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22 章

2025-03-22 08:25:03

第二天早上, 周云恩被房东敲门声吵醒。

她睁开眼睛,屋里仍然只有她一个人,不禁愣了愣。

难道顾银杉一夜都没回来?他跟张雅雯单独在外面过夜了???这个可能性震惊得她半晌回不过神, 房东还在敲门。

小姑娘,小姑娘!我带师傅来补墙了!她只好下了床, 正要过去开门, 眼角余光瞥见桌上摆着一份早餐,还在冒热气呢。

好吧, 看来是回来睡了一觉, 然后又上班去了。

真是的,也不叫醒我打个招呼……周云恩嘴上埋怨着,心情却好了起来,开门让房东和师傅进来。

补墙是件吵闹的活儿,叮叮咚咚敲个不停, 灰尘还贼大。

周云恩拿着早餐去走廊上吃,回来发现离补好还差得远,便背上包走出了城中村。

星期天的上午, 街上行人比平时多很多。

牵着小朋友的夫妻,早起买菜的老太太, 还有甜蜜蜜的情侣。

看着后者牵在一起恨不得溶成一股绳的手,她不禁加快速度, 来到火锅店外。

火锅店已经开始营业了,顾银杉穿着白衬衫小马甲站在收银台边迎接客人, 又高又帅,脸庞白嫩, 引得路人即便不吃火锅, 也忍不住多看他几眼。

今天请假的服务员已经回来上班了, 因此周云恩并不需要去店里帮忙,站在对面建筑物的墙角后面,只露出一双大眼睛。

这小子真是支潜力股,去年还跟黑毛狗似的,现在怎么这么帅呢?难怪原文里他的事业发展得一帆风顺,估计不少人都是被他的美色蛊惑吧。

火锅店老板提拔他当经理是件明智之举,大上午还没到饭点,其他餐厅都没什么人,就这家火锅店坐了七八桌。

大约对客流量还不太满意,顾银杉直接手捧宣传单出来,见人就发,又被他拉进去几桌客人。

周云恩对他服气了,换做是她的话,大概宁愿舒舒服服地往沙发上一坐,磕着瓜子,客人爱来不来吧。

顾银杉在工作上确实是个标兵。

她在心里对他竖起了大拇指,然而下一秒,笑容就挂不住了。

张雅雯喊了一声,顾银杉回到收银台,两人脑袋靠着脑袋,距离极近,不知道在说什么。

周云恩隔太远听不清,壮起胆子摸到收银台的墙壁上,与他们只相隔两三米。

由于有玻璃阻挡,声音还是听不清,但她清楚的看到,顾银杉正握着张雅雯的手。

周云恩有点六神无主,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站在墙边发着呆。

有个服务员出来倒垃圾,看见她高兴地喊:云恩,你怎么来啦?站外面干嘛呢?顾银杉听见动静,奇怪地走出来。

周云恩拔腿就跑,连个背影都没给他留下。

顾银杉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哪里有周云恩?服务员也奇怪着,刚才还在这儿呢,我一喊她,受了惊的兔子似的就跑了,我长得那么可怕吗?……你看错人了吧?快进来上菜。

