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晖忍着疼, 眼泪汪汪的坐起来,轻嘶一声,惨兮兮道:疼。
有种梦回前世的疼。
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疼了。
乌拉那拉氏顿时松了口气, 箭矢纵然被撞偏了也已经没地, 那一瞬间,她好担心弘晖的性命。
胤禛亦是如此。
他和康熙很默契的把娘俩护在中间戒备的望着周围, 康熙打了个呼哨, 不停的有侍卫涌来。
弘晖缓了缓,觉得没那么害怕了,就立起身来,指着方才刺客的方向, 皱着眉头道:那里来的,大约五十米。
康熙轻嗯一声,示意乌拉那拉氏赶紧查看他有没有受伤, 撩开衣裳,就见胳膊一大片乌青, 皮也破了, 带着丝丝血迹。
乌拉那拉氏的眼泪瞬间就掉下来。
她宁愿自己伤着了, 也不愿意叫孩子受这个罪。
而胤禛愤怒非常,他就这么一个嫡子,他们逮着一只羊可劲薅羊毛,弘晖原就有魇着的毛病,如今又受惊吓。
他整日里睡在正院,就是怕他旧疾复发,好不容易安稳了,不曾想又出这档子事。
康熙神情冷漠,看着侍卫很快押来一个其貌不扬的男人, 一双阴翳的眸子冷冷地看着几人。
呸,狗皇帝,你怎么还不死。
康熙:……他向着一旁的侍卫抬抬手,顿时有人卸了刺客的下颌,提着他下去了。
弘晖皱眉,示意侍卫再去周围巡逻一圈,他还是比较害怕的。
万一还有,他可不想受伤。
康熙点头同意,叫侍卫多巡逻两圈,这才压低声音道:今儿朕出宫,乃一时兴起,寻常人并不知道。
说着他看向胤禛。
也是临时说无聊要出来玩的。
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茫然,看来还得好生调查一番才成。
这时苏运上前,赶紧给弘晖抹上红花油,呛鼻的味道重极了,弘晖嫌弃的皱着小鼻子,惨兮兮道:太臭了叭。
胤禛瞥他一眼,什么话都没说,却还是把他揽怀里,温声安抚:不怕不怕哦。
弘晖乖乖的露出甜笑:晖晖崽不怕。
他根本就不怕。
大熊猫崽崽面对危险只会觉得兴奋。
康熙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抬起大巴掌想糊在他屁股蛋子上,却有些舍不得,只得无奈道:你下次可不许做这么危险的事。
救了他,他心里高兴。
暖暖的很舒坦。
但是想想这么小的崽,竟然有如此魄力,他又觉得欣慰极了。
弘晖奶唧唧的哼:救皇玛法嘛,哪里想那么多。
正救人的时候,根本来不及。
箭矢转瞬即到,他除了撞开,别无他法。
乌拉那拉氏捂着胸口,她擦干眼泪,抽掉身旁侍卫腰间佩刀,执在手里。
康熙挑眉:你还会刀?乌拉那拉氏抿唇羞涩一笑,端方道:幼时学过。
她小时候是当男孩子养的,兄弟们回的她也都会。
弘晖不由得笑了。
额娘可厉害了。
他昂着小脑袋,满脸都是自豪。
胤禛轻轻的嗯一声。
乌拉那拉氏平日里看着娇气包,实则内里刚强,四贝勒府在她手里向来收拾的很是妥帖,他也很放心。
几人一时沉默下来,都没心情再玩耍。
而弘晖胳膊疼,蔫哒哒的窝在康熙怀里,惨兮兮道:想回家。
他不想在外头了。
康熙点头。
一群人又赶紧回府上去,相对比来时的轻松愉悦,回去就气氛凝重,出这样的事,京中怕是又要血洗一番。
等回府上,乌拉那拉氏带着弘晖进内室,赶紧剥掉他身上的衣裳,看着他胳膊上的青紫,吧嗒吧嗒掉眼泪。
没事。
弘晖软声哄着,惨兮兮道:男孩子磕磕碰碰很正常。
乌拉那拉氏摇头。
