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女儿的清誉, 周振国确实想早点把两人的婚事定了,可没想到发展得会这么快。
昨天还连恋爱关系都没有,今天就要订婚?他看着对方因紧张而不自觉发抖的手指, 脑中的猜测愈发强烈。
你们昨晚在一起是不是?顾银杉没有否认,嗯了一声。
胡闹!周振国用力拍了下轮椅的扶手, 反倒被震得虎口发麻。
他收手握拳, 板着一张脸道:你们连婚都没结,就发生这种关系, 要是以后你变了心, 结不成婚,你让她怎么办?被将来的丈夫嫌弃一辈子吗?顾银杉微微抬起头,目光清澈,我们没有发生关系。
周振国一脸的不相信。
怎么可能?孤男寡女,干柴烈火, 独处一室,忍得住不发生关系?而且要是没有发生关系,他们为什么突然提订婚?这小子肯定在骗人!周振国怒气腾腾地瞪着他。
你给我老实承认, 做了就是做了,休要胡说八道!顾银杉苦涩地笑了笑。
真的没有, 您考虑到的事我也有考虑,在结婚之前, 我是不会碰她的,这点我可以向您发誓。
他坚定的语气让周振国动摇起来, 盯着他一动不动地看了半晌,确定他不像在说话, 才松了口气, 缓缓道:你要是能坚持这一点, 倒也是个靠谱的人。
顾银杉乘胜追击,叔叔,请把云恩交给我吧。
这也是她的意思?嗯。
周振国想了想,摇头。
不行。
他心里一急,问:还有什么问题吗?这么大的事,不得先喝顿酒庆祝庆祝?我只有一个女儿,仪式上不能亏待了她。
周振国一边说着,一边转动轮椅去开门。
顾银杉反应过来,忍不住扬起嘴角,跟上去帮他推轮椅。
徐丽华还在客厅拖地,因女儿莫民奇妙的话而神不守舍,见两人出来了,便问:你们聊什么呢?神秘兮兮的。
周振国说:你快出去买点菜,对了,还有酒。
你昨天不是喝酒了吗?今天怎么又想喝?周振国啊周振国,下次再去见医生我可把你老底都捅出来。
徐丽华骂得气势汹汹。
他躲开她的目光,清清嗓子,昨天有喜事,大家一起过年,所以喝酒。
今天也有啊。
今天有什么喜事?你这棵半截入土的老树要开新花了?去你的,别在孩子面前胡说八道。
他理了理衣襟,正色道:云恩今天订婚。
你才胡说八道呢,你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徐丽华絮絮叨叨地教训着他,猛地停下,你说啥?他一脸得意,你的宝贝闺女,要跟银杉订婚了。
她愣在原地,拖把啪的一下掉到地上。
几秒后回过神,用力拍了下大腿,哎呀一声,跑到房间大声喊:云恩!云恩!周振国不禁笑出声,顾银杉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周云恩放下鼠标跑出来,怎么了?徐丽华用力抓住她的手,你要跟银杉订婚了?她用询问的眼神看着顾银杉,后者点点头,于是她红着脸颊嗯了一声。
这么大的事,怎么不跟妈说呢!不是还没确定日子嘛。
周振国道:确定了,就今天。
哈?没人搭理她的震惊,夫妻俩已经忙了起来。
现在几点了,我得赶紧买菜做饭去,真是的,不提前打声招呼,突然准备怎么来得及啊。
徐丽华匆匆说完,解开围裙拎着皮包跑出去。
周振国则回了房间,关起门来不知道鼓捣什么。
顾银杉走到周云恩面前,摸了摸她的脑袋。
本来是打算先跟叔叔说明白,免得他们担心,没想到直接确定在今天了,没跟你商量,不会怪我吧?周云恩垂头丧气,怪你有啥用,事情都这样了。
好,你玩游戏去吧。
那你呢?他从房间拿来外套,动作利落地套上,神秘地眨了眨眼睛。
我也有事,待会儿回来。