好,来了。

两人回到店里,拐角后面,周云恩累得气喘吁吁。

算了,不看了,那两人之间发生什么也好,没发生什么也好,说到底都跟她没有关系。

顾银杉想跟谁交往就跟谁交往吧,她回去好好读自己的书,赶紧毕业赚大钱要紧。

想是这么想,可心里还是不痛快。

她路过一家蛋糕店,走进去斥巨资买了个六寸的奶油蛋糕,拎回家一个人吃光光,心情总算恢复了。

哼!顾银杉谈恋爱甜蜜,她吃蛋糕也甜蜜!周云恩又拿出学校发的课外习题,一口气做了半本。

由于蛋糕吃太多,午饭直接没吃,天黑之后也没感觉到饿,准备晚饭也不吃了。

谁知门突然被推开,顾银杉走了进来。

云恩,我带了很多食材回来,今晚咱们煮火锅吃。

你今天下班这么早啊?她惊讶地看着他。

连续加班那么多天,衣服都是你洗的,害得你晚饭也吃不好,今天特地早点回来。

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周云恩心情大好,准备过去帮他接东西。

谁知他又说:对了,咱们还来了一位客人。

说完便往旁边让了让,露出身后的张雅雯。

张雅雯冲她微笑,嗨,云恩。

周云恩:……没打招呼就来了,不会打扰你吧?不会。

顾银杉说:进来吧,我来洗菜,你们坐着聊。

二人走进房间,张雅雯打量周围。

你们两个睡一间房啊?客厅也没有,挤不挤?额……还行。

顾银杉去外面提水了,周云恩只好跟在她屁股后面回答。

啊,怎么只有一张床?你们平时都睡在一张床上吗?就算是表兄妹也会有点……张雅雯没说下去,表情显得很震惊。

周云恩忙说:平时我睡床上,他打地铺。

是吗?她看着走进来的顾银杉,你晚上都睡在地上啊?太辛苦了吧。

顾银杉道:睡哪里都一样。

你们干嘛不租套好一点的房子?至少要有两个房间啊。

房租太贵了,能省则省。

好吧。

张雅雯叹了口气,在桌边坐下来。

你歇会儿,我去帮忙洗菜。

周云恩说了一句,也跑到走廊上。

两人蹲在脸盆旁边,择着一把小青菜。

为什么张雅雯也来了?顾银杉道:她手被收银机夹伤了,说晚上回去懒得做饭吃,我就让她过来一起吃了,反正离得也近。

手受伤了?周云恩扭头看去,对方右手果然裹着纱布,所以今天火锅店里顾银杉握着她的手,是在检查她的伤势吗?那她也可以在外面吃嘛,跑过来不嫌麻烦。

大家是同事,何必那么见外。

她哟了声,以前你可是和村里人都不说话的,现在倒知道跟同事搞好关系了,我是不是得对你刮目相看?顾银杉抬头看着她。

周云恩摸摸脸,怎么了?你今天看起来奇奇怪怪的,遇到什么事了吗?没有,你想多了。

周云恩洗干净最后一棵小青菜,走到灶台旁开始切牛肉。

我也来帮忙洗菜吧。

张雅雯起身走过来。

顾银杉说:你手受伤了,不能碰水。

可是一个人坐着太无聊了,而且我不能光吃不干活吧,那多不好意思。

这样啊……他想了想,你把我们洗过的菜都检查一遍吧,看看有没有没洗干净的。

好。

张雅雯开始一盘盘检查起来。

统共就那么些菜,有什么好检查的呢?再说顾银杉以前用火堆烤的东西刨出来直接吃,也不是那么讲究的人啊。

为了照顾她才特地找这个借口吧。

周云恩刀起刀落,将牛肉切得稀碎。

菜准备好了,锅底也煮开了,三人来到桌边,准备开始吃饭。

但房间里只有两张凳子,张雅雯坐了一张,顾银杉坐了一张。

周云恩端着牛肉站在旁边,像个多余的傻瓜。

我……顾银杉站起身,把自己的凳子让给她,你坐着,我去找房东借一张,再借副碗筷。

说完不等她回答,就走了出去。

张雅雯拉着她的手,压低声音说:云恩,你是不是不想我到这里来吃饭啊?周云恩忙说:怎么会。

那就好,昨天晚上顾银杉走了以后,我还特地跟我舅舅夸了他呢。

你舅舅?就是咱们老板啊。

周云恩这才想起她是老板亲戚的事,啊了一声。

张雅雯松开手,笑眯眯地说:其实舅舅产业做得大,一直很想培养人手帮他完全接手火锅店,好让他把精力都放在其他的地方。

但是他儿子在国外读书,近几年回不来,我这个人又比较懒,只想做好收银员的工作,所以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

