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摊上这样的郎君,真是倒霉。
谁说他不行了,这不是嫖上了春香楼的妓-女吗,并且还有了子嗣。
你怎么知道是他的种?哈哈,这绿帽子戴得真是让人叹为观止!七嘴八舌的说三道四震得韩商脑门嗡嗡作响,他一脸扭曲地瞪着林秋曼,内心惊恐无比。
她彻底刷新了他对女性的固有认知,论起不要脸,估计全京城都找不出像她这样的女人,简直毫无下限!原本马县令是偏向韩家的,结果闹了这么一出,实在令人出乎意料。
事已至此,他也无话可说。
毕竟成婚三年女方还是完璧之身,却被男方以无所出的理由休弃,确实不合理。
判二人和离理所应当。
马县令干咳一声,严肃道:如今事情水落石出,本官便判你二人和离吧,官府会记录在案,往后各走各路,且好自为之。
林秋曼:多谢明府裁断!韩商看着她,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案件审理完毕,接下来进入结案程序。
马县令的判词很快就拿了下来,判词曰:本是佳偶成双,怎奈完璧归赵,今日断离,往后各生安好。
林秋曼得了判词,喜滋滋地送上祝福,冲韩商笑盈盈道:一别两宽,各生欢喜,愿三郎相离后能重寻旧爱,比翼双飞。
韩商满脸厌憎。
马县令朝他们挥了挥手,衙役喊道:退——堂——一行人陆续离开公堂,韩商被林秋曼打击得浑浑噩噩,直到走到门口才缓过劲儿来。
他阴恻恻地看着她,狠厉道:林二娘你最好别落到我手里。
林秋曼冷哼,天子脚下,你还敢为非作歹不成?韩商没有说话,只是绿着脸甩袖而去。
也在这时,林清菊从人群堆里挤了上前,周氏到底还是心疼闺女,让她来接林秋曼回去。
林秋曼丢不起这个脸,不愿意回林家被林文德数落。
林清菊狠狠地掐了她一把,啐道:你这反了天的顽猴儿,这时候知道要脸了!林秋曼拉她的衣袖撒娇,林清菊翻小白眼儿道:阿娘偏心,从小对我严厉,对你却娇惯,这时候还顾着你,让你先去西县别院安顿几日再说。
林秋曼展颜道:阿姐也心疼二娘,要不然就不会来了。
林清菊板脸道:得寸进尺!在姐妹俩离开府衙后,韩家马车里的韩老夫人脸色铁青,一旁的韩商垂着头不敢说话。
也不知过了多久,韩老夫人才咬牙切齿道:一个女郎家竟如此不知廉耻,我倒要看看,往后京城里还有哪家郎君敢娶她!祖母……闭嘴!你看你干的混账事,为了一个妓子,韩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与此同时,茶楼里的宋致远和李珣还没走。
底下人头涌动,三三两两各自散去。
跑堂小二进雅间伺候时,宋致远打听道:小二你清楚公堂上的情形吗?小二笑道:刚听他们说过,也不复杂,起先林韩两家各自家奴为证,结果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吵嚷起来了。
后来呢?郎君怕是猜不到,那林二娘竟然要求稳婆验身,说她成婚三载还是完璧,又说韩三郎不举,守了三年活寡,故才生不出子嗣来。
这话把宋致远呛着了,你说韩三郎不举?小二:是林二娘说的。
又道,后来稳婆验身,确实是完璧。
宋致远心下不禁困惑,我记得思过书上不是说韩三郎纳妓生子么?小二两眼放光,郎君问得妙极,那到底是不是韩三郎的种,谁知道呢?宋致远:……待店小二离去后,宋致远隔了许久才说道:这个林二娘当真是个狠人,现在闹得全京城的人都知道韩三郎不举,并且还被戴了绿帽子,以后哪家正经小娘子敢嫁他?李珣慢悠悠地端起茶碗,补刀道:个人风评更是糟糕透顶,仕途堪忧。
宋致远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半信半疑道:五郎以为……个中曲折有几分真假?李珣垂下眼帘,斯文地抿了一口茶汤,都假。
何出此言?成婚三年还是完璧,足以断定韩三郎对林二娘有难以消解之恨。
起先我以为二人能破镜重圆,现在看来,症结应该出在妓子苏小小身上。
