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里是她朝思暮想的女儿,尽管容颜越发娇艳,她也依旧可以一眼认出。
可是眼前这坏人明显就是要拿她威胁女儿,她怎会配合!那你知道,我是谁么?徐氏眼带惧色,小声道:你是燕国的国君。
我事先跟你说过,不配合就要吃苦。
君无戏言燕王微微一哂,忽然手起刀落,砍下了蓬拜的右臂!血珠飞溅,手臂啪嗒落地。
蓬拜促不及防,发出长长一声惨呼!冯妙君额上青筋为之一跳。
随后蓬拜就反应过来,闭上嘴咬紧牙关,纵疼得浑身颤抖也不再吭声。
徐氏尖叫得撕心裂肺:蓬郎!蓬拜与她朝夕相处十余年,本是两情相悦,平时又对她无微不至。
骤见他断臂,徐氏心疼得几欲晕厥。
却见燕王走到她面前,再次举刀,朝她肩头落下。
徐氏绝望地闭眼,咬住了牙关,绝不愿在女儿面前惨呼出声。
然而身上却无疼痛传来,只有肩膀感受到长刀的沉重与冰冷。
她秀眸睁开一条细缝,见到雪亮长刀的确落下,却是刀背着肩,上面残留的血珠流下来,染红了她的衣裳。
那是蓬拜的血。
燕王淡淡道:女王既然不认得这四个人,我将他们千刀万剐也无妨了,是么?他曾经下令将罪臣剐死,一共三千六百刀,一刀不差。
医师在一边精心照拂,所以犯人啼号了整整五天五夜才断气。
这个故事,连新夏的百姓都听说,冯妙君自无不知之理。
她原本都快捏碎座椅扶手,这时暗中出了一口长气,身躯反而放松下来。
燕王肯谈条件,说明徐氏这几口人就有生还的可能。
她现在就该平心静气,不让忧虑影响自己接下来的判断。
蓬拜疼得面容扭曲、满头汗珠,却还是鼓励妻子道:别、别怕。
冯妙君冷着脸道:你先给他止血!燕王这点儿耐性还是有的,随手封了蓬拜几个穴道,取出良药给他止血。
冯妙君也借机调整好心态,才问燕王:我和他们相隔十万里,平素又无来往,你怎知他们与我的关系?她和养母在螺浮岛分别,自己随傅灵川前往新夏,而徐氏依照原定路线渡过禁忌之海,抵达桃源境,在那里重新开起了商行。
冯妙君不止一次动过念头,想将养母接到自己天边安享天伦,最后每每作罢。
这个世道,即便是一国之君也常常夜不能寐,何况她自己身陷权力争斗与战争漩涡的最中心。
这种情况下,真不若让养母留在桃源境,过好平安富足的生活。
她自认双方的互相通联格外谨慎,也有多重保密手段。
那么问题来了,连云崕都未发现端倪,燕王又是怎么扒出徐氏和新夏女王的关系呢?燕王耸了耸肩:你卖给魏国的铠武,锻造手法像极桃源境的‘云锻’,尽管加了改进,仍然逃不过行家的眼力。
这点,你清楚罢?冯妙君点了点头。
这就好办了,我发讯诘问桃源境,它当然否认支援魏国。
我料它也没有这样大的胆子,并且桃源境和魏国相隔整整一片禁忌之海,平素来往又少,机密怎会泄露出去?燕王顿了一下,‘云锻术’在本地匠人当中不算什么大秘密,但从未流去境外。
过了不久,桃源境那里就来消息了。
有个城邦领主的女儿名作檀青霜,指认桃源境天顺行的老板娘徐氏非常可疑。
她在印兹城的药铺子‘仁和堂’先后见过你和徐氏,后来徐氏去了桃源境,生意做得顺风顺水,资金异常雄厚,一手带起来的天顺行将其他老字号都打压下去。
檀青霜!冯妙君暗暗咬牙。
她都快将这人忘个干净,哪知世事那般凑巧,居然被一个局外人发现了端倪。
说这其中没有猫腻,谁能相信?燕王笑了笑,看过檀青霜的信,我才发现你出现的时间不对劲儿。
那会儿长乐公主与傅灵川都不在印兹城,你却在云崕身边做侍女。
可见,你和寄居燕国多年的长乐公主,根本不是同一个人!嘿嘿,傅灵川先前找了个假公主欺骗天下,胆子可真不小。
纸包不住火。
冯妙君挑了挑眉:明说吧,你要什么?很简单。
燕王笑道,新夏中止对魏交易,只要涉及到丹药、粮食、军械和其他战争物资,无论以何种方式,官方或者民间,一律停下!魏国如今的攻势大开大阖,与新夏持续给它供血也有极大关联。
只要打破这层交易,魏军必然收敛。
狮子大开口。
冯妙君面色不变,你知道新夏会因中止交易损失多少钱?以及,会有多少人因此而失业?那就是你的事了。
燕王长笑,只觉很久不曾这样畅快了,你可以置之不理,但这几位必定人头落地。
徐氏着急道:安安别理这疯子……话未说完,燕王反过刀背,一下她拍晕过去。
以他本事,一刀下去莫说是人头,就算山尖都能削下来。
冯妙君哪怕知道他力道拿捏极准,见状也忍不住心中一跳,却缓缓靠去椅背,脸上浑不在意:我还道燕王称得上一代雄主,哪知是高看你了。
你真以为拿住这四个人就可以威胁我?燕王目光微动:你会置养母于不顾?区区四条人命比起江山社稷么?冯妙君托腮想了想,——会!她竟然还能笑靥如花。
燕王阴沉道:你不怕我将他们切成碎片,送到乌塞尔城?记得挑个漂亮的礼盒。
冯妙君笑了笑,眼中却有厉色一闪而过,回头还能留给你和你的王子们用。
你记着,他们随你发落,不过——她身体微微前倾,他们若有三长两短,教我知道了,新夏会立刻发兵入燕,协魏作战!我可以保证,届时燕国的日子会比现在更难过十倍。
你怎么对待我养母,终有一天我对你的宠妃、你的王子也会如法炮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