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 是姑爷诶。
绿衣趴在车窗边,指着马车外道。
江清波凑过去,一眼看见陆明洲。
他穿着黑色甲胄骑在马上, 走在囚车旁边。
眼神冷厉,全身散发着寒气,时不时转头环顾四周。
右手始终握着挂腰间的长刀。
如同一只蓄势待发随时准备狩猎的野兽。
男人生人勿进的样子和在家里不大一样。
在家时陆明洲冷了点, 严肃了点, 其实很好说话。
不像现在……男人一身的杀气, 似乎随时准备拔刀砍人。
有点吓人!正准备放下车帘, 猝不及防对上一双锐利的寒眸。
江清波感觉被野兽盯上一样, 后脊背的汗毛根根倒立。
片刻, 那双眸子的主人若无其事移开目光。
紧迫的危机感才缓缓消失,江清波长出了一口气。
这男人的气势有点吓人!走狗又开始杀人了。
早晚会有报应。
江清波听到旁边大爷小声地怒斥, 愣了一下。
囚车里的犯人都是京北大营贪腐案涉案人员, 她亲自查的账,自觉这些人死有余辜,不值得同情。
老大爷一声怒骂,让她有点懵。
难道还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发生?她迟疑一瞬,起身下了马车, 走到那名大爷身边站定。
囚车上的人都是贪官,您怎么还帮着犯人呀?头发花白的大爷回头瞥了眼江清波,凉凉开口。
走狗说的话你也信?上次那曹县县令也说是贪官, 结果被钦差查出是冤枉的。
哎哟,那么好一个父母官就被这样被冤杀。
杀千刀的走狗, 早晚遭报应。
曹县县令的案子她有听过, 阿爹说内有隐情, 具体的没有明说。
而且办这个案子的人是拱卫司右指挥使, 听说就因为这事被太上皇发配出京了。
百姓也不知道是谁办理案件,只能把拱卫司所有人算在里面。
陆明洲实惨,江清波在心里替他点了根蜡。
这事解释不清,江清波摸摸鼻子,默默地上了马车。
拱卫司押送犯人的队伍走远,站在两旁的百姓四散。
马车走回街道继续上路。
绿衣看江清波沉默,小声开口。
小姐,奴婢觉得姑爷不是那样的人,他绝对不会冤杀好官。
你怎么如此肯定?江清波挑起眉,我竟不知你何时对陆明洲这般信任了。
奴婢不是信任姑爷,奴婢是信任老爷。
绿衣笑了笑。
要是姑爷真的那么差劲,老爷第一时间就跑去江南哭了,哭到让公主出面搅黄婚事。
江清波扑哧笑出声。
我爹听到你这样说他,肯定气得头发冒烟。
奴婢说的是事实……哈哈哈……亲爹的面子哟,没了!江清波笑够了,抬手挥了挥。
我知道陆明洲不是那样的人。
刚刚在想其他的事情。
那就好。
绿衣拍拍胸脯、奴婢就怕您对姑爷心里有疙瘩。
你们又不能和离。
苦的还是您自己!放宽心,我不会自苦。
就算是我想,亲爹也不同意。
江清波唇角微扬。
阿爹肯定会搞死陆明洲,然后让我换个好看、听话的年轻夫君。
绿衣:……小姐,你的想法很危险!大概是过于心虚,她掀开车帘向外张望一圈,没有发现姑爷的身影,大大舒了一口气。
你的胆子越来越小了。
江清波被她的动作和惊恐表情逗乐了,掩唇笑出了声。
车壁敲击声陡然响起。
马叔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小姐,侯府下人站在前面。
???江清波掀开车帘,看向挡在马车前面的两名魁梧家丁,手中拿着一根木棒。
江清波皱起眉,朝略高那位家丁招招手。
怎么回事?府门被堵了。
三夫人还是从后门进去安全一点,莫让那些罪官家眷冲撞了。
`家丁垂着头,恭敬回答道。
京北大营的罪官家眷?江清波探出头眺望,果然看见侯府大门外跪着几十名女眷,有老有少。
老的头发花白,小的还躺在襁褓之中。
都是女眷。
今儿个突然来到侯府门前,跪着说要找三少爷求情。
甚至——江清波等了一会,没等到下文。
垂眸看向家丁。
甚至什么?有几名年轻女子想要卖身给三少爷做妾,只求三少救他们的家人。
夫君艳福不浅呢!家丁:???夫人你这语气是不是过于欢快?此时大风呼啸,黑云凝聚在上空。
眼看要变天了。
江清波又看向大门前的女眷,眉梢皱起。
这些人老、幼、弱。