她停顿了几秒,接着说:我觉得顾银杉是个很好的选择,年轻有干劲,肯吃苦,为人处世也很沉稳。

我跟舅舅说了他最近的表现,他也很满意,就是有一点……周云恩问:哪一点?他到底是外地人,不够知根知底的,舅舅没办法完全信任他。

周云恩没说话,隐约猜到她的意思。

他给我提了个建议,如果真的想由顾银杉全权打理火锅店的话……张雅雯漂亮的脸上泛起红霞,有点害羞地说:只能跟我结婚才行。

啪嗒,筷子滚到地上,周云恩忙弯腰去捡。

真让人尴尬是吧,虽然我觉得顾银杉这个人不错,可我们才认识几个月啊,居然就提结婚的事。

张雅雯揉了揉脸,嘴角忍不住上扬,嘴里却说:而且就算我愿意,顾银杉也不一定同意呢,你说是吧?周云恩擦干净筷子,干笑两声。

我不知道他的想法。

那……你希望他掌管火锅店吗?张雅雯终于说出自己的目的,火锅店一年盈利几十万,随便拿点分红也有好几万,比他现在的工资高多少啊,攒个几年就能直接在S市买房了。

周云恩说:真多啊。

是啊!她再次握住她的手,他是你表哥,你肯定也很想让他出人头地吧?我……周云恩的话还没说完,顾银杉就拎着凳子走进来,笑着问:你们在聊什么?张雅雯立即松开手,没什么,我在问她学习怎么样。

云恩学习成绩很好,在我们老家一直是全校第一。

是吗?最近太忙我都忘记问了,云恩,在新学校感觉怎么样?周云恩心不在焉地看着火锅,还行。

没有同学欺负你吧?没有。

那就好,我们吃饭。

顾银杉将菜一样样放进去,张雅雯连忙帮忙,非常殷勤。

火锅好吃,就是味道太大了,这点不如西餐。

是么。

说起来我还去国外吃过西餐呢,毕业那年舅舅带我们全家去美国玩,坐飞机去的,你们去过美国吗?周云恩曾经开着战斗机飞遍半个地球,但都是为了执行战斗命令。

每次她到了哪里,哪里就会有成百上千的人死亡,以至于后来她一听到出任务的通知,都会条件反射地干呕。

她脸色苍白地摇了摇头,美国好玩吧。

好玩,特别发达!都说S市是全国最发达的地方,可是跟美国比起来就像个大农村。

张雅雯打开话匣子,滔滔不绝地说了两个多小时。

顾银杉给周云恩夹了一筷子千张,你今天怎么吃得这么少?多吃点。

周云恩捂着肚子,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肚子一直胀胀的,消化到一半的奶油随着打嗝往外冲。

是啊,云恩你多吃点,不能天天想着减肥,对健康不好的。

张雅雯也给她夹了一筷子肉。

她硬着头皮往下咽,忽然涌出一股强烈的恶心感,实在没忍住,哗啦啦吐了一地。

吐之前她条件反射地弯下腰,因此没有吐到桌上。

但是溅起的呕吐物弄脏了张雅雯的裙摆,后者吓得跳起来尖叫。

对、对不起……周云恩勉强道了句歉,恶心感再次袭来,赶紧捂着嘴巴冲进卫生间。

顾银杉跟进去查看,给她拍背。

怎么吐了?吃坏肚子了吗?她胃都快吐出来了,根本没功夫回答。

张雅雯站在门边说:我得回家换衣服,太恶心了。

好。

哎呀,外面怎么这么黑?我好怕。

顾银杉左右为难,周云恩挥挥手,你送她回去吧。

那你……我没事。

他沉吟片刻,起身随张雅雯走出门。

听到关门声响起,周云恩一下子泄了力,靠着墙壁坐下来。

-云恩她没事吧?空荡荡的马路上,张雅雯侧脸看着身边高大的男人。

顾银杉神色担忧,应该是吃坏肚子了,待会儿我带点药回去。

真是不好意思,第一次来你们这儿吃饭就弄出这种事。

没关系,不是你的问题。

说起来有件事我挺好奇的。

张雅雯停下脚步。

嗯?你们只是表兄妹,住在一起不会不方便吗?张雅雯说:就算你觉得没什么,她一个女孩子肯定会不好意思吧?正好我住的是舅舅的一套房子,两室一厅,另外一个房间一直空着,挺浪费的,要不然你搬过去住?不收房租。

