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银杉原以为她口气那么大, 酒量也不会查到哪儿去,今晚得恶战一番。
没想到一杯酒下肚,她已经开始晕晕乎乎。
刘锐还没见过她露怯的样子, 准备再灌一杯,彻底把她灌醉了, 将来好用来调侃她。
顾银杉伸手挡住他倒酒的手。
行了, 去结账吧。
刘锐:……这才刚开了个头呢。
一人喝了一杯酒,烤串连十分之一都没吃完。
他幽幽道:今年的年终奖……好好好, 我去结账。
你俩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奸夫奸妻。
他忿忿地结完账, 回公司宿舍去了。
周云恩已经醉得趴在桌上睡觉,顾银杉将她背起来,慢慢朝小区走去。
不知怎么,他很喜欢这样的感觉。
头顶是满天繁星,脚下是回家的路。
他背着自己最爱的人, 一步一步,脚踏实地,仿佛可以走向很远的未来。
呕……背上的人突然干呕一声, 打破他的美好幻想。
顾银杉:……你别吐!周云恩哪里忍得住,又连着干呕了几声。
他实在不想自己被吐了满头, 连忙将她放下来,扶着她站在里边垃圾桶前。
哗啦啦——未消化的食物伴随着胃酸的气味, 即便他已经把她当成比自己更重要的存在,也忍不住转过头, 看着别处。
周云恩吐了一分多钟,终于吐清爽了。
再来!我还能喝!顾银杉拍了拍她的脑袋。
喝什么喝, 回家去!呜呜, 你打我……周云恩委屈兮兮地捂着头, 口齿仍有点不清楚,显然酒意还没有完全消退。
他再一次将她背起来,加快速度往加赶。
周云恩看着周围繁华的城市,忽然发出一声感慨。
这个世界真美好啊!顾银杉以为她是在用老家做对比。
你这辈子不打算搬回去吧?回?我才不回,那简直是噩梦一样的地方……他不禁皱了皱眉,因为以前并没有感觉到她对青云村有多么厌恶。
为什么像噩梦一样?相比自己受尽屈辱的童年,她拥有一对那么宠爱她的父母,生活应该是无忧无虑的吧?周云恩喃喃道:因为有很多武器,很多尸体……你见过炸弹是如何摧毁一座城市的吗?像S市一样大的城市,几分钟之内就变成废墟……等等!顾银杉停下脚步,满头雾水地说:什么尸体?什么摧毁城市?他一句都听不明白。
周云恩却趴在他肩上低低地哭起来。
我真的不想再杀人了,我真的不明白那样做有什么意义。
我想回家,想回到爸爸妈妈身边,可我都不知道他们是谁……顾银杉更加困惑。
你父母不是周振国和徐丽华吗?当然不是,他们只是……只是什么?他感觉自己已经快要揭晓她的秘密了。
只是……只是……周云恩声音渐渐变弱,最后居然睡着了。
顾银杉:……她真的不是装的吗?他不肯放弃,喊了她几声,然而一点反应都没有。
有个路人从旁边经过,惊喜地指着他。
诶,你不是网上那个……你认错了!顾银杉随口敷衍一句,匆匆回到家里,关上门,把她放在沙发上。
周云恩睡得很熟,甚至打起了小小的呼噜。
虽然对她没说完的话很在意,但眼下的情况已经没办法让她继续说完了。
等她明天清醒了再问吧。
顾银杉准备抱她去房间,却发现刚才呕吐时弄脏了衣领,便从房间拿来她的睡衣,想给她换上。
可是该怎么下手?上次她阑尾炎发作时帮忙换衣服,她至少是清醒的。
现在她昏睡不醒,自己直接换了,等她追究起来,有理也变成没理。
他想了想,干脆用剪子把弄脏的地方给剪掉,满意地看了看,把她抱起来。
走进房间,将她放在床上。
顾银杉准备离去,一只手猛地伸出来,攥住他的衣摆。
云恩?他困惑地看着她。
周云恩仍旧满脸醉意,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他。
你有什么事吗?我……她张开嘴唇,说出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我想给你骨头。