一个弄不好怕是要出人命。
若让陆明洲政敌知道,这事铁定闹大。
京北大营的贪腐案背后牵动了很多人,陆明洲也因此被推到风口浪尖上,若再添几条人命,那些人怕是要大作文章。
江清波感受到这件事背后的危机,一股凉意从脚底窜到脑门。
你们就让她们这样跪着?江清波冷下脸。
之前赶了,可她们不肯走。
小的们也怕闹出人命,不敢下重手。
家丁顿了一下。
小的们禀明了二夫人,她让小的们别管。
说那些人跪累了自然会离开。
二房生怕陆明洲死不透!江清波打量大门前的老老幼幼。
眉梢皱成川字,这些人一会若是倒在武安侯府门口,还不知道要如何热闹。
此刻,陆明洲的背后不能出任何差错!你们……算了。
江清波不大相信侯府的下人。
转头看向绿衣。
你去拢十个火盆放到大门口,在她们上风口起一锅汤,越香越好。
奴婢这就去。
把左大夫叫过去坐镇,就守着她们。
江清波看看越发昏暗的天色,若是下雨就给她们搭个棚子。
不能让她们淋到,也不能让他们冷到。
奴婢明白。
绿衣离开后,江清波让马叔驾着马车从后门进房府。
天空突然打了个响雷,天色更暗了。
江清波走下马车,拢了拢身上的披风。
回到秋水苑,喝了一碗姜汤才觉得身体暖和起来。
放下空碗,江清波抱住暖手炉。
这天说变就变,一点提示都没有。
在晚些回来不是成为落汤鸡,就是成为一根冰棍。
半刻钟后,天空落下小雨点,雨点越来越密,噼里啪啦一股脑砸下来。
没多会,地面积起小水滩。
江清波站在窗边,目光眺望大门的方向。
眉头皱起。
这场雨来的太快,绿衣那边不知道弄好了没!她朝端茶进门的绿梅招招手。
你带些人去大门口看看。
绿梅去了一炷香的时辰就回来了。
小姐交代的事情都办妥了。
那些女眷跪了大半天,早就饥肠辘辘。
这会闻到绿衣姐煮的汤各个流口水。
有个小孩子都饿哭了。
奴婢看她们坚持不了多久。
是这样最好。
傍晚,天空放晴。
江清波披上大氅准备去大门口看看,刚走出秋水苑遇到回来的绿衣。
如何了?小姐的办法真好。
她们闻着汤眼睛都绿了,肚子咕噜噜地叫。
有个小孩一直哭。
那家妇人没办法,雨刚停就带着孩子回去了。
其他人坚持了一会,也走了。
走了就好。
江清波长出一口气。
本不想这样对待这些老幼女眷,但又不能动用武力,只能软刀子慢慢磨。
逼着对方主动离开。
希望这些人不要再来了!她看到绿衣双唇冻得发紫,忙把手中的暖手炉递过去。
快进去喝碗姜汤,烤烤火。
千万别受凉。
谢谢小姐。
大家辛苦了。
拉着绿衣走回秋水苑,又对绿松道。
今天吃锅子。
让大家暖和暖和。
要准备姑爷那份吗?江清波算了算时间,这几天陆明洲该回来打卡了。
准备一份吧,不回来我当夜宵吃。
当晚,锅子端上桌。
陆明洲就出现在秋水苑。
江清波放下半成品护膝,盯着男人递过来的食盒,眨了眨眼。
茫然指了指自己。
送给我的?这次账本的事情谢谢你。
四季楼的点心还不错,你尝尝。
四季楼……这不是她名下的点心铺子?花钱到她的铺子买点心,感谢她。
左口袋进右口袋,她似乎也没赚啊。
抬头看男人冷凝的神情。
张张嘴,又闭上。
笑着接过食盒。
我吃过,的确很不错。
陆明洲难得知道买东西谢她,就不打击积极性了。
你喜欢就好。
江清波听到一息很重的呼吸,似乎有人放松下来后长出一口气。
抬眼打量陆明洲,却见他神色如常。
应该是幻听!侯府门口的事情我听陆九说了,你做得很好。
这样有能力的女人,可惜不能变成下属!我们夫妻一体,你不好过,我也不会好过!江清波面上笑嘻嘻,心里叉腰叹气。
陆明洲若是出事,别说接手遗产,怕是小命都要赔进去。
美好的日子啥时候才能到来?挺急的!饭后,陆明洲拿起小几上的长刀,又准备出门。
我先回拱卫司,你早点睡。
他走到门口忽然顿住脚步,回神看向江清波。
前几天跑了几个漏网之鱼,京都不安生。
你别出门。
放心,我打算从明天开始冬眠,不管什么鱼都烦不到我。
……陆明洲揉了揉眉心,目光瞥向小几上的篮子。
蓝色太艳,我喜——。
我给你岳父做的!江清波起先茫然,顺着男人的目光看向小几上的篮子。
敏锐察觉到男人要出口的话,立刻打断。
只要我说的够清楚,误会就不会发生!江清波双眼笑成弯月为自己的机智点个赞。