顾银杉微讶,不好吧?有什么不好的,你是舅舅的员工,本来就该给你安排宿舍。

张雅雯的眼神非常期待。

他想了想,摇头。

还是不要了。

为什么呢?你不放心她一个人住?那栋房子离你们的出租屋很近,发生什么事随时都可以过来。

顾银杉感激地笑笑,仍然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真的不用。

好吧……张雅雯十分失望,继续向前走,忽然哎呀一声。

怎么了?我脚扭了,好疼啊。

啊?离你家还有多远?还得走十几分钟呢,我这脚肯定走不了了,能不能麻烦你……她紧张地抿了抿嘴唇,背我回去呀?男女有别,不太好。

特殊情况没什么不好的,而且又没人看见。

张雅雯的声音柔柔弱弱,帮我一下,好不好?她伸手拉了拉顾银杉,后者触电似的把手抽走了。

他环顾四周,用力招手。

出租车,这边!这么点路打出租车,太浪费了吧?我付钱。

顾银杉叫来出租车,把张雅雯扶进去,付给司机起步价的钱,立刻转身找药店。

住在繁华的地方还是有好处的,很快他就找到药店,说明情况,买了些止吐的药跑回出租屋。

周云恩还在靠着墙发呆,见他这么快回来不禁问道:雅雯姐呢?你不送她回家吗?她没事。

顾银杉随口答了一句,把她抱到床上,倒水喂药。

暖水瓶里的水喝完了,他只好用热得快重新烧了一瓶。

刚烧开的水不能喝,便用两个碗装着,倒来倒去加速晾凉。

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周云恩胃里依然难受,心情却好多了。

自己真的不希望他和张雅雯在一起吗?这种心态太自私了,但是一时半会儿也没办法改变,也许她应该将精力放到其他地方,少关注他们两个比较好。

正琢磨着,顾银杉将药送到她嘴边。

快吞下。

药丸很大,入口化作浓浓的苦味,堪比黄连。

周云恩皱着眉头吞下,一口气喝光碗里的水,勉强冲淡舌尖上残留的苦涩。

你躺着休息吧,我把屋里收拾一下。

火锅汤底没倒,碗盘没收,他愿意弄就弄吧。

可是地上那摊呕吐物是她的锅,自己看了都恶心,更不好意思让别人碰。

你收拾桌子,地上我来扫。

你都吐成软脚虾了,还有力气扫地?顾银杉白了她一眼,你躺着,这点事儿没什么,要是你爬起来又吐了,那不是更麻烦?好像也是……周云恩钻进被窝里,将被子拉到胸口,看着他忙个不停。

脑中想起张雅雯暗示她的话。

想让顾银杉在火锅店里大有作为的话,最好的办法是跟她结婚。

顾银杉。

嗯?你想在火锅店一直干下去吗?他停下来想了想,如果可以的话,为什么不?他一没学历,二没人脉,换其他工作不是进工厂就是当服务员,显然都比不上如今的经理职位。

而且随着接触增多,他怀疑老板其实已经知道他的文化程度,只是一时间没有其他更合适的人选,而他也没有犯下错误,所以才让他继续干而已。

他得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积累经验,加强文化。

这样即便到了必须换工作的时候,他也有能力找到更好的。

周云恩跟他想得完全是两码事,那你觉得雅雯姐怎么样?她挺热心的,对我挺好。

顾银杉问:你怎么突然问起她?要是和她谈恋爱呢?顾银杉怔住,过了半晌才难以置信地问:你喜欢女孩子?周云恩:……你开什么玩笑!你不是问跟她谈恋爱怎么样吗?顾银杉思绪混乱起来,虽然这件事有点吓人,但是如果你坚持的话,我会想办法帮你打掩护的。