听了他的解释,宋致远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李珣放下茶碗,眼中兴致渐浓,此人倒有几分手段,不似一般女郎家,无视礼教名节,放肆得很。
宋致远:听你这一说,我倒想见见这个林二娘了。
李珣垂眸不语。
当时他并不知道,七日后的春日宴会见到那个令他输枣红马的女郎,因为大长公主的请帖送到了林家。
次日李珣进宫跟太皇太后问安,太皇太后年近六十,自从经历了四年前齐王叛乱后身子已大不如从前,成日里吃斋念佛,不问俗世。
早膳接近尾声时,许嬷嬷道:老祖宗,晋王来了。
太皇太后慢条斯理地端起浓茶漱口,稍后接过婢女递过来的帕子,轻轻拭了拭嘴角,语气淡漠道:他来做什么?许嬷嬷提醒道:老祖宗忘了,今天是晋王入宫给您问安的日子。
太皇太后沉默不语,死气沉沉的苍老面庞上写满了厌弃。
她缓缓伸手,许嬷嬷搀扶她到凤榻前,她疲倦地坐到榻上,全身的力量几乎都依到了靠背上。
让他进来吧。
外头的李珣得了传令,规规矩矩地走进永安宫,跟太皇太后磕头。
头顶上传来沙哑的声音,起来吧。
李珣缓缓起身。
太皇太后目不转睛地打量着眼前丰姿秀逸的年轻人,一身圆领大袖紫袍将修长身躯衬托得挺拔悍利,腰间束着金玉带,右侧垂落着金鱼袋和一块环状血玉。
满头青丝被规矩地束缚在玉冠里,露出清风霁月的好容颜。
眼神清澈又明亮,全然没有权势者的贪婪欲-望,好似佛陀一般,带着俯视众生的平静与坦然。
他跟昭妃越来越像了,不论是仪态,还是性情,亦或眼神,明明不是亲生的,却完美的继承了昭妃身上的特有气质,叫人看不清真假,辨不清虚实。
她非常讨厌这种感觉,却挑不出对方的一丁点儿错来。
赐座。
李珣老老实实入坐。
婢女呈上茶汤,太皇太后道:这是新进的春茶,五郎尝尝看。
李珣端起茶碗,碗里的汤色浅绿明亮,清香扑鼻而来。
他小小抿了一口,回味甘醇,不由得赞道:白英的手艺越来越好了,全靠阿娘调-教有方。
太皇太后有些小得意,你这舌头刁钻,能得称赞倒是不易。
李珣放下茶碗,说道:阿娘常年心神失养,前些日儿寻得两株长白山黑灵芝,刘太医说此物补气安神最佳,阿娘不妨一试。
婢女将锦盒呈上,许嬷嬷双手接过传给太皇太后看,她兴致缺缺道:五郎有心了,论起孝顺来,你是最为贴心的。
一道声音忽然从外头传来,阿娘偏心,论起孝心,我华阳可不输五郎!众人寻声望去,华阳公主李兰馨款款而来。
她一身赤色绫罗襦裙,外罩白纱衣,梳着高髻,一对凤形鎏金银钗呈对称斜斜插入发中,金镶玉花树钗首与其辉映,看起来华贵雍容。
如今的华阳虽已三十八岁,体态却保养得极好,身段儿白皙丰腴,面如满月,画着时下最流行的妆容,很是端贵大气。
太皇太后看到她心情顿时好了起来,全然没有了先前对李珣的客套疏离,像换了一个人似的,笑盈盈道:什么风把华阳吹来了?华阳行福身礼,娇嗔道:阿娘这话说得,华阳可委屈了。
李珣起身朝她行礼,道了一声长姐。
华阳看向他,好奇问:五郎又给阿娘带什么好东西来了,让我瞧瞧。
许嬷嬷道:晋王有心,可是长白山的黑灵芝呢。
华阳上前打量锦盒里的灵芝,太皇太后满心欢喜地望着她,说话的语气很是放松,这些日都不见你入宫,又到哪里闲混去了?华阳坐到她身旁,亲昵地握住她的手,讨好道:阿娘错怪华阳了,儿可没有闲混,这些日子去了华岩寺,为阿娘祈福,昨日才回府。
太皇太后半信半疑,倒是难为你坐得住。
母女俩热络地说着家常话,李珣插不上言语,只是默默地听着。
他深知太皇太后对他有成见看法,不求能像家人那样和睦,只求表面上井水不犯河水,大家都好。
稍后太皇太后老话长谈,借着华阳在场气氛松快些,说道:五郎二十有六,也早该成家了。
华阳笑着打趣道:五郎可有钟意人选?李珣腼腆地垂下头,含蓄道:全凭阿娘做主。
这话抛给太皇太后,她险些接不住,心里头明明恨得牙痒,却不敢发作,只道:我们五郎是个芝兰玉树般的人物,得好好挑个兰心蕙质的小娘子与其匹配。
华阳笑眯眯道:儿倒觉得中书令家的甄二娘不错,不仅模样生得好,性情也温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颇有才华,与五郎相配最是适宜。
