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 拿回来的嫁妆真的要摆上?绿松环顾寝房,露出一脸难色。
房里都是您的嫁妆,也是些精致的物件。
你先清理干净放进陆明洲的私库, 江清波剥好橘子,自己吃了一瓣果肉,又给忙碌的绿松和绿梅各自喂了一瓣。
打量占满空地的屏风等物, 沉思片刻又开口。
等过段日子开小宴再摆上, 到时候让大家看看婆母对我的爱有多深厚。
这会不会不太好?绿梅停下擦拭的动作, 面露犹疑。
侯爷怕不会允许您这样做, 毕竟二房也是他亲儿子。
我只是展示婆母留给我的嫁妆, 有什么不对?没有。
绿梅摇头。
这不就行了。
我既然没做错, 他凭什么说,凭什么不让?又不是我让二房动用婆母的嫁妆。
江清波吃下最后一瓣橘子, 唇角微扬。
做错了事, 就要有挨打的觉悟。
小姐。
这双鱼环佩和玉扳指怎么处理?绿松指着桌上的两样物件。
这么好的东西被二房给糟蹋了。
绿梅撇嘴。
您和姑爷是不能再用了。
江清波支着下巴,盯着静静躺着的双鱼环佩,指尖轻轻叫起桌面。
沉默片刻,心里有了主意。
我记得无字楼前几天送来一份请柬,可还在?在的。
据说楼里得了几件珍奇异宝过几日要公开叫卖。
小姐也感兴趣?绿梅说。
你一会亲自把玉扳指和双鱼环佩送去无字楼, 每一件标价五万两。
卖出去后分给无字楼一万两叫卖费。
环佩和玉扳指虽然成色不错,也值一些钱。
但五万两是不是太贵了,没人会要吧?绿松撇了眼桌上的环佩, 直言到道。
绿梅眸光一闪,看像江清波。
小姐想要敲二房一笔?借用这么多年, 借用费总要付一些吧。
还摔了一方端砚, 不用赔?万一……二房不买怎么办?你让无字楼介绍环佩的同时, 好好给客人们讲一讲梁宜静和陆子宁之间可歌可泣的爱情。
过不了几日, 二房一定会派人去买回来。
二房那边怕是会跳脚。
那又与我何干?江清波抿了口茶,双唇展露微笑。
陆子宁脸皮这么厚,得给他刮一刮。
绿梅和绿松对视一眼,为二房等人默哀。
一会你送过去之后回一趟江府。
把这事和我嫂嫂说一说。
奴婢知道了。
绿梅说。
对了。
你记得和无字楼东家说,环佩和玉扳指要展示半个月,一个时辰都不能少。
小姐放心,奴婢一定交代清楚。
小姐,不好了……不好了。
绿衣跑进寝房,扶住桌子大口大口的喘气。
歇了一会,喘着气开口。
姑爷提着刀,杀气腾腾找陆子宁去了。
什么?江清波蹭的站起身,嫁妆被挪用的事情肯定被陆明洲知道了。
你跟他说嫁妆的事情?奴婢哪里敢说。
绿衣摇头。
该死的,到底是谁多嘴。
江清波拍桌,今晚本来已经计划好要用最合适的方式说出这件事,现在全被打乱了。
她穿上大氅,疾步往外走。
事情还没完呢,可不能让陆明洲坏了计划。
外书房的明月阁。
陆子宁狼狈的趴在地上,后背被黑色的靴子踩住,左边脸颊上贴着冰冷的刀刃。
阳光下刀刃泛着冰冷的寒光,刺的他的双眼眯起,眼底荡开惧意。
三弟有话好好说,别伤害子宁。
他是你的侄子。
三叔,别冲动。
单慧君和梁宜静站在几步之外,想要上前,又不敢上前。
小心翼翼,两人死死盯着陆明洲手中得刀。
有什么事情你冲我来,冲我来 。
单慧君哭喊着说。
动我母亲的东西?陆明洲撩起眼睑,冷冷的看向单慧君。
摔着玩?我错了……我错了。
啊——陆子宁大喊出声,惊惧的双眼死死盯着贴在眼睛上的刀尖。
全身不住的颤抖起来。
怎么,侄儿现在知道怕了?动我东西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有今天?三三叔——知道我在拱卫司怎么审问犯人吗?陆明洲打断他的话。
