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出来吧。
柴房的木门嘎吱一声被拉开, 绿衣站在门口,轻易地错过屋里焦急等待的丫鬟婆子。
众人搓着手,跺着脚, 瑟缩着身子迫不及待挤出柴房。
穿过一道门,回去的路不是通往厨房。
众人神色各异,和身边的人对视一眼。
垂下头闷头往前走。
绿衣姑娘, 不知我们要去哪里?厨房的管事孙婆子笑着问。
跟着走就是。
绿衣冷着脸, 头也不回说道。
片刻, 这人被带进议事厅。
左边的雪地里站着府里各个管事。
孙婆子不动声色扫了一眼, 发现四周还站着许多拿着水火棍的凶悍婆子, 全是秋水苑的人。
又看向坐在暖阁大门口, 悠闲吃点心的江清波。
心里摸不清要干什么。
正要继续观察撞上江清波冷淡的目光,心头一跳。
垂着头, 规规矩矩与厨房的众人一起站在右边。
江清波收回目光, 抿了一口茶。
捧起小桌上的话本继续看。
议事堂里里外外出奇的安静,只听那冷冽的风雪无情地刮。
一盏茶不到,已经有好几个管事站不住了,不停跺脚,搓着双手。
不知三夫人叫老奴们过来有何事?其中一名结实的婆子上前一步问道。
你该问问厨房的人。
江清波翻了一页, 撩起眼皮扫过厨房的众人。
还没清醒?那就多在雪里多站一会。
众人:……???府里下人对今日小宴上的波折有所耳闻,心底暗骂孙婆子办事不利落,现在被人抓了把柄。
其他管事早到, 在雪地里多站了好一会了。
此刻早就坚持不住了,一个个瞪着孙婆子, 期盼她良心发现赶紧招供, 让她们能早点离开。
起初, 孙婆子对众人投射而来的目光视若无睹, 垂着头站着,就像个木桩子。
经过寒风洗礼,脸颊失去了感觉。
她也坚持不住了,上前一步主动开口。
三夫人,老奴也没想到今日小宴会出这么多事。
掌勺是自己回家吃错东西拉肚子。
那送果蔬的半路断了腿,才不能按时送达。
奴婢也不想。
看来你依旧没清醒,继续站着吧。
江清波头也不抬地说道,顺手拿了一块点心塞进嘴里。
她表现得不疾不徐。
但站在雪地的人冻得直跺脚,心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再冻下去身板可受不了。
这分明就是故意糟践人。
有人小声嘀咕。
怕是对我们有意见。
另一人小声附和。
两人的声音不大,足够院子里所有人听见。
不是对你们有意见,是你们不满。
难道,我表现得不够明显?江清波抬起头,笑着环视众人。
或者你们想跪下,更能显示我的不满?众人:……大雪天跪下?她们就彻底是废了。
其他人恨不得将刚才说话的两人打一顿。
三夫人出了名的狠,搞人最有一套。
不怕死要撞南墙就撞,凭什么带着她们。
嗯?说话呀。
众人垂着头一个字不敢吭。
就连刚才嘀嘀咕咕的两人也不再出声。
谁爱跪谁跪,反正她们站在雪地里已经感受到三夫人的不满。
议事堂再次静下来。
江清波咽下最后一口点心,喝了一口茶水顺了顺。
这才慢条斯理看向下首装鹌鹑的众人。
她什么时候清醒了,你们什么时候走。
江清波扫过每一人,笑容更加灿烂。
府里的府医就在隔壁熬药,你们谁要是倒了,灌一碗醒来继续站。
众人:……三夫人也太狠了!亲自经历过京北大营堵门事件的几名管事狠狠瞪向孙婆子,又急又恼。
求求了认个错吧。
三夫人是个狠人,她真的干得出来。
大门口突然传来脚步声,有几名管事双眼一亮,以为救星来了。
悄悄抬眼一瞧,又默默收回目光。
你来做什么?江清波看向疾步走近的陆子莹。
阿娘让我来跟三婶婶学一学治家。