中书令甄士怀可是当朝三品大员,现在李珣把持朝政已经是如日中天,倘若再与甄家联姻,那还了得!太皇太后当场发作,故意挑刺道:哀家怎听说甄家二娘无趣得很?华阳看向自家老母亲,李珣则淡定地跪在圆座上眼观鼻,鼻观心,任凭她们母女暗潮汹涌。
太皇太后心里头很不高兴,暗暗腹诽华阳故意气她,而跪坐在下面的李珣却是一副任人磋磨的模样。
她心里头更加不快,因为她清楚的明白,没有人敢在李珣的婚姻上打主意,只要他不开口说娶,就没有人敢赐婚,就算天皇老子都不行!母女二人对峙良久,华阳才给台阶道:快到春日宴了,京中的贵女郎君们都会赴宴,往年五郎从来不给华阳脸面,今年的春日宴一定得来。
太皇太后顺势道:也好仔细挑选,看哪家的贵女能入五郎的眼。
华阳打趣道:儿主办的春日宴,可牵了不少红线呢,说不准五郎的红线也能牵成。
又道,今年我还特地给林家下了请帖。
李珣原本对春日宴兴趣缺缺,忽然听到林家,心中一动,试探问道:哪个林家?华阳笑道:就是跟韩家闹到公堂上的林二娘,她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控诉韩商不举,实在是惊世骇俗。
李珣微微垂首,心下不禁莞尔。
华阳接着道:五郎不关心这些世情俗事,怕是不知道那林二娘有多狂妄。
听说韩家三郎在公堂上被她气得七窍生烟,一张利嘴巧言善辩,当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这不,我昨日回来,今日下的第一个请帖便是林家。
太皇太后皱眉道:一个女郎家,在公堂上这般言辞,成何体统?华阳道:所以儿才想见见她到底是个怎样的女郎。
太皇太后对这些世情没甚兴趣,不想再应付李珣,打发道:说了这么久的话,哀家也乏了,五郎若没有其他事便回吧。
李珣起身行礼,请阿娘好好保重身体。
太皇太后点头,李珣不紧不慢离去。
话说当华阳府的请帖送到林家时,周氏险些从椅子上跌了下来。
精美的赤色帖子上印着典雅暗纹,里头是大长公主的亲笔邀请,字迹龙飞凤舞,潦草又霸道。
周氏看得心头狂跳,语无伦次道:这当真是请我家二娘去春日宴吗?徐美慧艳羡道:华阳府送来的请帖错不了,只是遗憾我们湘儿年岁太小,要不然也能跟着二娘去开开眼。
周氏美滋滋道:得去把二娘接回来,给她好好备一身行头,万一她运气好,在春日宴上被哪家郎君看上了呢。
徐美慧心里头虽冷笑,面上却没表露出来。
下午周氏亲自去西县接林秋曼,别院在南街,离林府较远,马车光半面就得走一个半时辰。
当她抵达别院时,姐妹二人正在庖厨做罐子肉。
接到仆人传报说主母来了,两人稍作整理去了前厅。
周氏一看到她们便笑盈盈道:二娘,我今儿给你带来一个好消息,明日一早便跟阿娘回去吧。
林秋曼拒绝道:这里挺好的,二娘不想回去。
周氏也不生气,只耐心道:我知道你还在跟大郎置气,可是春日宴的事却耽误不得,上午华阳府亲自送来请帖,大长公主指名让你去的。
听到春日宴,林清菊很是诧异,阿娘可别哄我们,春日宴向来都是京中权贵们的玩乐消遣,哪轮得到林家参与?第14章 公主请帖 他们都想围观我周氏嘚瑟地亮出请帖,往年不知道有多少贵女郎君们在春日宴上成就好姻缘,今年咱们二娘也能去了,说不定老天爷开眼,遇到哪家郎君看上了呢?林秋曼嗤笑一声,无情地打破她的美梦,阿娘,昨儿个我才在公堂上控诉韩三郎不举,你说哪家郎君还敢娶我?周氏嘴硬道:咱们二娘有美貌。
亲娘,咱能不能别昧着良心说假话,您看我这样貌生得像贤妻良母吗?就这眉眼这脾性,完全不符合主流审美,郎君们欣赏的娴淑静雅,我林二娘身上一丁点都没有。
周氏上下打量她,被堵得无语。
林秋曼很有自知之明,虽说韩三郎被我搞得身败名裂,可我林二娘也跟他一样臭名昭著。
这辈子啊,您就别妄想着二娘能再嫁一个好郎君了。
周氏不服气,万一哪家郎君他眼瞎呢?林秋曼:郎君眼瞎,可他父母不会眼瞎的呀。
周氏:万一无父无母呢?林秋曼:……林清菊听不下去了,我觉得,大长公主给林家送请帖,多半是因为二娘在公堂上的举动,所以才想见见吧。
