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和平时没有两样, 楚烟上午的工作完成以后就吃了午饭,准备回房间午休时,手机响了。
楚烟只能停下脚步接电话, 在沙发上坐下。
屏幕上显示陈璟礼的名字,楚烟愣了愣, 接通来电。
璟礼?楚烟不太相信陈璟礼会特意给她打电话, 或许是有事。
嗯。
陈璟礼应了一声, 简短的仿佛电话不是他打的。
有什么事吗?楚烟语气疑惑。
手机里半天没有声音,楚烟拿开看了看——没挂断啊,怎么不说话?在做什么?陈璟礼突然问。
楚烟虽然不明白,还是诚实地说:没做什么……在客厅呢。
吃饭了么?楚烟眨了眨眼, 吃过了。
吃的什么?楚烟把中午的食谱说了一遍,手机里再次安静下来。
上午……在做什么?陈璟礼的语气仍旧是正经且清冷的,就是内容不太正经。
这是啥?查户口?楚烟有点莫名, 说:上午在工作。
嗯。
陈璟礼蹦出一个字。
楚烟失笑, 到底有什么事?不用铺垫这么长, 我们……我们也挺熟了,好吧, 在对方看来可能也没那么熟, 所以她话只说了一半。
我上午也在工作, 开了两个会。
十一点结束工作,刚刚吃完午饭, 准备去午休……陈璟礼突然开始报备自己的行程。
楚烟一脸懵逼,开始和他一样蹦一个字, 啊……陈璟礼顿了顿, 下午一点三十再继续工作, 六点下班, 不加班。
楚烟一头雾水,好……好的。
熟悉的沉默后,陈璟礼声音似乎低了一点,你不打算说点什么么。
说什么?楚烟满脸空白,真的跟不上他的思路。
又是几秒沉默后,陈璟礼说:不午休了,马上开始工作。
别啊!楚烟条件反射的拒绝,干嘛不午休?刚才不是要午休一个小时嘛?怎么突然改主意?陈璟礼声音清冷,你没有说好。
楚烟:?她不止迷惑,还从陈璟礼声音里听出了一丝不满。
什么情况?什么好不好?楚烟犹豫地问了出来,陈璟礼不回答,她思索了一分钟,说:挺……挺好的,你做的很好?楚烟本来是跟着对方的话试探的说,没想到陈璟礼立刻就嗯一声。
楚烟甚至有种在做数学题、随便写一个答案蒙对了的错觉。
哈……楚烟干笑一声,不知怎么接话。
……没有奖励么?陈璟礼又语出惊人。
楚烟拿着手机,一脸呆滞,什么……奖励啊?又是玩哪一出。
陈璟礼声音平静,以前你都会给他奖励的。
楚烟愣了好长时间才明白他说的是谁,说的是以前那个傻子陈璟礼。
她顿时哭笑不得,不知怎么扯到以前了。
但奖励不是什么大事,楚烟爽快地问:可以呀,你想要什么奖励?陈璟礼又又又不说话了,楚烟立刻说:我来准备!她是真怕对方又说些莫名其妙的话,虽然这场对话她从第一个字开始就没明白。
我来准备,楚烟重复了一遍,晚上你回家吃饭是吧?我会和厨房说一声的。
陈璟礼想说不用,但没有说,只是表面听不出情绪的应了一声,便挂了电话。
楚烟拿着手机站起来,在客厅走了两圈,又打开手机通话记录,陈璟礼三个字清清楚楚挂在最上方,时间是五分钟前。
没被夺舍,没出错觉,的确是陈璟礼。
楚烟觉得……从昨天开始,陈璟礼就有些奇怪了,这通电话更是奇怪的让她完全没有头绪。
楚烟刚要回房间,突然想起答应对方的奖励。
她思考半天,也不知道什么奖励,干脆自暴自弃地订了一个草莓蛋糕,如果陈璟礼不喜欢她就自己吃。
下午很快过去,陈璟礼六点下班,因为一份合同出了点问题,所以推迟了一点时间。
路上又因为别的事耽搁了一会,到家时已经七点多了。
陈璟礼手里拿着一束散发清香的百合,在门口碰到了佣人。
佣人看到了他手里的花,想到了房子里餐厅的情景,友善地说:大少爷您回来了,少夫人在等您呢。
陈璟礼点了下头,面无表情地进楼。
楚烟正托着下巴坐在餐桌边,桌子上除了饭菜还有一个六寸的小蛋糕。
陈璟礼怔了征,楚烟听到了动静转过头来,第一眼看到了百合花。