顾银杉:……我不是黑子,谢谢。
她仿佛经过了长达几分钟的巨大心理斗争,最后松开手,又开始打呼噜。
……顾银杉彻底无语了,帮她打开电风扇的微风后,自己回房间洗澡睡觉。
翌日早上天还没亮,周云恩就醒了,鬼魅似的爬上他的床,将还在睡觉的顾银杉吓了一跳。
你要做什么?我昨天……她隐约有点印象,没说什么胡话吧?说了。
啊?你说你爱我爱的不得了,愿意一辈子帮我洗衣做饭,捏肩捶腿。
去你的,我才不可能说这种话。
周云恩踢了他一脚。
顾银杉握住她纤细的脚踝,指腹有一层薄薄的茧,摩擦着她柔嫩的肌肤,让人想抽回来。
但他抓得很紧,身体也挪过来,存在感强烈得无法忽视。
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遇到过什么灵异事件?所以才会哭着说尸体杀人什么的,再结合她曾经病得快死却突然回光返照的经历,他感觉很有可能。
周云恩装傻,没有啊,我最怕鬼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你的学习天赋,以及非同一般的身手,都是从哪里来的?顾银杉亲了亲她额头,低声说:我们已经订婚了,我有权利知道吧?她的大眼睛在昏暗的房间里忽闪忽闪。
如果我不说的话,你会退婚吗?当然不会!顾银杉有点生气,就算你将来瘸了瘫了,犯法被抓了,我也不会退婚。
周云恩撇嘴,别把话说得那么笃定哦。
他抓起她的手指用力咬了一口,似乎在惩罚她的不信任。
周云恩吃痛,缩回手道:你干嘛呀。
你真的不愿意告诉我?他的声音听得出很失望。
周云恩叹了口气,说:等结婚之后我再说,行不行?其实你根本没有知道的必要,它不会影响任何事。
顾银杉见她让步,也不强求。
可以。
她准备下床,却被他搂住腰,整片后背都贴在他胸口。
马上天亮了,再陪我躺一会儿。
周云恩其实想走的,但他的怀抱实在太舒服了,犹豫片刻选择留下来。
顾银杉呼吸平静,似乎又睡着了。
她准备翻个身,忽然听见他说:你昨晚还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你说想给我骨头。
尸体之类的还能找到解释的理由,这句话他怎么想也想不通,到底是什么意思?周云恩:额……喝醉了,胡说八道而已,没什么意思。
顾银杉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只好作罢。
天一点点亮起来,周云恩却又开始犯困了。
也不知道顾银杉是什么时候走的,等她醒来已经到了上午十点,床上只剩她一个人。
手机里多了条未读信息。
顾银杉:中午不回来,记得吃饭。
他那么照顾她,她却连自己的秘密都不肯说。
周云恩涌出一股愧疚,拿着手机望着天花板叹气。
可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啊。
尤其万一被周振国夫妻俩知道了,自己亲生的女儿早已死去,这两年享受他们宠爱的是个不知从哪儿来的鸠占鹊巢的孤魂野鬼,肯定会恨死她吧。
她不想看到这一天,宁愿让秘密拦在肚子里。
大约是太愧疚了,接下来的几天周云恩都刻意躲着些顾银杉,生怕他又提起那件事。
幸好顾银杉忙着筹备公司,也没什么时间来找她,两人顶多晚上碰个面,各自在各自的房间睡觉。
又过了几天,录取通知书来了,果然是那所学校。
恭喜的电话蜂拥而至,教育局的领导也在班主任的带领下来了她家,收到的各种奖金加在一起,足足有二十多万。
顾银杉正缺钱开新店,因此这笔钱她不打算留着,将它们存在一张卡里,从银行出来就打电话给顾银杉,问他在哪里。
他说了个地址,应该就是新租的公司场地。
