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
去恭房的田雨回来了, 见赵乐阳也在,她行了个平辈礼:赵小姐。
赵乐阳如今没有爵位,也是白身一个, 田雨行了平辈礼,稍微懂点礼数的人都会还礼, 但赵乐阳不。
她看都没看田雨, 对顾明月道:顾明月, 老天爷是公平的,一个人不会永远走好运。
话落, 也不管顾明月有什么反应, 赵乐阳福身离开。
郡主, 田雨瞪大了眼,惊讶道:她刚才给你福身行礼了?顾明月:我是郡主, 她本来就该给我行礼。
那她刚才怎么不向我还礼?田雨噘嘴,小声抱怨:欺软怕硬。
小雨,齐俊不赞同地看向田雨,严肃道:这是皇宫,谨言慎行。
田雨不敢和齐俊争论, 乖乖低头认错, 而后道:表哥,你自去忙吧, 我跟着郡主就行了。
下午要举行的法事很盛大, 之前进宫哭灵的人都要来,田雨便提前跟着齐俊进宫找顾明月。
法事于未时准时开始, 持续了一个半时辰。
时间不算长, 但又是跪又是磕头很是累人, 众人只想早点回府歇息, 可是宫里备了晚宴。
没有人敢提前离开,好在宫里为他们提供了休息的屋子。
田雨也累了,但人年轻,坐了一会儿后便缓了过来,无事可做,她打听到顾明月休息的屋子,便寻了过去,想看顾明月有没有休息,若没有,正好可以一起说说话打发时间。
敲了敲门没人应,田雨轻轻推门,门没栓,一下子就推开了。
郡主?屋子分了内间外间,用屏风隔断。
田雨以为顾明月睡着了,轻手轻脚地绕过屏风却没看见人。
田雨正想离开,忽然闻到一股特殊的香味,扭头,四方桌上放着一个香炉,此刻正有寥寥白烟从香炉中升起。
她对香料颇有涉猎,立时闻出这香味不对劲,下意识地捂住嘴鼻但还是晚了一步。
田雨全身无力地倒在地上,迷迷糊糊中听到关门的声音,她进来时没有关门。
谁要害她?不,这是郡主休息的房间,是有人想要害郡主。
今日办法事,众人穿的都是白色丧服,不看正面,只看身形,很容易把人认错。
是以关门的人不知道进屋的人不是顾明月,也不知道她关门的这个的举动被另外一个宫人看在眼里。
你说田雨被人关了起来?听完小太监的话,庆王皱眉:你是不是看错了?奴才绝对没有看错,就是田小姐,小太监笃定道:关门的人鬼鬼祟祟地,一副生怕被人看见的样子。
庆王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这明显是有人要算计田雨,可田雨只是齐尚书府的表小姐,有什么值得算计。
相识一场也算是朋友,虽然对方抢了他半坛子蟹黄油,但他却不能见死不救。
与此同时,东宫,有人求见太子,说是来帮顾明月传话。
守门的侍卫面色有些奇怪:帮端阳郡主传话?来人是个宫女,她道:是,郡主正等着,劳烦侍卫大哥通传一声。
你等着。
侍卫没把人立即放进东宫,而是去找到江东。
江东出来问宫女:郡主要传什么话?宫里众所周知,江东是太子的心腹,宫女道:郡主想见太子,至于是为了什么奴婢就不知道了。
江东打量她一眼:跟我进来吧。
宫女跟在江东身后进了东宫,一路上不曾东张西望,低眉垂目,显然很懂规矩。
江东问她:你在哪里当差,郡主怎么让你来传话?奴婢之前在储秀宫当差,今日举办法事,人数不够,便把奴婢调来帮忙。
宫女道:郡主找人传话时奴婢正巧在附近。
江东停下脚步,回头看她:你的意思是你知道郡主在哪?宫女恭敬地后退一步,低着头道:郡主在玉芙宫歇息。
是吗,江东意味不明的一笑:那你看那是谁?宫女心头咯噔一声,下意识抬头,只见不远处的亭子里坐着两个人,一个是太子殿下,另一个不是别人正是端阳郡主。
宫女面色骤然一变,端阳郡主怎么会在这儿,她收到消息明明说端阳郡主已经进了那间屋子。
不等她反应,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出来两个人,将宫女反手抓住。
沈亭和顾明月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走过来:怎么回事?江东把事情说了,沈亭面色一沉:带下去。
等等,顾明月道:你们不知道我来了东宫吗?宫女抿紧嘴唇不说话,沈亭看了眼江东,江东立时捏住宫女的手臂轻轻一扭,只听得咔嚓一声,随后宫女惨叫,痛得脸白如纸。
顾明月看着江东,眉头轻轻一挑:你会武?江东严肃的神色微微一僵,动作太快,忘记郡主了。
他求助地看向沈亭,沈亭道:会一些,特意让他去学过。
顾明月点点头,问宫女:你还不说吗?冷汗从宫女额角流下,她死死地咬着嘴唇还是一言不发。
江东还想动手,顾明月拦住:算了,带下去审问吧。
沈亭温声:她心怀不轨,郡主不必对她心存仁慈之心。
我没有对她心存仁慈,我只是不想浪费时间,顾明月道:殿下有空吗,能不能随我去趟玉芙宫?沈亭莞尔:郡主吩咐,莫敢不从。
当沈亭与顾明月往玉芙宫去时,庆王先他们一步到了。
就是那间屋子。
隔着庭院,小太监指着先前田雨进去的屋子道。
门关着,看不出有任何的异样,周遭也没有什么可疑的人。
你在这儿等着,庆王道:若本王一直没出来,你立马去找侍卫来。