陆子莹攥着绣帕,低着头。
我会乖乖站在一边,不打扰三婶婶。
坐旁边吧。
江清波挥挥手,绿衣搬出一张椅子放在江清波旁边。
陆子莹高高兴兴行了一礼,坐到一旁。
江清波目光掠过安静如鸡的孙婆子,又看到其他人脸上浮起不忿之色。
感觉到时机差不多了,又开口。
孙管事想不起来,其他人也可以帮她想想。
厨房的其他人早就撑不住了,风雪中冻得直发抖。
听到这话的众人蠢蠢欲动。
孙管事常常偷吃主子的菜。
一名婆子站出来说道。
奴婢是尝尝他们做得行不行。
有的主子口味重一些,有的主子口味淡一点。
孙婆子辩驳道。
说得挺有道理。
江清波附和。
孙婆子松口气,冷笑着瞥了眼说话的婆子。
这算事?看来你们和孙管事一样不够清醒。
可能是站的时间还不够长。
‘不够长’三个字直击众人的心脏。
她们觉得已经站得足够长,真的不需要继续。
本来犹豫的其他人再也顾不上了,再等下去真的要废了。
孙管事偷拿厨房食材。
这句话就像是一个开关,众人不约而同打开闸门,七嘴八舌说起来。
对对对,昨天还拿走一块腊肉。
前两天顺走半只鸡。
前几天给大房夫人蹲了一只鸭子,孙管事故意弄脏没有送过去,她端回家了。
一个月前老奴也遇见过一次,她袖子里藏了两条给主子们吃的鱼。
其中一名管事加入申讨行列。
你可认?江清波老奴猪油蒙了心。
孙婆子跌坐在地上,突然嚎啕大哭。
老奴儿子前段时间病了,家里没有余钱,才想出了这个馊主意。
奴婢错了。
你儿子活蹦乱跳,哪里像有病?绿衣冷斥。
老奴儿子却是病了,但他怕误了主子的事情,不敢说出来。
你——江清波拍拍绿衣的手背,回以一笑。
后者猛然止住话,愤愤瞪了眼卖惨的孙婆子。
你儿子的病现在好了吗?江清波温柔问道。
孙婆子叹口气。
他的病一直断断续续,有时候想要咳嗽又怕被主子发现,只能隐忍着。
天可怜见的,你们一家也不容易。
江清波面露不忍。
我不是那等刻薄的主子。
今儿个替你做主,给他放个长假,一会就领人回家好好休养。
孙婆子早打听过江清波,知道是个心软得住。
只要听到别人很惨都会宽容三分。
刚听到对方说不容易,心头窃喜。
当听到后面的话,才发现江清波想撸了儿子的差事。
不可置信抬头。
三夫人……不不用了。
老奴儿子差不多快好了,不用休息。
可是本夫人觉得他病得很重。
现在已经好了很多,真的不重。
是吗?江清波惊诧的张大嘴。
本夫人以为你儿子已经病入膏肓。
说着江清波给旁边的绿松使了个眼神。
后者从旁边拿出个包袱当着众人的面打开。
包袱里放着碎片灵芝,小半截人参。
还有几盏上好的燕窝。
孙婆子一看,神色慌乱,垂着头不敢吭声。
其他人看到她的神情,又看看包袱里的东西,纷纷都倒吸一口气。
这……这也太敢了!今儿个谁去搜的房,出来说一说。
免得说我诬陷人。
站在最后面的一高一矮两名婆子站出来。
今早老奴和绿衣姑娘一同进门搜查。
这些燕窝和人参都是在孙婆子家里的灶洞找到的。
高个婆子说道。
老奴作证。
矮个婆子附和。
这二人和孙婆子都是单慧君的陪嫁。
她们的话更有可信度。
人参、灵芝。
我也是病重时才吃。
还有这燕窝也是因为亏空了身子,才一日不能断。
你儿子吃这些难道不是和本夫人一样身体不好?还有——江清波偏头,眼底闪着惊奇。
你连菜都买不起,这些人参燕窝从哪里来的?孙婆子坐在地上沉默着,但颤抖的手指泄露了她此时心里的慌张。
江清波之前轻轻敲击桌面。
一旁的绿衣立刻打开手中的册子,余光瞪了一眼孙婆子。
去年五月,府里发放给三夫人的燕窝在大厨房失踪一盏,六月消失两盏……年底孙婆子前往金玲铺子售卖,收银两千三百两。