周云恩还没去看过呢,立刻打了辆出租车。
下车后看见的是一栋摩天大厦,估计有七八十层高,外面铺满了玻璃,像水晶做成的艺术品,在阳光底下闪闪发亮。
他的公司租在这么好的地方?要不少钱吧?周云恩拿出手机拨通顾银杉的号码。
喂,我到了,公司是不是在地王大厦?在它旁边的那栋楼里。
旁边的?蓝色的,看见了吗?她找了一圈,终于在距离地王大厦足有几百米的地方,看见一栋破旧的蓝色三层小楼。
额……看见了。
我在三楼。
她挂了电话,背着包包朝那边走。
若说完全不失望是假的,毕竟小楼看起来一点也不高大上,和想象中的公司有极大差距。
但顾银杉现在资金链紧张,公司又是刚起步,没几个人办公,确实应该尽可能的缩减租金,把钱留着干别的事。
饭要一口口地吃,路也得一步步走,以后会变好的。
周云恩打起精神,扬起嘴角,准备见面的第一时间恭喜他。
不料刚走上三楼,就听见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哈哈哈,顾总你真厉害,我说怎么到处都找不到呢,原来存到这里来了。
这声音一听就是女人的,而且是她从未见过的年轻女人。
她口中的顾总,是顾银杉?大门是敞开的,周云恩小心翼翼地探出眼睛,看见不大的办公室里已经摆着几排桌椅,顾银杉正坐在电脑前鼓捣着什么,一个穿红色短裙,身材窈窕的女人站在他旁边,微微弯着腰,胸前堪称波澜起伏。
两人还在交谈,声音不大她听不清内容,只知道女人把手抬了起来,很熟练地搭在他肩上。
周云恩:!!!她还想着给他送钱呢,居然在这里跟其他女人勾肩搭背!她气得想过去揍他一顿,却见顾银杉推开那人的手,拿出手机打电话。
下一秒,她握在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两人同时看过来。
偷听被抓个正着,她尴尬地想钻进地缝里去。
顾银杉快步走过来,原来你已经到了,怎么不进来?他还好意思问!周云恩也不装了,直接说:你们在干嘛?女人也走到了顾银杉身边,两人身材都很高挑,穿着打扮也很相配。
再看看自己的高中生装扮,在这里她倒显得格格不入。
她是我招聘来选址专员,叫赵丽,以后扩张新店时,就由她负责选好地址。
顾银杉对着周云恩介绍完她,又对她介绍周云恩,这就是我的未婚妻,周云恩。
原来你未婚妻年纪这么小啊?赵丽一脸诧异,微微弯腰,笑眯眯地说:小妹妹,听说你暑假后要去读大学了?她穿得衣服领口很大,正常站姿还好,一弯腰露出来的风景看得人简直有点晕眩。
周云恩还没说话,顾银杉突然插嘴。
她是比你年轻很多,还有……你应该叫她老板娘。
赵丽:……我带你参观一下。
顾银杉牵起周云恩的手,走进办公室。
这里面积大约三百多个平方,分成四个区域。
一是员工办公区,占比最大,将近两百个平方。
二是休息区,包括卫生间和茶水间,三十个平方左右。
三是杂物间,用来存放一些办公用品,五十多个平方。
最后是顾银杉的独立办公室,很小,只摆了一套桌椅,两个书柜,剩下的空间连张小沙发都塞不下。
办公用品还在陆陆续续地运过来,员工已经招到十几个,另外李庆彦会介绍一些同学过来兼职,减轻一些工资压力。
我准备把办公室再简单地装修一下,加装一些灯光,免得太暗了。
他说完回头看着周云恩,怎么样?后者还在因刚才的事分心,根本没听进去,茫然地啊了一声。
他没好气道:你在想什么?她气哼哼道:你好意思问,明知我要来,还跟别人勾肩搭背。
他苦笑,我在帮她拷贝文件,而且不是马上就推开了吗。
反正我不爽,你录用她是不是因为她漂亮?顾银杉:……下次我再也不来了。
她走到窗边,看着大马路生闷气。
谁知对方没跟过来,反而在办公桌旁坐下,低头翻文件。
