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两点,黄信华被电话铃声吵醒。
手在床头摸了一下,才摸到话筒,他接起电话本想一阵开骂,岂料传过来的声音让他为之一震,睡意全消。
仲威?美国现在是白天,台湾却是晚上,邵仲威可不能怪他嗓门大了点。
(信华,我要你帮我查一件事。
)什么事?你说。
(我要你帮我查……)黄信华仔细聆听邵仲威从电话那头传来的交代。
我知道了,天一亮我马上查。
(二十四小时内我要知道答案。
)五年前的事你要我在二十四小时内查清楚!?黄信华抗议着。
(就这样了,再见!)邵仲威不理他的抗议收了线。
黄信华又用触摸的方式挂了电话,再继续躲入被窝里;其实,他不怕查不到,因为目前伯特计算机台湾分公司的员工,全是袁氏企业的员工。
黄信华轻而易举地查到邵仲威要的答案之后,接着循着地址来到袁芷熏租赁的地方,邵仲威要他找到袁芷熏后马上打电话给他。
按下了电铃,门立刻被打了开来,一个年约五十的男人开了门,黄信华猜想他就是袁耀天。
请问袁芷熏小姐住在这里吗?黄信华还是得确定一下。
是啊,你是哪里要找芷熏?袁耀天身体虽恢复得差不多了,气仍有点虚。
我是邵仲威的朋友,伯特计算机台湾分公司的总经理。
黄信华自我介绍道。
芷熏上班还没回来。
邵仲威的朋友?难道邵仲威还不放过他们?这么晚了,她上什么班?现在都晚上十点了。
应该快回来了。
袁耀天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也不要女儿为他这么辛苦,白天当职员,晚上当咖啡厅的服务员。
我方便留在这里等袁小姐吗?进来等吧!袁耀天领黄信华进屋。
室内很简陋,一张小茶几,几把折合椅,没有任何电器用品。
沉默了几分钟后,袁芷熏回家开门的声音划破了寂静。
黄先生,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吗?袁芷熏问得心惊胆战。
她的想法跟袁耀天一样。
仲威要我来找你,他要我找到你后,立刻打电话给他,所以,要等电话拨通后才知道有什么事。
黄信华立刻用手机拨了越洋电话。
仲威,我找到袁小姐了,我现在在她这里。
(事情查到了吗?)邵仲威问。
他要黄信华查的是袁芷熏在树林里讲的话是否属实。
查到了,事实如她所言。
他话中所指的她,是指袁芷熏。
(详细情况等你到美国再跟我说,我要你带袁芷熏和袁耀天来我这里。
)仲威,这你恐怕要自己跟她讲,这趟去刚好遇上你的结婚典礼,这样做太惨忍了。
邵仲威的作法让他为袁芷熏心疼。
(好,让我跟她讲。
)黄信华把手机递给袁芷熏,袁小姐,仲威有话跟你讲。
袁芷熏从刚刚黄信华的话中已听出一二,邵仲威还是想继续折磨她,故意让她参加他的婚礼。
她接过电话,怯怯的说了声:喂!(芷熏,我要你跟你父亲和信华一起到美国来。
)我恐怕没办法去,我刚找到工作不能请假。
她丢了原来的教职。
(把工作辞掉。
)他命令道。
现在工作很难找,我真的没办法。
再不工作,她和父亲会付不起房租,没钱吃饭。
(你不想见雪儿?)我当然想,可是我不能丢了工作,白天的工作我才上班两个星期,晚上的工作才一个星期,真的不能请假。
(你兼两份工作?)他在心里低咒了一声,骂的是自己。
你能让我以后再看雪儿吗?我会尽量存钱去美国一趟,或是让我跟她讲电话?等她存够了钱,他的结婚典礼也结束了。
(不,你若不跟信华一起来,你将永远见不到雪儿。
)他狠心的收了线。
袁芷熏愕然的看着电话,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黄信华看了也不禁要骂邵仲威无情,袁耀天则自责不已。
