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波扶着陆明洲从浴房走出来。
悄悄拍了拍泛红的脸颊, 嘴里无声念着清心经。
试图将脑子里那活色生香的画面遗忘。
然而,没卵用!她的脑子不受控制回放,八块腹肌一路往下……哦, 该死,不能再想了。
江清波在心里怒斥自己。
余光瞥向身旁的男人。
他神色平静,目光毫无波动。
好似刚才出演活色生香大片的不是他本人。
瞧瞧这心理素质多好, 当事人都没反应, 她一个人瞎激动个什么劲?她掐了一把自己大腿, 疼地倒抽一口气。
脑海里的画面变得模糊。
激荡的心终于平静下来。
成婚快一年的老夫老妻, 不就是没穿衣服?小场面!小场面!两人走进小厅, 余光掠过屋里多出的东西, 惊诧顿住脚步。
桌上堆满了东西,有珍稀药材, 刚出炉的点心……其中还有个布包裹。
江清波撩开一角看到里面白色里衣, 针脚细腻。
一看就是她娘家嫂嫂送来的。
绿衣正在整理,看见江清波疑惑地盯着其他东西,忙解释。
大家都知道小姐病了。
明镜堂送了好些药材。
大房的莹姐儿送了亲手做的抹额和鞋袜。
让大家惦记了,我还怪不好意思的。
陆明洲瞥她一眼。
你眼睛都笑弯了,哪里有一分不好意思?……你说的一点没错。
但咱们是体面人, 下次说话含蓄点,给我留点面子。
江清波瞪他一眼。
混蛋陆明洲也不知道是不是养伤太过无聊,没事总爱揭她的短。
大家好歹夫妻一场, 给彼此留个体面很难吗?行,给你留面子。
陆明洲眼底滑过笑意。
大夫人不知从哪儿听说您病了, 今早让雀儿姑娘来看看情况。
奴婢糊弄过去了, 大夫人应该不会亲自过来探病。
绿衣说。
做得好。
江清波给她个赞赏的眼神。
宣王妃也送了些点心和药材过来。
绿衣又说。
江清波眸光微怔。
自从上次大夫来了一趟踩过界之后, 她总会对宣王妃的行为多揣测几分。
如今再看送来的药材和点心, 依旧觉得过于热情。
宣王府送来的点心送到小厨房给李婶,药材送去给左大夫。
没有问题就让他随便用。
其他东西收进库房里。
奴婢知道了。
绿梅、绿松等人一起进来整理桌上的东西,没多会桌上空了。
夫人挺谨慎。
陆明洲坐到上床,笑着说道。
小时候我在吃食上中过毒。
外祖母格外严些。
江清波叹口气,脸上流露出悲伤的神情。
有一次我太馋吃了府外送进的东西,被罚跪一天,还不给饭吃。
饿得我看见馒头都觉得是神仙美食。
夫人小时候过得如此惨吗?陆明洲想了一下那个场面,唇角止不住的上扬。
往事不堪回首!其实这次江南一行,为夫去拜见了惠公主。
陆明洲说着不动声色凝视着江清波。
见到了吗?江清波惊诧挑起眉。
问完又觉得自己多问了。
外祖母最讨厌拱卫司,估计陆明洲吃了闭门羹。
见到了。
陆明洲眼底滑过一丝古怪之色。
嗯?江清波瞪大眼。
外祖母居然见你了。
她老人家没让你吃闭门羹?那倒没有,就是见到我很是惊讶。
陆明洲说着看向江清波。
我外祖父的事情你该听说过。
看到你前去拜访,肯定很惊讶了。
陆明洲欲言又止,眼底的古怪之色更浓郁。
怎么了?江清波茫然看他。
也没什么。
就是……她说年后回京。
真的吗?江清波面露喜色。
我要把这消息告诉阿爹和阿兄。
他们知道了肯定高兴。
那可不一定。
陆明洲小声嘀咕。
你说什么?江清波没听清,问了一声。
外祖母交代让别告诉你爹他们。
陆明洲说。
为什么?江清波眨眨眼,眼底滑过疑惑。
外祖母没说。
大概是想给我大哥一个惊喜。
江清波欢喜拍手。
行吧,就听外祖母的。
惊喜是不可能了,惊吓还差不多。
陆明洲在心里嘀咕。
江清波知道外祖母要回京,眉梢染上喜色。