周云恩等了一会儿,转过头说: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我信任你,你却一点都不信任我,我没什么想说的。
他脸色十分冷淡,好像她是个陌生人一样。
周云恩心脏像被针扎了一下。
你解释清楚,我就信任你啊。
在你心里我是那么龌龊的人,没什么好解释的。
顾银杉说完不再开口,面无表情地工作。
周云恩还没见过他这副样子,只好走过去推推他的肩。
你生气了?他毫无反应。
我刚才是气话。
他推开她的手。
男女之间不要勾肩搭背,这样不好。
周云恩:……我错了行不行?他终于肯抬头看她。
错在哪儿了?不该把你往那个方向想。
顾银杉看了她一会儿,说:过来。
她以为他有悄悄话要说,将脸凑过去。
不料被他抱起来,放在大腿上。
真想狠狠咬你一口。
他磨着后槽牙说。
周云恩摸摸他的脸,我给你带了个好东西来……不对,是两样。
什么好东西?她打开背包,先取出了录取通知书。
顾银杉翻了翻,感叹道:跟夜校的果然不一样,从现在开始,你就是一名大学生了。
还有这个哦。
她取出银行卡,十分豪气地拍在他面前。
顾银杉先生,我正式通知你,从今天开始你就被本富婆包养了!顾银杉愣了愣,这卡里有钱?嗯!有多少?周云恩笑道:二十三万。
顾银杉浓眉紧锁,你哪里来的这么一大笔钱?各方奖励的啊,之前不是谈好了么?省状元学校奖励十万,现在区里又奖励了八万,省里也奖励了五万,我把钱全部存起来了。
你最近资金紧张,拿去用吧。
顾银杉脸上没有半点开心,将银行卡推开道:我不要。
为什么?你自己读书赚得钱,自己留着花,给我做什么。
可你开店赚得钱,不是也给我花了吗?顾银杉还是一脸抗拒,反正我不要。
周云恩想了想,双手捧住他的脸。
就当我入股公司的钱,以后赚了你给我分红就行了。
我赚得所有的钱都是你的,还要什么分红。
……当我赞助你一辆车,行了吧?车?她靠在他肩上,你现在也是管着好几十个员工的大老板了,天天跑这跑那的谈生意,没辆车多不方便啊。
就用这笔钱买车吧,再赶紧学车考个驾照,在我开学之前带我去兜风。
顾银杉有点心动,你跟我一起去学车。
她切了一声。
这么简单的事情还用学吗?我闭着眼睛都能开。
顾银杉想起她那天莫名其妙的话,不禁狐疑地看着她。
而周云恩也意识到这句话有点过分了,忙说:我暂时不想学,等大学毕业再说。
不行,你陪我一起学。
两人对峙了几分钟,她败下阵来。
学就学。
顾银杉拍拍她肩膀。
回去吧,等我晚上下班,跟你一起选车。
周云恩从他腿上跳下来,背起包包走出去。
他送她出去,两人经过赵丽身边时,她敲键盘的姿势明显变得紧张起来。
周云恩也忍不住朝她身上瞥了眼。
如果比作骨头,那她无疑是饱满诱人的那一种。
再看看自己……她低下头,一眼就看得到脚尖,中间一点阻碍都没有,深深地叹了口气。
刘锐说得对,顾银杉是气血方刚的大小伙,身边诱惑那么多。
两人长久不在一块儿,就算他没有那方面的想法,也难保不会擦枪走火。
得给他留个念想。
回到家里,她放下包就开始翻箱倒柜,将自己所有衣服都翻了出来。
这两年经济状况变好,她也时不时出去逛逛街,给两人添置新衣服。
不过顾银杉一向不喜欢她的风格,因此她得从这一堆花花绿绿的衣服里,挑出他顺眼的。
而他审美偏向简单,自己常年都是衬衫加长裤。
周云恩挑了半天,最后确定了一件胸口印着猫头的粉色T恤,配一条牛仔短裤,以及一双白色帆布鞋。
她又从衣柜最深处拖出一个纸袋,里面装着她买来一年多却没开封过的化妆品。
当时想的是有机会时练一练,谁知一直都没时间,加上跟顾银杉住一起,被他发现会很羞耻,所以从没拿出来过,连搬家也是藏在箱子里偷偷带来的。
赵丽脸上就化了妆,挺好看的。
她也想试试。