也不等对方回答,唇角展露森冷的笑。
我喜欢剥人皮,从脑袋一点点往下剥,要慢一点,一炷香剥一寸,让犯人体验到极致的痛……今儿个天气好,不如——住手。
清丽的声音乍起。
单慧君看到江清波,眼泪差点夺眶而出。
双眼迸发期待的光,希望她能让陆明洲冷静下来,放过子宁。
陆明洲偏头看向跑进院子的江清波,皱起眉。
你来做什么?你先把刀收起来。
江清波喘着粗气说道。
对对对,放下刀,有话好好说。
单慧君连声附和。
陆明洲眸色微沉。
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我若说不呢?不?江清波气的一巴掌拍在男人的后背。
二房还有二十多件嫁妆没有还回来,你要是伤了陆子宁,到时候他们想要借此赖账怎么办?众人:……以为你担心出人命,结果……你担心的是钱财!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收起来。
江清波拉拉男人的衣袖催促。
既然夫人如此说了,暂且先放过你。
陆明洲把长刀收回刀鞘,收回脚走到江清波身旁。
单慧君忙上前扶起瘫软的陆子宁,连连退后几大步,将人死死护在身后。
她目光警惕盯着陆明洲,似乎怕他再次拔刀冲上去。
我夫君既然放了他就不会再动手,二嫂何必惺惺作态。
江清波当着面翻了个白眼。
哼,谁知道呢?说话别阴阳怪气。
那样我会忍不住把陆子宁拖出来打一顿。
单慧君:……形势比人强。
她努努嘴不敢再开口。
我们回去吧。
饭菜都好了,就差你。
江清波握住陆明洲的大手,拖着比自己高的男人往外走。
好在对方配合,不然还真拉不动。
走到院门口猛然顿住脚步。
她转身看向单慧君。
还有两天一夜就到期限了,二嫂可要搞快点。
陆明洲冷着脸看去,手中的长刀扎进泥土里,戳出一个深深的洞。
二房等人打了个激灵,连连点头。
我知道,过两天一定全部还回去。
那我们就先回去了,你们请便。
……赶紧消失!*秋水苑。
陆明洲进了院子,脸上的冷意消退。
多谢夫人拿回我母亲的嫁妆。
你怎么知道的?她明明叫下面的丫鬟瞒住陆明洲。
陆九说的。
……该死,忘了这么个漏网之鱼!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寝房。
江清波坐到陆明洲对面,倒了两杯茶,其中一杯推到男人面前。
不动声色打量对方的神色。
夫人在好奇什么?陆明洲放下刀。
喝了口茶,撩起眼睑对上江清波的目光,大大方方与她对视。
你好像并没有非常愤怒。
江清波抿了抿唇,这不太像刚刚知道亲娘嫁妆被挪用的态度。
她心里涌起一个惊悚的念头,咽了咽口水看向陆明洲。
你真的不知道婆母的嫁妆被二房挪用了?不放纵,怎么会让他们彻底暴露本性?江清波怔楞一瞬,心道一声‘果然’。
刚才轻易拉走男人的时候,她心中就隐隐有种猜想。
看向神情坦然的陆明洲,对方好似并不在意自己的算计被看破。
她垮下脸,抿着唇。
你刚才是做戏。
吓一吓还的快。
分明就是拿我当枪使。
夫人说什么傻话。
明明是为夫替你铺路。
陆明洲握住江清波的手,不想被无情的拍开。
叹口气解释道。
当初我本想等时机到了,弄死二房一家子,那些东西自然能拿回来。
没想到夫人能力出众,不费吹灰之力把东西拿了回来。
是啊,给夫君做了嫁衣。
那些嫁妆都是我母亲留给你的,都是你的东西。
陆明洲顿了一下。
