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养了十日就想来道谢,太医死活不让他起身,遂一直拖到了现在。
苗奉先回头看了侍卫一眼,后者小心将手中礼物呈到桌上。
苗奉先谢过冯小姐救命之恩,区区谢礼,不成敬意。
客气了。
她真地只是客套一声,也不推辞,我就好奇,这一趟怎么由殿下亲任来使?苗奉先挠了挠后脑勺,面现赧然:盟约重要,有些条文还待商榷。
此外,我也想见一见未婚妻。
冯妙君笑了:殿下可见过晗月公主了?见过了。
约莫三天前,晋王安排他与晗月公主见了面,当然是在宫人将他打扮精神的前提下。
晗月公主的确长得美,无论容貌风范,堪为王妃。
娶回去了,峣王室必然满意。
可是苗奉先看着她的时候,脑海总会浮现马车里那惊艳一瞥。
甚至她还与他共过患难。
现在这人就与他隔桌而坐,眉目如画,娴婷静雅,又有豆蔻少女所不具备的从容自适,仿佛那一夜灯下的娇媚婉转只是他的错觉。
他当然不可能走眼,但她无论是哪一种面貌,他瞧着都心喜。
旁人不知道他鼻子太灵,这会儿就嗅到佳人身上隐约散逸的淡淡果香,那气息清爽中带着香甜,与一般女子的脂粉味道截然不同。
二十一岁的峣王子苗奉先,听到了自己心动的声音。
冯妙君等了会儿,不见他的下文,暗道这人莫非伤后才会侃侃而谈,平时反倒惜字如金?盟约已经谈好?是。
我峣军已经迎击。
魏国若不退兵,七日后晋国也会对它宣战。
苗奉先肃容道,此间事了,我三日后就会回国。
她很好奇:那殿下与晗月公主的婚约?苗奉先犹豫一下才道:日子已经选好,十一月廿七在我国完婚。
还有三个月。
并且送亲队伍走起来可比寻常商旅要慢得多,估计路途上都得花掉近二十来天。
人在临危时方显真性情,苗奉先遇上狌狌时明知自己没有活路,却还要护她、让她先走,这一点让冯妙君对他称许不已。
何况听莫提准所言,峣国两位王子兄恭弟睦,没有寻常王室之间的明争暗斗,这样的环境对晗月公主来说,自然是最好。
冯妙君代友高兴,不由得抚掌道:你这回来,莫不是下喜帖要红包的?看来我得早些准备贺礼了。
苗奉先摸不着头脑:红包?哦,我们称作‘利是’,红纸裁成,你们那儿大概没有。
是她说溜嘴了,这里有送利是的习惯,却没用上红纸包。
并且也只在民间商户流行,王廷往来送礼都是贵重之物,哪用得上它装钱?她开始在盘算,要送晗月什么礼物才好。
这是她为数不多的朋友,又是远嫁,短期内可能再见不着了。
苗奉先却正色道:冯姑娘要是愿意做一个与我,我会欢喜收下。
??这话听起来怎么有点儿变味,她做个红包或者荷包给年轻男子,似乎都不妥当。
苗奉先对上那一双丹凤眼里的微愕,心头一热,干脆把话敞亮说开:不知奉先是否有幸,一同迎娶冯小姐?冯妙君这回真是猝不及防:啊?等等,剧本上不该是这么写吧?只听苗奉先一字也不停顿:只要冯姑娘点头,你这里同是明媒正娶,不输晗月公主半点。
今后我当尽全力护持你的安全。
当日之惊险,只要苗某还有一口气在,必不再现。
等一下!这人说话突然利索起来,竹筒倒豆子一般,倒将她整懵了,你作什么突然要娶我,就因为救命之恩?我若是个丑八怪呢?我喜欢你。
苗奉先深深凝视着她,我们峣国人不喜弯弯绕绕,救命之恩只是锦上添花。
哦。
冯妙君点了点头。
这年轻的男人还以为她首肯,正要大喜,却听她道,我不嫁你。
他脸上的笑容都僵住了:为、为何?你为何喜欢我,我就为何不嫁你。
冯妙君慢慢理出头绪,重新笑得从容,我的姻缘自主,只嫁给喜欢的人。
抱歉,我不喜欢你。
是因为晗月公主?苗奉先却不想放弃,俊脸上露出急迫之色,我峣国民间有双妻制,王室能娶双妃,不分大小,位阶相平。
你若肯嫁,我决不偏心于她。
与晗月无关。
当然跟晗月公主有关!在她冯妙君的信条里,唯性命与男人不能共享,前一项破例是无可奈何,后一项怎么也得死守疆土寸步不让。
她有洁癖,就算另一个女子是晗月公主也不行。
我没有嫁你的必要,却有不嫁的理由。
苗奉先的脑筋这会儿转得飞快:你是指,国师门徒的身份?她耸了耸肩。
这一点对我来说不成问题。
他笑起来,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我的天赋还算不错,有很大机会继承国师衣钵,再娶一位国师弟子也是顺理成章。
国师门下不与权贵通婚,这是常理,但偶尔也有例外。
比如国师本身就出自王室的话,自然免不了与王亲国戚们关系纵横,那称作血浓于水,天性不可夺。
苗奉先若能成为国师,谁能管他要娶谁?冯小姐在晋都地位确有些超然,但想从这里找到如意郎君恐非易事。
他这几天没少打听冯妙君的事,对她多少有些了解。
如这般绝色佳人,若非她背靠着国师这棵大树、己身又有修为,早被哪一方收入囊中。
可随着年岁增长,她还是得嫁人的。
晋人英杰虽多,她却嫁不得权贵,这可选择的层面就先削掉了一大半。
一想到日后说不定是哪个匹夫摘走眼前这朵海棠,他心里就噌噌直冒火气,恨不得一剑斩下那人首级。
二王子果然好口才,难怪能劝动晋王缔结盟约。
冯妙君微微一笑,不过么,嫁人是我的事,不劳殿下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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