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恕罪, 我们家小姐正在病中休养,没法见客。
贵人还是先回吧。
门房小厮露出歉意,恭敬解释。
本宫听说你家小姐身体不好, 今日特意来探望。
陈舒没有给对方拒绝的机会,抬脚往里走。
带路吧。
小厮没办法只能领着往内院前行,临到垂花门把带路的活计交给守内门的婆子。
陈舒婢女撇了眼离开的小厮, 又看向前方距离几步远的婆子, 眼神冷下来。
凑到陈舒耳畔小声嘀咕。
江小姐屡次拒绝王妃的邀约, 是否知道了什么?奴婢去探探?陈舒摇摇头。
先去看看再说。
转眼到了江清波所住的院子。
院内静悄悄地。
忙碌的丫鬟走路很轻, 几乎没有发出多少声音。
淡淡地药香飘荡四周, 呼吸间苦涩地药香直往鼻间钻。
陈舒不动声色看眼里, 走进小厅诧异不受控制爬到脸上。
直愣愣盯着江清波,准确的是盯着江清波圆圆地孕肚。
显然被震惊到。
你这……王妃。
江清波挣扎着起身行礼, 身体晃儿晃又倒回去。
快躺下。
这个时候就别在意礼节了。
陈舒按住她的左肩, 温声开口。
随后盯着孕肚。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从大牢里出来才发现的。
江清波咳嗽一声。
也是这孩子命大,这么折腾也没事。
不像我,进去一趟去了半条命。
江清波脸色惨白,形容憔悴。
整个人恹恹地。
明明是太阳高挂的暖和天气,身上披了一件厚重的冬衣。
陈舒藏在心中的怀疑淡去。
江清波这个样子的确没有办法去出门赴宴。
收回目光坐到对面。
哎, 这孩子来的不是时候。
陈舒看着圆滚滚的孕肚,又看看她的脸,重重叹口气。
的确不是时候, 但又有什么办法?我的身体受不住,大夫不建议喝堕胎药。
江清波露出苦笑。
苦了你了。
都是命。
陈舒看向江清波的孕肚, 目光变得幽深。
脸上浮起几分遗憾。
也不等人询问自顾自开口。
我家王爷倒是喜欢孩子。
走在街上看见别人家的孩子都要凑上去说两句话。
看到可爱的孩子更是走不动道, 总想上去抱一抱过过瘾, 有时候还被别人当成拐子打。
陈舒似乎想到了有趣的画面, 笑出了声。
宣王殿下童心未泯。
呵呵!赵逊莽撞冲上去跟孩子抱抱,被当成拐子打不是很正常?换做是她,直接打断赵逊这变态的腿。
江清波悄悄瞥了眼陈舒,心头讪讪,赵逊这种变态行为大概只有在宣王妃心中才觉得正常。
腹诽完,挤出个笑容。
宣王殿下这般喜欢孩子,日后一定会是一个好父亲。
才怪。
王爷一定会是个好父亲。
可惜我身体不好一直不能让他如愿。
陈舒看了眼自己的肚子,惆怅染上细眉。
这么多年我试了无数法子都没用,现在也死心了。
王爷不能无后,我打算替他纳一位侧妃。
妹妹有什么看法????这种家事问她合适吗?对上陈舒认真等待她回答的神情。
江清波脑海里灵光一闪,忽然懂了对方的用意。
抿了抿唇露出个浅浅的笑容。
纳侧妃啊……第一不能太漂亮,第二不能是王爷喜欢的人。
男人最是善变,若被那等妖媚之人勾了心。
怕是再难回转了。
对方若是个坏的,到时使点计谋,让你和王爷这对恩爱夫妻离心。
日后王妃的日子怕是难过了。
江清波苍白的脸上荡开笑容,身上多了一种破碎感。
陈舒看的晃了神。
脑海里回荡对方的话,眸色骤然一冷。
别人说出这话,她只觉天方夜谭,但若是对象是江清波。
这样的脸,这样的身段,还有这样家世。
心里的那个想法开始游移不定。
要不还是再看看?小姐,该喝药了。
绿衣端着药碗从外面走来。
人还没有走近,一股浓郁的药味扑面而来。
陈舒率先皱起眉。
江清波假装没有看见,喝了药,靠着躺椅昏昏欲睡,有一搭没一塔和陈舒说着话。
再一次从睡意中醒过来,江清波恍然看向她。
王妃抱歉,这药的药劲大,我没忍住。
不妨事。
你身体不好就好好休息,本宫就先回去了。
王妃慢走,改日再聚。
江清波招来绿梅送宣王妃出府。
等人出了院子走远,江清波眼底的睡意消失殆尽,哪里还有刚才的困倦。
一双眼盯着陈舒离去的方向出神。
没多会绿梅送人回来,脸色凝重。
小姐有孕的事情被宣王妃知道了,会不会被有心人盯上?姑爷现在可是被流放。
没事,阿爹早就在太上皇面前过了明路。
她现在更在意陈舒刚才的话,对方居然想让她做赵逊的侧妃。