绿衣顿了一下,如刀子的眼神刮向孙婆子。
近十年,孙婆子共去金玲铺子多达二十多次,收银达两万三千两。
孙婆子瘫坐雪地,脸色苍白如纸,额间大地的冷汗不停落下。
抽气声此起彼伏的响起,其他管事看孙婆子的眼神都变了。
这也太敢干了。
江清波说得口干舌燥,喝了一杯茶,又慢条斯理吃完一块点心。
给足其他人消化消息的时间。
一盏茶后,江清波擦了擦手。
看向厨房的老老少少。
你们厨房的人,我是不敢用了。
但你们在侯府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本夫人给你们换了一分活计。
副管事,负责监督管事,以防他们犯大错。
厨房等人本来已经绝望。
听到这个消息双眼一亮。
年老的婆子各自对视一眼,听出了江清波话中话。
是要她们找到管事的错处。
她们不是单慧君的陪嫁,本就一直被打压。
如今机会来了,有的人眼底闪着精光。
三夫人这不符合规矩,历来都没有两个管事,而且还监察……微胖的李管事走出来说道。
的确是不太合规矩。
江清波认真点头,所以就不委屈你了。
即刻起,绿梅顶上李管事的差事,下面的人要是给你使绊子,就全部换了。
我什么都不多就是人多。
奴婢省的。
李管事没想到说一句话,管事身份就没了。
惊得瞪大了眼,回过神连忙解释。
三夫人——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日后绝不拿侯府的事物烦你。
放心回二嫂身边吧。
江清波眼底含着笑。
本夫人向来善解人意。
众人:……的确是善解人意,解雇的解!李管事不甘,还要再说话。
站在旁边的两名婆子上前,趁其不备一掌劈下去,随后拖着晕过去的人离开议事堂。
江清波笑吟吟环视众人。
你们这些管事都是二嫂的陪嫁,都是信得过的人。
我相信你们不会是孙婆子那样的人。
应该不会排斥监察之人吧。
不会。
众人异口同声说道。
现在谁还敢反对,李管事的下场就是前车之鉴。
三夫人不是嘴上说说而已,她是真的敢干!这就好。
她们都是老人了,赶出去实在令我心里难安。
你们愿意接纳也是给她们一个机会。
江清波偏头看向厨房的老老少少。
本夫人冒着破坏规矩的罪名留下你们,若是连一两个月的监察之职也做不好,侯府也留不得你们了。
江清波的弦外之音,在场的众人都听多了。
厨房的老老少少和另一边的管事双方对视一眼,虚空中火花四溅。
还没有交手,双方已经弥漫着硝烟。
江清波看在眼里,唇角微微勾起。
厨房这帮人也算是侯府老人,各种沾亲带故。
对付单慧君的陪嫁正正好。
给旁边的绿衣使了个眼神,拿起快点心,慢条斯理吃起来。
今儿个就到这里。
所有人都到门口领一碗姜汤。
若是冻伤着凉可找府医看病,不收银子。
绿衣大声说。
其他人欣喜万分,府医从来都只给府里主子看病,偶尔给府里得脸的管事瞧一瞧。
其他人可没这个待遇,生病抓药都要花银子到外面找大夫。
众人被迫站在雪地而升起的怨气,因为江清波的安排消散了个七七八八。
多谢三夫人。
先下去喝口姜汤,可别真着凉了。
府里的事情还要靠你们做。
是。
众人在门口领到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
一碗下肚,身上的寒意消退,没多会热了起来。
可见用料多足。
侯府的老人多少有点羡慕秋水苑做事的丫鬟婆子。
三夫人行事的确狠,但真的护短。
对手底下的丫鬟婆子都很好。
听说过年的时候院子所有人发了三倍赏钱。
可把他们这些人羡慕坏了。
