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2025-03-22 08:25:05

卑微腊月二十三正逢休沐,李奉玉执意要回无尘居,宗宫里太多眼睛,她纵然已经混熟十二司,却更喜欢忙完一天后能独自休息一阵,身后跟着两个小姐姐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她享受不了被人伺候的福分,总觉得自己太堕落了太腐化了。

众人不假思索地支持她,这丫头最近的日子不好过,能哄几天是几天吧!李奉玉一点也没歇着,从前她对过年的期许也就是能放几天假休息休息,如今身在异处却格外地思念那些无聊的传统。

她一整日都在打扫擦洗,房后灶上烧了一天的热水,屋里的炕烫得坐不住人。

推牌的几个人屡次三番地跳起来出门凉快一下,英武忍不住和青焰嘀咕,是不是小玉玉发现他们瞒着的事情了,今日有意烤他们?月流魄拿了垫子铺在身下意有所指:玉玉又不是傻子,发现真相也是早晚的事,也不知道君上究底什么打算,难道就这样冷着玉玉让她先冷心?疏星云烫得站起来直踏脚,一边摇扇子一边一派从容道:这是男人的惯常想法,一别两宽这种话让姑娘先说,多少能保护一点姑娘的面子,自己心里也能少一些愧疚。

呵呵,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难道还要夸君上挺贴心?青焰默默地灌了一口茶水,一把将来回跳脚的疏星云给摁下来坐着,推牌的心情被搅了个稀碎。

哐啷一声李奉玉风风火火地冲进来端起炕上发好的面,却觉得这几位神情恍惚有点不太对劲的样子,临出门随口问了一句你们说什么秘密话题呢,竟让英武咬了嘴巴!她也没太放在心上,只钻在厨房里和二茬忙活到天色渐暮,足足烙了一筐的饼!众人也不知她其中用意,李奉玉只用一句家乡风俗打发了事,大家便猜测着她多半是因为受了冷落而找些活儿干来消磨心中委屈。

故而晚饭时一个个都特别给面儿,鲜汤送饼吃得肚溜圆儿。

饭后却瞧着李奉玉在灶边供了一碟子饼还上了香,倒挺像回事儿的,只有英武突然压低声音说了句:玉玉不会是给君上供的吧?几个人登时垮了脸赶紧把这蠢瓜拉回屋里摁床上蒙了被子,赶紧睡去吧你,一张嘴就让人接不上话。

阿倦一整日都和张三在一起兜风,兴许是玩得太兴奋,直到大半夜竟都不能入眠,叽叽喳喳地在李奉玉耳边嘀咕个不停。

李奉玉也被阿倦吵得精神起来,转身与阿倦眼对眼地盯着:阿倦,你有没有觉得最近大家都有点怪怪的?阿倦转转眼睛答非所问:君上心里有结,所以娘亲受委屈了呢。

这话听着太过老成,与平日里只知道吃喝玩耍的阿倦不太贴切,李奉玉忍不住认真地打量起阿倦来,难道有人托这小崽子传话?阿倦抖抖毛不服气地啄啄她的头发:娘亲,你是不是忘了阿倦都已经五百多岁了,阿倦其实什么都懂。

好吧,这话倒提醒了她,她这个儿子可是个顶级灵兽!她只犹豫了几秒钟便和阿倦低低地说起话来:主君大人打算与我……两清,我能感觉到他的心思。

但是,我还想再努力一下,更想知道其中缘由。

阿倦叽咕两声:阿娘,何必呢?卑微要是能换来真心的话,哪还有那么多痴男怨女?李奉玉沉默片刻后徐徐答道:娘亲今日的卑微,只是想让自己日后不留遗憾。

阿娘此时努力过了,将来就不会后悔。

这是给我自己最后的交待。

转眼又是几日,除夕已到了眼前,李奉玉在十二司忙得不可开交,傍晚回了宗宫还要见缝插针地找灼无咎聊天,可惜他一直都只谈公务,她觉得许久都没见过他的笑容了,心里那缕希望的小火苗也越来越弱,弱到只能瞧见一星儿光亮,几乎等同没有。

宗宫仆从有那些见风使舵的,见了李奉玉居然都不见礼,气得她身边那两个小侍女都哭了。

她倒是看得开,还没心没肺地劝人家不要跟那些人一般见识。

漂亮话说得顺口,夜里放了帐子却辗转反侧的彻夜难眠,满脑子都是不知来处未解归处的大小问号,勾得她脑仁儿疼。

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难道就单纯是她被那孔雀给渣了?灼无咎,不可能是那种人。

他们在除夕这日回了无尘居,李奉玉自作主张将二茬打发回家陪他老娘,一个人钻进厨房做菜包饺子,累得腰都直不起来。

本来想让那几个闲人来帮忙的,但他们的手艺实在是没眼看,她可不想大过年的挣得盆满钵满,这寓意虽然美得很,可她还是不想喝片儿汤。

这年过的,要啥啥没有,真是乏味得很。

众人像往常一样歇了以后,李奉玉独自抱了酒边饮边写诗,写着写着竟不忍下笔,她脑子中存了那么多相思的诗词,可无一句能照出她当下的心情。

相思这种事,各人有各人的苦楚,她折腾这么久却连个被分手的理由都不晓得,这要她拿哪一句诗来映她此刻的心?可是,挺舍不得的呢,不若再努力一次?她只恨自己来到这里为何连个醉酒都不能?但仍仗着一点小小的希冀来到灼无咎的门外,犹豫半晌不敢伸手敲门,怕那人开了门就将她往外赶。

李奉玉静无声息地靠着墙坐在他门前的廊下,夜色漆黑如墨,月光几乎没有,只隐隐约约地在云层里看见一线鱼钩一样的银辉。

今夜这吝啬的月光,就像那个吝啬的他一样,一点光亮都不肯给她。

门外似乎有一点细碎的响动,灼无咎披衣起身开门,突然闻见一股木樨花的香味,左右巡顾便看见靠墙而坐的李奉玉,头埋在膝上,见他没有关门才缓缓抬头看他。

两个人都沉默着,灼无咎就着房内的昏黄烛火瞧见她的一双眼睛如湖波潋滟,又似汪了一砚的墨,看不见底,亦看不清她的情绪。

背后突然莫名发麻,他明明已经散了发却觉得连皮都跟着紧起来,胸中一股急火冲上舌尖:你身子弱,有话进来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