他这短短几个月功夫,日子实在过的艰难,先是在街上被掳走,就连在交泰殿都被掳走,这一次又是在万岁爷跟前。
想想都觉得心疼。
那是她十月怀胎,满怀期待生下的孩子。
恨不能捧在手心里。
如今却屡遭大难,她恨得想撕碎他们,却没有任何办法。
弘晖倒是没什么反应,他甚至双眸亮晶晶的,兴奋的不得了。
这种战胜敌人的感觉,让他心里很是开怀,好像当初最无能为力的时间已经过了。
现在的晖晖崽可以对抗世界。
疼吗?胤禛淡淡问。
他眉眼恬淡,心里却愤怒极了。
这时候非常敏感,最首当其冲的矛盾就是索额图被捕。
又是在他的庄子上,这很难让人不多想。
弘晖在府上养病,胤禛却要去当值。
原本说的就是春日在家修养一个月,如今伤了胳膊,倒真的不能出门了。
上午出的事,下午胤禵就来了。
他跨坐在墙头,头上是纷纷扬扬的杏花,少年神态睥睨,冷哼道:你个蠢材。
多余的话他没说。
他跟走出来的乌拉那拉氏打招呼,这才跳下来,摸摸弘晖的小脑袋,温柔问:还疼吗?弘晖乖乖点头:疼。
确实挺疼的,这箭矢的力道特别大,他又是硬撞上去的。
更显得疼。
胤禵把烧鸡摆在他面前,还有买的熟水等,一股脑摆在弘晖跟前,软声道:吃吧,吃饱了就不愁啦。
这是他最近发现的新方法,心里难过的时候,好好的吃东西,这样就不会再难过。
有十四叔看我,就不难受了。
弘晖笑。
正说着,外面又有奴才来报,说是郭络罗氏来访,乌拉那拉氏刚说请进,就见她风风火火的冲进来。
抱着弘晖就是一阵亲:崽没事的哦。
婶婶给你做主,到时候查出幕后主使,怎么也得给他两鞭子才是。
她咬牙瞪眼。
手里的鞭子挥的啪啪响。
胤禵:……他往边上让了让,心想这可真可怕。
希望他到时候的福晋能像四嫂一样温良贤淑。
弘晖乖乖的牵住郭络罗氏执鞭的手,奶里奶气道:您还怀着身孕,快别生气了,当心伤着孩子。
毕竟这最后受伤的都是崽。
郭络罗氏抱着他掉眼泪:你是不知道,吓死我了。
可是冒险很快乐啊。
弘晖眨巴着眼睛,一脸不解。
郭络罗氏含着一泡泪呆住。
她看向乌拉那拉氏,对方点头,弘晖确实是这样,不见星点难过愤怒,而是特别的兴奋。
郭络罗氏:……现在的小孩怎么这样。
她要是再掉眼泪,是不是有些不礼貌了,一时间,她突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这。
她迟疑片刻,还是交代道:若是有心里不痛快的,尽管去寻婶婶,婶婶给你做主。
弘晖甜甜点头。
胤禵摸了摸鼻子,正在纠结要不要走,就听见外头小太监传报,说是十三阿哥胤祥求见。
他头一次对胤祥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果然见胤祥左手提着箱子,右手提着箱子走进来,见四嫂和八嫂都在,愣怔一下,下来温柔行礼。
弘晖,来看看。
他没提上午的事,只是拿了一堆小玩意儿过来给他玩。
弘晖凑近一看,不由得眼睛都亮了,全部都是小玩意儿,还都是目前市面上时兴的,一看就喜欢的紧。
他本就不惊恐,这下更是快活的没边。
几个大人面面相觑,反倒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几人索性也不再多想,转而叫奴才抬桌子来,摆上茶水点心,一边闲聊一边看着弘晖。
十三快成婚了吧。
郭络罗氏若有所思,不过敏妃前年七月没了,这孩子要守三年孝,如今才一年半多点。
人选还没看。
胤祥垂眸。
这额娘没了,自然无人为他张目,再加上年岁尚小,十四都内定了,就等过几年成婚,但是他没有。