打你个大头鬼啊!周云恩真是无语了,我的意思是你们,你觉得跟她谈恋爱怎么样?顾银杉半信半疑的样子,真的?你不喜欢她?周云恩冲他扬了扬拳头。

他这才确定了,松了口气说:不怎么样。

那结婚呢?顾银杉用看傻瓜的眼神看着她。

周云恩坐起身来,认真地给他权衡利弊。

你现在只是实习经理,等原来的经理回来,很可能就重新打下去当服务员了。

雅雯姐一来是老板的外甥女,二来长得漂亮,文化高,家庭条件好,配你是绰绰有余。

如果你俩在一起的话,你的经理之位可就稳了,说不定还能继续往上升。

那我也不能为了工作去哄骗人家。

你不用哄骗她啊,搞不好人家本来就愿意呢。

那更不行了。

顾银杉认真地说:我希望能为喜欢的人遮风挡雨,而不是让喜欢的人为我遮风挡雨。

真看不出来你的人生愿望是当一把雨伞。

……睡你的觉吧。

周云恩做了个鬼脸,舒舒服服地躺下了。

张雅雯想让她做的事她已经做了,是顾银杉自己不乐意。

以后她再也不插手他俩的事了。

屋里很快被收拾得干干净净,顾银杉打开门窗通风,洗了澡,然后打开台灯,坐在桌边开始练字。

他认真的样子看起来很帅气,尤其从周云恩的角度看过去,灯光将他的轮廓照得清清楚楚,从额头到鼻尖,再到唇峰和下巴,线条起伏恰到好处。

我想为喜欢的人遮风挡雨……他将来会为谁遮风挡雨呢?胃里的不适彻底消失,周云恩舒服地进入了梦乡。

顾银杉最大的缺陷不是没文化,而是没文凭。

前者自己努力可以补足,后者则必须找到靠谱的渠道。

周云恩在S市待这么久也感受到了,年轻人想要有一番大作为,文凭是必不可缺的。

可是怎样才能让一个小学都没毕业的人继续提升?他们的经济条件无法让他也放弃工作重新回学校学习,只能想其他办法。

第二天来到学校,她决定向老师打听下,于是课间操结束后,就一个人跑去了班主任办公室。

王老师,您知道成年人怎样提升自己的学历吗?班主任叫王利,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模样很清秀,白白净净,戴一副黑框眼镜。

你是说考研究生?不不,那个人只念到了小学二年级,想继续提升学历。

他现在年纪多大了?十八了。

这么大啊?那不太适合再继续读小学了,我看可以先自己学习,然后参加成人高考,只要通过考试,就可以读夜校,利用业余时间晚上去学校学习,毕业以后同样可以取得毕业证。

成人高考难不难啊?周云恩很担心这一点。

对于学习散漫的人来说就难,对于认真学习的人来说,其实是很容易的。

是吗。

那个人是谁?让你这么关心。

是我一个表哥。

王利笑道:行了,快上课了,到教室去吧。

好,谢谢王老师。

周云恩步伐轻快地哼着歌,往教室走去,忽然听见假山后面有人聊天,还提到了她的名字,便停下来偷听。

你们看到周云恩今天穿的花裤子了吗?笑死我了哈哈哈。

看见了看见了,土得差点闪瞎我的眼睛,真不愧是外地乡下来的。

她好像一点都不觉得不好意思,做操的时候扭得特别有劲儿,跟唐伯虎点秋香里的翠花似的。

自己的裤子很土吗?周云恩忍不住低头打量。

这条裤子是徐丽华年初开学时去镇里给她买的,刚上市的新款,花了十五块钱,上面印满了小碎花,裤脚还缝了一圈蕾丝边,每次穿出来村里人和镇上学校的人都会赞不绝口,她自己也很喜欢,所以才千里迢迢带到S市穿。

她们什么破眼光?那些人还在聊,她忍住怒意继续听。

我怀疑她喜欢肖燃。

不是吧?她哪里配得上肖燃啊,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我也发现了,今天做操的时候她一直盯着肖燃看,就差没流口水了。