哼着小调,弯腰给陆明洲掖被子。
外面的情况如何了?陆明洲本已经闭上的双眼忽然睁开。
京都最近挺热闹。
鲁王府前几天被盗了。
府兵和京畿衙门的衙差天天在街上找盗贼。
陆明洲眼底滑过异色。
多留意些,别错过京都任何动静。
放心吧,都给你盯着呢。
江清波说完又觉得不对。
我感觉自己的铺子都快被发展成你眼线了。
怎么不让拱卫司暗处那些眼睛盯着?拱卫司不安全,我现在的行踪不方便泄露。
唯一信任的人只有夫人。
行吧,会帮你留意。
他说的这么惨,不帮他好像会显得自己很无情呀。
江清波叹口气,她就是这样的善良。
快些休息吧。
夫人辛苦了。
江清波无所谓地挥挥手。
走到床边的摇椅坐下,瞥见床上的男人已经合上眼,拿过小几上的话本看起来。
室内安静下来。
呼啸的寒风将雪花从虚掩的窗户送进室内。
江清波捧着花本子,唇角无声扬起。
纤白的手偶尔伸向旁边的炭盆之上,掌下的猩红炭火,偶尔响起噼里啪啦的声音。
你平日就看这些?低沉的男声打破寝房的安静,江清波被吓了一跳,拍拍胸口,回头看向坐在床沿边的男人,瞪了他一眼。
你不是睡了吗?怎么又起来了?江清波挑了挑眉梢。
要如厕?……睡不着。
陆明洲下巴朝话本努了努。
相爷的二三事是什么?说到话本的内容,江清波双眼放光。
这个故事讲的是当今右相和风尘女子的爱情。
拳打变态客人,脚踢目中无人的世家子弟。
贼刺激。
胡说。
右相曾经只是与一名寡妇纠缠。
陆明洲反驳。
什么?右相还真有这么刺激的情史?江清波惊诧地瞪大眼,十年前的事情了。
现在那位寡妇成了他的继室夫人。
十年前?右相四十多岁。
江清波啧啧两声。
右相大人玩的真花。
想想又觉不对,陆明洲可不像是喜欢关注八卦的男人。
转头疑惑看向他。
你怎么知道?拱卫司记录的密档里有写。
拱卫司连这种风流韵事都记录?所有官员,事无巨细都要记录。
就连他们的夫人和妾室的身份都要核实江清波瞪大眼。
那我?我不必记录。
江清波长出了口气。
还好,这要被人时不时盯着,谁受得了。
她看向陆明洲,双眼放光。
起身坐到床边,拽着男人的衣袖。
听说吏部尚书的女婿为了仕途抛妻弃子,还派人截杀。
是真的吗?暖香扑面而来,陆明洲眸光闪了闪。
打量近在咫尺的精致面孔,抿了抿唇,沉默片刻才开口。
他只有指腹为婚的未婚妻,是派人去送银子,顺便取消婚约。
哼,果然是为了仕途抛弃别人的软饭男。
……听说左相夫人和几名手帕交一起做买卖,亏得血本无归。
闺蜜情就此终结????是她们的儿子合伙放印子钱。
逼得许多人卖儿卖女,甚至还死了人。
陛下知道后将那些人发配到石场砸石头。
那些夫人因此事生了嫌隙,才不来往。
江清波越听双眼越亮。
没想到八卦里面夹杂着各种瓜。
好刺激。
她眨眨眼,直勾勾盯着陆明洲。
你们拱卫司还缺人吗?帮忙整理密档的那种。
……不缺。
太可惜了,你们白白错过我这样的人才。
江清波煞有介事的叹口气。
陆明洲扯了扯唇角。
你只是想进去看八卦。
你们收集记录的八卦,不也是为了自己看?江清波羡慕拱卫司那位整理密档的小吏。
天天掌握着京都官员的第一手八卦。
这也太幸福了。
……陆明洲将她的神色看在眼里,无奈扯了扯唇角。
他没有说,那名整理密档的小吏每天都担心因为知道太多而丧命。
每日活得战战兢兢,不过三十来岁头发就白了。
触及她眼底真诚的失望,摇了摇头。
估计也只有她才会真的觉得整理密档有趣。
听说有位王爷的宠妾在猎场摔了一跤,露出光屁股?……王爷不知道那是男子假扮。
后来查到是敌国间谍。
现在还在拱卫司地牢里关着。
他们玩得可真花!还有某位公子……江清波兴趣被勾起,拉着陆明洲不停地询问曾经听过的八卦,求真相。