家里就只剩下自己这一个游手好闲的,偏偏她还是当事人。
周云恩说不出心里啥滋味,反正什么事都不用干,回去继续玩侠盗猎车。
徐丽华很快买菜回来,在厨房热火朝天地忙活开。
周振国也去帮忙,他行动不便,坐轮椅够不上灶台,便在旁边帮忙摘菜剥大蒜。
过了会儿,刘锐也来了,去厨房打了声招呼,便钻进周云恩的房间里。
由于顾银杉不喜欢他那流里流气的样子,过年前特地捯饬了下,将鸡窝似的头发给推平了,衣服也换了几套像样的,走出来勉强有点新世纪青年的感觉。
他看见坐在电脑前的周云恩,开口便喊:师父。
后者头也没回地说:我这儿可没出租车。
他嬉皮笑脸,自来熟地凑过去。
师父,在玩什么呢?我瞧瞧。
周云恩只好停下动作,回头看着他。
你别乱喊,我没答应收你为徒哦。
那不是迟早的事么,你都是店长的媳妇了,大家就是一家人,教我点功夫算得了什么,对吧?她无视对方暗示的眼神,惊讶地说:你也知道了?嗯,我本来打算来找你们看电影的,结果撞见店长在买东西。
他在买什么?今天很多店都不营业吧?他特地叮嘱我不能透露,反正你马上就会知道了。
刘锐做了个拉拉链的手势。
周云恩看了他一会儿,勾勾手指。
他忙将脑袋凑过去。
你想学武功,光有想法是不够的,还得看你有没有天赋。
我特有天赋!两米高的院墙我八岁的时候就能翻过去,立定跳远跳两米三呢。
刘锐激动地说。
周云恩摆摆手,这种鸡毛蒜皮的不算。
那看什么?她伸出细细的胳膊,来掰手腕吧,掰赢了我就告诉你。
刘锐才不上当,直起腰道:我不跟你掰,你当初在镇上中学的名声我可是听说过的。
她尴尬地笑了声,收起手说:那就来别的,过肩摔怎么样?你要是能赢我,说明肯定有武学天赋。
刘锐慎重权衡起来。
目测她体重不到九十斤,身高也就一米五。
自己一米七多,体重一百二,就算她有什么独门绝技,在绝对的力量压制前,也不可能有太大的效果。
他赢定了。
来!两人去到客厅空旷处,抓住对方的胳膊,开始较劲儿。
周云恩个子矮,体重轻,刚开始就被他拎了起来,双脚悬空。
刘锐心中一喜,以为自己马上就赢了,正要把她往后摔时,突然感觉她往他肚子上用力一蹬,不等他呼痛,双脚直接踩在他肩上,将他压倒在地,然后抓住他胳膊使劲一甩……刘锐的身体在空中划出一个漂亮的半圆,狠狠落在沙发上。
也幸亏是落在沙发上,足够软,否则非得摔掉半条命。
而且这个过程,只用了几秒钟。
咳咳咳……他捂着胸口滚到地上,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
周云恩高挑眉梢,还想比么?不信了他还,居然被一个女孩子过肩摔!刘锐憋着一股气,翻身爬起来,摆出姿势。
再来!周云恩走过去抓住他的手,这下连拎起来的机会都没给他,直接甩向身后。
顾银杉回来了,开门时正好看见这一幕,说了句:别欺负云恩。
刘锐躺在地上,欲哭无泪。
到底是谁欺负谁?不带这么护媳妇的……徐丽华抓着一把韭菜走出来,看见躺在地上的他,吓了一跳。
你怎么摔倒了?周云恩给他使了个眼色,刘锐爬起来拍拍屁股。
没事儿,脚滑了一下。
是吗?你们都没事干吧?来帮我择韭菜,中午包点饺子吃。
周云恩不情不愿地接过来,搞那么麻烦做什么,随便吃点不就行了。
她抬手敲了她一下。
笨丫头,这么大的事不庆祝,还有什么值得庆祝的?再说又不用你来做,越来越懒了,以后跟银杉在一起的时候可不能这么懒。
顾银杉说:她一直都很勤快的。
你呀,就知道帮她说好话,她这人喜欢蹬鼻子上脸,你以后可别被她欺负了。
徐丽华自打周振国出事以后,本来就很喜欢顾银杉,这会儿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