原本他和胤禛的关系好,走胤禛额娘的路子也可以,然而胤禛和额娘之间平平,他自然更排不上号。
说起这个话题,都是面面相觑。
这八贝勒的额娘良妃,虽然去岁腊月和佟佳贵妃一道册封的,但到底身份不显,在宫里说不上话。
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无能为力,看向了一旁的胤禵,能帮上忙的竟然只有他了。
胤禵:……大丈夫功在四方,着急成婚做什么。
年岁还小呢。
几人也就闲说一句,他不愿意也没办法。
弘晖举着手里不停翻跟斗的小人,乐呵呵道:这个太可爱了八。
喜欢叔下次还给你买。
胤祥随口道。
又坐了会儿,寒暄片刻,乌拉那拉氏就和郭络罗氏一道进内室去了,叫弘晖和叔叔一道玩。
胤祥和胤禵坐在院子中,胤禵看着胤祥,那股子不高兴劲儿又窜上来了。
你咋来了?他斜睨着问。
胤祥摸了摸鼻子,看向他,温声道:听说弘晖摔了,我立马就来了。
胤禵冷冷的从鼻子里哼一声。
弘晖把玩具往他怀里一塞,有些无奈道:十四叔玩。
省的他总是叭叭。
胤禵口是心非:谁玩这东西。
然而拿到手里,却有些放不下,好像有些挺好玩的。
胤祥不由得轻笑一声,他温声道:你若喜欢,明儿给你送一个。
不稀罕。
胤禵瘪嘴。
正玩闹着,就听见说胤禛回来了。
他一回来,弘晖就敏感的皱着小鼻子:有血腥味。
胤禛身子一僵。
他洗漱完才回来,却还是被发现了。
嗯,端了个贼窝。
去的时候穿的那件衣裳已经被血浸透了,他特意沐浴更衣才来正院。
谁知一个照面,就叫他闻出来了。
胤禵呆住,凑到他跟前闻:没有哦?好像跟平日里无异,还有些淡淡的竹香,那弘晖是怎么闻出血腥味的。
胤祥尝试闻了一下,好像也没什么感觉。
胤禛摸摸弘晖的小脑袋:人不大,鼻子挺灵。
他就是灵。
弘晖捏着小鼻子,惨兮兮道:这味儿跟红花油差不多了。
但是他俩都说没有。
他不仅也有些怀疑自我。
那是咋回事啊?弘晖问。
胤禛原想着囫囵过去,后来想想还是低声道:那是一群前明部下子嗣养成的死士,说是接到了朱三太子的令,叫他们去皇庄埋伏偷袭刺杀皇帝,对方一路提供线路。
那个窝点被他捣了,小喽啰都就地格杀,其余高层都压入天牢。
毕竟是刺杀皇帝,不说夷为平地,也得诛九族。
也不知是谁想的阴损法子,闹成如今这样子,怕是不能善了。
他负责的部分已经过去,就剩下大理寺去忙了。
弘晖若有所思:我感觉不是。
他就说先前见的那小男孩。
他长的像那个漂亮姐姐。
那个姐姐就是那样的面相。
胤禛缓缓的皱起眉头。
当真?他问。
弘晖点头:不排除这事件的关联性,但是也有可能真的有关联。
这是说不准的事。
胤禛若有所思。
行了,爷知道了。
他说。
几人就这个话题说了几句,胤禵一脸愣怔:不是摔的吗?管刺客什么事。
弘晖:……兄弟你这么单纯,怪不得玩不过你哥。
在胤禵的三观震裂中,胤祥安慰的摸摸弘晖的小脑袋:不怕不怕哦。
不怕。
弘晖再次强调。
这箭矢不是对着他,皇玛法都不怕,他怕什么。
胤禛摸摸他的小脑袋。
弘晖纠结片刻:要不,您用香胰子洗洗手?胤禛:?怎的,这就开始嫌弃了。
那你给爷做个香胰子,爷就洗。
他故意为难。
弘晖:……他当即就召来府上的做香胰子的工人,叫他把方子拿出来,照着做了,还加上新做的蔷薇花油。
他一连忙了好几天,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别说这案件了,便是幕后主使都快查出来了。