周云恩:……她是在看班主任好嘛!谁看隔壁班男生了?这些人简直有大病!再传下去自己不知道要被她们传成啥样了,周云恩想走过去教训两句,突然听到背后响起轻笑声。

扭头一看,竟然就是正在被议论的肖燃!我……她张嘴想解释,对方抢先一步,笑眯眯地说:其实我觉得你的裤子很好看。

周云恩愣住,谢谢。

就是更适合给北方人当被套。

他说完拔脚就走,周云恩反应过来,捡起一块石头丢过去。

肖燃敏捷躲开,回头冲她眨了眨眼睛,跑进了教学楼。

叮铃铃,上课铃声响起。

正在聊天的女生们赶紧跑回教室,老师已经到了,站在讲台上不悦地看着她们。

课间操三十分钟,怎么还会迟到?你们干什么去了?报告老师,我们……她们在假山后面吃鼻屎。

周云恩的声音从门外飘进来。

老师一脸惊骇。

全班哄堂大笑。

几个女生羞得面红耳赤,我们才没有!这种事谁会承认呢?我也想不到你们的口味那么重。

周云恩表情平静地从她们中间挤进来,走向自己的位置。

一个女生气得想去扯她头发,老师拍了拍桌子,咳嗽两声。

别闹了,赶紧去自己的位置上坐好,开始上课!上课对于周云恩来说是件痛苦的事。

老师讲的知识她全都知道,再听一遍很无聊,偏偏又不能开小差,更不能上课睡觉,必须睁着眼睛熬到下课。

要是能跳级就好了,从初二跳到初三,再从高一跳到高三,五年之内拿到大学毕业证。

周云恩看着黑板浮想联翩,不知怎么肖燃的脸在脑海里浮现。

他也是初二的学生,据说初一期末考试拿得全年级第一。

家庭条件也很好,父亲是S市某局的局长,母亲经商,从小就接受双语教育,家里长期聘请外语私教,估计准备初中毕业就去国外读高中,然后申请国外的大学。

但最吸引女生关注的还是他的外形。

肖燃身高一米七八,和体育课老师一样高,初中男生大多发育得弯,站在人群里他简直鹤立鸡群。

皮肤遗传了他妈的冷白皮,他又特别爱体育运动,每次打完篮球或者跑完步后,脸颊和嘴唇总是红通通。

学校不要求穿校服,大家都喜欢按自己的审美穿衣服。

肖燃爱穿白T恤和牛仔裤,整个人看起来又乖又帅又清爽,是这个中学当之无愧的校草,被很多女生暗恋。

周云恩都活两辈子了,自然不会对一个初中小男生感兴趣。

但偶尔也忍不住瞥他两眼,感叹自己穿书为什么不能穿成他。

又有钱,身体又健康,她要是穿成肖燃了,就死皮赖脸的找父母申请一笔赞助费,去乡下找到顾银杉,把他送到国外去,彻底斩断罪恶的根源,然后自己快快乐乐的当一辈子咸鱼,多好啊。

她单手撑着下巴遗憾的不得了,突然被人用笔戳了戳肩膀,塞过来一张小纸条。

字迹每一笔都带着恨意。

下午放学,学校后门,决一死战!周云恩拿着挑战书哭笑不得。

和初中小女生决斗,疯了差不多,不去不去。

她将战术撕碎丢进垃圾桶,大约被那群人看到了,第二节课又塞来一封,还加了挑衅的话。

有种诬陷我们别没种单挑,bicth!后面那个单词写得格外大,可惜拼错了。

周云恩在下面加了几个字——好好学习,然后让人把战术传了回去。

第三封只隔了几分钟。

你要是不来,我们就去找肖燃,说你想追他。

周云恩面无表情地将纸条折了起来。

是她们逼她的。

晚上七点,夜幕降临,学校人去楼空,城市华灯初上。

后门的铁栅栏门锁了,几个女生站在路灯下,叽叽喳喳地控诉着对周云恩的愤怒。

居然说我们吃、吃那玩意儿,丢死人了!她肯定听见我们说得话了,故意害我们在全班人面前丢脸!现在全校都知道了,刚才一班的人还问我鼻屎是什么味道呢,呜呜呜……她怎么还不来?该不会放我们鸽子吧?真怂!我非得狠狠揍她一顿不可!谁要揍我?头顶上方传来熟悉的声音,众人抬头一看,周云恩蹲在一棵七八米高的大树上,正冷冷地看着她们。