周云恩不禁反驳。
你到底是他妈,还是我妈,太偏心了吧?我是你俩的妈!择你的韭菜去。
徐丽华笑骂了一句,回到厨房。
周云恩气得瞪顾银杉。
以后可别在他们面前夸我了,都是反作用,我都快被嫌弃成臭狗屎了。
后者一脸无辜,我是在帮你。
你帮上忙了吗?反倒害我被骂一顿。
好好好,以后我什么也不说,只做。
做什么?他搂住她肩膀,在她脸颊上亲了口,将韭菜拿了过来。
你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我想玩游戏,你抢我电脑玩?……那你不想做什么,我就做什么,行了吧?哼哼,这还差不多。
两人打情骂俏,彻底遗忘了角落里的刘锐。
他默默擦泪,拿起遥控器放电视看。
徐丽华手脚一向麻利,即便事发突然,也赶在午饭前做出了一大桌子的菜。
香菇炖鸡、老鸭汤、红烧排骨、韭菜鸡蛋饺子……周云恩看得心花怒放,伸手想抓个饺子吃,被周振国用筷子敲了下手背。
都要订婚的人了,没规没矩,我和你妈没教过你?她委屈地捂住手背。
在自己家吃饭还那么讲究做什么,又没有客人。
刘锐小心翼翼地举起手,其实我可以听见你们说话的。
周云恩扔给他一记眼刀,继续说:而且今天不是我订婚么?我想先吃个饺子怎么了?订婚是你一个人的事?银杉像你这样吗?周云恩败下阵来,噘了噘嘴。
周振国摆好碗筷,回厨房拿饮料。
她垂头丧气地坐下来,不料口中被人塞进来一个饺子。
周云恩边嚼边抬头,顾银杉低声道:吃吧,没人看见。
刘锐:……反正是来蹭饭的,他就当自己是个瞎子吧。
酒菜齐全,全家落座。
周振国让顾银杉坐在自己旁边,直接塞给他一瓶二锅头。
今天这种日子,你得给我多喝点,不然就是不给我面子。
顾银杉扬起嘴角,没问题。
来,大家把杯子举起来。
今天是我女儿周云恩的好日子,从今往后,她就是有丈夫的人了……周云恩忙打断他,诶诶,只是订婚呢!订婚也是丈夫,你得把他当丈夫看,他得把你当妻子看。
……你是老大,你说是就是吧。
周振国继续说:银杉是我的恩人,如今又成了我的女婿,代替我照顾女儿,我得感谢你的恩情,我先敬你一杯。
他说完直接仰头喝光了,顾银杉都没来得及拦,只好也喝掉自己杯中的酒。
周振国又倒满一杯,举起来说: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恩情是我欠你的,不是我女儿欠你的。
你想要我怎样报恩都可以,唯独不能借着这件事欺负云恩,要是被我知道的话,坐着轮椅都得过来揍你!顾银杉笑着,眼里水光闪烁。
您放心,我这辈子都不会动她一根手指头……主要动了也打不过,在她面前他只有挨揍的份。
后半句话他咽回嘴里,将酒一饮而尽。
周振国忽然感觉他哪儿哪儿都顺眼,等他放下杯子便大喝一声好,说:这事儿就这么定了,由于比较仓促,我们夫妻俩也来不及去买什么,就从行李里挑两样东西送给你们。
徐丽华去房间拿出来,众人好奇地看着。
周振国将其中一样递给顾银杉。
这是我结婚时穿的西装,她妈亲手做的,买了市面上最好的西装料,做了一个多月。
我只穿过一次,就是跟她妈妈结婚的那天,现在交给你,希望你们也能像我们当初那样,互相扶持,相敬如宾。
顾银杉慎重地接了过来,谢谢。
徐丽华把另一样给了周云恩。
这是结婚时你爸送我的手表,当初也花了不少钱呢,我一直没舍得带,看起来还挺新的,就送给你吧。
看起来金灿灿的呢,是金的吗?周云恩用牙咬了下。
