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平长公主不信顾明月会站着不动让她打, 可是她还没有被气昏了头,知道这话不能说。
她深吸一口气:太子可知道她刚才说了什么?沈亭把顾明月拉到身边,而后冷冷地直视着康平长公主, 毫不掩饰他的怒意:不管郡主说了什么都不是你可以对她动手的理由。
她不仅是你的女儿,沈亭面色森然, 一字一顿地道:更是孤的太子妃。
如果她德不配位呢, 康平长公主道:驸马便是有天大的不是, 那也是她的长辈,何况驸马与她素无恩怨, 她怎么能出言讽刺驸马。
这不是沈亭第一次为了顾明月而驳康平长公主的面子, 康平也不怕和太子对上。
首先, 你的驸马不是我的长辈。
其次你的驸马和我不是素无恩怨,顾明月掰着手指, 有条不紊地道:母亲是年纪大了,健忘了吗,这才多久就不记得你们府中的马管事买通严老夫人身边的嬷嬷,造谣中伤我与成王的那件事了。
陈文眉头紧锁:郡主,那件事是我御下不严, 但还请郡主明鉴, 那件事不是我授意的。
人是你府中的人,即便不是你授意的也是你府中其他人授意的。
顾明月重新看向康平长公主, 心平气和地问:最后, 请问我尊贵的母亲大人,我哪句话哪个字讽刺到你的驸马了?康平长公主自不会说, 一说出来就会扯出她最开始说的那句话。
你说什么了?沈亭问。
也没什么……明月, 咳咳, 太后猛咳几声, 咳得苍白的脸都红了:太子,不过是她们母女俩斗嘴而已,都在气头上,难免有些话不妥当。
面对太后,沈亭神色缓和了些,但也只是一些,他道:若只是斗嘴,应该不至于对郡主动手吧。
若孤没有回来,那是不是在场的所有人都要看着郡主挨打。
太后叹道:康平脾气是大了些,哀家保证,以后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
顾明月低着头撇嘴:外祖母,您这话都说过好多遍了。
从最开始向她父亲保证,后来又向她保证,事实证明,一点用也没有。
太后神色一僵,疲惫道:明月,哀家知道你心中有气,可她到底是你的母亲。
又是这句话。
所以呢?顾明月抬头,一双清凌凌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太后。
成王道:明月,你马上就要嫁给太子了,若是传出你忤逆不孝,对你名声有碍。
忤逆不孝?沈亭轻轻地笑了下:成王叔,你说郡主哪里忤逆不孝了?成王不敢直接和太子对上,讪讪道:本王没觉得明月忤逆不孝,只是担心今日之事传出去,会有人这么说明月。
如果有这样的传言,那说明他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顾明月道:也说明有人故意只把事情说出去一半,为的就是毁我名声。
沈亭道:在场的只有这么些人,要查是谁说出去的应该不难。
康平长公主怒火中烧,沈亭这话分明是在警告他们。
太后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太子回来是有事找明月吧――明月,你先随太子去,哀家这儿没什么大碍,用完午膳你就出宫去吧,改日空了再进宫来看哀家。
沈亭道:也好。
等等,你还不知道我刚才说了什么呢,顾明月道:你不是让我中午去御书房用午膳么,然后母亲她就说我准太子妃就是不一样,连饭都不和他们一起吃了。
然后我就问她呀,我说这话你刚才怎么不说,是不是怕惹皇舅舅生气,让尚书大人再次回府休息。
然后她就生气了呀,要打我。
顾明月一脸的清白无辜:幸好你来得及时,不然我说不定就要毁容了呢。
原来主因在于孤。
沈亭看向康平长公主:长公主对孤有不满,大可以当着孤的说,没必要找郡主撒气。
康平长公主气得嘴唇都在发抖,可面前之人是太子,她只能受着。
陈文躬身道:太子息怒,长公主对太子并无任何不满。
沈亭哦了一声:那就是单纯地不喜郡主?陈文躬身躬得更低了:太子息怒。
沈亭没看陈文,对太后拱了拱手后便带着顾明月出了慈宁宫。
你怎么回来了?一出慈宁宫,顾明月就好奇地问。
感觉到你要受欺负,回来帮你。
顾明月美目一翻,表示不信,但其实沈亭说的是实话。
他走出宫殿后想起他让顾明月去御书房用膳一事很有可能会引起其他人,比如康平长公主的不满,担心顾明月才折返。
离用午膳还有段时间,沈亭先去御书房处理政务,而顾明月则去了东宫。
