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我在,你醒了……我去叫医生。
沈书禹看到连熙恢复了清醒,话说得都磕磕巴巴, 他猛地起身要去叫医生和护士来,撑在连熙病床边的手指, 被轻轻握住。
他的急促稍稍停住, 转头柔声问向连熙,怎么了?我……连熙的声音还有些哑, 只能发出单个字来。
过了会儿,她好像又缓上来, 虚弱无力地问道:这是哪儿?医院。
沈书禹的眉宇间夹着浓郁的担忧, 他反扣住连熙的手指,告诉她,没事了,你醒来就好。
我先去叫医生。
他离开的脚步很快, 连熙看向匆匆走出病房门的挺拔身影……原来,他都长这么大了……怎么会是他?那段尘封多年的记忆, 在火场中被连熙拾起。
人这辈子要经历太多事, 见到太多人, 是她忘了他了……连熙只是做了场噩梦,倒不至于留下什么后遗症。
失火引发了她内心的恐惧和不安,也引起了她想抹去的记忆。
好的、不好的,关于那里的记忆,她都不太想记起。
她那十年在拼命和过去的自己割离,又在遇到沈书禹后发觉她迷失了自我, 要想找到自己, 还是要回到最初的起点。
医生说连熙只是受到了惊吓, 身体各方面指标都正常,再观察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沈书禹看到这一切有惊无险,也放下心来。
昨夜,是他第一次感到了害怕,他从未这样害怕过,在他呼喊连熙的名字却得不到回应的每一秒,他都无比地害怕……他从不信鬼神,但昨晚,他真的感恩是老天有眼……那个纵火的模特因为失恋而焦虑,吃了抑制神经的药。
但是穿上婚纱后想到了不好的经历出现了幻觉,才会在后台点燃婚纱纵火。
没有人预料到这种场景,当时的后台一片混乱。
沈书禹看到里面冲出来人时就觉得不对。
婚纱的面料易燃,他冲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燃起了浓烟。
浓烟阻碍了他的视线,削弱了他的声音,他找不见连熙,喊她的名字也没有人应,他慌极了……幸好,他最后在梳妆台下,发现了她……连熙当时并没有受伤,她只是很害怕,非常害怕。
上了救护车后,医生给她打了镇静剂,而后她就沉沉地睡着了,直到现在。
医生说她对镇静剂的反应有些明显,就要看看她能不能醒过来。
谢天谢地,她醒了。
连熙苏醒后,渐渐恢复地可以坐起来了。
只是她看上了状态仍旧不太好。
沈书禹去食堂打了饭给她,她只吃了两口。
医生说,你得补充营养。
沈书禹劝着她,她只看了看输液架上还没输完的药瓶说:昨天,你有没有受伤?当然没有。
沈书禹说得自信,连熙脸上可算浮现了些生动的表情,将靠在枕头上的腰背抬起,往沈书禹那边凑凑,打量了起来,我看看……刚刚还正襟危坐的人故意似的,倏地闪开,双臂抱在胸前一副被侵犯的样子道:干嘛,你还让我脱光了给你检查一遍?没个正行。
连熙翻了他一个白眼,又把身子收回,懒得理他,荣姐呢?在公司处理后续。
这话问出后,沈书禹还有点不满,我照顾你照顾的不好?惦念起别人来了?照顾……连熙眸中流转,不禁想到了那天在金隅楼下自己受伤了,也是他照顾的自己……好像一切都是从那时开始的……从那时起,他们之间就产生了些不同寻常的气氛,再接着,她自己还住到了人家家里。
她只是自己,一直不敢承认和接受,她动了心。
想什么呢?沈书禹的问话打断了她的回忆,连熙抿唇笑笑,想……我可请不起你这么贵的护工。
我倒贴行不行?沈书禹一副破罐破摔的样子,什么面子也不要了,把饭菜递到连熙面前强硬着,快,吃饭。
连熙闻着饭菜香,微微叹了口气,还是推开拒绝着,把头偏到了另一边,我真吃不下。
还不舒服吗?不是……连熙摇了摇头,她就是心里堵得慌。