徐丽华无语道:咱家是那种戴得起金表的家庭吗?你要是真想要,回去我好好攒钱,等你结婚送你一对金戒指,行了吧?嘿嘿,谢谢妈。
刘锐掏遍全身口袋,只翻出几个钢镚,只好说:我啥也没有,就先吃为敬吧,哈哈。
周云恩也早就想动筷子了,可是刚一坐下,顾银杉又掏出个小盒子。
那盒子是红色绒布质地的,不大,爱心形状。
他难得有些害羞,我之前听客人说,如果订婚的话,一定要送女方一枚戒指,所以临时跑去买了一枚,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周云恩愣住,瞪大眼睛看着他。
他咽了口唾沫,缓缓打开盒子,一枚银白色的造型别致的戒指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枚没有钻石,手里的资金还是比较紧张。
等将来结婚的时候,我一定再买一枚带钻石的。
周云恩呆呆地看着戒指,一动不动。
徐丽华推了推她肩膀,愣着干啥,快接啊。
她慢慢抬起手,却又突然不动了。
顾银杉紧张得像等待宣布考试成绩的学生。
是不是不太好看?我去换一枚……太浪漫了!她突然喊出声,激动地捂住嘴巴。
那种只在电影里看到过的情节,居然有一天出现在她身上!是不是在做梦啊?顾银杉错愕地看着她,周振国在旁边催促。
傻小子,给她戴上。
他这才回过神,连忙取出戒指,将那枚小小的指环套进她纤细的无名指上。
周云恩左看右看,美得不行。
好看不,妈?徐丽华忍俊不禁,行了,别嘚瑟了,快点吃饭吧。
众人重新坐下,周云恩以前最爱吃了,今天的心思却全放在戒指上,视线都舍不得移开。
周振国吃了口菜,拿着筷子说:对了,银杉,你今天不用上班是不是?下午能不能帮我和你妈买两张回去的票?顾银杉连忙点头,没问题,买哪一天的?明天。
他夹菜的手停在了半空,周云恩也抬起了头。
叔叔阿姨,你们这么早就回去啊,难得来一趟,怎么不多玩几天?刘锐问出了他们的心声。
周振国道:已经玩够啦,该看的都看了,远些的地方带着我这个瘫子也不方便去,我们已经很满足啦。
周云恩皱眉,什么瘫子不瘫子的,以后别把这两个字挂在嘴边。
他自嘲地笑了声,点头,行,下次来的时候,我争取甩掉轮椅,杵着拐杖。
妈,你们真的明天就走啊?她不放心地问。
徐丽华说:你俩已经订婚了,不得趁着开学前好好玩几天?我们两个留下来也是当灯泡,多影响啊。
谁说你们是灯泡了,胡说八道。
周云恩嘟囔着,脸颊却不自觉地红了起来。
周振国接过话茬,明天回去的话,我们还能给亲戚们拜年呢,正好买些糖果,把你们的好消息告诉大家,免得他们想东想西。
会不会太早了?周云恩对于自己的新身份还是感觉很陌生。
徐丽华道:这种事早说早好,不然你今年都十八了,肯定有小伙子想提亲的,到时你说我们见还是不见?也是……周云恩耸耸肩,好吧,不过话说在前头,我们一两年之内是不会结婚的。
明白,学习和事业要紧。
周振国看着顾银杉,你伯父那里,我们也去打个招呼吧?其实他父亲不在,顾长宏就是他们的亲家了,这种事应当直接告诉他,根本没有征询意见的必要。
但两人之间关系不合是全村都知道的,周振国也不想让顾银杉为难,所以才特地问问。
后者听见那两个字之后,脸色果然就冷了下来,垂眸看着桌上的菜,半天没说话。
周云恩道:他那儿有什么好说的,他又不会为银杉出一分钱。
话是这么说,可人家毕竟是他唯一的亲戚,礼仪上的事咱们不能直接给略过了。
周振国语重心长。
她撇了撇嘴,他占房子的时候脸都不要,还讲什么礼仪啊?对了,银杉的房子他后来没动歪脑筋吧?没有碰了,旁边那块树林不是给卖了么?他直接在那块地上盖房子了。
