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理取闹李奉玉都醉成那样了,难不成再丢到泉池里涮一涮?热水肯定是要用的啊!二茬一溜烟儿地跑去烧水,灼无咎将李奉玉放到榻上确定她不会突然醒来后,轻手轻脚地打开那口她常放东西的箱子,取出了一个匣子,那里面放着她不曾给他看过的一些册子。
他燃了烛火仔仔细细地翻看着那些册子,有一本专门记录了她整个孕期的琐碎小事。
有时候贪吃甜食,有时候又想吃酸的,有时候没胃口;有时候莫名忧郁,有时候很亢奋,但许多时候总是会失眠。
孩子第一次动,像小鱼吐泡泡;后来动得多了,还会在肚子上鼓个大包;有时候小家伙一脚踹狠了,她还会觉得肚子痛。
晚期的时候肚子太大,躺着喘不过来气,只能半靠着睡,有时候就是坐着睡,经常好不容易才睡着,却又很快就醒来。
吃不下东西,腰腿痛得走路都难……还有几本册子居然全是写给他的信,也不能算是信吧,就像她说的日记一样,每日记录些零零碎碎的事情,跟他说些心里话。
生病与受伤这样的字眼,出现了很多次,看得他的心都揪了起来。
她总是在问:主君大人,你还介意我和无尘的渊源吗?还有两本册子写着他们人族的文字,他看不懂。
但里头有许多画,想必与孩子们有关。
她的七年,原来是这样的啊。
她捱着日复一日的思念和期盼,耐心地等他解开心结。
她从来都没有失信于他,也没有放弃过他。
七年,在他的人生中不过是须臾一瞬;对她而言,却是一段过而不悔的生命。
……只不过是大略一扫就看得他心潮翻涌,灼无咎将册子放回原处,打算得了机会再细细翻看。
二茬呼哧呼哧地拎进来几桶热水倒进浴桶,知趣地退下去直奔后院进屋锁门塌下耳朵!灼无咎怀里托着娇弱无骨的人浸在浴桶里闭眼沉思,许是热水解乏,李奉玉的酒意慢慢地散了,人也迷迷糊糊地醒来,一睁眼便知自己身陷险境,吓得她立马继续闭上眼睛装睡。
幸好这人还有点底线,帮她擦干后也只是安安分分地抱着她睡了,直到听见身后人那均匀的呼吸声时,她才长出了一口气!她裹了他的寝衣下榻去箱笼中摸出一套干净里衣,刚刚穿好系上带子,便听见帐子里的人翻了个身,接着便是一声追魂索命的阿奉,上来!李奉玉掩耳盗铃般地憋着一口气蹲下身子窝到了墙角,假装自己是个箱笼,只是刚蹲下去就后知后觉地想起来那帮有灵力的人可以直接感受到人的气息,她躲在这里根本没有用!嗯,的确没有用。
她抬头看着那健壮高大的男人站在她身前,忍不住往墙角里缩,恨不能变成一只蚂蚁钻到墙缝里。
灼无咎不由分说地将她扛回榻上,一把丢进被褥里,蛮横地咬住了她的肩头,痛得她一声低呼,他扳正她的脸粗鲁地吻了过去,三下五除二地将那碍事的里衣给扔到了一边!帐子里呜呜咽咽的不停歇,疾风骤雨招摇了一夜。
天光大亮时,犹能看见她眼角的泪渍。
李奉玉没起来跑步练功,醒倒是按时醒了,但实在是……没有多余的力气了。
她背着身子生闷气:除了怀着墨翎和白羽的时候,这九年来我从来没有这么频繁地落下锻炼过。
灼无咎抚着她的肩背写字:落下就落下了,有我护着你,你可以不练功。
谁还敢欺负到你头上来?李奉玉真是被他的厚颜无耻给惊到了:我发现主君大人你这个脸皮真的是越来越厚啊,怎么着,脸皮这玩意儿您是有地方以旧换新?他被她气鼓鼓的样子给逗笑,忽然想到昨夜遇到相藏的事情,心里又有些不快,便故意压低了嗓音质问她:知道本君昨夜为何狠狠教训你么?你说什么?你——教训——我?她噌的一下转过身子来恶狠狠地瞪着他。
灼无咎气定神闲地说道:昨夜我们从宴席上溜出来饮酒,在酒肆遇到了相藏,你还记得吧?李奉玉一脸茫然,有这一茬事儿吗?他乘胜追击:你见了他便扑过去问他过得怎么样,见他清瘦了些,还十分关心他是不是病了。
你还问他想不想你,想不想孩子们。
不可能。
我对相藏君从来都不会这般随意,更不会问那种问题。
我和他一点都不亲近的。
李奉玉斩钉截铁地否认。
灼无咎挑眉,一脸疑神疑鬼的表情:是吗?那你说一见到他就不能自控地想要靠近他,感觉自己好像与他是一体的,总是会有跟着他走的想法,这又怎么说?李奉玉顿时愣住,满脸的不可思议:这话也是我说的?对啊。
你对自己的男人说想跟别的男人走,你猜本君生气不生气?本来只是想逗她的,结果说着说着自己还真有点生气,虽然他知道她那些话原本是什么意思,但他此刻莫名地想无理取闹一番。
李奉玉忽然沉默,这桩事么,她只道是自己做了母亲后心性越发的软了。
所以才会被那凶神的一魄给影响,甚至偶尔会被那一魄牵制心神。
她觉得只要自己重新坚定意志便可以克服这种心绪,所以从来都没想过告诉灼无咎,因为不想他徒增烦恼。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的。
我就是不想让你担心,那种奇奇怪怪的心绪,我能克服。
这话她说得有点虚,因为这种误会的杀伤力实在是太大了,人都有自尊心的嘛,她若是真在大庭广众之下问相藏那种话,灼无咎在一边岂不是要怄死了。
灼无咎戏精上身,一言不发地起身穿衣束发,然后面无表情地出去了。
李奉玉也怏怏地起床,真是见了鬼了,她如今的酒品这么差的吗?动不动就该说不该说的胡乱往外吐?这下可好了,那傲娇孔雀心眼儿可小了,指不定心里怎么胡思乱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