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疾驰声从远处传来, 不多会声音越来越大。
宣王府门口的护卫上前一看,惊诧地瞪大眼。
马蹄经过掀起一片尘土,再看马匹上的男人, 手持长刀,杀气腾腾而来。
众所周知,拱卫司出马, 不是要去抄家就是去抄家的路上。
惊恐爬上护卫的脸颊。
拱……拱卫司来了。
拱卫司?另一名护卫上前几步, 抬眼一瞧, 肝胆俱裂。
连滚带爬往府里跑去。
你先稳住, 我去禀告。
陆明洲在宣王府门前下了马, 周身的气势逼人, 那一身杀意肆意往外蔓延。
王府的护卫看一眼脸色都白了,碍于职责, 颤抖着双腿走上前, 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上前拱手行了一礼。
陆陆大人……不知您来宣王府有何事。
本官夫人今天是否来了宣王府。
尊尊夫人……在的。
护卫感受到陆明洲看过来的冷冽目光,脸色又是一白。
本官特意前来为夫人送药。
送送……送药?护卫惊诧地抬起头,满脸不敢置信。
刚刚骑马而来的气势,那勃发四散的杀气,怎么看都像是去抄家。
结果……你居然只是来为夫人送药?本官夫人身体不好, 药丸一顿都不能少。
急着送过去。
陆明洲偏头看向护卫,我可以进去了吗。
……护卫看向越来越远的大门,无语地扯了扯唇角。
大人, 你下了马就直接往里闯,他也不敢拦。
这会都进王府了, 再问这话是不是显得很多余?对上陆明洲认真询问的眼神, 护卫挤出笑脸。
陆大人当然可以进。
穿过回廊, 两人撞上疾步而来的宣王妃。
后者愣了一下, 展露出笑容。
陆大人亲临本王府,不知有何事?那名护卫小跑上前,小声地将陆明洲的话复述一遍。
送药?陈舒看看手拿长刀的陆明洲,又看看跟在身后的军卫。
唇角不自觉抽了抽。
这杀气腾腾的气势,确定是来送药,而不是来抄家?她腹诽完,展露微笑。
府里今日来了许多女眷,以免冲撞。
本王妃替陆大人将药交给陆三夫人。
我家夫人不及时服药便会陷入昏迷。
本官还是要亲自看着她服药才能放心。
王妃让丫鬟叫她出来即可。
那我唤陆三夫人的丫头出来拿药。
陈舒说着向身后的丫头招手。
宣王妃,还有不到一刻钟我夫人就该服药了。
你推三阻四不让见,是想要她命?陆明洲冷下脸。
不知本官夫人何时得罪了宣王妃。
本王妃没有。
陈舒急忙澄清。
江清波到底是大臣妻子,弄死臣子之妻,若是没人追究还好,若是有人追究,她也摆不平。
尤其江清波的父亲还是朝堂上出了名不怕死的言官。
是吗?我夫人身边的丫头丢三落四,这么重要的药居然落在家里。
我哪里信得过,如今王妃还要执意让她们出来。
陆明洲冷笑。
王妃若是继续阻拦,本官可以自己进去寻人。
到时自会在太上皇跟前请罪,将一切说明。
陈舒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看到陆明洲一脸认真的神情。
也不敢继续打哈哈。
陆三夫人刚才弄脏了衣裳,正在更衣室。
劳烦宣王妃带路。
陈舒深吸一口气,才没有当场骂出来。
转身往前走,想要给旁边的婢女使了个眼色。
眼睛刚看过去,陆明洲挡在中间。
本官夫人身体不好,若是迟了怕会性命不保,还请王妃快些。
陈舒一口气哽在心头,捏紧绣帕,只能大步往前走。
宣王府的婢女被挤到一边,垂着头跟在身后,脚下步伐缓慢,不多会就和宣王妃等人分开了。
她转身跑进向另一道拱门跑去。
一名拱卫司军卫注意到了她,不动声色跟了上去。
转瞬到了供客人们更衣的院子。
刚到院门口,陈舒停住了脚步。
陆大人稍等,本王妃这就亲自去叫陆三夫人出来。
不劳烦王妃,我和她是夫妻倒也不用见外。
时间不等人,服药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
本官亲自即可。
不给陈舒反应的时间,陆明洲大步上前推开更衣间的大门,带着杀意的目光看向屋内,然后愣住了。