林秋曼做总结道:所以说我就相当于一猴儿,昨儿在公堂上他们不好意思像平民百姓那样围观,故才邀我去春日宴,满足他们的猎奇心。
周氏急道:那你去还是不去?林秋曼很有自我牺牲精神,去,当然得去!又道,能引得全京城的世家贵女和郎君们集体围观,一般人他有这个本事吗,没有!周氏:……默默地拿手遮脸,好像有点丢人。
林清菊被她的幽默逗笑了,啐道:还真当自己是个顽猴儿不成,好歹是个女郎家,哪能这般不要脸面呢。
停顿片刻,依我看,二娘装病婉谢便罢了,我怕你去了到时候被唾沫星子淹死。
听她一说,周氏也陷入了纠结中,喃喃自语道:是啊,不去的话又可惜了,可去了的话,势必让他们看了笑话。
林秋曼倒不以为意,自嘲道:我这笑话啊,可是靠自己挣来的,一般的女郎,还没这个本事呢。
这话说得让人心酸,林清菊心情复杂道:二娘变了,跟以前大不相同。
那阿姐以为,现在的二娘好,还是以前的二娘好?周氏道:现在的好!能说会道,不像以前只会忍耐着,过得太苦,娘瞧着心疼!林秋曼冲她们笑笑不语。
翌日众人打道回府,之后没隔两天渭城秦家来人接林清菊回去。
一行人把她送出城,临别前周氏很是不舍,母女几人说了好一阵体己话林清菊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回府后周氏的心情有些抑郁,不过一想到春日宴,立马打起精神来,张罗着给林秋曼做指甲,查验新衣。
待到去华阳府那天,天不见亮周氏就来海棠院催促林秋曼起床,她睡眼惺忪道:阿娘,这才什么时辰,天都还没亮呢。
别嘟嘟嚷嚷,赶紧起来梳洗沐浴。
我昨晚洗过。
再洗洗,女郎家一定得香喷喷的,从头发丝儿到脚底板都得拾缀得体体面面才行。
林秋曼哈欠连天的从被窝里被她捞了出来,周氏高声问道:劳妈妈,热水都备好了吗?回娘子,备好了。
莲心,伺候二娘沐浴,别忘了抹香膏。
好。
泡完澡,莲心取来干帕子替她绞头发。
周氏上前东嗅嗅,西闻闻,一会儿看她的手,一会儿又看她的耳后,表情十分的严肃。
把头发绞干后,天色已经亮开。
去华阳府得乘坐半个时辰的马车,林秋曼不敢吃粥,怕半路不方便。
母女用完早饭周氏亲自动手替她上妆,画的是桃花妆。
林秋曼还以为她会往端庄的方向打扮,毕竟这才符合主流审美,结果画出来的妆容又娇又媚,比她之前见韩老夫人的妆容还要妩媚勾人。
林秋曼有些傻眼。
周氏抬起她的下巴,破罐子破摔道:你天生一张狐媚子脸,再怎么端庄,比得过那些世家贵女?林秋曼被噎得无语。
周氏:索性媚到底,说不准还能勾到哪家贪色的郎君呢。
阿娘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我顾不了这许多,你一定得长点出息,不管使什么手段都得给娘弄个女婿回来,要不然下半生喝风吃土去吧。
面对周氏的无情打击,林秋曼感到了深深的恶意。
画完妆容周氏又给她盘高椎髻,使用的头饰非常讲究。
待一切准备就绪,周氏问道:绿夏,衣裳都熏好了吗?绿夏端着托盘进来,一抹淡淡的甜香从衣物上传来,林秋曼嗅了嗅,好奇问道:这是什么香啊?绿夏:是橙花香。
周氏取出丝织石榴长裙替林秋曼穿上,长裙色彩瑰丽,没有任何花纹,正是时下最流行的款式。
茶白绢条的腰带系法非常繁缛,周氏一双巧手在绢条中灵活穿梭,林秋曼道:阿娘,太紧了。
紧些好,显细腰。
我难受。
忍着,还有,宴席上别贪吃,吃多了腰粗。
……第15章 春日宴会 一张脸招摇过市系好腰带,半透的月白大袖纱衣罩在长裙外,搭配的披帛则是与长裙一样的妃色。
周氏从首饰盒里取出一串精美的红色玛瑙璎珞比划一番,最后放弃了,索性在林秋曼的后颈上贴了一朵妖娆的红莲花钿。
颈项上未曾搭配任何首饰,就那么空无一物的裸露着,天鹅颈与性感锁骨便是最好的修饰。
手腕上一只玻璃种翡翠镯,是周氏的压箱底儿,非重要场合是绝不会拿出来的。
林秋曼垂眸打量自己的一双青葱玉指,在前两天周氏就给她做了指甲,色彩很是嚣张明艳。