从沈书禹嘴里了解到了失火的起因后,她只觉得太可惜了,那个模特这样做完可能还会有刑事责任。
职业生涯毁了不说,整个人生也毁了。
爱情,把人逼得这般田地。
何苦呢?说话间她的这瓶挂水挂好了,沈书禹按了铃叫护士来拔针。
去了针后,连熙的心情,更向好处发展了些。
只是还没有吃饭,喝了点水看向沈书禹问:当时,很混乱吧,你怎么找到我的?命运的安排吧。
噗嗤一声,连熙差点把水喷出来。
这种话,居然能从沈博士的口中说出?他还说的一本正经。
不知道的以为,他在那场火里烧坏了脑子。
不过,命运的安排……连熙倒是有些喜欢这个矫情的说法,也许冥冥之中,真的有天意。
我很怕火,因为我妈妈是……不知怎的,连熙想和他解释一下自己过激的反应。
但沈书禹却阻了她的话,我知道,你说过。
她说过吗?她自己都忘了……她居然和沈书禹说过这件事?这件事目前为止知道的人,除了她自己,只有安绪一个。
因为安绪是当时在场的见证人。
在一些冥冥之中,她早已对沈书禹没有防备,只是她自己没有意识到。
别想那些事了,不吃饭的话,喝点水,看电视吧。
沈书禹不让她再提不高兴的事情,用遥控器打开了电视机。
一个logo在开机屏幕上一闪而过。
连熙嘴角刚扬起的笑容又垂了下来,这是哪家医院?新城,离秀场最近。
而且私立的话翻译比较多,毕竟还有外模。
怎么了?没事。
连熙看下自己病床上的logo图案,她才发现这是连家的医院……我们明天就出院吧。
她喃喃说着,沈书禹簇起眉头有些恼那怎么行,医生都说了……他以为连熙又是不听医嘱不听话,可她却说:我去你家住,你也好照顾我。
这一刻,沈书禹的眼神就开始有了变化,一声轻嗑掩盖了他自己的想法。
连熙又皱皱鼻子问问四周的味道,而且,我不喜欢消毒水的味道。
姐姐三两句话,就将一条刚刚还倔强的小烈犬驯服。
沈书禹被说服后,即刻就跑出去找了医生。
连熙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勾着笑意,慢慢地自己起身踱到了窗外。
病房的楼层很高,可以看到楼下医院的场景。
这家医院很豪华,好像是专门服务一些阶层的人士。
连家的医院……这还真的是天意。
连熙收回眼来,抱臂靠住墙面。
她也不知道这样大的事件,会不会惊动高高在上的连董事长,她的父亲。
她轻笑了一声,算了,放下吧,所有。
沈书禹的速度很快,他回来时自己还没有回到床上,果然就又被说了,你怎么起来了?他说着就小跑过来,搀住自己的胳膊,把自己扶到了病床上。
连熙有些尴尬,好像是做错了事被抓包的小孩,只能转移话题的看向他手上的单据问:明天出院?嗯,办好了。
沈书禹把单据放到一旁的柜子上,又扯了那把椅子过来,坐在了她的病床边。
那,你今晚就在这陪着我?连熙发现,他身上穿着一件衬衣,衣领解开了两粒扣子,面料皱皱巴巴的,这是衣服都没换。
当然了,昨天就是我陪着你。
沈书禹承认了这一点,连熙勾勾手,对他唤了声,过来。
她的指尖似是有魔力,叫人乖乖听话着就凑了过去。
连熙的声线鲜少这般缱绻,就像她刚醒来时,唤自己名字那般……不过床边的这点距离,待沈书禹凑过去时,耳根已经发烫。
连熙的美目流连在他眼周,叫他的睫毛忽闪着,心跳乱了节拍……你黑眼圈都出来了……你这倒贴陪护还得自费买眼霜。
匡的一声,沈书禹差点将从椅子上跌到地上,他站起来怒目圆睁着,被连熙气得咬牙切齿,我才不用,睡一觉不就好了。
她可真是破坏气氛的高手,就耍自己玩?年轻就是好啊。
连熙依旧调侃着他,从病床上站起,一下子,比他还高,居高临下着打量他问:你说,你要年老色衰了可怎么办?你,你什么意思?没什么意思,夸你呢。