江清波神色如常的坐在铜镜前,手上紧紧攥着一只绿色的绣花鞋。
陆明洲低头看向踩在地上,只穿了一只鞋的双脚。
又看着她手中的鞋。
不禁挑起眉梢。
陆三夫人这是……?陈舒赶过来,看到对方手中那只醒目的绿色绣花鞋,又看看踩在地上的双脚,疑惑地开口。
江清波顺着两人的目光看向手上,眉眼间掠过一丝懊恼。
抬头露出个羞怯的笑容。
鞋子不知道在哪里踩了根刺,扎人得很。
我正找它。
她向陆明洲招招手。
夫君快来帮我看看。
陆明洲眸光微闪,大步走向江清波。
我看看。
后者顺手把鞋子递过去,递到一半缩回手,转头看向站在门口张望的陈舒,红晕爬上脸颊,羞怯怯地笑了笑。
王妃,可否回避一下。
啊?哦。
看我这眼力见儿太差了。
陈舒不动声色打量江清波,没有发现一丝异样。
又环顾更衣房,没有看到异常,秀眉微微蹙起。
对上江清波羞红的脸颊,展露笑颜。
不得不退出更衣房。
哐当一声房门被合上。
更衣房内睡也没说话。
片刻,安静陆明洲低沉的声音响起。
人已经走了。
他不动声色打量江清波,心底暗暗松口气。
还好你没——说话间江清波扔下绣鞋,跑进的屏风里,拖着一名昏迷的男人出来。
陆明洲后面的话戛然而止。
双眼杀气迸发,大步上前,看到那男人脸微怔。
肿成猪头的脸几乎看不出原来的面容。
他现在知道那鞋子为什么被江清波拿着了。
他看看脸颊,又看看男人身上的衣服,来回几遍才确定对方的身份。
宣王赵逊,他冒犯你了?没来得及就被我迷倒了。
就是上次迷晕你的神仙醉。
江清波踹了赵逊一脚。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先把他扔掉。
你想扔哪儿?我记得宣王府有个湖,直通护城河。
……江清波惊诧地瞪大眼,陆明洲这是要直接弄死宣王赵逊?不行不行,赵逊现在还不能死。
不能让他和我们扯上关系。
尤其是你今日来过宣王府。
听夫人的。
陆明洲露出个惋惜之色。
从大门进来的路上有一座假山,你看见了吗?嗯,有点印象。
你把他扔到那儿去,做成醉酒跌倒的假象。
陆明洲点点头,一把将宣王赵逊扛在肩头。
一个起落跳出窗外,身形一晃没了踪迹。
江清波长出一口气,穿上绣花鞋,小跑到门前拉开一条缝,偷偷看着外面的情况。
有个王府的婢女守在院门口,一动不动犹如雕像。
只要没人来更衣房,这位婢女也不会进来。
希望在陆明洲回来之前,不会有人进来,她心里默默期待着。
嘎吱一声轻响。
江清波回头看到陆明洲从窗口回来。
连忙迎上去。
这么快?扔个人而已,不费事。
活着吗?江清波小声询问。
当然,我进宣王府赵逊就死了,这算怎么回事?陆明洲给她个安慰的眼神。
放心,我心中有数。
江清波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她就怕男人一时忍不住把人给弄死了。
为了这么个混账东西把自己搭进去不值得。
宣王赵逊在太上皇眼中是个不争不抢,还有孝心的儿子。
更是现任皇帝曾经的救命恩人,皇室里关系最好的异母兄弟。
动他,需要从长计议。
回去吧,宣王府不安全。
陆明洲勾住一缕落在颊边的青丝,替她压在耳后。
拿过一旁的大氅给她披上。
立刻就回,这宣王府可不能继续待了。
陆明洲垂下眼眸挡住眼底翻涌的杀意,再看向江清波,神色恢复如常。
两人走出更衣房。
绿衣绿松一前一后跑回来。
看到陆明洲也在愣了一下。
姑爷。
你们怎么照顾夫人的,居然将她一个人扔在更衣房。
万一她病发身边又没人该怎么办。
陆明洲冷冽的目光扫过二人。
滚回去领罚。
二人被劈头盖脸一顿骂。
垂着头一句话都不敢坑。
只哀怨地看向江清波。
后者被看到一阵心虚,连忙扯了扯男人的衣袖,小声地解释。
别怪她们,是我让她们走的。
江清波用两个人才听到的声音解释。
宣王府的人磨磨唧唧,我急着回家,就来了个请君入瓮。
想看看她们到底要做什么。