侧妃听起来好听,到底不如正妻。
还要在正妻手底下讨生活啧啧,这对夫妻想得挺美!看来宣王的权势之路走得太顺,有点飘了。
还是得给对方添点堵,让他没空想这些。
江清波准备找亲爹念叨念叨,她还没动身,亲爹自个儿就来了。
我听说宣王妃来了。
是呢。
还问我对宣王殿下选侧妃的看法。
你不用管宣王府的事情,如今他想要纳侧妃也没时间。
江源微笑着说。
江清波看爹笑容中藏着狡黠,突然来了兴致。
莫不是阿爹做了什么?人家是王爷,皇帝陛下的兄弟。
我一不受宠地臣子能对他做什么?只是——江源唇角向上扬起。
宣是能臣,干实事的好臣子。
我就建议他去乾州平乱。
今晚上路。
乾州,骑马都要走半个月的地方。
半年前乾州出现一个教派,江百姓被迷得神魂颠倒,无视朝廷制定的法度,打砸县衙,赋税不再按时缴纳。
据说三个月前乾州的一个县令被杀。
后续派去的官员都在上任后半个月辞官归家。
宣王赵逊去乾州,极好。
江清波竖起大拇指。
给亲爹一个肯定地赞赏。
论搞人,还的您老在行。
江源:……这话听着怎么不像是好话。
当晚宣王离京的消息就像是长了腿,第二天传遍了大街小巷。
江清波从绿衣口中再次听到这个消息。
自从送走宣王之后,江清波发现亲爹走路带风,聚集在眉宇间的愁苦消散了大半。
快乐的日子才过两天,她发现亲爹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月白的长袍一身泥土,脏得不成样子。
亲爹那张还能迷惑姑娘的俊脸青紫交错,好不狼狈。
江清波吓了一跳。
这是被谁套了麻袋?这也太猖狂了,居然殴打朝廷命官。
我们绝不能放过他。
是不是宣王的人干的?江清波说完,忙招呼着绿衣去请大夫。
胡说八道什么,宣王的人可不敢动我。
江源叹口气,神情萎靡下来。
京城外来了很多流民——你被流民打了?为什么?不对,京城怎么会有流民?今年北边大旱。
也不知道那边的官员干什么吃的,生出这么多流民。
好多跑到京城,如今的城门外一眼望去全是流民。
江源捂着额头,话语里全是担忧。
最近京城不安生,你别出门。
我现在这个样子想出门也不能出。
江清波挺了挺滚圆的孕肚。
不出最好。
你乖乖在家里呆着,为父进宫一趟。
爹,要不先让左大夫看看伤。
你这样子进宫别把皇帝给吓着。
吓着更好,让他看看京城现在的样子,最好让他看看那些流民。
爹,多带几位大人一起进宫,法不责众。
江清波话没说话,江源已经走远了。
她挺着大肚子没法追,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离去。
希望亲爹记得多带点人!她有些担忧,一直等着亲爹的消息。
傍晚时分天色刚暗下去,江源回了家。
还没等她见到人,亲爹和幕僚们一头钻进书房。
亲爹能活着回来,大概是没啥大事发生。
江清波放下担忧,继续安心养胎。
之后的几天江清波发现亲爹早出晚归,每一次见面旧伤未愈的脸上又添新伤,青一块,紫一块。
刚放下的心又提起来。
她长长她叹口气。
亲爹天天挨揍,铁打的人也扛不住啊。
江清波也关心起流民的情况。
担忧的动乱没有发生。
流民被安置在城外新建的村庄,每天都有军卫押着粮食过去。
据说皇帝微服出巡亲自巡查流民情况。
不知不觉皇帝的名声好起来,北地的官员因为大旱管理不当被彻查,皇帝极其重视。
查案的官员不敢拖延,半个月后一干官员下狱被押送回京。
之后皇帝好像换了个人,接连办了好几名贪官。
在民间的声望骤然拔高,甚至隐隐超过宣王赵逊。
江源眉宇间最后一丝惆怅消失无踪,整个人透着轻快。
走路已经不是带风可以形容,简直是刮起了龙卷风。
脸上的笑容就没消失过。
您是不是有点夸张了。
江清波撇撇嘴。
为父看到为官之路的希望。
江源叹口气。
你不懂。
……呵呵,她就不该上赶着关心!诶,闺女别走。
我不懂父亲,留下作甚?江清波扶着腰,木着脸回头。
……为父不是那个意思。
江清波笑笑没说话。
宣王平乱受了重伤,刚刚回京了,陛下要给他办个庆功宴,宴请了全臣和家眷,你乖乖在家别乱跑?是你提议让宣王离京平乱,他这人最记仇。
您可要小心些。
为父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