如今三夫人接手中馈,现在投过去应该不晚吧?众人对视,各自有了决定。
连单慧君陪嫁的婆子都羡慕秋水苑的人,可惜不是一条道上人。
有几人对视,心里默默叹口气。
管事们陆续离开,议事堂安静下来。
孙婆子被灌了姜汤,被麻绳捆着扔在了廊下。
江清波瞥了一眼,向绿衣招招手。
孙婆子的事情恶劣,你和绿松一起替她扬扬名。
奴婢这就去。
绿衣高兴得合不拢嘴,带着孙婆子和秋水苑的四名婆子离开了议事堂。
三婶婶好厉害。
陆子莹看完全程,双眼放光地盯着江清波,眼底满是崇拜。
不过是小场面。
江清波看着她,突然沉默。
过两年你就要出嫁了吧。
陆子莹羞红了脸,垂下头不说话。
我听说岑跃家里有一位多病的老太太,还有两位十岁的弟弟妹妹?是。
他们家简单,阿娘说适合我。
陆子莹说。
哪里简单?你嫁过去就要管家,上有老下有小。
你这性子这么软,可是要吃苦头。
阿娘也是这样说,所以才让我过来跟三婶婶学习治家。
陆子莹垂下头,瓮声瓮气道。
别丧气,还有两年时间够你学。
江清波拍拍她的脑袋。
去跟着绿衣,看看她怎么做怎么说。
多学着点。
欸。
陆子莹说着起身追出去。
江清波看着她的背影,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带了这么久,总算有点小姑娘的活泼了。
不错。
她起身伸了个懒腰。
正事办完了,该回去睡觉休息了。
*绿衣带着人先去了陆子慧的院子。
你们这是干什么?陆子慧皱起眉,打量被捆的孙婆子。
又看到站在门口陆子莹,脸都黑了。
厨房管事孙婆子监守自盗,三夫人让奴婢通报全府。
绿衣说。
滚出去,我不想听。
我家小姐说了。
子慧小姐日后也要嫁人,合该好好听一听。
绿衣不管她,给旁边的绿松使了个眼色。
后者大声念起孙婆子的罪状。
陆子慧气得脸色铁青,想要如以往一样赶人,余光瞥见嬷嬷从耳房出来,默默的将迈出去的脚收回来,面无表情坐回椅子上。
当听到孙婆子偷了江清波一盏燕窝,忍不住冷笑。
不过一盏燕窝而已,何必如此斤斤计较陆子慧打量被五花大绑,还被堵了嘴的孙婆子。
还这般大动干戈,可不像一府主母。
绿松没搭理她,继续往下念。
起初,陆子慧一脸嘲讽。
听到中间,嘲讽消失沉下了脸。
最后听到两万三千两银子,双眼冒火。
指着孙婆子的鼻子破口大骂。
我母亲待你不薄,你居然监守自盗,贪了这么多银子……陆子慧走上前向绿衣索要手中的烧火棍。
给我,本小姐今天要打死这忘恩负义的东西。
二小姐请注意自己的身份。
嬷嬷平静地提醒。
她贪墨我们家这么多银子,让我怎么冷静。
二小姐喝口茶冷静吧。
奴婢还要去下给院子通报,就不叨扰了。
绿衣丢下话,带着一众人离开。
陆子慧要追出去,被院子里的婆子拦住去路。
小姐,五天的禁足令还没有解除。
你……你们都欺负我。
陆子慧出不去,气得直跺脚。
看向大门大声喊道。
忘恩负义的东西,给我等着。
绿衣等人走得不远,恰好听到。
无语地撇撇嘴。
刚才还说她家小姐斤斤计较,不堪当一府主母。
现在火烧到自己知道生气了。
没多会,一行人进了梁宜静和陆子宁所住的院子。
陆子宁刚听到偷窃一盏燕窝,眉梢紧紧皱起。
偏头与梁宜静小声嘀咕。
江清波也太小家子气,一盏燕窝而已,没必要如此大动干戈苛待下人。
绿松连个眼神都没施舍给他,继续念。
好了,别念了。
回去吧。
我家小姐说了,孙婆子监守自盗的行为恶劣,要全府通报。
陆子宁看丫鬟决心坚定,再看对方手中的烧火棍。
某些不好的记忆在脑海浮现。
知道赶不走,索性起身往外走。