周云恩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打开化妆品包装,努力回忆当时售货员教自己的步骤和手法。
先给皮肤抹点大宝滋润一下,再擦粉底液,接着画眉毛、画眼线……她花了一个多小时,将每一样产品都放在脸上用了,最后看着镜子里的人脸发呆。
这算好看吗?哎呀,重来!将脸擦洗干净,重复之前的步骤。
第二遍的效果好一些,但还是跟赵丽差着相当大的距离。
既然无法驾驭那么多产品,她干脆做起了减法。
只涂一点粉底液,眉毛也是浅浅的画一层。
眼线眼影腮红全部舍弃,只擦些口红。
这样一来看上去就像没化妆似的,但是又比平时气色好一点。
周云恩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收拾东西,换衣服去。
晚上八点,顾银杉回到家,周云恩已经全副武装地坐在电脑面前等着他。
看见她的样子,他感觉有哪里变了,又看不出变了哪里,于是随口问:你吃饭了吗?吃了,咱们来选车吧。
嗯。
他端了张凳子走过去,在旁边坐下。
大约是心里有鬼的缘故,周云恩打字时忍不住瞟他,想着待会儿可能发生的事情,心里紧张得要命。
你打错了。
顾银杉突然出声。
啊?车是CHE,你打成了CHI。
……她干笑,我测试一下你打字练得怎么样,看来还不错,哈哈。
顾银杉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继续盯着屏幕。
周云恩吐出一口气,搜索出10~20万之间的车型。
这年代汽车行业不算发达,尤其国内汽车厂家很少,基本依赖进口。
市面上流行的款式不多,符合价格要求的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她将它们的照片一一点开。
你喜欢哪一辆?这个怎么样?顾银杉伸手去指,胳膊贴着她脸颊擦过去。
周云恩心猿意马,挺好的。
可是这一辆看起来空间更大点。
嗯嗯。
黑色的车会不会更耐脏?也许吧。
她敷衍地回答让他感觉不对劲,回头问:你又有哪里不舒服吗?好热啊,我去倒杯水喝。
她找了个借口,逃进卫生间里,留顾银杉一个人满头雾水地坐在电脑前。
果然不能想那种事,平常都好好的,一跟它沾上关系,她就全身不自在,走路都险些同手同脚。
要不还是算了吧,管顾银杉会不会受诱惑呢,他要是没扛住,那说明大家没缘分。
周云恩给自己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打开门准备出去,却发现顾银杉堵在门外,目光幽深地看着她。
她情不自禁后退半步。
怎么了?你到卫生间倒水喝?我……她想起自己胡乱找的借口,羞耻得不好意思抬头,我说错了,是来上厕所。
上厕所……可是你没冲水。
周云恩:……你好啰嗦啊,上厕所不冲水你也要管吗?反正这一关是解释不过去了,她干脆厚起脸皮。
顾银杉失笑,不管你冲水,我只是担心你又肚子痛,不告诉我。
放心吧,我这个人身体还算正常,只长了一个阑尾。
顾银杉:……真的没事?嗯。
他指指电脑,选车吧,选好咱们就去买车。
周云恩回到电脑旁坐下,顾银杉也坐回原来的凳子。
两人都看着电脑,他突然漫不经心似的说了句,你今天很好看。
周云恩震惊地转过脸,你发现了?发现什么了?到底发现还是没发现?好不容易放弃的想法又回到脑海里,并且越来越强烈。
顾银杉,她突然握住他的手,声音微微颤抖。
后者困惑地嗯了声。
今晚……你陪我一起睡,行不行?顾银杉道:你是不是一个人偷偷看鬼故事了?所以表现得那么奇怪?周云恩借坡下驴,你就当是吧。
什么叫就当……你就说行不行?他忍俊不禁,陪你睡一辈子都行。
她立刻关掉电脑,洗澡上床去。
顾银杉:……车还没选好。
明天再选,驾照都没开始考呢,不着急。