弘晖无言以对。
他跟阿玛斗,多少显得嫩了点。
但是他也很高兴,因为香胰子都成功了,和原本的不同,这一次他加了蔷薇花油进去,更加的细腻和泡沫丰富,他很喜欢。
用银线切割成小块,原本想着雕刻一下,想想这原汁原味也挺好,用两次就圆润漂亮了。
他先是给乌拉那拉氏送一份,给她洗手,又给宫里也送了十块,让康熙随便分配。
这是香胰子?他闻了闻。
弘晖乖乖点头,奶里奶气道:这是我做的,拿来给阿玛洗手的。
但是看着质量好,就拿一半过来给皇玛法用,您要是喜欢,赶明儿做了再送来。
他觉得也挺有意思的。
康熙好奇的打量着,他有点纠结:这是粉色啊。
这颜色些许的不够猛男。
自古以来,都是女人用的色。
弘晖不由得笑了,他昂着小脑袋,甜滋滋道:这叫猛男粉?别挣扎了,就这颜色。
康熙当即就叫小太监打水端过来,一边轻声道:你怎么想起来弄这个?弘晖小嘴叭叭的就开始解释,说是阿玛担心他整日里惦记着受伤的事,就给他指派活计。
忙起来果然什么都忘了,他觉得还挺不错来着。
康熙点头:确实是个法子。
他对着水一洗手,果然发现不一样了,这洗完不干涩,滑溜溜的还挺舒服。
还有蔷薇花的香味。
康熙挑眉。
弘晖点头:是用蔷薇花油做的,自然留香也是。
康熙摸摸他小脑袋,温柔问:胳膊还疼吗?他确实挺惨的。
疼还是不疼呢。
你问就疼,你不问就不疼。
这么久了,小孩子恢复快,他早已经没有感觉。
康熙把他抱在怀里,笑的无奈:自己疼不疼都不知道?多大的人了。
弘晖不由得呲着小米牙笑。
我真没事。
他也有些无奈,这些时日,听这个话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
朕已经为了报仇,接下来。
该为自己报仇了。
康熙道。
弘晖一脸担忧的看着他,昂着小脑袋趴在他怀里,奶声奶气道:皇玛法加油,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康熙点头。
行了,四岁的崽作甚露出这样的表情?也太过少年老成了。
你知道今儿叫你进宫来,所为何事?康熙故意卖关子。
弘晖昂着小脑袋,他浅浅摇头。
都说男人心,海底针,这帝王心比之更甚。
康熙打量着他身上的衣裳,命人带他进去换上一套织金长袍,脖颈上带着精致的赤金镶宝项圈。
这样一打扮,举手投足间,更添了几分从容的贵气。
弘晖:……穿成这样花枝招展,他有些许的不自在,好像太过隆重一样。
康熙但笑不语。
只牵着他的手施施然的往外走。
一打开门,弘晖就忍不住哇了一声,外面立着一排宫人,他们手里托着托盘,上头搁着各种小玩意儿。
小金弓、小金剑,再有就是小玉弓、小玉剑,只要市面上能看到的小玩具,这里应有尽有。
康熙眉眼柔和:若来年有新花样就添上,若来年没有,这样的好东西,明年再给你来一份。
反正要让全大清的皇族、子民都知道,弘晖是他捧在手心里的崽,谁敢伤他一根毫毛,他必睚眦必报。
康熙笑的温柔。
他已经不记得刚开始叫弘晖进宫是什么心态,可能某个点触动了他,也可能是透过他想怀念下过去。
但是如今,他就是想昭告天下,弘晖——他护着。
这般大张旗鼓,所有宗室、三品以上的官员、名妇令妇,都进宫为四贝勒家的嫡子庆生。
乌拉那拉氏穿着石青色的皇子福晋吉服,小腹微凸,立在人群中正含笑招待。
胤禛长身玉立,面色冰冷。
就算是这样喜庆的场合,他也没什么表情。
弘晖倒是乐滋滋的,毕竟这一切都是为他服务的。
康熙牵着他的小手,看着他高高兴兴的收下礼物,他心里也高兴。
