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陛下已经进宫, 两位大人可以回府了。
于公公拱拱手,转身进了宫门。
陆明洲转身要离开,不想被挡住去路。
察觉郁佟的打量, 双手环胸抱着长刀。
郁大人这是何意?你真的是陆明洲。
郁佟没头没尾说了一句,陆明洲面无表情直视他 。
有话就说,不然就滚。
听说前几日陆大人在马球场教导夫人马术。
郁佟将他从头到脚来回打量。
陆大人有闲情干这事?我不信。
哗啦——郁佟手中的长刀突然出鞘, 月光下泛着森冷寒光的刀刃袭向陆明洲的脖颈。
后者眼皮都没有眨一下, 只见一道残影晃过, 刀刃被刀鞘挡住。
我现在相信你就是陆明洲了。
郁佟摸着下巴, 围着陆明洲走了一圈, 嘴里啧啧两声。
你居然会有儿女情长的时候, 稀奇。
这么多年你都没能让守寡的大嫂施舍个眼神给你。
陆明洲拍拍他的肩膀,笑着说。
你不明白是正常的。
……你懂什么, 我这是克制, 尊重她。
郁佟黑着脸说。
嗯,所以你大嫂的娘家已经准备相亲家,为她重新找一个丈夫。
……一定要这样撒盐吗?郁大人,再不努力一下,连同住一个屋檐的机会都没了。
陆明洲理了理衣袍, 推开对方大步离开。
郁佟深深吸一口气,愤愤瞪向远去的陆明洲,等着, 你别太得意。
陆明洲翻身上马,勒转马头走向早已等在不远处的陆九。
看到夫人没?老四之前传来消息, 夫人的婢女绿衣姑娘去了青云楼定位置。
陆九骑着马漫步街头, 余光向两旁密密麻麻的行人扫过。
今晚人太多, 骑马过去也要大半个时辰。
抄近路。
陆明洲环顾满街的人流, 勒转马头走进巷子里。
是。
半柱香后,主仆二人穿过数条小巷来到青云酒楼的门口。
陆九率先翻身下马,环顾一圈没有看到老四的影子。
少爷稍等,小的先去进去问问。
嗯。
一盏茶后,陆九跑了就回来,喘着气说道。
少爷,夫人不在上面。
陆明洲皱起眉,抿着唇看向四周。
轰隆——一声响雷在头顶炸开。
陆明洲仿若没有听到,沉思片刻才开口。
去问问周边兄弟,阿四有没有留下话。
小的现在就去。
不多会陆九跑了回来。
少爷,夫人去了云鹤酒楼。
陆明洲毫不意外,早就看透江清波的吃货本质。
今晚她要是待在一家才叫奇怪。
抄近路去。
少爷快下雨了。
陆九仰头看看天色,提醒道。
无妨。
两人抄小道到达云鹤酒楼,又不见江清波的身影。
问了才知去了另一家酒楼。
一连追了五家,二人扑了个空。
头顶的雷声接连炸开,不多会天上飘起了毛毛细雨。
街上的行人陆陆续续散去,热闹的长街转瞬变得冷清。
陆明洲牵着马站在一家酒肆的屋檐下。
揉了揉眉心,无声叹口气。
心中对江清波的折腾劲有了新的认知。
一晚上绕了半个京城连着跑好几家,她真是不嫌累。
陆九也是一脸的服气。
偏头看向陆明洲。
少爷雨下大了,夫人应该回去了。
我们也回去吧。
说话间毛毛细雨越来越密集,豆大的雨滴稀里哗啦砸下来。
陆明洲收回目光。
这么晚了只能回家了。
抓住马鞍翻身上马。
回吧。
回到武安侯府,主仆两身上早已湿透。
走过的路上脚印凝聚成了一滩水。
陆明洲走进秋水苑院门,听到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是江清波无疑了。
大概今天吃得很开心。
姑爷。
婢女看见陆明洲忙低头行礼。
奴婢去告诉小姐。
婢女小跑进寝房,悦耳的笑声戛然而止。
陆明洲走到寝房门口,撞上迎出来的江清波。
夫君……你的衣服怎么全湿了?江清波皱眉打量,偏头叫住准备离开的绿衣。
准备热水。
再熬一锅姜汤,要浓一点。
奴婢马上去。
江清波拉住陆明洲大步往房里走,站在炭盆旁边顿住脚步,她又绕到男人身后替他解下腰带。
太上皇兴致也太好了,下雨还要你们陪着玩。