芷熏,邵仲威他是不是对你提出什么要求?袁耀天担心的问着。
他要我们跟黄先生一起到美国去,如果不去,我就永远见不到雪儿。
她咬着唇、含着泪。
那就去吧!芷熏,是爸爸害你得受这种折磨,参加他的婚礼,你承受得住吗?要不,我自己去一趟,我会跟他道歉、认错,请他以后不要如此待你。
爸,我们一起去吧!我承受得住。
黄先生,那就请你安排一下。
她怎么可能让父亲独自面对。
明天的飞机,我会来接你们。
他本就预定明天搭机前往美国参加邵仲威的婚礼,没想到他反倒临时派给他这个不人道的任务。
当袁芷熏一行人到美国时已是晚上。
他们乘着高级轿车进入邵仲威私人的宅邸,眼前是如梦幻般的美丽王国,沐浴在一片昏黄的灯光下,袁芷熏被深深吸引住了;但纯粹是吸引,她不敢有任何奢想。
下车后,他们并没有见到邵仲威、邵雪儿或是何莉莉,仆人将他们的行李分别提到客房,并请他们就寝休息。
黄信华是识途老马,他直接到书房找邵仲威,见袁芷熏在飞机上落落寡欢、心事重重,一、二十个小时没合眼的模样,他愈看愈是为她不平,他认为自己得说说邵仲威。
请进。
黄信华敲门声甫落,邵仲威立刻请他进门。
他一进门,邵仲威立刻说道:信华,把你查到的告诉我。
黄信华只得先忍住要说的话,将查到的事告诉邵仲威。
公司里的吴经理跟了袁耀天十几年了,当初就是他去带袁芷熏回家的,他说有个女人打电话跟袁耀天告密,他们才找得到你们,还说袁芷熏为了你,跟所有上门提亲的豪门子弟坦诚她曾结婚生女的事实以拒绝再婚。
有个女人打电话跟袁耀天告密?女人?邵仲威思索着。
这个女人竟让他误会芷熏这么久,还如此折磨自己及芷熏。
仲威,袁芷熏够可怜了,事情现在都查清楚了,不是她要抛夫弃女,你何苦千里迢迢的让她来参加你的婚礼折磨她?她现在又丢了工作,经济不景气,你又不是不知道!黄信华逮住机会,说了邵仲威一顿。
黄信华见邵仲威不语,继续说道:仲威,袁耀天也很后悔,他这趟来想跟你认错道歉,事情就算了吧!如果我说告密的是何莉莉,那要不要算了?当年只有何莉莉这个女人知道他的下落。
开什么玩笑,那当然不能算!这种女人该受点教训,而他一点也不讶异何莉莉会做出这种事。
那我需要你的帮忙。
绝对没问题。
他乐在其中。
想办法让她在我的婚礼上消失。
那有什么问题!袁芷熏睡不着,她趁着四下无人之际来到大厅,享受这种如置身在皇宫里的感觉――满室的鲜花、浓郁的芬芳气味、气球朵朵如染了色的白云。
尽管这种感觉里带着痛,尽管心将遭到无比的折磨。
就当自己是来观光的吧!这样的布置你还喜欢吗?邵仲威的声音赫然在她背后响起。
她心一震,猛然回头面对他,很、很漂亮。
有没有需要再加点什么?他伸手摩挲着她的唇,语气柔和。
我不知道,你不该问我。
她想说的是:你不该如此折磨我。
我明天让他们也在我的房间里摆满鲜花。
他知道她喜欢鲜花。
你喜欢就好。
这一点都不关她的事。
跟我来。
邵仲威拉着她的手来到他的房间。
进门后,他拿了两本礼服图样本给她。
挑两套你最喜欢的。
他说。
袁芷熏接过东西的手微微颤抖着,他非得这样折磨她吗?仲威,你要怎样对我都没关系,我求你不要刺激我父亲。
你乖乖听话,我不会刺激你父亲。
他拉着她一起坐下,为她翻开第一页。
当年他们公证结婚时,她没披嫁纱,每次经过礼服公司门口,她总会驻足流连。
披婚纱是每个少女都有的梦。
我会乖乖听话,可是我的眼光肯定跟邵太太不一样,你不该问我。
她合上了礼服图样本。
你这样一点都不听话。
邵仲威搂紧她,在她耳边磨蹭着。
我挑就是了。
她只能言听计从。
几分钟后,她挑了两套她最喜欢的样式。
邵仲威做下记号后,一把抱起她走到他的大床。