她的纤纤十指拒绝继续上工。
嗯,我喜欢黑色。
陆明洲盯着江清波。
夫人,我要三双。
……???做男人,脸皮可以这样撕下来吗?江清波脸上的笑容以可见的速度消散。
瞪着已经走远的男人。
一只手愤愤砸在小几上。
王八蛋陆明洲,居然又想奴役她!休想!翌日,江清波被绿衣从睡梦中叫醒。
小姐,那些罪官家眷又来了。
这次他们还带了干粮。
江清波:……???有组织,有预谋的集体行动啊!这要说这些女眷背后没有高人,她把陆明洲的头拧下来踢!江清波打了个哈欠,从床上爬起来。
让李婶去门房搭个灶,先炒个十大名菜犒劳守在外面的家丁。
奴婢明白。
江清波发了会呆,招手叫来绿梅。
去跟陆九说一声,让她到拱卫司找陆明洲查一查女眷背后的人。
奴婢立刻去。
隔日,江清波再次被绿衣从睡梦中叫醒。
小姐,她们又来了……还在门外哭。
江清波被迫睁开双眼,瞪着帐顶,片刻掀开被子起身。
我亲自去会一会她们。
去把楼里的说书先生叫来。
顿了一下,又叫住已经走到门口的绿松。
让陆九也来。
过分了,这些人太过分了!江清波抿着唇,心里燃烧着怒火。
为什么要这么早?晚两个时辰能咋地。
她又不拦着堵大门。
洗漱完毕,她带着绿衣等人出了秋水苑。
风风火火的一行人,直冲大门。
尤其是江清波,面无表情,看起来就像是去找人打架。
秋水苑的众人引起路边丫鬟的注意,也引起前往明镜堂的二房婆媳的注意。
单慧君唇角微扬,一脸的幸灾乐祸。
闹大点,最好闹到三房背上人命,那就精彩了。
婆婆,他们在外面这样闹,会不会影响侯府?梁宜静看向江清波离去的方向,皱起眉。
是三房搞出来的事情,和我们有什么关系?而且……真出了事。
公爹只会放弃陆明洲。
根本不会给机会让三房连累。
单慧君惋惜叹口气。
十年前那事就是如此,可惜最后没有闹大。
梁宜静眸光微动,不再开口。
偏头看向大门方向,眼底隐隐有些期待。
——江清波还没到大门就听到一阵哭喊声,喊着冤枉,喊着要见陆明洲。
她在心里呵呵两声,被侵占财产的阵亡军士冤,军士的家眷冤,唯独这些涉案的贪腐军官不冤。
她挥挥手,大门打开。
门外的哭声突然消音,跪在地上的老老幼幼下意识抬起头。
先是一愣,眼底划过惊艳。
随即面露失望收回目光。
江清波挑挑眉梢,咋地,这些人以为陆明洲来了?庆幸吧!陆明洲要真的来了,大概会把和这些家眷有关系的犯官拖过来,谁哭的声最大,那名犯官一定会把打的最惨。
听说你们觉得冤枉,想要找我夫君求情。
我儿子真的冤枉,他和陆大人出生入死,几次险丧命。
后背还有一道小臂长的伤疤,那是为了救陆大人留下的。
哟,人情牌?江清波挑起眉,低头打量那名开口的老太太,皮肤白皙,眼底挂着两个黑眼圈,花白的头发有些凌乱。
看得出来这位老太太之前是位养尊处优的人。
一息变故,人憔悴了,也顾不上打理自己。
你儿子叫什么?秦钊江清波偏头给陆九使了眼神,后者点点头。
拉着刚刚赶来的说书先生到一旁嘀咕。
她找找手,让绿衣找来一张椅子坐到大门前。
片刻后,说书先生在门外支起了摊子。
强取豪夺闺中女!好兄弟为财反目,杀人藏尸装无辜!说书先生把两件事情说的紧张刺激。
江清波听完,也对书中的恶霸秦钊恨得牙痒痒。
更遑论跪在地上的其他女人。
大家都是女人,都痛恨被强迫。
她们眼底冒着怒火,愤恨。
有几个甚至破口大骂。
你儿子就是该死。
对,你儿子下狱不冤。
就这样的儿子,你还意思喊冤?众人骂完还不够,整齐地挪动膝盖外移,远离那位老太太。
打击敌人先从内部瓦解。
江清波唇角微扬,满意地看着这一幕。
又偏头看向其他人。
你们还有谁要喊冤?跪在地上的女眷们面面相觑,齐齐低头。
谁也不开口,只是一直哭着。
江清波挑眉,以为这样她就没办法了?天真!第二天,江清波又来到大门口。
环顾一圈,惊讶地发现今天的罪官家眷没有哭,只呆愣愣地跪着,眼底全是决绝之色。
她双眼微亮,这些人今天想玩新花样?正好,她也有!大家都到了啊。
你们天天喊冤。
昨天问你们又不说。
所以我只好亲自询问夫君。
来来来大家听一听……江清波露出灿烂的微笑。
不要着急,每家都有。
我们从第一排开始吧。