陆明洲抬起手让江清波更好的脱下衣服。
目光扫过桌上的新奇点心和云鹤酒楼的菜式,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回来?我今天没出门啊。
江清波顺着陆明洲的视线看向桌上的菜,笑着解释。
今儿个傍晚我看天色不好,感觉晚上要下雨。
打消了要出门的想法。
但你说有些特色菜今天才有,我就让绿衣和几名婢女前去订菜。
这样既不用出门淋雨,还能吃上特色菜,我是不出特别机智。
……非常的机智。
陆明洲咬着后槽牙,一字一顿的说道。
是吧。
江清波完全没察觉的陆明洲情绪变化,笑着继续说。
你说的果然没错,这些特色菜真好吃。
我还给夫君留了一份。
有没有很开心。
……为夫多谢夫人了。
陆明洲僵硬地扯出个笑容。
小事小事。
夫人,你的脸上好像有东西。
为夫帮你看看。
什么东西?江清波把湿衣服扔进盆里,双手摸着脸颊,但没有摸到 。
面向陆明洲等着他帮忙。
腰间突然一紧,整着人被带进男人怀里。
冰凉的湿衣服贴在脸颊上,江清波打了个激灵。
陆明洲快放开,你的衣服是湿的。
江清波挣扎着要推开男人,力气太小,对方纹丝未动。
她踮起脚尖用脑袋撞对方的下巴。
你干什么,我刚洗澡换了衣服,又被你弄湿了。
那就再洗一遍。
……这男人今天发什么疯?江清波推不开,气的咬了住男人的肩膀泄气。
陆明洲动也不动。
她妥协了。
站着让对方抱个够。
她就不信男人能抱一晚上。
好一会,陆明洲放开她。
打量她衣服上的水渍,满意地荡开笑。
我身上的雨水不干净,快去沐浴。
……我刚换的衣服都被弄脏了,你还好意思笑。
这样我们都一样了,甚好。
……好个毛线。
为夫先去洗澡,夫人也别耽误。
陆明洲看到抬水的婆子从浴房出来,催促道。
江清波瞪着陆明洲的背影,气的叉腰。
今天的陆明洲好欠打,她要扣对方的零花钱。
低头看向衣襟上的水渍,冰冰凉凉贴着皮肤,很难受。
只能再洗一次了。
叹口气,转身进了浴房。
陆明洲从浴房出来。
看到桌上冒着热气的姜汤,嗅了嗅,辛辣的味道一个劲往鼻子里钻。
他皱起眉一脸排斥。
十三岁后他就不喝这玩意了。
看了眼躺在被窝里的江清波,抿了抿唇,一口气喝光了碗里的姜汤。
味道和小时候一样难喝!为夫今晚在灯会上看到了咱们大哥大嫂。
陆明洲掀开被子躺床上。
嗯。
江清波闭着眼,懒洋洋地回应。
夫人从前待在江南,那边的元宵节怎么过?嗯。
陆明洲偏头看向闭着眼的江清波,顿了一会开口。
……夫人喜欢什么。
嗯。
……陆明洲捏了捏眉心,凝视着江清波。
沉思着,忽然开口。
鲁王在狱中留书自杀了。
江清波猛然睁开眼,坐起身看向陆明洲。
双眼闪着八卦之光。
什么,鲁王自杀了?为什么自杀?确定真的是自杀?遗书里写了什么?……陆明洲扶额,他家夫人对小道八卦和对吃食带着别样的热情。
快说啊,到底怎么回事。
陆明洲看着抓着他手臂的纤细手指,扯了扯唇角,翻身合上眼。
睡觉。
睡觉?八卦才说了个开头就没了,人干事!不听到结果怎么能睡得着?瞥了眼装睡的男人,趴在男人旁边小声开口。
夫君讲讲嘛,到底怎么回事。
男人侧躺着纹丝不动。
江清波掰过对方的肩膀一阵猛摇。
夫君求求了,快说说怎么回事。
别钓胃口行不行。
夫君。
明洲。
洲哥哥。
陆明洲转头,两人面对面贴了个正着,感受到唇上的传来的温热,江清波怔楞地眨眨眼。
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伸手要将人推开,后脑勺被一只大手给按住……床幔落下,挡住了床上的春情。
烛台上的焰火随风摇曳着,火焰时而拉长在风中疯狂摆动,时而变成一朵的小火苗,奄奄一息,仿佛下一秒要就熄灭……*翌日。
绿衣掀开床幔,红着脸倒吸一口气。
一手拿着白色瓷瓶,一手捂住双眼。