难道睡觉很着急?现在才九点钟不到。
他不知道她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反正都听她的,洗完澡换了干净衣服,躺在她床上。
两人同床共枕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根本无需害羞。
但周云恩今天一反常态,上床之后马上就关掉灯。
顾银杉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你确定这么早就睡觉?是啊,快把手机放下。
好吧。
他将手机放在床头柜上,闭着眼睛准备入睡。
一只小手在被窝里摸来摸去,最后抓住他的手,放在她胸口上。
隔着薄薄的睡衣,他能感受到一层几近于无的柔软,和胸腔里强烈的心跳。
顾银杉在黑暗里睁开眼睛。
你这是在做什么?你有什么感觉吗?他认真感受了一下,你的肋骨有点硌手。
周云恩:……她把他的手用力推开,背对着他。
睡觉!顾银杉马上抱住她,宽阔的胸膛紧紧贴着她单薄的背脊。
我不会嫌弃你,但还是希望你多吃一点。
我吃得还不够多吗?他回忆她平时吃饭的模样,唔,可能得再多一点。
意思是你喜欢胸大的咯?顾银杉无言,你又污蔑我。
周云恩偷偷扬起嘴角,在他怀抱里转身,搂着他的脖子亲了口。
咱们试试吧。
他怔住,试什么?你说试什么?他反应过来,推开她道:你还小。
周云恩马上贴过去,我今年已经满十九岁了,上半年你还给我过了生日呢。
我们说好等到结婚以后的。
可是我不想等了。
她的眼神炽热又真诚,我现在就要。
顾银杉无法理解,你之前不是觉得很恶心吗?现在想明白了,之所以觉得恶心,是因为视频里的人长得恶心,你又不长他那样。
顾银杉想了想,仍然拒绝。
不行。
周云恩不甘心地追问:为什么?你觉得我身材不好,没兴趣是不是?他微微恼怒,你又在胡说八道!不然我想不通啊,你今年二十岁,不应该是最向往这种事的年纪吗?顾银杉深吸一口气,我答应过叔叔,在你结婚前一定不会发生关系。
原来是因为这个……周云恩简直无语,我们两个都不告诉他就行了。
顾银杉依然不同意。
她彻底没脾气了,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你回你房间睡觉吧。
她说完翻了个身,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忘掉这件尴尬的事。
顾银杉的声音却在背后响起。
你身体从小就不好,怀孕之后无论生还是不生,都会对你造成很大的伤害。
你最担心的是这个?她蹭地一下坐起身,用避孕套就好了啊。
避孕套?你该不会连避孕套都不知道吧?顾银杉眨了眨眼睛。
她想想也是,他从小父母不在身边,爷爷奶奶肯定用不上这玩意儿,没有了解的机会。
到S市以后,又整天忙得团团转,不像自己一样有空在网上摸鱼。
她也是新手,想不到还得给他普及这方面的知识。
周云恩哭笑不得,耐心地跟他讲了几种避孕措施的利弊。
顾银杉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也就是说,用避孕套是最靠谱的?嗯,只要正确使用,基本不会怀孕。
哪里有卖?楼下药店就有吧。
他立刻下床,我去买。
喂,现在已经半夜了……顾银杉头也不回地挥挥手,走出房间。
周云恩抱着膝盖坐在床上,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胸前。
哪里硌手了,哼!顾银杉很快回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正方形的小盒子。