陆九拿出本册子。
李午……勒索邻里!打人致残!……十来个罪名说完,跪在地上的女眷谁也没有开口。
似乎打算装作听不见。
江清波环视一圈,看到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太太盯着石柱。
眼底在挣扎。
老夫人,你是想撞柱表明儿子没有罪?江清波给绿衣使了个眼神,后者拿过册子翻了翻,又递过来。
江清波一看,眼底划过笑意。
陈老夫人家里还有个孙子?那就好,你可以撞了。
陈老夫人:……???你在说什么鬼话?江清波见她恼怒盯着自己,好心开口解释。
是这样的。
这根柱子价值一千两。
你撞上去后那柱子肯定不能用了。
我打算找您小孙子赔偿。
山里挖煤挣个十来年也差不多……你你你……你这坏女人。
陈老太太气的双眼冒火。
江清波拢了拢大氅,露出个灿烂的笑。
我长得这么好看,不坏一点怎么对得起这皮囊。
众女眷:……???你坏和皮囊有什么关系?江清波等了一会,不见陈老太动作。
拍拍手吸引众人目光。
你们还要做什么,搞快点。
我急着回去睡回笼觉。
众女眷:……???看看我们跪着的身姿,你还意思说睡觉?你睡得着吗?江清波又等了一会,不见人动作。
叹口气又说。
你们既然不搞事了,那就轮到我了。
众女眷:???鉴于你们对儿子或丈夫的罪名不清晰,我特意找夫君把他们的罪名写了出来。
怕你们有的人不识字,我还让侯府家丁前往你们各自的家门口,每天大声为你们朗读三遍。
我是不是很贴心?她仰头看看天色,脸上的笑容更灿烂。
看这时辰,他们还有小半个时辰就到了。
等你们回去街坊邻居都差不多听完了。
街坊邻里也算是知根知底了。
众女眷:……???你是什么品种的魔鬼?众女眷门之前住的是高门大院,再不济也是几进几出的宅子。
如今被抄了家,被迫搬进暂时租住的便宜宅子里,那些巷子住的人多且很杂,总有几个嫉恶如仇的邻居。
这要曝光出来,日后抬不起头,房子也住不下去。
你们现在赶回去还能阻止一下。
要是再晚点……女眷们一脸惊恐,听这话立刻起身就走。
跪得满满一地的人,瞬间没了踪迹。
江清波敛下笑,眼底泛起冷光。
这些人未必不知道那些犯人所犯的罪,心里本就不报希望,但背后那人可能许诺了一些东西,让她们心动了。
现在危及自身还有将来的日子。
这些人自然走了。
您真的派人去了?绿松问。
派了,还是找陆九借的人。
只不过是吓唬这些人,如果她们执意再出现闹事,那就不是吓唬了。
江清波转身进府,掩唇打了哈欠。
总算完事了,回去还能睡个回笼觉。
江清波带着一众丫鬟穿过垂花门,再次引起府内下人的注意。
连带恰好路过的二房婆媳也看到她们。
单慧君看江清波轻松的表情,眼底划过愤愤,再想起之前婢女的禀告,绣帕差点被拧成碎布。
那些人真没用,这么容易就被江清波拿捏了。
旁边的丫鬟偷偷瞥她一眼。
夫人呐,这些人被拿捏的样子,你难道不觉得眼熟?梁宜静看向江清波离去的方向,藏在袖子里的手握成了拳。
随即又放开,唇角微微掀起个浅浅地弧度。
她不信那些人就这样轻易放弃!*那些人放弃了。
就算是没放弃,大清早看到个武安侯府的家丁站在门口,手里拿着册子,等她出门就要开始大声宣读的架势,也被吓回去了。
毕竟,日子还要过!之后,那些人在未出现……武安侯府经历几日哭嚎之后,终于迎来了平静日子。
经过此事后,下人们看江清波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之后经历整件事情的门房家丁们大肆宣扬,陆三夫人对付那些老老幼幼的经过。
下人们对江清波升起敬畏。
如此魔鬼手段,不敢惹不敢惹!连带众人遇到秋水苑的丫鬟都要敬让三分,就怕那护短的主子出手……被众人谈论的江清波刚刚从床上爬起来,神清气爽吃了顿早餐。
窗外下起了雪,地上积起一层银霜。
她吃饱摊在窗边的贵妃榻上,随手抽了本话本,张嘴咬住绿衣喂的橘子。
双眼完成月牙。
还是咸鱼的日子爽!小姐,二房来人说宣王妃到了,在暖阁等您。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