偶尔听到离奇的事情忍不住哈哈的大笑。
笑声传出寝房,引得经过门口的绿衣住了脚。
她偷偷地扒在门口往里看,唇角不自觉扬起。
缩回头,踮着脚尖小跑回耳房。
你遇到什么好事,笑的如此开心?绿松坐在炭盆旁,抬头问。
小姐和姑爷相处融洽,我能不高兴吗?绿衣坐到火盆边。
我刚才路过看到他们在里面不知道说什么,聊得特别开心。
看来他们的关系又好了不少。
的确好了不少。
前几天我去送药打扰两人单独相处。
小姐怪我破坏气氛,还瞪好几眼。
绿松一脸委屈。
我当时哪里知道,早知道才不进去。
姑爷的药熬好了。
你们谁去送一下?绿梅蹲在炉子边,头也不抬地问道。
这会我可不去。
破坏了气氛,小姐又要瞪我。
绿松说。
主屋里气氛正好,现在去打扰的确不太好?要不……晚一点再去?绿衣建议说。
三人对视一眼,一起点头。
同意。
***转眼小半月过去。
陆明洲体内的毒素彻底清除,外伤也渐渐好转。
他已经能勉强活动自如。
江清波长长松口气,心里尖叫欢呼。
终于不用陪着如厕了,也不用每天都被迫欣赏活色生香的浴房大片。
简直是在考验她的人性。
瞥了眼认真吃饭的男人,拿起勺子盛了一碗汤,推到他面前。
特意让小厨房炖的补汤。
多喝些,对你身体好。
陆明洲盯着碗中乳白色的汤汁,笑着摇头。
我在家呆了大半个月,这汤顿顿不重样。
夫人费心了。
李婶可是名厨之后,会的菜可多了。
你就是住上半年,这汤也不会重样。
话毕,端起碗喝了半碗汤,满足地眯起眼。
陆明洲看着她享受的模样,唇角不自觉勾起。
娶了夫人真好。
江清波权当是恭维了,低着头继续吃饭。
这次我从江南带回一名女子。
夫人安排一下。
陆明洲拿起筷子,随意地说道。
江清波咀嚼的动作一顿。
陆明洲带回女人回来。
还让安排一下。
这是动了凡心?她心里涌起好奇,好奇是怎样的女子居然拿下了巨能忍的陆大人。
眼底滑过精光,来了兴致。
你想用什么方式迎她进门?良妾?好相处吗?会不会打马吊?要不还是安排先见一见,大家彼此了解一下?江清波说了好一会,不见陆明洲回应。
正要催促,抬头正巧对上男人直勾勾的目光。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江清波惊诧瞪大眼。
难道你还想娶她做正妻。
这好像不大行。
太上皇的面子还是要顾及的。
要不你再忍忍等上面那位去…………你日后少看些话本。
我们商量纳妾的事情,你又说话本干什么?少想些乱七八糟东西。
陆明洲揉了揉眉心。
她是证人。
啊?哦……江清波的眼底瞬间失了神采。
我还以为夫君老房子着火。
……再瞎说,没收你的话本。
你怎么和我大哥一样,自己没说清楚。
到头来就怪我看话本。
江清波嘟囔。
没头没尾只说带了女人回来,我这么想难道不对吗?……其他人的妻子哪里会这么想?居然还要求会打马吊……这合理吗?陆明洲额角跳了跳。
真想扒开她的脑袋瓜,看看里面都装了什么东西。
去江南一行的人均被盯上,拱卫司也不安全。
请夫人帮我找个隐秘的宅子安置她。
知道了。
江清波兴致缺缺的点头。
……陆明洲额角突突的跳,深吸一口气,脸色才恢复如常。
饭后,江清波抱着暖手炉,在院子走了两圈消食。
洗完澡,早早地爬上床。
近日照顾伤残人士陆明洲,可把她累坏了。
刚拉上被子准备躺下,瞥见男人穿着一身夜行衣从屏风后走出来。
她挑起眉梢,将男人从头到脚打量一遍。
大晚上你穿成这样……陆九该到了。
我去看看。
陆明洲说着戴上黑色的面巾。
你的伤……好得差不多了。
行吧,陆明洲自己都不在意,她也不好说什么。