两人坐在床上大眼瞪小眼。
周云恩咬着嘴唇将它拆开,取出一片,来吧。
顾银杉扶额,你的语气像是要英勇就义。
当然是英勇就义了,女生第一次都很痛,有些还会流血。
真的?顾银杉打起了退堂鼓,还是下次再说吧。
早痛也是痛,晚痛也是痛,怕什么。
也许我们应该再做一点准备,再学习一下……周云恩往床上一倒,摆摆手。
睡觉。
顾银杉松了口气,但又有些失落,在她身边躺下,关了灯。
她突然一个鹞子翻身,坐到他身上。
不要啰嗦了,今晚你不来也得来!我给你戴!说完就拆开包装袋,将里面最为重要的东西取出来。
她啧了一声,怎么油腻腻的。
顾银杉大脑已经无法思考,呆呆地看着她。
周云恩笨拙地摸到那一处,扯了几下,一条内裤飞出去。
她努力了半天,却怎么都戴不上去,咬牙用力往下压,哎呀了一声。
顾银杉双手简直无处安放,脸颊也热得发烫,闻言忙问:怎么了?戳破了。
她随手扔到地上,换了个新的。
这一折腾就是好几个小时。
早上七点,两人靠在床头,全都顶着一副熊猫眼。
怎么会这样。
周云恩想不通。
她预测到会痛,没想到努力了那么久,连进都进不去。
而且从两人的尺寸看,她严重怀疑这玩意儿是需要配套的。
四十码的脚能塞进三十码的鞋吗?那不得……撑裂啊。
顾银杉掀开被子,我再试一次。
周云恩幽幽地说:只剩一个套了。
这次一定能成功。
他准备就绪,刚要行动,手机响了起来。
周云恩把他手机拿过来,上面显示赵丽的名字,好奇她这么早打电话来做什么,于是按了接听键。
顾总,起床了吗?我待会儿给您带早餐去怎么样?我家附近的早餐很好吃哦……顾银杉直接挂掉。
说不定她还有工作上的事情找你呢。
周云恩心里暗爽,却假装正经地说。
这种时候,公司破产找我也不管。
那就有点过分了吧,不管怎样,还是公司重要啊……他抬手捂住她的嘴,不许分心,集中注意力。
周云恩呜呜了两声,示意知道了。
顾银杉的鬓角已经被汗打湿,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成功了。
等结束已经是上午九点,周云恩趴在床上,连手指头都不想动。
这种感觉很难形容。
累,但不完全是体力上的累。
双腿很酸,心里却有种吃饱似的满足感。
她想起那个差点给她留下阴影的视频,不得不感叹,这件事果然是看脸的。
顾银杉一点也不恶心。
对方已经起床买早餐去了,她摸了摸枕头上的余温,抱着被子打了个滚。
想吃面条还是水饺?顾银杉回来了,推开房间的门问。
周云恩还是不习惯赤.裸相对,连忙用被子盖住身体。
面条吧。
好。
他走进来,将被子掀开。
周云恩瞪着眼睛,看他一件件脱掉身上的衣服。
你要干嘛?不是吃早饭吗?面条很烫,再晾十分钟正好。
顾银杉说完,嘴唇已经贴上她的唇。
等到结束后,面条已经坨了。
周云恩用筷子戳都戳不开,忍不住骂他,你简直是个禽兽!顾银杉很委屈,是你坚持要来的。
我让你来那么多次了吗?饭都不让人吃,我抗议!顾银杉亲亲她,塞给她两包饼干。
先垫垫肚子,我马上做饭。
这还差不多……周云恩翘着脚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舒舒服服地等饭吃。
期间听到顾银杉的手机响了好几次,也不知道聊了什么,等他端着饭菜出来时她问:公司是不是有事情需要你去?嗯,采购的十台办公电脑到了,需要人签收检查。
那你还不快去?我已经通知别人去了。
周云恩道:那你下午也不去公司吗?顾银杉用实际行动回答了她——不光下午不去,之后的一星期都没去。
而她也终于发现,什么青涩,什么单纯,全都是装的。
这人根本就是条发情的公狗!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