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要是我没来……放心吧,我早就安排好了。
绿松会按时回来把人扔出去。
绝对不会留把——江清波抬头望进男人深邃的瞳孔里,被眼底的冰寒冻得打了个哆嗦。
看出男人正在生气,连忙挤出个讨好的微笑。
那个……还好夫君来了。
我下次不敢让她们离开了。
陆明洲气笑了。
你还想有下次?没有下次,绝对没有下次。
江清波知道是个男人都不喜欢被戴绿帽子。
也理解陆明洲生气的原因。
她夸张的拍拍胸口。
夫君,我好怕怕,还好你来了。
……你这表情还能再假一点?陆明洲捏了捏眉心,无声叹口气。
出了院子,经过长廊转角遇上迎面走来的陈舒。
她脚步急切,一边走一边左右张望,像是在找什么。
江清波知道她在找宣王,面上只做不知。
笑着迎上去。
今日多谢王妃款待,臣妇有些不舒坦就先和夫君回去了。
厨房今日做了许多点心,你若是先回去可吃不到了。
说着,陈舒不动声色打量二人。
王妃这话说的,下次再来就不给我吃了吗?陈舒收回打量的目光,笑吟吟开口。
哪里的话,下次给你做最好的点心,保管你一饱口福。
那就说定了。
说定了。
府里还有其他女眷,两位慢走不送。
陈舒说完率先转身从左边的廊道离去。
江清波看着她远去的背影,那边正是假山所在地。
她没有动,心里默默数着数。
十、九、八……二王爷。
凄厉的惊呼声响彻王府上空。
江清波双眼发亮,拉着陆明洲的手飞奔过去。
看到宣王的样子,惊呼出声。
赵逊脸着地,狼狈地趴在泥地里,额角溢出血。
右腿搭在假山上,裤子被划出一个大口子。
看着像是从假山上摔下来的。
江清波在心里默默给陆明洲竖起大拇指,干得漂亮。
微风吹拂,石尖上的白色布条随风招展。
如同她飞扬的心情。
爽!陈舒蹲在赵逊旁边,想要去扶,看看到那一身的伤又不敢随意动。
只无助地捂嘴哭泣。
王妃别伤心。
宣王殿下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呵呵,最好是一劳永逸摔断他的放浪形骸的第三条腿。
狗东西,让你装醉行凶。
敛下心中愤慨。
江清波安慰地拍拍陈舒的肩膀。
忽然捂住口鼻。
这酒味好大,宣王是喝了多少酒?没多会,府医被架着飞奔而来。
他粗略看了下,长出了口气。
还好还好。
宣王殿下右腿和手骨骨折,其他伤均是外伤,躺个大半年就好了。
小事都是小事。
……王爷都这样了,还是小事?陈舒气的脸色铁青。
宣王府的大夫真有意思。
江清波掐着自己大腿,才忍住没笑出声。
这个大夫她喜欢。
能在半年好起来的骨头伤,都算不得重。
老大夫一本正经的说。
陈舒:……江清波垂下头,努力克制上扬的唇角。
谁来救救我,哈哈哈……,这个大夫多少有点搞笑天分,赵逊从哪里找到。
王府护卫按照大夫的指导,把赵逊放在架子上抬走。
江清波拉住要走的陈舒,语重心长的劝慰。
喝酒伤身误事,王妃可要劝着王爷少喝一些。
下次要是跌进湖里,事情就大了。
……陈舒横了她一眼,好半晌才勉强挤出微笑。
多谢提醒,本王妃会注意的。
今日府上出了事,陆三夫人身子不适还是尽早离开吧。
江清波听懂了,对方委婉的叫她滚。
她脸上荡开笑容。
行了一礼。
臣妇就先告退了。
回到马车,陆明洲沉下脸。
到底怎么回事?宣王赵逊假装醉酒,意图对我不轨……江清波将前后的时候细细讲了一遍。
宣王妃对她真的太过热情。
屡次过界。
来宣王府前,她心里就留了个心眼。
进了宣王府后,她不动声色留意每一处细节。
后来发现宣王府的婢女越来越离谱,一个个都像刚从外面卖身进府,做事毛手毛脚。
先是端着一碗甜汤撞向绿松。
绿松有些拳脚功夫,安全避开了。
后来又是绿衣遇上昏迷的婢女。
她看出对方要支开身边的婢女。
索性将计就计,第二次让绿松故意撞上去。
婢女被带走后。
一碗茶汤泼向她,她被王府婢女带进更衣房。
不多会一身酒气的宣王赵逊闯了进来,看着她一口一个舒儿。
江清波一眼扫过就发现对方装醉。
身上的酒味很大,但都是衣服上的。