巧得很,这次给顾明月送茶点的还是上次那个宫女。
再见她,顾明月心里非常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喝了点茶,顾明月逛了起来。
看见一个院子,门前站得有侍卫,她好奇地上前,侍卫将她拦住:书房重地,不可擅闯。
顾明月没想进去,但是……她指了指自己:你知道我是谁吗?侍卫很年轻,板着脸道:不管你是谁,你都不能进。
郡主,恰在这时,江东走了过来:您怎么来了?顾明月指了指书房重地:不能进?别人不能进,您当然可以,江东道:殿下说了,整个东宫,您想去哪就去哪。
侍卫皱眉:太子没说过这种话。
你跟着太子久些还是我跟着太子久些。
江东训他,而后对顾明月道:年轻,不懂事。
侍卫咕哝:太子本来就没说过这种话。
顾明月忍俊不禁:挺好的。
.御书房。
听见脚步声,皇帝抬头看了眼:回来了。
沈亭没有坐到他的案桌后面去,他走到皇帝旁边:幸好儿臣回去了,不然郡主就要毁容了。
皇帝停笔:怎么回事?康平长公主想打郡主,若非儿臣回去得及时,巴掌差点就落在了郡主脸上。
沈亭道:您也知道,康平长公主一直不喜郡主,这次因着儿臣让郡主来御书房用膳……沈亭把顾明月告诉他的那些话一字不落地说给了皇帝听。
皇帝越听脸色越难看,以前康平为难端阳也就罢了,可如今端阳是太子的未婚妻,她还为难端阳便是不给太子面子。
不给太子面子就是不给他面子。
她向端阳道歉了吗?皇帝问。
父皇,她是郡主母亲,怎么可能向郡主道歉。
沈亭道:或许等郡主和儿臣成亲后,应该会好一些。
那这次的事就这么算了?皇帝沉吟片刻后叫来朱丁,让他准备圣旨。
沈亭:父皇?你说这么多不就是想让朕帮端阳出气么?皇帝低头写下圣旨:将她从长公主降为公主,也算是给她个警告。
沈亭拱手:多谢父皇。
皇帝乜着他:不担心影响到端阳?沈亭道:利大于弊,况且众所周知,康平公主不喜郡主。
中午用膳时,皇帝与沈亭不约而同地没有提起这件事。
顾明月也没看出任何不对来,直到她回了国公府,睡了一觉起来,忍冬告诉她康平长公主成康平公主。
不用问也知道是沈亭做的。
这一刻顾明月深刻体会到靠山的好处,虽然她父亲也是她的靠山,可毕竟只是臣子,还是身为太子的沈亭更厉害。
另一边,收到圣旨的康平公主都懵了。
其实长公主与公主爵位等级是一样的,一般来说,新帝继位后,他的所有姐妹都会被封长公主。
从长公主降为公主,对康平而言是一种侮辱,也是一种信号――皇帝对她有意见。
公主殿下,礼部官员温声催促:您快接旨吧。
天快要黑了,他要赶着回家呢。
康平一动不动,陈文低声提醒:殿下,你该接旨了。
康平不想接,她站起来:我要进宫。
殿下,陈文拉住康平不让她走,肃声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我们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接受。
康平定定地看了陈文半晌,最后还是不得不跪下接旨。
不等礼部官员离开,康平就怒声道:一定是顾明月。
殿下慎言。
礼部官员还想多听几句,结果康平公主不说了,他就只好离开。
收到这张圣旨时,他们礼部的人就在讨论康平公主是犯了什么事。
若是大事,这惩罚好像小了点。
若是小事,看在端阳郡主的份上与太后的份上,皇上应该也不会和她计较,没想到与端阳郡主有关。
一定是康平公主找德阳郡主麻烦,结果反被收拾了。
啧啧,也不知道康平公主心中有没有一丝后悔。
康平公主没有后悔,她只有愤怒。
翌日一大早,康平公主便进宫了。
母后,你看见了,她现在还没嫁进东宫就这样对我,等她成为太子妃,这京城还有女儿的活路吗?若你对明月有你对安如安雅一半好,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话虽如此,太后脸色仍是肉眼可见地沉了下来。
她尚且活着,明月就不顾血脉亲情,她若去了还得了?到底是由别人养大的。
你以后收敛着点,太后沉吟道:暗地里找个擅长妇科的大夫替安如调理着。
康平立时明白了太后的意思,喜得连连点头。
若非安雅年龄不够,还是让安雅进东宫最为保险。
太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