等众人走到交泰殿,就见殿中已经有了歌舞,和以外不同的是,这一次的歌舞充满了童趣。
弘晖看着他们扮成小羊崽、大熊猫崽崽,那可可爱爱的玩偶服,让他眼睛都亮了。
太可爱了叭。
弘晖很开心,他眸子亮晶晶的,昂着头看向康熙,软乎乎问:什么时候准备的?他一点都不知道。
康熙笑着摸摸他的头。
先前他生辰,原就想着大办一场,后来这出了事,胤禛就说不办了,小孩子有时候也没那么福气,担心压不住。
康熙就说一切有他压着,定然没事。
乌拉那拉氏倒是高兴,弘晖的出生,在先前只她在意,胤禛不在意,康熙没见过,这德妃更是懒得看一眼。
好像胤禛不是她的孩子,好像弘晖不是他的孩子一样。
如今他能被重视,这个做额娘的心里,也是患得患失。
惟愿吾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
胤禵今天也高兴,那是他最爱的侄子,他好了,他心里就高兴。
只有胤禔心里晦涩难明,最近在选继福晋的人选,说了好几个,都比不得伊尔根觉罗氏,他心里也不痛快。
而对弘晖的另眼相待,也让他心中很是有危机感。
毕竟这皇孙风可比枕头风还管用。
他的目的是皇位,任何妨碍的东西都将被他舍弃。
然而用着弘晖做的香胰子实在好用,弘晖又是个很乖的崽崽,在直观上,他又很难对弘晖有什么恶感。
他心里翻腾,胤礽更甚。
毓庆宫的奴才尽数又换了一轮,全是些陌生面孔,他心里觉得很累。
可看着弘晖晶亮朝气的眉眼,就知道他肯定很快乐。
他看向台上笑的满脸慈爱的汗阿玛,突然就有些心里不是滋味。
曾几何时,这份偏爱是他的。
弘晖笑的特别甜。
他第一次过生辰,之前是熊猫崽崽,根本没这个待遇,他很高兴,特别的开心。
就连歌舞都是特意为他备的。
康熙觑着他的神色,含笑问:喜欢不?弘晖疯狂点头。
他简直要喜欢死了。
生辰礼过后的家宴,才是正戏的开始,小太监唱礼物的声音特别响,一连唱了半晌,才算把康熙的礼给唱完。
他这次备的礼物,比他想象中还要多。
弘晖都吃饱了,还没唱完。
怎么这么多。
他问。
康熙但笑不语。
虽然说弘晖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但是他现在也算是不容易,毕竟当初要不是他把箭矢撞偏,那最后他不说横死当场,也会重伤。
喜欢?喜欢。
两人一问一答,看了太多礼物后,再去看旁人送的,弘晖都没感觉了。
康熙送的概括所有,连乌拉那拉氏精心准备的礼物也比下去了。
康熙和前头几个年岁大些的贝勒坐着喝酒,而年岁小些的从胤禟开始,就坐在弘晖两边,陪他一起喝碗碗奶。
胤禟:……汗阿玛这安排离谱极了。
这是真离谱啊。
他堂堂男人,怎么能和孩子安排在一起。
不过这桂花蜜藕真甜。
碗碗奶一点都不腥,还带着淡淡的花香,这味道真的绝。
胤禟面上嫌弃极了,却不妨碍他连连喝了两碗,并且振振有词:好像有点一般,爷再尝尝。
老十坐在他边上,看着弘晖嘲笑:怎么生的跟个小姑娘一样。
弘晖:?胤禟一噎,赶紧给他打圆场:夸你生的钟灵毓秀呢。
老十挑眉:这小身板能长高吗?胤禟快速找补:说你生的斯文俊秀,长大必然一表人才。
老十下颌一抬又要说话,胤禟懒得找补,直接夹了块糖焖笋塞他嘴里,压低声音道:闭嘴。
他想揍人了。
胤禟冲着弘晖笑了笑,无奈道:你十叔他……憨。
这话没好说出来。
弘晖一脸同情:你辛苦了。
和十叔比,他确实跟豆芽菜一样。
胤禟抹了把脸,见老十又有发表高见的想法,不由得叹气:你别说话。
这孩子简直没救了。