那不是直接成了邻居?真是够扫兴的。
周振国安慰她,没事,以后你们回村里就住咱家,不用往那坡上去。
周云恩扁着嘴,还是老大不高兴。
顾银杉突然出声,告诉他吧。
周振国颇为意外,你想好了?都是一个村子里的人,想瞒也瞒不住,他要是准备耍什么手段,尽管来就是。
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无依无靠,被人像过街老鼠一样赶来赶去的孩子了。
他能为自己撑起一片天地。
周振国赞赏地点了点头,好,村子里的事你不用担心,我们也会帮你照应着的。
谢谢叔叔。
顾银杉又敬了他一杯。
自己就这样订婚了。
午饭过后,周云恩坐在沙发上,抚摸着指间的戒指,仍然不可思议。
顾银杉和刘锐去车站买票了,春节期间一票难求,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
周振国在房间午睡,徐丽华收拾了碗筷,来到她身边。
妈,周云恩主动拉住她的手,真的不再玩两天?上辈子她没有父母,自打有记忆起就在冷冰冰的部队接受训练,从未感受过家庭的温馨。
原身留给她的这个家,她实在很喜欢。
似乎不管在哪里,年纪多大,只要有他们夫妻俩在,她就可以无忧无虑地活着。
这一去不知道隔多久才能再见面了,心里真是舍不得。
徐丽华也十分不舍,抱住她亲了亲她额头。
你俩都有正经事,我们帮不上忙,不能总留在这儿打扰你们。
谁说帮不上忙?家里的卫生和一日三餐,不都是你在做么。
她突然眼眶湿润,擦了擦眼角。
妈妈老了,又没多高的学历,只能做得了这些,让你俩孤零零的在外打拼。
她嗐了一声,你又说这种话。
徐丽华忍住泪意,努力平复下来,过了会儿说:现在你是订过婚的人了,我是过来人,又是你妈,有些事得跟你好好说说。
周云恩往沙发上一躺,什么事啊?我当初十八岁结婚,十九岁就生了你,也不好要求你俩绝对不能发生关系之类的。
但是这种事向来女人吃亏,尤其像你这种什么都不懂的女人。
要是不小心怀上孩子,生或不生,都是影响一辈子的事,所以千万要小心,知道吗?周云恩闻言又坐了起来,盯着她道:怎么才能小心啊?徐丽华脸颊微微泛红,我是生了你之后直接做了节育手术,大城市里应该会有更多的办法吧。
你不是有电脑么?自己多查查。
她点点头,愉悦的心情烟消云散,又变得心事重重起来。
顾银杉在汽车站排了一整晚的队才买到两张回去的车票,翌日回来后随便洗了把脸,就帮夫妻俩收拾行李。
周云恩特地起了个大早,去超市买了一堆路上吃的零嘴,还有许多巧克力、曲奇饼干、烧鹅卤味等礼盒,让他们带回去走亲戚,脸上有面儿。
东西堆起来一大堆,她问超市借了推车才弄回家。
顾银杉见状皱眉,阿姨在路上本来就要照顾叔叔,能带得了这么多东西么?是哦,那怎么办?她才想起来这一点。
周振国拿出几样看了看,放回去说:这种用不着你给我们买,拿去退了吧。
买都买了,怎么能退呢?周云恩想出个办法,你们先走,东西随后寄回去,妈你到时候托村里人骑三轮车去镇里取一下。
哎呀,那邮费也不少钱吧?我们有钱。
她自豪地说出这句话,跟顾银杉相视一笑。
夫妻俩便不再坚持,由他们去办。
来时带的土特产全留下了,因此回去的时候行李少了许多,只有一个行李箱,一个手提包。
刘锐去上班,周云恩和顾银杉送他们去汽车站。
找到工作人员说明情况,得到许可,直接将他们送上了车。
周云恩又开始不舍了,抓着车门说:回去少干点地里的活儿了,没钱我们寄过去。
等我再拿到奖学金,就给你们买台彩电寄回去。
彩电不着急,我们有收音机可以听呢。
