔给胤禛。
在空中划出一个圆弧的弘晖吓的啊啊直叫,惨兮兮道:救命命~等落入胤禛结实的怀里,他才松了口气。
皇玛法,这可不兴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