把全身上下拾缀妥当后,周氏满意道:自个儿瞧瞧,好看吗?林秋曼瞥了一眼铜镜中的自己,妆容虽然妩媚,全身上下却不艳俗,因为没有满头珠钗金色晃眼。
石榴裙明明夺人眼目,却被月白纱衣压制,半明半透的,衬得窈窕身段若隐若现。
双臂间的妃色披帛点缀到纱衣上,层次感顿时就出来了,显得婀娜多姿。
林秋曼由衷赞道:阿娘眼光好。
停顿片刻,除了腰带紧了些,哪里都好。
紧了就把腹部收着点。
……抬头挺胸,把腰板打直了,别一副没见过世面的小家子气。
林秋曼绷着脸抬头挺胸收腹,周氏上下审视她道:随时注意你的仪态,笑不露齿,就算看中了哪家郎君想引诱人家也得含蓄矜持,欲拒还迎。
林秋曼憋了憋,忍不住道:阿娘,您这是让我去参加春日宴吗,我怎么听着像去窑子接……又说什么混账话!林秋曼闭嘴。
周氏严肃道:你声名狼藉,能参加春日宴完全是天上掉馅饼,要知道今天有机会进华阳府的郎君们全都是有身份的,不管对方是个什么玩意儿,使出你的浑身解数来,想办法哄到一个郎君傍身,要不然你还真打算滚出林家在外抛头露面吗?万一都瞧不上我呢?不可能,这么多男人,总有那么几个好色的。
又道,其他世家贵女无不以端庄贤淑为雅,你一张脸招蜂引蝶过去,我就不信没人落网。
也在这时,外头传来一道声音,娘子,到时辰了。
周氏把她送到府门口,马车备得华丽,一路陪同的仆人有七八个。
临别前,周氏叮嘱道:给阿娘长点出息,莫要空手而归!林秋曼:……华阳府在长平街,出了皇城门便是长平。
长平街也叫公主府,因为半条街都属于华阳府。
二十三年前大长公主和亲北獠,稳固边防十五年。
十五年里她先后嫁给北獠的父子与兄弟,搞得家族猜忌连连,后来大陈挥军攻破都城,她终于得以回家。
此后荣宠不衰,是大陈赫赫有名的功臣。
这条街道上住着京城顶尖儿的贵人,华阳府正门在街道尾端,隔壁便是晋王府。
跟华阳府的气派比起来,晋王府则低调得多。
据说晋王府原本是前朝某亲王的府邸,亲王斗败死后府里闹鬼,便一直空置着。
李珣不信鬼神,收拾收拾住了进去,直到至今都没听说闹鬼。
待林家的马车来到长平街时,已是水泄不通。
华阳府门口排起了长龙,全都是递牌子进府的贵人。
马车里憋闷,林秋曼撩起窗口帘子张望,莲心激动道:小娘子,方才奴婢听他们说晋王今天也要来!啧啧,看她兴奋的样子,活像自家小娘子就能把晋王勾搭上似的。
林秋曼对男人没甚兴趣,来华阳府无非是想结交些贵人。
毕竟从长远打算来看,离开林家后就要抛头露面了,得好好建立起自己的社交圈子,便于立足行事。
排了许久的长队,好不容易到了华阳府门口。
莲心搀扶她下马车,递了牌子,仆人领她们入府。
华阳府是以亲王品级建造而成,分四进五重院落,共计136间房,内部不但有花园人工湖,还有马场等大型场地。
前来参加春日宴的贵女们多数都被带到映月堂安置。
仆人领着她们沿长廊前行,没走多久便到了目的地。
林秋曼刚踏进映月堂,就听一道声音急促传来,林二娘!身侧的莲心像猫似的炸了毛,小娘子,是韩家四娘!第16章 彩头晋王 晋王府的妃位还空着……此时映月堂里聚集了二十多名贵女,全都是小团体扎堆闲聊。
韩四娘冷不防一声呼喊,吸引了众人的目光,纷纷朝刚进来的林秋曼看去。
只见那女郎烈焰红唇,肤如凝脂,一双桃花眼灼灼生辉,高挑窈窕的好身段儿掩藏在半透半明的纱衣下,全身都透着妩媚到极致的风情万种。
院里的贵女们原本就争妍斗艳,不论环肥燕瘦,还是娇俏文雅,拿出来的皆是上好行头。
但论起吸睛,却被林秋曼无情碾压。
没有哪家贵女敢像她那样打扮得像个狐狸精,一身娇媚,张扬到了骨子里。
窃窃私语声层出不穷。
韩四娘脾气冲,直接上前堵人。
林秋曼比她高出许多,捏着帕子低头打量眼前的丫头片子。
一袭洋红襦裙,梳着双丫髻,明明俏皮,眼里却写满了嫌恶。
许久不见,四娘倒是出落得愈发标致了。
韩四娘不领她的情,冷声道:不要脸!林秋曼垂眸睇她,轻言细语:说谁不要脸呢,二娘的请帖可是华阳府亲自送上门儿的。
那日在公堂上你哥韩三郎被我羞辱,他们没瞧见,今天专程让我过来给他们瞧瞧。
四娘可莫要作死把我气走了,若不然他们瞧谁去?你!哟,生气了?韩四娘脸色一青一白,像被钉住似的进退皆不是。
