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妙君能感受到他眼神里的热力,忍不住偏头,却被他一手捏着下颌,轻轻转了回来。
好有趣,在他的注视下,她的耳朵慢慢变红了。
只要我想,这世上还有我进不去的地方么?大言不惭。
冯妙君冷笑,你怎不闯进燕王宫试试?我对燕王没兴趣。
他毫不理会她的讥讽,还是找我的安安更有意思。
哦,不对——这个称呼好似已经不妥。
他拖长了语调,我该唤你作‘长乐公主’呢,还是‘新夏女王’?怪不得她要逃,怪不得她不肯随他返魏,原来她是安夏公主!她连名字都是假的,根本不能写入魏国元籍,所以她必定要在入魏之前逃离,否则就要穿帮。
可笑他还以为她会心甘情愿留下来,哪知这个没良心的小东西,心是石头做的,根本捂不热!冯妙君只觉他五指突然收紧,扼住了她的喉管。
她一下胸闷气短,本能地用力挣扎。
云崕这才回过神来,收了力道,手指却沿着她的下颌轻轻摩挲。
她的肌肤吹弹可破,让他爱不释手。
冯妙君用力喘了几口气,小脸写满恼怒:你既知我是一国之君,还不快些放开!云崕觉得,她看起来就像一只愤怒踢腿的小鹌鹑,他却嗅到了她藏在愤怒之下的恐惧,好整以暇:我就好奇,你是怎么说服傅灵川让你当上女王?原来的长乐公主,去了哪里?她和这人相处过数月之久,也了解他的脾气,知道他达到目的之前不会放手,只得应道:我才是长乐公主,傅灵川找来的,是假的。
你才是……云崕口中喃喃,思绪在电光石火中回到了许多年前,王婆的儿子当街拦住他的马车那一幕。
这个目不识丁的乡下人当时喊出来的,就是安夏余孽!他忽然笑了。
真是有趣呵,世事如棋,兜兜转转之间居然真被那泥腿子歪打正着,说中了真相。
他们这些人枉负聪明,都被这小妮子摆了一道。
想窃一国为己有。
他的声音里很有两分惊讶,傅灵川居然有这种胆色?如果不曾遇上冯妙君,傅灵川的建国完完全全就是一套骗术,骗走了原本安夏国的气数,也蒙骗了整个安夏地区的军民。
冯妙君知道他的本事,对于他仅用了几息时间就想通来龙去脉毫不惊讶,就听他又问道:那个假公主呢,你把她杀了么?他派往螺浮岛的手下景顺说过,只见到她和傅灵川两个人,因此假公主多半是没了。
我杀她作甚?傅灵川收取螺浮岛时,她被鲛人王所杀。
冯妙君也看透了他的用意,想拿这个威胁我和傅灵川是没用的,她的尸首早就火化成灰。
你和傅灵川?他的桃花眼眯了起来,声音重新又变得危险。
身后好像变作一团低气压,冯妙君不知自己又哪里惹恼到他了,只听云崕慢声慢气道:你们好似关系很不错?跟他有关系么?这人一向不着调,冯妙君无奈道:云崕,放开我,我不再是你侍女了。
哦?他嘴角挂起冷笑,飞上枝头就要翻脸不认人了?她的体重对他来说犹如稻草。
云崕走到床头坐下,将她置在自己膝上。
冯妙君想踢他,却在他警告的眼神下缩了缩腿。
她侧对着他而坐,螓首就靠在他胸口,听见他心跳的声音依旧缓慢。
情绪激动的,莫不只有她一个人?冯妙君忍气,试图与他说理:我们在白象山脉交换的条件是,我做侍女,你传授神通与我。
但这桩交易并没有规定期限,对么?他想也不想:没有期限,岂非就是无限执行?这才是他的解读方式。
她快要被他的赖皮气得笑出声:没有期限,那便是条件不足时自动取消。
我在乌涪雪山离开,我们之间的约定也就破除了,这是最起码的契约精神。
是么?他眼都不眨一下,经过我同意了吗?你……她一时气短,没留意到他的目光低垂,放在她一张一合的红唇上。
这种不平等条约,他会同意解除才怪。
谁不想有个免费的苦力供自己驱使?好,就假定你有理。
云崕目光闪烁,你携款私逃又怎么算?携、我拿你什么东西了?她逃走是临时起意,什么也来不及卷走,明明是净身出户!啊呸,这个词不能乱用。
我的定心蛊,是不是你带走了?冯妙君呵了一声,气不打一处来。
定心蛊是他强行喂给她的蛊虫,用于控制和定位。
她带着走,也算携卷他的财物吗?!他看出她的不满,抬眉一笑接着道:还有,鬼面巢蛛是不是你拿走的?冯妙君一下哑了火。
是哦,鬼面巢蛛太好用,她随身带了一窝,结果匆忙外逃之前没来得及还给他。
她嘟哝一声:不就是一窝蜘蛛么?你去过螺浮渔当,应该知道一窝鬼面巢蛛的价格吧?云崕不紧不慢道,你带走的还是有八十年道行的母蛛,能与饲主心智相通,那就更昂贵了。
我交给你的手下了。
在螺浮城,她就将鬼面巢母蛛还给景顺了。
对了——他自顾自继续往下说,你逃跑时,穿着的那套衣衫也是我的,我出银子买的,面料挺不错哪。
说罢,扯了扯她的衣襟。
她当时还能脱了不成?冯妙君做了个深呼吸,才能低声道:都还给你,加倍还!这人小气到清新脱俗的境界了,一件衣服也跟她计较。
不过说来奇怪,殿外一点声响都没有,宫人是睡死过去了?那怎么成?他满面肃然,偷了东西再还回去,难道就能平安无事?倘真如此,纲乱纪坏,国将不国。
你到底想怎样?国将不国都出来了,这帽子扣得好大。
冯妙君知道这人现在猫戏老鼠一样,想好好逗弄。
话说,缚住她双手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她连指尖都不得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