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妙君瞪圆了眼,满满都是不可思议:我还以为你权倾朝野了,原来还有对头!怎么能没有对头?他哂然一笑。
这个能字,就够她回味半天了。
他又接着道:你以为云崕在魏国就能一手遮天?即便他为大魏刺探天机成了病秧子,还有许多人看不惯他,争着想参他一本。
她想起云崕苍白的脸色,想起他时不时的轻咳,想起公子衍特地送他返都。
所以,这厮真的有病?她有些不自在,似乎哪里有满满的违和感。
等等,他该不会得了什么绝症吧?不要拖累她啊!他得了什么病?心疾,据说是药石难愈了。
冯妙君眼前一黑,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不、不要啊!莫提准当然不会忽略她难看的脸色:你到底是怕他还是喜欢他?这妮子提起云崕就一副见鬼的模样,他还道她怕对方入骨。
现在看来,好像不全是?那他还能撑多久?她还没活够、还不想死!能撑很久。
莫提准嘿嘿冷笑一声,鳌鱼可是龙属,生命力之强大远非普通妖怪能比。
他吃下龙珠,心疾应该好了大半。
云崕更强大了。
这次与云崕交手,他确信龙珠的确被对方吃掉,才导致实力的增长。
哦——还好还好,她松了口气。
大概前世恶疾缠身,深受病痛折磨,她对云崕倒有几分同病相怜。
你竟然担心他的死活?莫提准一脸古怪,你不是安夏国亡民么?谁让他长得帅?她信口胡诌,好好%~色、恶恶臭,岂非人之常情?与我身份无关、与我立场无关。
莫提准居然点头赞同:有理。
我见过的亡国遗民都为仇恨蔽目,你能看清这一点也是不易。
冯妙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原来扮个花痴也能被表扬?她听到莫提准紧跟着话锋一转:小姑娘眼皮子浅薄,你知道他多大岁数?不知道。
她估莫着,十八,或者十九?他哈地一声笑:那你以为我几岁?猜岁数这种事她一般不干,特别容易得罪人。
冯妙君还有求于他,只得往嫩了说:三……十?可别说,莫提准刮去胡子以后好像连满面的沧桑也刮干净了,看上去一下年轻了二十岁,只剩下成熟男子的沉稳。
再说他原本五官也生得不错,线条硬朗、轮廓坚毅。
他嘴角一咧:我曾孙都比你大了,今年刚行完弱冠礼。
曾孙?她这才结结实实吃了一惊。
从莫提准数起都已经第四代了,并且曾孙已满二十岁,也就是说,这丫至少也是七十岁,最可能是到了耄耋之年!明明年岁近百,可他现在看起来不过三十许人。
她在震惊中犹记得礼貌:大爷……咳,我说的是大人,那云崕多大寿数了?莫提准对她的呆若木鸡很满意:我怎知道,他的来历成谜,年岁就也成谜。
不过人类的寿数不比从前了,我们也不能幸免。
说到后来,轻叹一声。
从前,是怎样?浩黎帝国以前,人间灵气充裕,人不须修炼有成即可轻易活过三、五百岁,容颜不老。
如今——他摇了摇头,诸如我辈,也未尝能逾二百年。
冯妙君却瞪圆了眼。
能活二百岁还保持颜不老、身不衰,这就已经匪夷所思了好挖?这些人要求可真高,她能活得久一点、不短命就满足了。
言归正传。
莫提准轻咳一声,把放飞的话题再扯回重点,你想进烟海楼看书,就要与我沾亲带故。
无论你目的为何,势必卷入大晋某些纠葛之中。
其中利弊得失,你能算得明白?她往前倾了倾身子:你那对头,势力很大?他眼也不眨:不小。
也是。
巨无霸的真正对手,多半也是巨无霸。
回溯莫提准方才所言,对方能策反他的亲传徒弟对付他,本就非易与之辈。
那一方势力估计也想得明白,这一回若不能趁着莫提准受伤要了他的命,后面就要面临大国师狂风暴雨般的报复,所以莫提准过去几天的日子想必是很不好过的。
这股子憋屈和怒火,回去必要渲泻出来,她若随莫提准回国,立刻就有好戏可看。
这种非常时刻,她作为莫大国师身边出现的新面孔,想必会引来多方关注。
冯妙君不过是无权无势的亡国遗民,承受得起这样的关注吗?她没有犹豫,点了点头:我要进烟海楼。
看云崕那模样就是个能吸仇恨的,连莫提准都险些被人算计而死,她怎么敢指望云崕平安活到二百岁?自己的命,她要自己作主。
这一回,她要的不是小富即安,而是将自己的命运真正把控在手。
假若出师未捷身先死,她也认。
至于云崕,就委屈他给她陪葬吧。
她苦哈哈地想,有个惊天动地的大帅哥以身殉己,怎么说也是很风光。
好。
莫提准也是言简意赅。
利害都剖析给她听了,他还从未替外人这样着想过,她要一意孤行,他也不拦着。
那就只剩最后一个问题了:你到底是谁?莫提准目光深邃,你不是普通的安夏遗民。
她身边有忠诚的护卫,自己有冷静的头脑和绝佳的决断力。
纵然民间也有可能卧虎藏龙,但他更偏向于她身世曾经显赫。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只能打洞,这话并不是没道理的。
莫大国师当然不会带一个底细不明的人返回晋国,即便他不追究,也不能保证别人不追究。
所以冯妙君早就想过这个问题,这时就很自然地张了口:当然不是。
在莫提准的注视下,她一字一句道:我是长乐公主。
既然下定主意要去晋国,要托庇于莫提准,那么首先就要取得他的信任。
莫提准蓦然动容,目不转睛地盯住她很久才道:安夏国破之日,王后抱女饮毒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