她张了张嘴,陈璟礼走过来,把花递给她。
楚烟呆呆地接过了,低头闻了一下,说:怎么想到给我送花了?不喜欢么?陈璟礼问。
喜欢。
楚烟从来不在这种事上矫情,她抬手碰了碰漂亮的花瓣,唇角带笑。
陈璟礼目光柔和了一些,喜欢就送你。
逻辑有点奇怪,楚烟还想继续问时,就看到对方目光落在了蛋糕上。
她抱着花,不好意思地解释:我也不知道给你买什么,你以前喜欢吃蛋糕,所以我……陈璟礼不说话,表情也看不出喜欢还是不喜欢。
你要是不喜欢,我来吃就好。
楚烟补充。
喜欢。
陈璟礼低声说。
楚烟惊讶,陈璟礼嘴唇动了动,一直都……他没说下去,声音太低,楚烟也没听清,便瞪大眼睛一脸认真。
我一个人吃不完。
陈璟礼换了话题。
哦哦,我可以吃一半。
嗯。
陈璟礼没有脱外套,在厨房洗了洗手便准备吃饭。
所以餐桌上形成了非常诡异的一幕——陈璟礼西装革履,面无表情地吃草莓蛋糕。
楚烟把花放到餐桌的角落,打算吃完了修剪一下装瓶。
看到陈璟礼安静地吃蛋糕,她突然有种熟悉感。
楚烟出神了几秒,也低下头一起吃蛋糕。
整个用餐过程仍旧是安静而沉默的,楚烟甚至想象不出上午对方是怎样给她打的电话,又是怎样说出来那番话,还导致她订了一个小蛋糕当奖励。
事情发展越来越怪异了。
晚餐后,楚烟没有事情,把鲜花修剪好插瓶后,便拿着平板去了客厅,打开一档娱乐频道,里面正在播放综艺节目,不时传出明星的笑声。
陈璟礼饭后接了个电话就上楼了。
楚烟靠在柔软的沙发上,渐渐被电视里的综艺节目吸引,目不转睛地看起来。
陈璟礼下楼时快十点了,楚烟又换了一档综艺看,不时跟着笑。
楚烟先是闻到了沐浴露的香味,转头一看,陈璟礼站在旁边,穿着深色的睡衣,身上不只有沐浴露的清香,还有洗发水的味道。
楚烟目光上移,在对方头上停留几秒——头发柔软蓬松,很明显是刚清洗过又吹干。
楚烟张了张嘴,陈璟礼说:十点了。
是啊。
楚烟呆呆附和。
该休息了。
陈璟礼脸上没表情,早点休息,不熬夜,不加班。
好……好的。
楚烟关掉电视,站起来。
陈璟礼没走,目光定定地看着她。
看的楚烟心里发毛,小心地问:还有什么?没有了。
陈璟礼转身上楼。
楚烟莫名听出了一丝委屈的味道?他想说什么?为什么好像自己做错了事的样子?楚烟稀里糊涂,莫名其妙地跟在对方身后。
房间门口,陈璟礼:晚安。
晚安晚安,你——啪!陈璟礼的房门关上了。
楚烟懵逼,哭笑不得,谁能告诉她短短几分钟发生了啥?为什么对方一副生气的样子,虽然陈璟礼时常都是生气的样子……楚烟在心里吐槽了几句,回了房间洗澡休息。
……第二天早上,陈璟礼又是一身奇怪的搭配。
楚烟没什么意外地帮他重新搭配,中午对方又打了电话,内容和昨天差不多,晚上六点左右回家,两人一起吃晚饭,晚饭后各忙各的,偶尔会在一楼碰到。
楚烟起初没察觉什么,虽然陈璟礼行为有些奇怪,但两人在离婚商议期,她并没有多余的想法。
而随着这样的生活逐渐拉长,两人甚至还在一个周末的晚上一起下厨做饭。
陈璟礼穿着白衬衫,袖口挽到手肘,不甚熟练地给她打下手,切葱时差点切到手指,楚烟拿过菜刀,狠狠揉了一下他的脑袋,笑着说:好笨呀,小笨蛋,笨蛋璟礼。
话音刚落,她就清醒了,立马拿着菜刀后退两步,解释道:我不是……不是……那个,我随口说的……没有把你当成小傻子。
楚烟也是这时突然想起来,距离她和陈璟礼提离婚过去了一个月,她竟然有十多天没有想起离婚这件事了。
近期她和陈璟礼每天一起吃早饭和晚饭,对方中午会莫名其妙打电话报备行程,她稀里糊涂地给对方买各式各样的甜点,晚上饭前或饭后吃。
陈璟礼回家会带一束鲜花,有时是百合,有时是桔梗。
家里的餐桌每天都会摆着不同的鲜花。