身在皇家,就连三岁半的崽都是一肚子心眼,老十也有眼,漏风的眼。
不过被老十闹,桌上的叔叔们都开始打量弘晖,这确实生的好看秀气。
还没见过比你更好看的崽。
十一挑眉笑。
十二也跟着点头。
他们见过的幼崽是不多,但是能有他这么好看的,还真是仅此一家,别无分号了。
弘晖谦虚一笑:叔叔们客气了。
他也觉得自己好看。
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还有粉粉白白的小脸蛋,和柔软能说出甜话的小嘴巴。
熊猫崽崽当然最可爱了。
看着他这臭屁的样子,胤禵捏了捏他的小脸,温柔道:叫小爷看看,谁是水仙花。
弘晖小脑袋快摇成拨浪鼓:我不是。
众人都笑。
等夜色深了,家宴也散了。
胤禛喝了些酒,走路都有些不稳,但是他眉眼不动,没有丝毫得意忘形。
康熙看着,不免点头。
性子沉稳些还是好。
弘晖蹦蹦跳跳的跑过来,扑进康熙怀里,奶唧唧的撒娇:今天真的好高兴,头一次有这么多人给我过生辰。
皇玛法真好,爱你哟。
啾啾啾。
他好生一通亲亲。
糊的康熙满脸奶味儿的口水,不由得无奈:你这喝了多少奶?弘晖叉腰立在原地,他晃着自己的小肚子,软乎乎道:您听听!西里咣当的全是水声。
康熙笑骂:隔层短过你一日喝奶,竟然馋成这样。
弘晖嘿嘿笑,冲着他摆摆手,就说要走。
走吧走吧。
康熙也挥手。
空出来这一日,还堆了好些折子没批,他得回去加班。
不过看着弘晖眉眼晶亮的样子,他也高兴的紧。
弘晖坐上马车,往胤禛怀里一倒,闭上眼睛就睡着了,胤禛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想要跟他谈谈心,还来不及张嘴就被憋回去了。
乌拉那拉氏拿过一旁的毯子盖在他身上,温柔道…又睡了。
两人对视一眼,乌拉那拉氏看着胤禛眉眼红红,就忍不住咬唇,总觉得他这幅样子,嘴巴亲起来肯定很软。
她脸红了。
为自己的想法而唾弃。
等回了正院,弘晖被妥善安置好,两人洗漱过躺在外间的软榻上,乌拉那拉氏躺在胤禛怀里,感受着他身上炽热的气息,不由得心猿意马。
她抿了抿唇,不好意思主动。
一只结实的臂膀从后头伸过来揽住她。
她轻嘶一声,很是期待的等着。
半晌。
毫无动静。
她满心不忿的回眸,就想问他怎么回事,然而一转过头,就见胤禛已经睡着了。
他睡着的时候,丝毫不见醒过来时的冰冷。
看着像是寻常男人一样,唇角还微微翘起。
乌拉那拉氏视线在他清俊的眉眼上巡弋,最后定格在唇瓣上,她没忍住亲了亲,果然温软。
她又偷偷亲了一口。
嘶。
下一秒她就惊住,只见熟睡的男人睁开双眸,眸色清明的看着她,哪有半分睡意。
明澜如今越发……不等那低沉的男音响起,乌拉那拉氏闭着眼睛,一不做二不休,索性直接吻了上去。
等第二日弘晖睡醒,发现身旁的被子根本没动过,他慢慢的自己爬起来,叫苏运来给他洗漱穿衣,一边奶里奶气问:阿玛额娘呢?苏运就回,说是早已起身,这会儿各自在忙。
叫他自个儿用膳。
弘晖点头,表示知道。
他用过膳,就去库房看自己的小玩意儿了,有些是玩具,有很多都是赤金打造的。
这一次的礼物折合成银两,简直不敢数,够他当一辈子的快乐小米虫。
皇玛法这人能处,有礼他是真送金子。
他喜欢。
熊猫崽崽满足的摸着金制的小玩意儿,他把自己喜欢的一样花样挑出来,其他的吭吭哧哧的往小箱子来装。
乌拉那拉氏听说他醒了,但是找不到人,就过来寻他,见他正在装东西,不由得微怔。
作甚?想要慢慢拿着玩,一口气装这么多做什么。