子宁少爷这是要去哪里?绿衣说。
书房。
惹不起,他还躲不起?我们小姐说了,这事全府通报。
子宁少爷现在不想听,一会奴婢们可以到外书房念给您听。
若是您今天不想听,奴婢可以明天来……后天,大后天也行。
陆子宁:……江清波讨厌,连她的婢女也如此令人讨厌。
到最后都躲不了,陆子宁放弃挣扎了。
又走回梁宜静身旁坐下。
绿松继续往下念。
陆子宁本就沉着脸,听到结尾那两万三千两银子,脸上笼上一层寒霜。
一拳砸在小几上,瞪向垂着头的孙婆子,气得眉毛倒竖。
我们待你不薄,你……你怎么敢?绿衣唇角若有似无扬了扬,眼底含着笑。
哟,刚刚还说她家小姐小家子气,现在自个儿还不是激动上了。
子宁少爷,孙婆子的儿子是您的小厮。
府里已经卸了他的职。
不会再发放月钱。
您要是愿意继续用,得自己付月钱。
我不需要这样的小厮,让他滚。
她的身契在二夫人手里。
要怎么滚还得子宁少爷自己安排。
绿衣行了一礼。
奴婢们还要去下个院子,先走了。
陆子宁;……这些丫鬟气人!不多会,绿衣等人抵达清风苑。
单慧君早就听到风声,桌上的茶碗砸了三轮。
不等绿衣开口,指挥早已等候在此的婆子上前夺人。
在烧火棍的加持之下,第一轮抢人失败。
单慧君冷场冷下脸。
你们三房是什么意思,她是我的陪嫁,理应交给我处置?我家小姐说了,国法和家规都有个先后。
孙婆子监守自盗侯府的东西,现在该由侯府决定如何处置。
若是二夫人想要亲自处置也可,替她交还两万三千两银子。
她贪了府上的银子,还让我倒贴银子赎人?单慧君气笑了。
你们三房做什么春秋大梦?我家小姐说了,不给银子就无权处理。
绿衣看向严阵以待,准备随时抢人的婆子,又说。
我家小姐还说了,第一次抢人当做你们不知道。
第二次直接打断腿。
府里有大夫,接骨不要钱。
准备抢人的婆子;……论狠,还得是你们三房!单慧君脸色发青,指着绿衣等人,气得说不出话来。
绿松从来没有眼力劲,趁着安静立刻开始念孙婆子的罪状。
单慧君听完,脸色彻底黑了,胸口快速起伏。
奴婢们还要去大房,告辞。
绿衣等人刚走出清风苑,身后响起噼里啪啦的声响。
绿衣绿松对视一眼,唇角不自觉翘起。
看二房跳脚,爽!最后,一行人到达明镜堂。
温静听到一半,秀眉皱成川字。
这……这也太大胆了。
这念的是什么?武安侯走进花厅只听到多少两银子,坐下后,疑惑地询问温静。
厨房的管事监守自盗。
温静索性又让绿衣念了一遍。
武安侯听完,等绿衣等人离开。
本就严肃的脸更冷了。
二儿媳这么多年就是这样管家的?这话可不好顺着说。
温静眼珠一转回道。
好在明洲媳妇有能耐,刚接手中馈就挖出个蛀虫。
武安侯面色稍霁。
明洲是个有福气的。
明洲媳妇还让人在府里连续通报三天。
今后若有人想要监守自盗,怕是也要掂量掂量。
这个方法不错。
让每个人必须听,治一治府里的歪风。
妾身一会儿就转告明洲儿媳。
连续通报三天后,府里二房安静如鸡。
江清波撸了孙婆子一家人的差事,最后将人交给了二房。
当天下午,人牙子进府把孙婆子一家人带走。
自从孙婆子一家被带走,其他陪嫁管事都慌得很。
先前嚣张的气焰散得干干净净。
绿衣高兴地说。
江清波当然知道其中的因由。
孙婆子给她使绊子,说到底还是单慧君的命令。
可惜出师未捷……孙婆子监守自盗,单慧君真的不知道吗?不见得。
她没嫁进来之前,孙婆子这十年来寐下的东西,多是大房的份例。
偶尔才会不动声色地把目光转移到二房份例上。
现在事情被爆出来,单慧君只能牺牲孙婆子一家。
她能看明白,单慧君的陪嫁婆子们会不明白?人人自危了,就怕被找到错处被舍弃。