你们要好好照顾自己,别总省吃俭用的,家里有谷子有菜地,生活上花不了多少钱。
那……我们走了?徐丽华笑着挥挥手,去吧,两人好好相处。
她没忍住,跑过去抱了抱他们。
旁边乘客都笑吟吟地看着。
周振国摸了摸她的头发,小声嘱咐:千万别受委屈,要是有人欺负你,爸拼了这条命也要给你出头。
她感激地笑了笑,松开手,随顾银杉下车。
两人站在出口处,看着大巴车缓缓启动,驶向远方。
走吧,回家。
顾银杉牵起她的手。
她叹了口气,你是不是又得上班去了?他点头,不等她面露失望,便立刻说:不过我准备培养刘锐当个副店长,以后晚上我就不加班了。
真的?周云恩喜出望外。
她的样子看起来可爱极了,他忍不住弯腰亲亲她的脸,然后说:快走吧。
两人把剩下的行李寄走,顾银杉就去火锅店了,她独自一人慢慢走回家。
出去时四个人,一堆行李,回来却只剩下她自己。
周云恩在空荡荡的客厅站了站,不适应这种冷清的感觉,连忙去卧室打开电脑玩游戏。
可是少了人在耳边唠叨,游戏似乎都没平时有意思了。
她百无聊赖地撑着下巴,玩玩这个又点点那个,突然想起徐丽华叮嘱她的话,心中蠢蠢欲动。
退出游戏,打开搜索引擎,她手指在键盘上熟练敲击。
——避孕措施有几种?无数条链接跳出来,标题全包含她搜索的那几个字。
她逐一点开查看。
虽然回答很多,总结起来也就几种。
一,避孕药,有紧急的,长效的,短效的,特征是都含有大量激素。
二,节育环,将带有铜离子的小环长期放置在子宫里,利用其特性使子宫长期感染炎症,不利于受精卵着床,达到避孕效果。
三,月经结束到排卵期之间的十天左右是安全期,但是因个人体质,很难准确计算。
四,避孕套。
另外还有些奇奇怪怪的办法,比如提前三天喝可乐,用可乐冲洗那里,用某种特殊姿势事后清理之类的,靠谱性质基本等同于喝符水治病。
周云恩盘腿坐在椅子上,脸已经皱得像苦瓜。
难怪徐丽华对她千叮咛万嘱咐,这些办法里除了第四项,就没有一个是不伤害女人身体的。
男女之间非得做那事儿吗?不做不就一劳永逸?上辈子她活了二十多岁,别说性生活,恋爱都没谈过,也没感觉有什么大不了的。
她撇撇嘴,准备将这事抛之脑后,挪动鼠标时不小心点进一个链接,一个视频跳出来,满眼都是不停耸动的□□。
周云恩惊讶地瞪圆了眼睛,忍不住去看。
视频不长,几分钟就结束了,跳出一则付费提示。
她关掉网页,纯洁的心灵大受震撼。
好……恶心啊……又羞耻,简直无法想象如何发生在自己和顾银杉之间。
那些画面弄得她都没兴致玩游戏,匆匆关掉电脑,往床上一躺。
只是一闭上眼睛,耸动的画面就浮现在脑海。
她啊了一声,用手捂住脸,翻身趴在床上。
云恩,我回来了。
顾银杉六点钟便下班,推开门里面一片漆黑,便喊了一声。
无人回应。
他疑惑地皱起眉,没开灯,摸着黑朝房间走去。
借着窗外照进来的微弱夕阳,他看见周云恩躺在床上,耳朵里塞着耳机。
顾银杉松了口气,走过去摘掉她的耳机。
周云恩睁开眼睛,惊讶地看着他。
咦,你就回来了?不是说了么,以后晚上不加班了。
他想起客厅的样子,说:你不会中午都没吃饭吧?她想吃的,可是一打开冰箱看见猪肉,就想起那些画面,于是只啃了点饼干。
周云恩突然有些不敢看他的身体,撇开脸道:我不饿。
叔叔阿姨临走时怎么说的?让我照顾好你,结果刚走就一整天不吃饭,你让我怎么跟他们交待?顾银杉严肃起来。
他们又不知道。
你以后饿出胃病了,他们肯定知道。
周云恩没来由的一阵烦躁,知道了,以后我吃就是。
顾银杉察觉到她的情绪,担忧地看了一眼,没说什么,起身道:我去做饭,你先洗澡吧。
嗯。
她闷闷不乐地应着,去阳台收衣服。