林秋曼站在她跟前,也没打算绕过去,只冲她笑盈盈道:麻烦四娘让让,别在二娘跟前碍眼,要是把我气走了,大长公主问起来看你怎么交代。
这话把韩四娘气得不轻,想说什么终是憋住了,悻悻然离开。
林秋曼扭着腰肢不疾不徐地走进院子,在场的贵女们她一个都不认识,她们似乎也不想跟她有任何牵扯,离她远远的。
林秋曼也落得自在,寻得一个角落坐下饮茶,一副没事别来烦我的表情。
有人看不惯她那副做派,小声道:不就一五品出身么,神气什么呀。
她还真敢来,我若是她,早就躲起来了。
是啊,也不怕被唾沫星子淹死。
大长公主怎么会下请帖给她呢,是不是弄错了?穿得也太嚣张了吧,跟个祸水妖精似的,一看就不是正经娘子。
这还用说吗,今天来春日宴的全是世家公子,她这番打扮,不就是想招蜂引蝶,妄想傍上哪家郎君呢。
众人小声议论,先前的小团体全都融合在一起,一致对外。
林秋曼置若罔闻。
在这里枯坐了茶盏功夫后,院里总算进来一个熟人,是兵部侍郎柳家的小娘子,原主的手帕交。
她一袭红绿间裙,生得淑雅恬静,正拘谨地探头打量里头的贵女们,疑似在寻人。
莲心瞧见了她,高兴道:小娘子,柳四娘来了!林秋曼抬起头,与柳四娘对了个正着,她腼腆的脸上写满了兴奋,二娘!主仆二人迎了上前,旁观的贵女们交头接耳,柳四娘却不在意,只热切道:你什么时候到的?这里说话不方便。
林秋曼拉着她的手出了映月堂。
两人寻了一处清净地儿,柳四娘百感交集道:我来了许久,就在隔壁院儿,一直没见着你所以过来看看。
林秋曼幽幽道:倒是难为四娘了,我如今声名狼藉人人避之,你却来寻我,这手帕交的情谊二娘永远牢记于心。
二娘莫要说这些,只恨我不中用,在你身陷囹圄时一点忙都帮不上。
你能有这份心就已经不错了。
柳四娘握住她的手,自打你出事后母亲就把我禁足,不许我与你来往,可咱们打小的情谊岂能说断就断。
林秋曼冲她眨眼道:四娘待我真心,我都知道。
闺蜜许久未见自然有着说不完的话,原主对柳四娘的记忆皆是美好温暖的,林秋曼以诚相待,同她坐在廊下轻言细语,举止很是亲昵。
以前柳四娘曾参加过春日宴,知道下午才是重头戏,因为上午华阳府都在忙着接待参宴的贵客,有百多号人。
正午时分宴席开场,一行人前往沉香苑,仆人引导贵女们坐到食案前,均是两人一组。
食案上只摆放着两份冷盘,柳四娘解释道:宴席用膳都是轮流上菜的,先上冷盘,而后荤腥蒸煮,去年有八份菜式,今天估计也差不多。
林秋曼有些小失望,我还想见见世面,开个眼呢。
就你馋嘴。
好歹是春日宴,不图口腹之欲还能图什么?图什么,自然是图权贵圈里的姻缘了。
前来的几乎都是未曾婚配的娘子郎君,倘若相中了谁,只要请大长公主出面,事情多半能成。
林秋曼挑眉,也难怪周氏费尽心机把她折腾成这般。
宴席开动时,公主府里的老嬷嬷清声道:请各位小娘子吃好喝好,咱们大长公主说了,等会儿晋王要过来撑场子,下午的斗诗斗棋什么的小娘子们可要好好挣一挣抢一抢,若是谁博得头彩,可是晋王亲自赏赐彩头!此话一出,全场的贵女们都激动起来。
有人矜持含蓄,有人则大胆,故意问道:嬷嬷,晋王当真会来参加春日宴吗,往些年他可没来过一次呢。
老嬷嬷道:自然是真的了,大长公主还说,晋王至今未曾娶妻,晋王府的妃位还空着。
小娘子们可要加把劲儿,要是谁入了晋王的眼,她还会重赏。
提出疑问的小娘子被这话羞红了脸,其他贵女无不蠢蠢欲动,特别是在听到大长公主煽风点火的情况下,更是摩拳擦掌。
林秋曼没有她们的春心萌动,反而觉得这个晋王肯定有见不得人的毛病。
这个时代的男女多数都是早嫁早娶,晋王二十六岁了还是光棍,肯定是有原因的。
她旁边的柳四娘幸灾乐祸道:真没想到晋王也会来,看来下午公主府里一定很热闹。
林秋曼:听你这幸灾乐祸的语气,看戏不嫌事大啊。
晋王殿下可是谪仙般的人物,听说样貌生得俊,又有权有势的,还人品端贵,更重要的是洁身自好,从未见过桃色传闻,你说谁不想嫁给这样的郎君?林秋曼半信半疑,万一他不举呢?……又或许他有断袖之癖?酸!你可劲儿酸!林秋曼确实挺酸的,晋王府就在华阳府隔壁,这里可是皇城脚下,寸土寸金的地方,她琢磨着估计跟北京二环差不多吧,十万往上的房价。