乖弟弟被坏姐姐被唬的一愣一愣,连熙憋着笑,待躺回病床上,才蒙着被子咯咯笑出声来……我看你是好了,可以出院了,都会调侃我了。
沈书禹撇撇嘴,也是被她气得无奈。
只是……他还不知道,连熙找自己说的事,是什么?看她好像也没有要提的样子,也许这场惊吓后她忘了?算了,就这样吧。
她病刚好,还是别烦她。
这一夜连熙一夜无梦,睡得香甜。
转天一早,他们办好了出院手续,沈书禹就带她回了家。
一进门,连熙发现,好似一切还是她走时候的模样,沈书禹依旧住在一层。
她的目光顺着楼梯向上看去,沈书禹一边整理着她的东西一边问:你上楼方便吗?要不你住楼下?我又不是腿瘸了,还不会走楼梯?连熙耸耸肩,又看向了墙上的挂钟,鞋子都没换就又要往门口走,我没什么事情了,我还得出去一趟。
等会!沈书禹没控制住自己情绪一声喊出,他瞪大了眼睛看着若无其事就要离开的连熙,警觉起来,你去哪?办点事。
连熙说得随意,像是用回自己家骗自己给她办出院手续似的,沈书禹放下手头的一切走了过去,我送你。
不用。
她说着就要转身按下大门的把手……连熙。
沈书禹僵在那里,整个人的血液像是被冻住了一半,你跟我说,等我回来,要和我说件事。
什么事?等我回来就和你说,我先去办点事。
连熙看着时间临近,想要赶紧走,但是余光里又瞥到了一股极其委屈又可怜的眼神……她回了身,看着沈书禹可怜乎乎的站在那里,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让人心疼。
连熙的脚步停住,向他走了过去,干嘛呀?好像被我欺负了似的。
她往沈书禹的方向走着,沈书禹反倒甩甩手反着她过来的方向,往客厅去了,本来就是。
你惯会骗我。
字里行间,全是委屈和生气。
我不骗你,等我回来就和你说。
连熙想要哄他,他只定住盯着她问:什么事?都说回来再说了。
那你别回来了,反正你也好了。
也不用人照顾。
这下沈书禹真的急了,抱臂坐在沙发上赌气,要赶她走。
行啊,那我就回酒店了,你记得来酒店找我。
连熙才不吃他这套,没再过去客厅那边直接回头往玄关去。
沈书禹一下子坐不住追了过来,用身体堵住了大门,断了她的去路。
你!你还真走?那你何必叫我带你回来?就耍我?他的声音都带了哭腔,嘴巴撅起来像是下一秒就能哭出来似的。
这点,还和小时候一样……连熙叹了口气,走上前,抬起手来,双手捧捧住了他的脸颊,又哄了一遍,哎呀,好了好了,别委屈了……这可怜的,好像我是个大恶人似的。
不是恶人,倒是蛊人心弦的妖精……沈书禹感觉异常慌乱,不亚于看到她昏迷不醒的时候……他的呼吸急促着,脸颊的温度升高,眼睛疯狂眨巴着,看不出连熙的意图她别是病了一场,脑子坏了,医生都查不出来……再等等我吧,乖。
连熙柔软的掌心捧着那如玉的脸庞,她想踮起脚尖,又落了下来……是该拥抱新生活了,但是还差一点。
沈书禹没再拦她,把她放了出来。
室外的空气比医院那边好得多,她慢慢走着……回忆不断在眼前翻涌。
在她第一次在死亡边缘挣扎时,救下的那个小孩,居然会是如今站在自己面前的英俊青年。
好像而后她颓废的人生,都是一种讽刺,她对不起曾经勇敢的自己。
但沈书禹喜欢的,是哪样的她?连熙没有去猜,她会自己去问出这个答案,而不是再无端地怀疑与自怜。
手机滴滴滴的提示响起,她约的人改了时间。
即如此,趁这个功夫,她得去要回一样很重要的东西。
当年看着烧成灰烬的家,她哭得期期艾艾,是安绪帮她料理好了一切。
于是她对安绪说:我不能白要您的钱。
好啊,那你准备用什么来抵呢?安绪的口吻戏谑,打量着他。
我,我家都被烧尽了……18岁的连熙抽噎着,捧起一个破破烂烂的盒子,我妈妈一般把贵重的东西都放在这个盒子里,它还没被烧坏。