深吸一口气露出一条缝隙看向床上的人儿。
江清波雪白的肌肤印着斑驳的青紫,从脖颈延伸至大腿,连某些不可言说的地方也印着暧昧的印记。
这这这……姑爷也太不知道怜惜人了!您身子弱,可不能如此折腾。
下次可要让姑爷轻些。
绿衣一边抹膏子,一边语重心长说道。
嗯。
江清波翻了个身,闭着眼敷衍回应这。
绿衣看得直摇头,但手上的动作轻了些许。
抹完药膏,轻轻掖好被子,轻手轻脚走出卧室。
绿衣站在院子,长长出了口气。
轻声叮嘱在院子里忙碌的众人。
都小声些,小姐还在睡觉。
众人点头,做了个放心的手势。
绿衣笑着走到廊下,蹲在绿竹身边,随手往炭盆里加了一块银丝碳。
你说主子们这么恩爱,我们是不是很快就能迎来小主子?若姑爷常常回来,这事还真有谱。
绿竹弄着盆里刚刚燃起来的碳,头也不抬地说道。
那我是不是要开始准备小主子的衣服?是不是有点早?小主子还没有影子呢。
绿竹停住扇风的动作,偏头看向绿衣。
不早。
小孩子的东西要精细。
肯定做得慢啦。
说得有道理。
绿竹煞有介事点头。
你顺便帮我准备点料子,我给小主子做虎头鞋。
好嘞。
一会我就去私库找料子。
*江清波睡醒已是下午,吃过饭,疲惫地摊在贵妃榻上。
昨晚为了听一个八卦,她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可恶,陆明洲真的好阴险,居然这样套路她。
小姐有听奴婢说吗?啊?在听呢。
你继续说。
江清波支着下巴,看向下首的绿梅。
小姐的声音怎么哑了,昨晚着凉了?绿梅板起脸。
绿衣绿竹怎么照顾的……没着凉。
我这是在暖房里待久了,有点上火。
多喝点水就好了。
江清波端起茶杯灌了一杯水。
垂下眼睑挡住眼底的心虚。
心里把陆明洲翻来覆去骂一遍。
都怪他,昨晚非要让她不停地喊‘洲哥哥’。
要是不喊,他就使坏。
最后她投降了,喊了一晚上,喉咙都喊哑了才放过她。
江清波想到昨晚,握着拳愤愤砸在软榻上。
察觉的绿梅的目光,收敛好情绪,从容开口。
继续说吧,陆子慧如何?二小姐规矩学得差不多了,如今人也乖巧了。
那位嬷嬷问什么时候可以解禁。
关了差不多一个月了,放她出来吧。
江清波对绿梅微笑。
我也想你们了。
奴婢也想小姐。
赶紧去收拾东西回来,我让小厨房给你们做好吃的。
瞧瞧一个月不见都饿瘦了。
送过去的食物不合胃口?都是奴婢爱吃的菜,哪里会不合胃口。
可能是小姐很长时间没见到奴婢,才觉得瘦。
二小姐院子里的那些丫鬟都觉得奴婢白白胖胖被小姐娇养着,羡慕得眼睛都绿了。
眼皮子短,这哪里算教养。
你想吃什么让小厨房给你做。
奴婢就不客气了。
来时绿松就嚷嚷点菜。
绿梅行了一礼,欢快的前往厨房。
当天,守在陆子慧四周的丫头婆子都撤了。
陆子慧得了自由没有立刻走出院门,倒是单慧君火急火燎地冲去看女儿。
据传,一路过的丫鬟听到二小姐院子里传来单慧君激动的哭声。
据不可靠消息称,陆子慧当时异常平静,连个眼神都没给自己的母亲。
小半个月过去,陆子慧安安分分,没有再作妖。
据说这期间她还亲自去了一趟陆子莹的院子,为以前的事情道歉。
江清波听完八卦,眼底荡开涟漪。
那位嬷嬷倒是有几分能耐,教了点真东西。
就怕是做做样子,过个一两月有露出真面目。
绿衣努努嘴,无情地吐槽。
无妨。
再怎么闹也不敢闹到我面前。
江清波张嘴咬住绿梅投喂的橘子,酸酸甜甜的味道荡开,眉眼舒展开来。
小姐,奴婢已经将嫁妆单子核对完毕。
江清波咀嚼的动作顿住,坐起身,打开绿梅递上的单子,柳眉微微皱起。
片刻脸上荡开微笑。
天气渐暖,也该裁剪新衣服,换一换旧家具。
绿衣和绿松对视一眼,眼底露出个了然之色。
有人要倒霉了!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