遥想上辈子她在首都拼死拼活都能没挣到一砖半瓦,才二十九岁就活活猝死。
晋王年纪轻轻就爬到了权力巅峰,还住这么好的地段,能不酸吗?见她许久不说话,柳四娘小声道:二娘,要不然下午你也去跟她们斗斗诗?我没那个才情,还是别去丢人现眼了。
万一你运气好呢。
我还不缺那点彩头。
又口出狂言,倘若那彩头是晋王,说不定我还去跟她们挣一挣抢一抢。
与华阳府隔着皇城墙的政事堂大厅里,李珣原本在喝汤,却鬼使神差的被呛了一下,所有同僚齐刷刷地看向他。
李珣:……短暂的静默后,户部王尚书道:今日华阳府举办春日宴,听说晋王殿下也会去?李珣放下汤匙,温和道:大长公主相邀,我下午过去捧个场。
姜阁老笑道:今日一过,估计又会成就不少好姻缘了。
周相公八卦道:姜阁老,您的孙女儿好像也到了及笄年纪,今日春日宴也去了吗?姜阁老:去了,娃娃家的,开个眼界也好。
大陈朝实施群相制,能拜相进政事堂参议国家大事的多数都上了年纪。
同僚们午间用饭不比廊下食礼节繁缛,大家吃吃喝喝几乎什么话题都能聊。
今天华阳府举办春日宴,所以这群宰相的话题自然围绕着春日宴展开。
李珣虽然年纪轻轻,却能跟这群老迂腐打成一片。
同僚们心里头都明白他跟摄政王差不多,但他总能顾及大家的考虑及颜面,再加之性情温和,所以对他的口碑还是挺不错的。
在政事堂公款吃饱喝足,李珣跟大家打声招呼便回了晋王府。
老陈心疼自家郎君,上午在政事堂办公下午还得去隔壁捧场子,着实费神儿,遂叮嘱他午休片刻再过去。
谁料刚躺下,隔壁公主府就遣人来催促,说斗宴已经开场,小娘子和郎君们都盼着晋王莅临。
李珣无奈起床,问道:大长公主可有给我安排差事?老陈:有的,那家奴说斗宴的彩头全由郎君赏赐。
李珣坐在床沿沉默良久,才幽幽道:斗诗斗棋斗画斗字斗歌斗舞斗琴辩论蹴鞠牵钩赛马比箭摔跤这么多彩头,我得赐到什么时候?老陈:……默默生出几分同情。
第17章 初见李珣 CP第一次见面情形李珣无比后悔,他素来知道华阳的套路,倘若先前告知他要赐彩头,是怎么都不会去的。
如今骑虎难下,不好驳了公主的面子,只得换身衣裳去隔壁应酬。
华阳府里已是一片喧嚣,前来参宴的几乎都是年轻人,又没有长辈约束,不管是小娘子还是小郎君们皆是活跃非常。
像蹴鞠赛马比箭这类运动都是在马场花园进行,参与的也是郎君们,而围观的则是小娘子居多。
有的是为自家兄长呐喊助威,还有的则是纯粹围观郎君们的勇猛潇洒。
要是往常,仅凭男女有别就把娘子和郎君们隔离开了。
但今天不一样,一来双方身边都有奴仆婆子跟着,二来谁都不敢在华阳府放肆,打大长公主的脸。
大家都是有身份地位的人,倘若在春日宴上闹出丑事,名声算是全毁了,故都保持着矜持克制,不敢太过。
林秋曼自认没有才情,是不敢跟这些世家贵女攀比的,所以多数都是围观。
她性子活泼,是个坐不住的人,拉着柳四娘去看斗舞。
斗舞场在悦仙馆,她们刚过去,胡旋舞已经开场。
弦鼓声密集轻快,不知是谁家的小娘子正在一面大鼓上起舞。
她穿着宽摆红绿长裙,头戴步摇冠,脚踝上系着小铃铛,双臂间披着轻柔纱巾,跟着弦鼓蹬踏旋转起来时如飘雪飞天。
在场的人无不叫好。
随着鼓乐声的节奏加快,小娘子的动作更加灵敏自如,来回旋转得不知疲倦。
林秋曼看得眼花缭乱,完全分不清脸和背。
众人正观得热闹,忽听有人大声道:晋王来华阳府了,刚过仪和门!听到晋王来了,不论是娘子还是郎君全都散场往外跑,纷纷去围观晋王。
柳四娘激动地拽着林秋曼往外挤,兴奋道:走,去看晋王!林秋曼有些犯懵,这简直是大型追星现场啊!待她们赶过去时,李珣已过长廊,两人只看到一个背影。
那人一袭茶白圆领窄袖袍衫,腰束金玉带,一块环状血玉系在身侧,头戴小冠,手中疑似握着折扇。
他的身材高挑修长,如青松劲竹般挺立,背影仪态极美,与周边郎君对比起来确实显得鹤立鸡群。
柳四娘露出人生圆满的表情,自言自语道:人人都爱晋王。