江清波眼底荡开笑意。
自危好,急了,心也就乱了。
让内讧来得更猛烈一些。
认真盯着,适当给厨房出去的那拨人施加一点压力。
奴婢省的。
小姐,宣王府送来帖子邀您参加赏雪。
绿松大步走进小厅,将粉红色的帖子递上前。
又送帖子?宣王妃对邀请她过府做客的事情有点执着啊。
小姐不想去?绿衣看她皱眉,疑惑问道。
的确不太想去。
江清波叹口气。
不过请了三次,这次不去说不过去。
赴宴那天你和绿松陪我去。
放心吧。
有奴婢在谁都不能伤害小姐。
绿松抡起拳头挥了挥。
嗯,有你我放心。
对了,还有江南来的信件。
绿松又说。
有信你不早点拿出来?江清波接过信件,迫不及待打开,看完信脸上展露灿烂的笑容。
外祖母说过段时间就回京。
表哥们近几日也要回京述职。
表少爷们走了四年了,可算是回来了。
绿衣高兴拍手。
可不是。
我都快忘记他们长什么样了。
江清波笑吟吟盯着信。
外祖母写信让她安排住处,不让表哥们住进从前的公主府。
东城西城太显眼了。
她想了想最后把目光定在南城。
绿梅,南城有空宅子吗?最好离西城近一点。
有一处,最近准备租赁出去。
不租了。
你带人去收拾收拾,过几天让表哥们住。
奴婢现在就去。
绿梅离开,其他人紧跟其后去忙其他的事情。
外祖母许久没给她写信了,江清波舍不得放下,拿着信看第二遍。
脸上的笑颜越来越灿烂。
看什么,笑得如此开心?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
江清波被吓了一跳,回头看到陆明洲拿着长刀走近,狠狠瞪了对方一眼。
你走路怎么没声音,吓死人了。
……是你看的太专心。
不管,就是你。
……陆明洲捏捏眉心。
行吧是我。
所以你在看什么?外祖母来信说过段日子回京,江清波瞪了眼陆明洲,都是因嫁给你,害我都不能随时去江南。
一整年我都没有看到外祖母了。
陆明洲摸摸鼻子,没有回话。
表哥们也要回京述职了,他们肯定给我带了很多边关的特产。
江清波说着,咽了咽口水。
陆明洲失笑摇头,话题突然一转。
二房最近有没有找你麻烦?他们最近乖得很,估计很长一段时间不敢找我麻烦。
江清波放下信件,倒了一杯茶递给陆明洲。
你放心做自己的事情。
有我在,府里掀不起大浪。
辛苦夫人了。
过了几日,江清波天没亮爬起了床。
陆明洲大为纳罕,转头看向窗外灰蒙蒙的天色,又回头看向她。
今儿个有什么事情,居然起这么早?表哥们昨天下午进京了,我今天去看看他们,顺道看看给我带了什么特产。
你起这么早就为了去找吃的?江清波穿衣服的动作一顿,白了一眼陆明洲。
什么找吃的,我是去看兄长们。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兄妹感情很深厚的。
我都懂。
……我怀疑你在心里内涵我!出了侯府大门,外面的天色微微亮。
江清波迫不及待走向马车。
刚迈出一步,肩膀被人按住。
回头茫然看向陆明洲。
干什么?表兄们住在哪里?陆明洲问。
我把他们安排在南城了。
南城?陆明洲眉梢微蹙。
那边最近不安生,你注意些。
放心吧,我保证天黑前一定回府。
江清波说着拍开他的手,迫不及待上了马车。
少爷,南城最近钻进去了几只老鼠,让夫人一个人去是不是不好。
陆九在一旁提醒。
你话越来越多了。
陆明洲瞥他一眼,骑上马。
沉默一瞬,拉转马头远远地缀在马车后面。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