小太监有点慌:要不王爷您先等一会儿,等奴才去把人叫来您再进去。
再等一会儿出事怎么办。
庆王没好气,算计女子多是算计女子的贞洁,多耽搁一会儿田雨那丫头就多一分危险。
他现在不知道屋子里是什么情形,来的路上斟酌半晌,他还是决定他先进去看看。
万一他想错了,田雨并没有被算计,他带很多人来岂不是闹笑话了。
庆王走到门外,敲了敲门:田雨。
没人回答,庆王推门,绕过屏风,看见了倒在地上的田雨。
他心下一凛,紧接着发现田雨衣服完好,不像是发生过什么难以挽回的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庆王一边疑惑着一边把田雨扶起,想叫醒她,但人就是醒不过来。
别是死了吧!庆王小心翼翼地把手伸到田雨鼻子处,感觉到有热气呼出,他长长地松了口气。
叫不醒人,也不能让人一直躺在地板上,天这么冷,回头还不得受寒。
他把人抱到床上,给田雨盖上被子后转身去给田雨倒水,发现茶壶旁边有一个香炉,里面还在燃着香。
田雨一直不醒,莫非是香炉里烧了迷烟,可他进来也有一会儿了,怎么没有晕呢。
庆王好奇地揭开盖子,凑近了去,想看里面燃的是什么香料,结果刚一凑近,过于浓郁的香味熏得他很是难受,连打几个哈欠。
或许是打哈欠的声音太大,也或许是药性过了,田雨意识渐渐恢复,声音虚弱:郡主?庆王提起茶壶浇灭香炉,然后回头走到床边:你醒啦?看见庆王,还是以这个角度,田雨一个激灵,原本还有些迷糊的她顿时清醒过来,面白如纸地抓着被褥,惊恐道:你怎么在这儿?她想到什么,难以置信地道:是你,是你要害郡主?庆王翻了个白眼:本王害她做什么?冲击太大,田雨心里很慌张,想也不想地道:你觊觎太子之位,可太子有皇帝宠着,又有郡主有婚约在身,你便想毁了郡主的清白,借此毁掉郡主与太子的婚事。
没了婚事,顾国公或许就不会支持太子,这样你就有机会争夺太子之位。
庆王:……看不出来这丫头脑袋还转得挺快的,听她这么说,庆王都快怀疑这真的是他做的了。
他刚想反驳,忽然听到有人大喊:走水了。
这也是你的安排对不对,田雨抱着被褥缩在床角,看庆王的眼神无比愤恨:一旦走水就会有人来救火,紧接着郡主和你就会被人发现,到时候郡主辩无可辩。
可惜你没有想到在这个屋子里的竟然不是郡主而是我。
庆王,你实在太可恶了,枉费太子对你这么好。
庆王是会任由别人冤枉他的人吗,他拉过椅子坐下,冷笑着道:我还说这一切是你的设计呢,为的就是嫁给本王当安王妃。
你……你什么你,若不是有人来告诉本王说你被人关起来了,本王怎么会过来,庆王难得做件好事还被人这样污蔑,他不管外面有多少人,也不去想一会儿被人发现他和田雨孤男寡女在一个屋子会传出什么谣言,他现在只想和田雨分辨个明白:依本王看,说不定就是你买通了那个小太监,故意引本王过来。
我就说嘛,你一个尚书府的表小姐,别人算计你做什么,搞了半天,原来是你自导自演。
什么我自导自演,分明是你倒打一耙。
你自导自演。
你倒打一耙。
……田雨才醒过来,受惊过度,精神本来就不好,哪里吼得过庆王,又担心自己的名节,最后实在憋不住,哇哇大哭起来。
庆王正说得起劲,见人哭了,他像是被捏住了脖子的鸭子,倏地没了声。
你怎么哭了,庆王摸了摸鼻子:本王被你这么冤枉都没哭。
田雨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却还不忘道:是我冤枉你吗,明明是你算计人不成还倒打一耙。
外面救火的人越来越多,她是躲不开了。
一想到她的名声就要被庆王毁了,田雨悲从中来,哭的声音更大了:姑母,我要姑母。
屋里的声音很快引起了外面人的注意,但没人敢推门。
就在此刻,顾明月与沈亭到了,身后站着被庆王留在外面的小太监。
小太监见庆王一直没出来,其实没多久,但小太监太慌了,就想去找人,刚跑出去没多远就遇到顾明月与沈亭。
太子郡主,小太监道:就是这间屋子。
坏人,你是坏人,我要姑母。
听出这是田雨的声音,顾明月面色一变,推门而入,只见背对着她的庆王站在床边,身子躬着去拉田雨,像是要对田雨行不轨之事。
庆王想拉田雨去找小太监来证明他的清白,但田雨一直往后躲,他就只能往前压,忽然他听到开门声,回头一看,是顾明月与太子。
太好了,能理事的人终于来了。
庆王刚松了一口气,江东就上来不由分说地将他拉离床边,然后狠狠地将他搡了出去。
郡主,看见顾明月,田雨犹如倦鸟归巢似的朝顾明月扑去:呜呜呜,郡主,庆王欺负我。
庆王被搡懵了,一脸茫然地问江东:我是王爷,你打我?江东先前也以为庆王欲对田雨行不轨之事,下意识地将人拉开,现在冷静下来,发现庆王和田雨衣裳完好,庆王也完全不像是作恶被人发现的模样。
意识到他可能误会了庆王的江东并不慌张,镇定自若地道:王爷恕罪,先前不知道是王爷您,属下还以为是哪个登徒子呢。
你才登徒子,才被田雨误会,又被江东误会,庆王忍无可忍:你全家都登徒子。
江东:我全家就我一个。
庆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