林秋曼没看到正脸,倒也没有她那般着迷,困惑问:为什么呀?柳四娘一本正经道:女郎们都想嫁给他,有才有貌有权有财还洁身自好;郎君们都想成为他那样的人,一身权势傍身,品格却端贵高洁,清誉满天下。
这番总结,林秋曼无法反驳。
围观完晋王,两人接下来又去围观水上牵钩。
所谓牵钩,实则就是拔河,不过是在水上。
五人一条小船,共计四条船参赛。
一根粗壮麻绳分成四股,分别由东西南北四组参赛人员牵在手里,最中心则系着红绸花,谁家能夺得红绸花谁就为赢。
随着一声令下,船上的郎君们集体发力拔麻绳,岸上的人们击鼓助威,声势浩大。
由于是在水面上,船只会随着拉动摇摆,给牵钩造成了一定的难度。
也正是因为这种难度才有看点,因为各种意外都会发生,比如翻船,比如落水。
不知是哪家的小娘子揶揄道:王家的六郎加把劲儿啊,若夺得头彩,丘家就把婚事定下来了!此话引得众人哄笑。
林秋曼爱极了他们的鲜活与灵动,古人们也没有书上那么刻板无趣嘛,不但能大胆示爱,还能集体追星。
突听扑通一声,有人落了水,众人又笑了起来。
落水的郎君耍起了无赖,游过去摇敌友的船舷,船上的小郎君大惊失色道:秦三郎,你可不能耍赖!岸上鼓声震天,人们纷纷呐喊助威,每到有人翻船或落水出糗时,围观的娘子和郎君们无不开怀大笑。
林秋曼看得高兴,笑得肆无忌惮。
阳光下那张青春妩媚的笑脸明艳动人,桃花眼里仿佛含了星子,引得诸多郎君频频窥探。
平阳侯府的世子卫四郎对她生了浓厚的兴致,小声问同伴:那是谁家的小娘子,去年好像没见过。
同伴回说不清楚,卫四郎便吩咐家奴去打听。
看了一阵牵钩戏,柳四娘又拉着林秋曼去围观赛马比箭。
两人走马观花似的凑热闹,要是觉得累了便去游湖,游完湖又去围观斗琴斗诗。
这样来来回回折腾到申时,林秋曼不想动了,最后停留在斗画场。
柳四娘对琴棋书画颇有钻营,看得异常投入。
林秋曼对书画没甚兴趣,不过桌上的一款松饼得到了她的青睐,是咸口的,馅里夹着肉蓉,又香又酥,很得她喜欢,一不小心就多贪了几块。
咸酥糕点吃多了总少不了要喝茶水,一碗茶下肚,胃囊立马鼓胀起来,束缚在腰上的绢带愈发绷紧,林秋曼坐不住了。
起先她努力憋着,结果憋了阵儿腹部一阵难受,得把腰带稍稍松开些才行。
但见柳四娘看得专注,也没叫她,只让莲心陪着往外头去了。
二人原本想找间屋子的,谁料里头全都有人,主仆只得往外面走,试图寻一处无人的地方把腰带松开些。
斗画场在听雪堂,听雪堂背后则是星云小筑,李珣一来华阳府就在里头坐着。
往年那些娘子郎君们都没这般积极参赛,今年尤为积极!李珣端坐在太师椅上,露出礼节性微笑应付获得彩头的郎君和娘子们。
他犹如高雅圣洁的佛陀供这群信奉者参观。
面对她们娇羞的爱慕眼神,李珣表面上淡定,内心早已如狮吼咆哮。
华阳坑我!赛事项目共有二十多种,如今已过大半场,纵使他再好的性子,枯坐了这么久也有些不耐,趁着大长公主不在时,他偷偷从小门溜出去透气。
听雪堂和星云小筑中间是一大片壮观的假山石林,平时少有人在那片地方往来。
李珣刚走进去,另一边的莲心便先来打探了一番,确定隐蔽无人,才把林秋曼叫了过来。
腰间实在勒得难受,林秋曼发牢骚道:也怪阿娘早上给我系得太紧,午膳我都没吃几口,方才那酥饼合我胃口,就多贪了几块,结果一碗茶下去竟似撑着了。
莲心忍着笑,小娘子受罪了,这身石榴裙可是京城时下最流行的款式,特别是腰带系法,繁缛精美,腰身自然是越纤秀越好看,所以娘子才系得紧。
你别说这么多,赶紧给我松松。
只能松一点儿。
先松开再说,我憋得难受。
莲心小心翼翼解腰带,那系法委实繁琐,她解了好半天才把绢条松开了。
林秋曼立即放松腹部,重重地吐了口浊气,收了半天腹早就憋坏了,再也不想把绢条系上。
莲心怕有人来,赶紧把绢条给她归位,只是那腰带实在不好系,摸索一番仍旧不得要领。
也在这时,突听脚步声传来,一位郎君唐突地闯入她们的视线。
双方都没料到会在这里撞见人。
李珣怎么都想不到会撞见美艳女郎因为吃得太撑而狼狈松腰带的场面,林秋曼更没料到会有其他男人看到那场面。
两人石化在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