我知道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但我可以,我可以打工赚钱,我会还给你,你给我点时间。
她说地笃定,安绪只是拿出一条名贵的手帕给她擦起眼泪轻笑,我最怕看漂亮的女孩哭,别哭了,不过是点小钱,我还能真找你要。
她慌忙躲开了那份呵护,站到了一边,安绪有些不悦她的行为,你怕什么?你觉得我是坏人?不是,先生……您是好人,您帮了我,可我不喜欢欠别人的。
她说着,就像那个破盒子捧了起来。
安绪没再拒绝她,打开那个破盒子,将一块美玉拿。
哟,看来还是有不错的东西。
安绪神情变化着感到意外,你既然有这么块传家宝,又何必去为了赚钱冒险。
这,这个不行。
连熙吃惊地看着那块玉,她本以为,这块玉被妈妈丢掉了!因为那天她回家后,妈妈异常的生气,妈妈以为她和爸爸一样走了。
没想到怎样的妈妈,还是留了下来。
怎么?舍不得?刚不还说不想欠我的吗?安绪把那块玉攥到了手里,连熙有些不安,这不是我的,是我,一个朋友的。
他说,这块玉,值很多钱。
嗯,我看着是值些钱,但好像离你欠我的钱,还差着点。
安绪当年就是这样说的。
连熙当时不太懂,认为师傅的医药费和妈妈的后事,居然花了那么多钱吗?可她们,都不在了......自己就必须来承担这个债务。
那我抵给您,待我赚够了欠您的钱,您再还给我行吗?安绪拿着那玉走了,叫手下拿给她一份合同。
她就那样签了,后来她知道这是份经纪合约,安绪要签她做艺人。
但她当时,并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而后在连轴转的工作里,她忘记了这块美玉,也深陷在那错误的情网里。
她曾无数次地想要离开云城,那一日,是真正的离开了……然而她之前似乎还有一次离开的机会……只是被她当做一个天真的玩笑罢了。
她不确定沈书禹当年是否真的有能力带自己离开,也不确定自己当年如果相信了那个小男孩现在会有怎样的结局。
但是她明白了,一切的经历都是经历,没必要去遗憾也没必要去懊悔,就让他们都过去吧。
人,该往前看。
连熙从回忆中抽离,按下安绪家的门铃。
他今天不是一个人在家。
往常只有周三和周六来打扫的保姆也在。
保姆迎着她走进门,她看到往日精心打理的花园里摆放着些小孩玩的玩具。
她意识到,那个孩子在这里。
他决定接受那个孩子了?她没再多想上了楼,保姆将她带到了书房。
安绪看见她十分意外,你出院了?嗯。
连熙回答着,也很意外他居然知道自己住院了。
我来找你要样东西。
十年前,从我家,你拿走了一个玉佩。
安绪转着签字笔的手指顿住,好像在思考……你还留着吗?连熙有点紧张,他别是早就丢掉了。
惴惴不安下,安绪将手中的笔丢到了一旁,从书桌的抽屉里拿出一个锦盒打开。
一块光洁的美玉露出真容。
他留着,还保留的不错。
安绪不缺这样的物件,既然能保存完好,看来是值很多钱。
怎么?缺钱养小奶狗了,连这都能想起来。
安绪翻着白眼讽刺着他,连熙懒得矫情,伸手要拿过来,本来就不是你的,我要回来物归原主。
你不是说,也不是你的吗?安绪把盒子扣上,阻止了她的动作。
看来安绪记性不差,不止自己记得,他也记得。
嗯,我找到它的主人了。
连熙说完,就要继续从他手里夺过那个盒子。
谁啊?安绪不依不饶着。
让她感到火大,和你有什么关系?再次的争夺下,安绪停了手里的动作,怔怔地问她:是他的吗?这么巧?都说女人第六感准,看来男人的直觉也不差。
连熙弓着的腰背抬起,甩了下长发,向安绪下了最后通牒,给我吧,这是我最后一次来找你。
这么肯定?他又要故伎重演,可连熙已经不屑一顾了,你做不出什么来了,别装模作样地威胁我。
多做点好事,就当给孩子积德了。
连熙冷声落下,从桌上拿过那个锦盒头也不回地走了。