拉过被子盖上,合上双眼。
再见,我先睡了。
陆明洲失笑摇头,转身路过烛台,顺手灭了烛火。
嘎吱一声想,矫健的身影翻窗而出,转瞬消失在夜色中。
江清波身在梦中,睡的正香。
不知男人何时归来。
清晨醒来时陆明洲已经躺在身边。
瞥了眼男人的睡颜,平静地起身下床。
男人刚回来时,她的确不习惯。
清早醒来发现陆明洲躺在旁边,还被惊吓过两次。
同床共枕大半个月之后,她已经习惯了。
现在连欣赏到浴房大片,她都能心无……好吧还是有波澜。
江清波咽了咽口水,耳朵尖爬起红晕。
宽肩窄臀,大长腿,还有结实的八块腹肌。
浴房大片真的是活色生香。
不能想,不能想!一想脑子就容易失控。
又过了几日。
一到睡觉时间,陆明洲一如既往穿上夜行衣。
江清波习惯了。
挥挥手,转身钻进被窝里。
冬天深夜滚被窝才是最幸福的事情。
我今晚出城和陆九汇合。
江清波睁开眼,翻身坐起。
不回来了?过几天正常回京。
你等等。
江清波下床,披上大氅离开卧房。
片刻回来将两个油布包和一只葫芦塞进男人手里。
天气冷喝酒可以暖身。
酒烈别空腹喝,配着点心一起吃。
身体刚好注意些。
陆明洲感受到油布包传来的的温热,心里同时划过暖流,如洪流般向四肢百骸蔓延。
抬头打量江清波,明明是未施粉黛的脸却感觉比白日那张精心细描的脸更美。
多谢夫人惦记。
赶紧走吧。
她也不想惦记。
但左大夫对自己的病人总有一种责任感,要是知道陆明洲霍霍身体。
到时候又要到她跟前念叨。
想到从前的经历,她一脸的生无可恋。
别再来一次,求求了!江清波说着钻进被窝,闭上眼。
记得帮我吹灯。
陆明洲露出笑容,抬手灭了烛火。
拎着葫芦和油布包,轻手轻脚离开寝房。
*陆明洲离开后,江清波立刻宣布病好。
秋水苑紧闭的院门打开,她迫不及待站在门口深吸一口新鲜空气。
抱着暖手炉,披着狐裘大氅。
带着绿衣等人前往花园遛弯。
穿过回廊转角,江清波遇上迎面走来的二房婆媳。
忽略掉对方的冷脸,扬起手打了个招呼。
多日不见。
二嫂比之前更漂亮了。
???江清波居然夸她?有诈!单慧君板起脸。
比不上三弟妹。
我还在有事就不奉陪了。
不在多聊几句?陆清波面露不舍。
……她生了一场病,好像更不正常了。
难道又想搞事情。
单慧君一想脚下走得更快。
年末了,她可没时间陪江清波玩。
看着远去的婆媳二人,江清波叹口气。
大半个月不出门,看二房都觉得可爱起来。
可惜对方不留下多聊聊。
拢了拢披风,脚下一转走向大房的院子。
好久不见莹姐儿,那丫头估计长开了!另一边。
单慧君走到足够远才慢下脚步。
瞥了眼江清波的方向,拉下脸来。
今儿个真是晦气,出来就碰到三房那个病秧子。
梁宜静垂着头,红唇抿成一条直线。
江清波脸上的疹子已经彻底消退,今日一见似乎比从前更美了。
垂在两旁的手握成拳。
眼底滑过恼意。
那张脸怎么就不直接毁了呢。
长了张漂亮脸蛋有什么用。
陆明洲还是不回家。
还是个病秧子,娶回来有什么用?单慧君没注意梁宜静的神情,自顾自地开口。
公爹也真是偏心,隔三岔五给那病秧子送药材。
子宁病了,怎么不见送。
夫君只是风寒,也不严重。
侯爷大概也没注意到。
他就是偏心。
那病秧子有哪点好?单慧君冷哼一声。
握住梁宜静的手。
幸好子宁娶的是你。
孝顺又贤惠,身体也好。
来年定能生下个大孙子。
婆母。
梁宜静红着脸低下头。
最近多给子宁炖些补汤。
最好能在年前怀上。
新年喜上加喜保管侯爷高兴。
到时羡慕死三房那病秧子。
作者有话说:五千六,二合一(超大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