仲威,我想回房休息,在机上我都没合过眼。
她知道邵仲威意欲何为。
在这里睡,我想要你,好想要你。
没见到她,他想她;一见到她,他便想要她。
不可以。
她断然拒绝。
你不想要我?你不爱我了?无论在何种情况下,他从没被她拒绝过。
不是的,我爱你,可是你就要结婚了,我怕邵太太她……而且我没吃避孕药。
她虽有一箩筐的理由可以拒绝他,但她也真的想要他。
不要吃了。
吻,毅然决然的落下。
灯熄灭了,情复燃了。
许久没合眼,加上激情的缠绵,睡了一天一夜的袁芷熏,觉得自己像是睡了一世纪那么久。
她一坐起身,眼前的景象让她惊愕不已。
她仿佛置身在一片花海中,房间里真如邵仲威所说,摆满了鲜花,身边还放着两套白纱。
她立刻下床,因为时差和睡了长长的一觉的关系,让她不敢确定今天是几号,是他们结婚的日子吗?她得赶快离开仲威的房间,万一被何莉莉看到……她还没走到房门口,房门就被人打开了,走进来两个女人。
袁小姐,你醒了!要麻烦你赶快穿上婚纱。
礼服设计师笑着说道。
还有麻烦你梳洗一下。
说话的是美容师。
你们搞错了,这不是我要穿的,新娘并不是我。
她在邵仲威房里,难怪会引起误会。
不会搞错的。
设计师和美容师开始为她忙碌起来。
见状,她只好任由她们摆布。
邵仲威狠心的要她当女傧相,她想。
袁芷熏从设计师和美容师的笑容和眼神中,看到了她们对她的赞赏,以及对自己作品和技巧的满意。
你好美,邵先生会非常满意的。
设计师说着。
袁芷熏露出一抹苦笑,酸楚的想着:他会满意如此折磨我。
她们带她走出房间,袁耀天在门口等着她。
爸,仲威有没有对你说什么?他答应我不刺激你。
一见到袁耀天,袁芷熏立即担心的问。
袁耀天牵起袁芷熏的手缓缓步下楼梯。
你放心,仲威对我很客气,他还让我管理伯特计算机台湾分公司。
他与邵仲威不但尽释前嫌,还在谈话中找到契合点。
大厅里满是人潮,衣香鬓影,镁光灯闪个不停。
袁耀天牵着袁芷熏,沿着红色地毯一路走到邵仲威和邵雪儿身边,把袁芷熏的手交到邵仲威的手里。
袁芷熏开始觉得不对劲,牧师的声音扬起――袁芷熏小姐,你愿意成为……牧师拿起眼镜看了手中的纸一眼,他从没念过这样的证婚词,但他还是得继续,众人正鸦雀无声的等着他。
他戴回了眼镜继续朗声念道:袁芷熏小姐,你愿意成为邵雪儿小姐的母亲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袁芷熏看看邵仲威,再看看邵雪儿,感受着众人飘过来的目光,她顿时手足无措。
你当我的妈咪好不好?邵雪儿出言哀求。
我、我当然愿意,可是……牧师一听到愿意,立刻打断袁芷熏的可是;他可是奉上帝之名,要是被拒绝岂不是不给上帝面子。
他继续往下念道:邵雪儿小姐,你愿意视袁芷熏小姐为你的妈咪吗?我愿意。
邵雪儿鼓足中气回答。
邵仲威先生,你愿意跟袁芷熏小姐成为夫妻,今生今世永不再分离,无论生老病痛长伴左右吗?多奇怪的证婚词!永不再……莫非他们曾经……我愿意,她是我今生惟一的新娘。
邵仲威毫不迟疑,答得铿锵有力。
袁芷熏小姐,你愿意跟邵仲威先生成为夫妻,今生今世永不再分离,无论生老病痛长伴左右吗?牧师继续问。
我愿意。
不再迟疑,因为她已经有了邵仲威的承诺。
她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或许她根本还在做梦,但她不管,这如梦境般的王国、婚礼全属于她。
新郎可以吻新娘了。
牧师微微一笑,他会永远记得这段证婚词,这段特别的婚礼。
奉上帝之名。
―本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