狗东西装醉做坏事。
不弄他弄谁。
神仙醉一撒,神仙也要沉睡。
拿起绣花鞋对着脸一阵狂抽,反正对方不要脸。
打的兴起的时候,陆明洲就来了……断手断脚太轻了。
陆明洲眼底的杀意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来。
这事不能做得太过,容易引起怀疑。
赵逊毕竟是宣王……又是太上皇和现任皇帝比较喜欢的儿子、兄弟。
而且……当时更衣房没人,若是我嚷嚷出来有损名节。
风言风语会在京都漫延。
到时赵逊可以说一句酒醉不知事,我——我知道,你做得很好。
陆明洲拍拍她的手,罕见露安慰的笑容。
下次,记得打狠一点。
我记住了。
对了,你怎么来了?好像还知道她在宣王府会遇到不好的事情。
翌阳郡主找到我,说了在宫里听到的话。
翌阳?怎么会是她。
江清波诧异瞪大眼。
突然想起之前乞丐的事情,看向陆明洲。
之前乞丐撒泼其实想阻止我进宣王府,不是因为个人恩怨?嗯,她是这样说的。
难怪,我之前就觉得乞丐撒泼怪怪的,按照翌阳郡主的性格,应该会亲自找上门。
江清波陷入沉思,片刻皱起眉。
我突然看不懂翌阳郡主。
不用看懂。
她说是欠你的。
欠我?这话她更觉莫名了。
陆明洲不想继续讨论翌阳郡主的事情,神情认真地叮嘱。
日后离宣王妃远一些。
我省的。
江清波一脸后怕。
他们这对夫妻我可再不敢继续接触。
我最近会好好查一查宣王,不会让你白受委屈。
谢谢夫君。
叩叩叩——车外传来三声敲击声。
少爷,拱卫司今天抓的人还等着你回去审问。
我今天不回,你去让刘杨先提审犯人。
陆明洲掀开布帘子交代。
我没事,你去忙自己的事情吧。
江清波说。
一个不重要的犯人,没必要亲自审。
陆明洲扫了眼江清波又说。
近日太累了,想回家休息。
行吧,陆明洲都这样说,她也不好继续说什么。
夜晚。
江清波躺在床上,睁着眼盯着水粉色帐顶,抬手将被子往下推了推。
睡不着?有点热。
热?陆明洲撩起眼睑,偏过头疑惑地看她。
就见江清波抬脚把被子整个踢开。
暖黄的烛光照进帐内,精致白皙的脸颊爬上红晕。
他抬手贴在对方额头,眉梢不由得皱起。
这么烫,你哪里不舒服。
没有不舒服。
江清波拉住陆明洲要离开的手,重新贴回脸颊。
舒服眯起眼。
你的手冰冰凉凉的,真舒服。
陆明洲神色一凛,立刻明白怎么回事。
你在宣王府吃了什么。
点心啊,大家都吃了。
江清波仰头看向陆明洲,绽放一个绚烂的笑容。
夫君,我觉得今天你特别好看。
陆明洲按住伸进衣服作乱的小手,对上那双潋滟水瞳,喉结滑动,呼吸声变得粗重起来。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贴贴呀。
江清波回答得无比理所当然。
……陆明洲额角青筋暴起,翻身把江清波的手钳制在头顶。
江清波冷静——夫君为什么要推开我。
江清波打断他的话,委屈的嘟着嘴。
我累死累活帮你赚钱养下属,摸摸凉快下都不行吗?陆明洲对上委屈的小眼神,溃败得一塌糊涂。
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翻身躺在床上。
江清波一见,趁机翻身贴上去。
脸颊贴在男人的胸口,喟叹的长舒一口气。
冰冰凉凉真舒服。
说着啪啪男人的肩膀。
夫君放心,我就贴贴凉快下,绝对不毁你清白。
……把你的手从衣服里拿开,我就信你。
真的,我发四。
……陆明洲感受到腰侧那柔软无骨的小手,眼底暗色疯狂翻涌,没多会被压制下去,随后又更汹涌沸腾而起。
他一手握着冰凉的刀柄,合上眼隐忍着。
然而美人在怀,暖香不停往鼻间拼命的钻,圣人也把持不住!那美人还不停地作乱……陆明洲努力克制自己,突然感觉身上一凉,里衣被彻底拉开,随后热源贴近。
男人猛地睁开眼,幽暗深邃的眸子锁定不停折腾的人儿。
江清波,这是你自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