就听弘晖奶里奶气道:是给额娘的。
他解释说,自己还小,能用的不多,这些金银珠宝都拿出来给额娘打漂亮首饰,争取一天一套不重样。
乌拉那拉氏:……这么奢侈的生活她没想过。
这也太奢侈了。
一天一套。
基本上女人的首饰能做到重大场合不重叠,就已经算是特别厉害的了。
已经说得上家底殷实。
崽崽说让她每天不重样,那该是怎样的快乐。
不要不要,额娘有很多,哪里能要你的东西。
乌拉那拉氏听着就笑的合不拢嘴,但是她不肯要。
弘晖才不听她说不要,叫苏运拿到银楼去,能做多少首饰就做多少,都成套的做。
要是有不够的,再来拿。
乌拉那拉氏:……这崽这股子霸道劲儿不知道哪来的。
但是她喜欢。
乌拉那拉氏假意推辞一番,就受用了。
她自己进屋,去拿了个地契出来,直接送给弘晖:给,一大片空地,你想种多少竹子就种多少竹子。
弘晖的眼睛瞬间亮了。
但是他把地契推回去,奶唧唧道:我有。
皇玛法都黑了。
一点东西都没少。
乌拉那拉氏摸摸他的小脑袋,温柔道:那不一样。
说着硬是放进他的小匣子。
弘晖接了,他小小声道:到时候还给您打首饰。
他以前还存在侥幸心理,觉得他现在是熊猫崽崽,已经不是当初的弘晖了,想必能够躲过那八岁的生死劫。
但是他穿越过来后才几个月,就有这么多事情,放在寻常小孩身上都够死一回了,只不过他逃脱罢了。
如今想想,一切自有定数。
所以这些东西,最后很可能还是要留给乌拉那拉氏的,他的额娘。
来看看都有什么。
他想着提前盘点一下,让他心里有个数。
乌拉那拉氏允了。
很快她就后悔了。
这东西是真的多,林林总总记的脑仁疼,却还有一大堆。
到底有多少?万岁爷这次赏这么多东西,下次要怎么赏。
两人坐在那,数到乌拉那拉氏累了,她起身,温柔道:罢了,明儿再盘点。
这真累人。
她的腰吃不住。
弘晖点头,原就是给她熟悉的,自然什么时候都成。
额娘,我有没有跟你说一句话?什么?晖晖崽好爱你。
额娘也爱晖晖崽。
那额娘有没有告诉阿玛你很爱他?没。
那你现在告诉?弘晖觑着她的神色,见气氛已经到这里了,就赶紧叫苏运备笔墨纸砚,把乌拉那拉氏推过去,笑吟吟道:快,写信跟他说。
乌拉那拉氏被他吓结巴了:说甚?三个字。
弘晖竖起一根手指,笑吟吟道:我爱你。
简单明了。
乌拉那拉氏脸红,她不肯,却见弘晖眨巴着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她:写嘛写嘛不要爱在心口难开。
成。
乌拉那拉氏小脸通红,也有意试探,便挥笔写下娟秀的三个字。
她把信装在荷包里递给苏运,示意他送到户部去给胤禛。
户部。
胤禛正在忙差事,堂下有许多官员在回话,听说贝勒府来信,他随意道:读。
福晋无事一般不会寻他,估摸着也是传些无关紧要的话。
苏运打开信,瞬间瞪圆了眼睛。
他挠挠脸颊,红着脸,举着手中的花笺,颇有些无措。
胤禛挑眉:怎的,有不认识的字?这还不念。
苏运冲他虚弱的笑笑。
无意间看了主子这样的鸿雁传书,他还能笑着看见明儿的太阳吗?胤禛顿觉有异,他伸出手,接过花笺,一看就知道为何苏运是这幅形态。
春日风暖。
胤禛不自在的捏着盘扣晃了晃。
真热。
他觉得脸颊有些出汗了。
户部侍郎昂首禀报,一抬眸,就忍不住怔在原地,就见堂堂冰山四贝勒爷,红了脸。
是红了脸吧。
他躬身不敢再看。
胤禛对上他的眼神,抿着唇,将花笺慢慢叠好放进荷包中。
神色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