夫人,还有几天月底,是不是该给下个月的花用了?嗯?月初我不是给了你一百两银子。
这么快用完了?江清波挑眉,男人用钱的速度是不是有点快。
每天回家吃饭,衣服家里给做。
怎么还花那么快?胭脂铺那边还需要人看守,给了些银子过去。
剩下的银子都给夫人买零嘴了。
……好吧,还算男人有良心。
夫人,这次能否多给点?有个同僚请喝酒,到时候为夫要回请的。
两百两够吗?够了,多谢夫人。
江清波挑眉,唇角不自觉展露笑容。
刚才被当枪使的不虞消散的干干净净。
陆明洲的铺子、田庄和私库的钥匙都在她手里。
男人几乎不过问,全盘的信任。
要说算计还真谈不上。
你真把婆母的嫁妆都交给我?江清波说着打量男人的神色,不错过对方任何情绪。
让她失望了,陆明洲神色坦然,甚至倾身靠近让她能看得更清楚。
她把人推开,瞪一眼男人。
你好好说话。
为夫没必要骗你。
陆明洲再次握住她的手,这次没有被拍开。
母亲去世前就告诉我,这些都留给儿媳妇。
婆母也太大方了。
江清波皱起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但哪里不对她又说不上来。
我娘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你喜欢她一定很开心。
我很喜欢。
江清波想不透那点不对劲,也不为难自己。
转眼抛在脑后。
笑着把双鱼环佩和玉扳指的事情说了。
夫人做主。
陆明洲起身弯腰靠近江清波。
别动,脸脏了,我帮你擦擦。
江清波配合的偏着头,感觉到粗粝的指腹轻轻刮过脸颊,一下又一下。
炙热的呼吸打在掠过耳畔,她撩起眼睑,打量男人认真的神色,不由得出了神。
陆明洲认真起来还真有点吸引人。
小姐,姑爷给您买了红豆糕。
绿衣站在门口看到两人暧昧的气氛,脚下一顿,忙垂下头。
对不起小姐,你们继续绿衣话说完就跑了。
江清波噗呲笑出了声,推开男人抽出自己的绣帕。
又让她们误会了,我还是自己擦吧。
我先去洗澡。
陆明洲眼底滑过懊恼,转瞬恢复如常。
他起身解下腰带,脱下外袍。
撩起袖子刚卷到一半又放回去。
转身走进浴室。
江清波盯着他远去背影,刚才她看见陆明洲的手臂有一片青紫。
这次不是一晃而过产生的错觉。
她秀眉蹙起。
怎么回事,男人身上怎么会有暗伤。
从那条形青紫来看,很像是被人用棍子打的。
她想起陆明洲刚才遮掩的动作,大抵是不想她看到。
直接问是不可能了,只能迂回查看。
饭后,江清波一直想找机会看看陆明洲手臂上的青紫怎么回事,但一直找不到机会。
临到睡觉前,江清波双一亮。
倒了杯温茶,装作不小心洒在陆明洲身上。
夫君对不起,妾身不是故意的。
无妨,换一件就行了。
我马上帮你拿。
江清波拿了一套干净的里衣回来,夫君,妾身帮你换可好?陆明洲解扣的动作顿住,撩起眼睑看她。
夫人……觉得为夫今晚好看吗?妾身觉得你今晚特别好看。
男人嘛,夸就完事!陆明洲愣了一下,随即失笑。
为夫明白了。
明白什么?江清波正疑惑,人已经被拦腰抱起。
她吓得抱住男人的脖颈。
夫君这是要干什么?你不是想要????要什么?江清波对上男人眸子里翻涌的暗色,猛然明白。
不是,我——唔唔她感受到带着凉意唇瓣,盯着男人放大的脸,指尖动了动最终放弃了挣扎,这样也能让男人脱衣服……计划不算失败!下一秒,烛火灭了!???人干事?江清波躺在床上,拍拍男人的肩膀。
夫君灯灭了。
无妨,我在你身边。
感受到了吗?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回荡。
