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妙君赶紧举手,打断了他的话:都听您的。
对侍从来说,一个月五十两绝对是高薪了。
可她是长乐公主,在晋都和峣国都有一套自己的产业,怎么看得上这点儿例钱?不过她也借用了他的各种资源,只说每日服用的血树花粉酒,就不是金钱可以衡量价值。
云崕意在提醒她这一点。
他当然知道她有钱,能掏出五十灵石买东西的小姑娘,会在乎五十两银子?好了,下一个问题。
他取白巾子擦了擦手,像是随意问道,你怎会跑去城南的药堂买龙牙戟?可是冯妙君明白,在他这里压根儿不存在什么随意。
前些日子我在药行走动,打听到这里有药堂子入手一支千余年份的龙牙戟。
按理说,这样的东西不该出现在平民药堂子,只是它的原主人急需用钱,以一个相当低廉的价钱把它给卖了。
我便想去买来,哪知道取药时遇到了檀仙子想截胡。
说到这里,她耸了耸肩:既然她买来也是要送你,我就想,何不从中小赚一笔呢?他垂首,直到视线与她平视:也就是说,安安花了七百两黄金,想买来龙牙戟送我?……嗯其实她想打探的,无非是檀青霜和云崕的关系罢了。
他眼中闪着探究的光:为什么?哈?冯妙君还以为他会像平时那样打趣她,可是他看起来连每一根头发丝都很严肃、很认真:我以为你心底惧我怕我,实际恨不得远离我,为何肯花重金为我买药?冯妙君呆呆望着他,再一次为他的敏锐震惊。
全中吔,她对他的感受,他居然一样不差地全说中了!如果她心底不曾有那些野望,早就头也不回地逃走了,逃到天涯海角去。
都说伴君如伴虎,眼前这位比君王还要喜怒无定,还要心狠手辣。
她压根儿不想呆在他身边!她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找不着充足的理由。
其实,这一回惹上檀青霜也是冲动而为。
她一向最懂得审时度势,那会儿却不知中了什么邪,非要去跟这位凤阳城城主的女儿对上那么一出戏不可。
她真地不该这么干,可她偏就这样做了。
她也说不清那种冲动由何而来。
冯妙君咽了下口水,移开目光道:我是你的侍女,自然盼着你好起来……话未说完,云崕已伸指将她俏面扳回来,依旧四目相对:乖,说实话。
他离她这样近,薄唇距她不过一拳距离。
冯妙君怔怔看着他,好似透过伪装望见了他那双迷离的桃花眼。
那里面的光,慑人心魄。
她声音细若蚊呐:我也不知道。
你怎不问檀青霜为什么去买龙牙戟?不用问我也知道,她喜欢我。
他一眼看穿了她的逃避,却穷追猛打,安安也喜欢我么?我……她张了张口,终是没能否认。
眼下看来,只有这个理由最充分了,否则她怎么解释自己跑去城南药堂买龙牙戟?就让他这么自以为是好了!可是,为何心跳如擂鼓?她在云崕的眼中也看到了自己的倒影,脸蛋红得要滴血,像是随时能窒息倒地。
偏偏他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嗯——?他的眼中好像泛起一层氤氲,能让人迷失其中。
再说他又低了低头,薄唇好像都能碰上她的脸蛋了。
我有些后悔。
他在她耳边悄声,不想多等了。
察觉到两人气息交缠摩擦出的火花与危险,冯妙君腿都有些软了,瞪大了眼强撑着道:关于您,檀仙子对我说过一句话。
他都快咬上她的耳朵了,动作却停了下来,似是等待她的下文。
所以,云崕兀自收发自如,游刃有余对不对?冯妙君定了定神:她说,您是铁石心肠。
是么?他开口,热气都沁在她敏¥~感的耳廓上,那么,安安以为呢?我不同意。
她一本正经道,我觉得您只是心狠手辣。
云崕忍不住笑了:既然喜欢我,你还怕什么?她还能怕什么,除了怕死就是怕他本尊了。
冯妙君努力板着脸:喜欢您的人太多了,我该去排个队。
不必,你近水楼台。
看他又要意图不轨,她赶紧道:在我之前还有不少近水楼台的,我不想跟她们一个下场。
云崕微微眯眼,抬起她的下巴:这是何意?冯妙君鼓起勇气直视他的双眼:倘若公子不是成天恐吓我、要取我小命,我会更喜欢您一点。
这便是说,她是喜欢他的了?云崕仔细端详她,小姑娘的目光清澈如春湖水,仿佛一眼可以见底。
他瞧着瞧着,心底那一点旖旎也悄然融在她的眼波中,波澜不起。
精明的女孩!在别个女子都要沉醉在浓情蜜意的时刻,她还盘算着向他要一个承诺吗,不杀她吓她的承诺?那可不行。
他轻声细语,眉眼间都是促狭,不然我乐趣何在?养只猫就指望它能偶尔亮亮爪子撒娇卖萌,要是成天只懂得打呼睡觉,那养来何用?她小脸忍不住垮了下来,挣脱他的掌控:小米糕要凉了。
她还没吃饱呢。
大概是放凉了,现在再吃就没有先前那么好味了。
云崕还想再说点什么,心口的疼痛却忽然加剧。
这种痛苦,他已经忍受了太久,以至于神情都没有多大变化,只是退开几步,自去取了书卷阅读。
他偶尔瞥过来若有所思的一眼,冯妙君可以当作没看见,却不能无视这人越发苍白的脸色。
您……服下龙牙戟试试?檀青霜的心意还放在这里呢。
云崕点了点头。
此物生吃最佳,冯妙君赶紧取它一小截须子打成浆末,和着血树花粉酿成的酒调匀,送他服下。
云崕借机调息,约莫是半个时辰以后才缓缓睁眼。
冯妙君见他脸色好似稍有回转,也不晓得是心疾发作的时段过了,还是龙牙戟当真起了效用。
这时夜已深沉,该安寝了。
冯妙君给他除衣,才发觉他后背都被汗打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