就在她走到楼梯口时,一个身影匆匆忙忙从楼梯上跑下来,和她撞了个满怀。
小男孩抬头来,本是欣喜,又瞬间变成了失落,阿姨,不好意思,我以为是我妈妈。
小男孩才三岁的样子,会说的话不少,很有礼貌。
还很可爱,很乖。
连熙弯下腰笑着摸摸他的头,柔声说道:慢点跑,小心摔倒。
她继续往楼下走着,小男孩居然也跟着她一起到下了楼,好似又恢复了刚刚的喜悦开口问她:阿姨,你认识我妈妈吗?连熙思索了会儿,还是承认了,认识。
那妈妈什么时候来接我?我想妈妈......小男孩撅着嘴巴不敢哭出声来,只能憋着哭腔说,爷爷奶奶和爸爸吵架了,爸爸把我接回家,可我想妈妈……他们每个人都有不一样的童年,不幸的童年需要一生来治愈。
在他们现在这个故事里的每个人,似乎都是......所以......连熙心软了……她蹲下来,虽然不知道安家发生了什么,但想哄哄这个可怜的小孩。
她刚要开口的功夫,保姆孙姐跑了过来,小少爷,小少爷。
连小姐,不好意思。
孙姐把小男孩抱在怀里,好像以为她会对这个安家的小独苗,做些什么。
没事。
连熙摆摆手,她从没把怒气加到这个孩子身上,他才是最无辜的。
每个人都选择不了自己的父母,自己的出身,也不是每个人都配做父母。
咱们吃饭去好不好?孙姐带着小男孩要往餐厅去,小男孩依依不舍的回头望着她,又对孙姐说:我想吃糖。
不可以,爸爸说了,小孩子吃多了糖容易长蛀牙。
可是妈妈总给我吃糖。
小男孩几乎每说一句话,就会回头看她一眼。
好像希望自己把他带回来,连熙犹豫了会儿,想起来这个孩子好像叫安安……安安,过来。
她试着唤了声,安安连忙松开孙姐的手就向她跑了过来,张开双臂抱住了她,依偎在她的怀里蹭了蹭,阿姨,你和我妈妈长得好像。
连熙被这句话怔住,摸摸他的头,让他把嘴巴张开。
嗯……是要长蛀牙了。
听你爸爸的话,不可以再总吃糖了。
去吃饭好不好?安安乖乖地点点头,又摇摇头,阿姨,你是我妈妈的朋友吗?这个……连熙哭笑不得,但不想伤害小孩,算是吧。
那是不是我乖乖吃饭,妈妈就会来接我了?看样子,区萌萌是拿到了钱,不要这个孩子了……连熙心头一颤,觉得自己当初如果被连家带走,是不是也是如今这般可怜?哪种人生,似乎都不是好的。
她只能告诉安安,你乖乖吃饭,才能快点长大。
等你长大后,就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事情了。
那你还会来看我吗?可能不会了。
连熙心疼这个和她有相似命运的孩子,但也不能给他渺茫的希望,于是把包上小马挂件取下来,送给了他,小朋友,希望你能好好长大。
像这匹小马一样。
谢谢阿姨,阿姨再见。
安安开心地手舞足蹈,又抱住了连熙,在她脸颊亲了一下。
这一幕正好被从楼上下来的安绪撞见,他的脚步停住,呆在了那里。
看着那一幕温馨的场景,仿佛自己梦中多次遇见,却又触及不到。
他恍然间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只追了出去……连熙却已经走了……就像那日秀场后台失火时,他想到了连熙对火的恐惧,便不顾助理的阻拦冲进了火场里……只是他晚了一步,那个人已经从火场里出来,抱着连熙从他面前掠过……他总是晚那么一步……最开始,他自认为自己是先遇见她的那个人,所以那十年的情分在,连熙永远不会离开他。
可是……现在亦不是了……他都不是最先遇见她的那个人……爸爸。
稚嫩的童声将他唤醒。
安安指着空荡荡的院门说:爸爸,你来晚了,阿姨走了,她说她以后不会再来了。
是啊......晚了。
是真的晚了。
她走了。
她不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