滚烫的呼吸抚过脖颈。
酥麻从尾椎骨爬上来漫延至四肢百骸。
江清波咽了咽口水,强制让自己保持清醒。
夫君唔唔唔——***翌日,江清波醒来,身旁照例没了陆明洲的踪影。
叹口气。
茫然的盯着身上的被褥。
昨晚失策了,本想看男人手臂上的青紫,暗伤没看到,结果把自己的赔了!小姐擦好了。
绿梅盖上瓷瓶的盖子,放回桌上。
姑爷下手倒是轻了不少,就是有些地方——别说出来。
江清波打断她,帮我拿套干净的里衣。
好吧。
江清波裹紧被褥,呆坐了一会。
偏头看向取衣服的绿梅。
绿衣呢?小姐什么事情?绿衣从门外探出头来。
江清波被她突然出声吓一跳,瞪她一眼。
你去看看陆九在不在,在的话让他来一趟。
我有事情问他。
奴婢这就去。
江清波洗漱完毕,陆九恰好赶来。
花厅里,江清波喝了半碗米汤,感觉全身暖和了这才抬头看向陆九。
三少爷手臂上的青紫怎么回事?什么青紫?小的不知道啊。
陆九怔了一下,惊讶的瞪大眼,好似听到了什么惊悚传闻。
江清波看到了他眼底藏着的慌乱。
收回目光,继续喝一口米汤。
继续装。
三夫人,小的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今儿个日头不错,你不如就在秋水苑欣赏一下太阳东升西落。
站一天?陆九的双肩垮下来。
三夫人何必为难小的。
想好了说。
少爷被¥#%*。
好好说,大声点。
江清波皱起眉,盯着企图蒙混过关的陆九。
三少爷被打了。
???谁能打陆明洲?江清波震惊了,陆明洲虽然被贬去巡大街,但余威犹在,还是武安侯世子,谁这么想找死,居然敢动他?是一群百姓。
仔细说,怎么回事。
江清波皱起眉。
前儿个有位勋贵家里的妾室丢了。
刚巧是少爷巡街的地界。
对方非要让他去找。
少爷带着人追踪到南城,被一群不知道哪里跑出来的百姓拿着棍子追着打。
陆九说道后面腮帮子都咬紧了。
他就任由对方打?江清波觉得不可思议。
陆明洲可不会站着任由别人打。
那些百姓上了年纪。
有个巡街的同僚反抗,险些出了人命。
少爷也不敢大动作才挨了几下。
那些人肯定是故意报复。
……哪一家?承平郡王,早年和三少爷有点私人恩怨。
就是他家的小妾丢了。
昨儿个少爷本想去郡王府询问线索继续找人。
结果对方的管家说那小妾前天晚上就自己回去了。
陆九眼底燃起怒火。
他们就是捉弄少爷。
我好像没有听说过。
江清波想了想,没有想起对方究竟是哪一号人物。
承平郡王就是个墙头草,往常和寿王、宣王等人都有来往。
就是他们的狗腿子。
江清波默默记住这个名字,打算找时间问一问亲爹。
三少爷不想让您担心,也嘱咐小的不让说。
还请夫人当做不知道。
陆九垂下头。
三少爷也好面子,他怕您知道后……我知道,不会说出来。
多谢夫人。
陆九拱手行了一礼。
若没有事情,小的就先回去了。
去吧。
江清波支着下巴,长长叹口气。
她没想到陆明洲巡街后过得这般水深火热。
承平郡王?她记住这个名字了。
小姐。
怎么了?江清波回身,偏头看向走近的绿梅。
外面传来消息。
今天一大早二夫人亲自去当铺赎东西了。
但听到两倍的价格后直接走了。
意料之中。
小姐。
两倍的价格会不会太贵。
奴婢觉得二房不会买,到时候怕是要搞其他幺蛾子。
两倍确实太贵了。
江清波眼底含笑。
你明天找个人去买那几件死当玉器,把价格抬到三倍。
绿梅:……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