温水在身体上冲刷,脑子里的画面挥之不去。
洗完澡出去,顾银杉还在做饭,围裙照例把他的腰勒得细细的,长腿宽肩,轮廓非常漂亮。
穿着衣服帅气得很,衣服底下是什么样子?两人虽同居了大半年,但他永远衣衫整齐地出现在她面前,哪怕最热的时候晚上睡觉,也老老实实穿着T恤和五分裤。
周云恩无法想象,只能参考视频上的画面。
里面的男人有着臃肿肥胖的肚腩,大腿和胸腹都长满了毛。
最关键的是……那里真的很丑,又黑又皱巴。
她想着都忍不住反胃,顾银杉察觉到她的目光,转过头来问:要不要来帮忙?切几根葱。
周云恩连忙摇头,逃跑似的冲去了客厅。
顾银杉一脸莫名。
晚餐吃得很没有兴致,平时她最少吃两碗饭,今天只塞了半碗,就说吃饱了,魂不守舍地进了房间。
顾银杉非常失望。
特地晚上不加班,是想趁开学前多陪一陪她,毕竟今年她就念初三了,以后需要上晚自习,周末也可能会补习,到时两人很难有机会好好相处。
可她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他也没吃多少,收拾了碗筷,洗完澡,坐在房间实在想不明白,便去敲她的门。
云恩,我们可不可以聊一聊?周云恩没有开门的意思,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
我困了,明天聊。
他愈发坚定了信念,说: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去找医生过来。
周云恩只好跑来开门,仍旧不与他对视,捏着自己的衣角道:没有不舒服,只是心情不大好。
为什么?玩游戏通不了关。
她随便找了个借口。
顾银杉才不相信,老实告诉我,到底是因为什么?周云恩咬了咬牙,抬起头道:我后悔了。
什么?要不我们把婚约取消吧?不结婚就永远不用发生那种事,她感觉两人以前的相处模式也挺好的。
顾银杉十分受伤,难过地看着她。
你对我哪里不满意?我可以改。
不是你的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她难以启齿,憋了半天只说:反正不想结了。
顾银杉沉默地看了她一会儿,猛然转身,匆匆走进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
他的背影让人感觉到强烈的情绪,周云恩情不自禁追过去,将门推开。
他躺在床上,背对着她。
真的不是你的问题,是我自己不想结了,你别生气好不好?周云恩难得这么温柔。
但顾银杉已经伤透了心,不肯理她。
她叹了口气,坐在床沿,手搭在他肩膀上。
我们之前那样不是也很好吗?根本不需要改变啊。
他终于转过身了,眼里有暗光闪烁。
可是我想和你结婚。
一天不结婚,她就有一天的机会可能嫁给别人。
想想那副画面,他就难过得要窒息。
周云恩抿了抿嘴唇。
只是结婚吗?他没听懂。
还要做什么?我的意思是,只举办婚礼,摆酒席,其他都不用做?顾银杉想了想,听说城市里的人流行拍婚纱照,度蜜月,你要是愿意的话,我们也可以去。
哎呀,我不是这个意思……她烦躁得把头发揉成了鸡窝。
顾银杉忙抓住她的手,你到底怎么了?算了算了,当我什么都没提,一切照常,行了吧?周云恩抽出手打算离开,对方突然扑过来,将她按倒在床上。
我们还是可以结婚,对吧?嗯。
顾银杉微微一笑,在她脸上亲了亲,八爪鱼似的抱着她。
晚安。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