你爬那么高做什么?有本事滚下来!她嗤笑一声,轻轻一跃,她们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落地了。

我下来了,你想怎样?周云恩拍拍手上的灰尘,问道。

卧槽,那么高的地方她怎么敢跳的?而且落地声音都没有,真吓人!她该不是鬼吧?胡说八道,咱们这么多人怕她?最后说话的女孩儿转过头来,恶狠狠地瞪着周云恩。

你今天为什么要污蔑我们?你的意思是希望我把实话说出来?她愣了愣,你什么意思?我该告诉老师,你们其实是躲在假山后面编造谎言,说同学坏话对不对?谁编造谎言了?你裤子本来就难看,还不准我们说吗?你敢说你没偷看肖燃?别跟她废话了,她在拖延时间呢,咱们直接上吧!对,快揍她!女生们尖叫着冲过来,周云恩身手利落地爬上围墙,转眼就从她们面前跳到了身后。

众人调转方向又冲,她接着跳,如此几个来回,把她们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有、有本事你别躲!周云恩也没兴趣一直玩秦王绕柱,正色道:你们打不到我的,真想决斗,就用最公平的方式。

什么方式?掰手腕。

众女生:……你当我们是小孩子吗?周云恩耸肩,难道不是?如果她们不是小孩子,她早把她们打得满地找牙了。

掰就掰,输了你别哭!女生们找了个水泥墩子,派出代表,在上面摆好姿势。

周云恩走过去蹲下,一秒之后。

我赢了。

换人!换人!所有人都轮了一遍,没有人能在她手下撑到第二秒。

她们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力气怎么那么大?从小练举重吗?我在乡下挑粪长大的,想学吗?我教你啊。

周云恩似笑非笑。

女生们拿她没办法,泄了气。

算你今天走运,改天再教训你,我们走!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周云恩跳级的想法变得格外强烈。

她真的不想再待在小孩堆里了啊。

背起书包垂头丧气地走回出租屋,顾银杉还没回来,家里冷冷清清。

她烧水煮了一锅面条,自己先吃了一碗,剩下的留在锅里,给顾银杉吃。

洗澡洗衣服,写作业,转眼已经到了晚上十一点。

顾银杉怎么还没回来?该不会又和张雅雯过两人世界了吧?她不想插手他们的事,强迫自己关灯睡觉,然而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好饿啊,出去买夜宵吃。

周云恩给自己找到一个很合理的借口,当即跳下床,抓了把零钱跑出门。

时间太晚了,街上并没有几家店铺在营业。

她顺理成章地往火锅店方向走,却看见张雅雯蹲在路灯下哭,吓了一跳,忙跑过去。

雅雯姐,你怎么了?对方抬起头,满是泪痕的脸上涌出惊喜。

云恩?太好了,你快帮忙报警去!为什么要报警?街角那家火锅店的人报复咱们来了,刚才我跟你哥一起下班回家,突然被他们的人堵住,你哥让我赶快跑去找警察,自己留下来对付他们。

但我穿了一双高跟鞋,没跑多远就摔了一跤……她边哭边露出自己摔破皮的右腿,现在我走都走不动了,你快帮忙去找警察呀!上哪儿找警察去?她都不知道警察局在哪儿。

他们在哪里堵你们的?就前面那条街。

有多少人?七八个吧,都是男的,有纹身有耳钉,还有人拿刀呢!你先打车回家吧,我去看看。

周云恩说完朝前跑去。

张雅雯着急地喊了些什么,她没有回头,一口气跑到对方所说的位置。

可是街上空空荡荡,别说人了,连条狗都没有。

难道顾银杉已经被他们带走了?千万别出事!周云恩心里急得要命,在周围搜索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