说不开心是不可能的,楚烟本来就不是喜欢钻牛角尖的人,她向来是今天快乐、不想明天的烦恼,提离婚以后,陈璟礼如果任性,孩子气,她会苦恼。
陈璟礼如果听话,懂事,她就不烦恼,不会主动散播负面情绪。
而现在,她切切实实感觉到了危险,她的状态很危险。
楚烟不得不承认,这一个月的确过得很开心,如果特意去回想,她会发现此时两人的关系和生活状态像极了去年——陈璟礼脑子还不清醒的时候。
楚烟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是她的忽视还是其他原因导致,总归……是不正确的。
她和陈璟礼……是要离婚的。
楚烟思考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早上没有和往常那样给陈璟礼重新搭配衣服。
陈璟礼虽然没说什么,但气场低沉。
饭桌上谁都没说话,吃完饭后,陈璟礼沉着脸离开。
楚烟看了看他的背影,最终没说什么,苦恼地叹了口气。
陈璟礼到了公司就重新换了领带和西服,秘书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他们的老板一身奇怪搭配来公司,周身都是好久不见的低气压和不悦,便都紧张起来。
负责重新选西装和领带袖扣的秘书头也不敢抬,生怕看到对方那双冷若寒潭的眼睛。
楚烟没有考虑多久,在清醒的第三天,就找陈璟礼谈话了。
他们和谐相处了近一个月,绕是陈璟礼对楚烟了解,对目前的进展满意,也不明白楚烟态度突然变化的原因。
好像在躲他……陈璟礼在办公室皱着眉思索,甚至没有心思工作,助理进来了好几趟,他才明白半个小时后有一个会议,只能冷着脸去会议室。
下班的时候,他还是买了一束花,满天星和白玫瑰。
楚烟没有接他手里的花,微微低着头像在想事情。
陈璟礼垂下手,安静地等待。
璟礼……楚烟喊他的名字,声音带着犹豫,却还是说了出来,离婚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已经一个月了?应该考虑好了吧?陈璟礼面无表情,捏着花杆的手指狠狠收紧。
或者你给我一个期限,什么时候能考虑好?要不……楚烟抬头,看着他的眼睛。
男人的眼睛像是寒潭,冰冷沉静,没有一丝温度。
我没有考虑好,陈璟礼冷漠地说,我也永远不会考虑好。
没有期限。
说完转身就走,楚烟怔了征,等追上去时,陈璟礼已经开车离开了。
她在门口站了一会,茫然无措。
回去的路上看到了方才还在对方手里的白玫瑰和满天星。
楚烟神情复杂,把花捡了起来,低喃道:怎么丢在路边了……楚烟回房子,像这一个月的每一天,认真修剪多余的枝叶,把花放进装了清水的玻璃瓶。
晚饭时间,陈璟礼走了,她也说不上什么心情,也没有胃口吃饭,晚餐便一口未动地被佣人收走了。
楚烟仍旧坐在餐厅,趴在桌子上看鲜花。
时针慢慢移动,指向了十二——楚烟拿出手机,没动静,看向门口,没动静。
她搓了搓脸,起身回房间。
这样才是对的,才符合正常的离婚程序。
明天再联系一下陈璟礼,如果仍旧不同意离婚,那她或许该咨询一下律师了。
楚烟闭上眼,在入睡前想到了对方每天抱一束鲜花回来的场景。
无论是花还是蛋糕,和陈璟礼都是违和的。
明明早已考虑好了离婚,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和对方过了一个月像极过去无忧无虑的日子?楚烟脑海里找了一堆理由,意识昏沉时,不得不承认,这些理由都不对。
为什么会是现在这个情况,她完全没有头绪,也找不到理由。
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