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2025-03-29 05:12:24

紫禁城礽熙宫昏黄的烛光下、静谧的新房内,一个覆着大红喜帕、弯腰驼背坐在喜床上的新娘不住地扭动酸得发疼的身子,一整天的仪式下来,让她累得想喊救命。

有没有人呀?我能不能起来动一动啊?额娘,你在哪儿……芸乔止住到口的呼唤,忽然想起阿玛和额娘今夜都在宫里吃喜酒,不能来陪她,而且明天就要启程回天山了。

思及此,芸乔纤细的双肩又垮了下来。

讨厌、讨厌!原来成亲是件这么烦人的事,往后再也不能和阿玛、额娘生活在一起了,呜……是谁规定嫁人之后就要离开阿玛和额娘的……唉!好烦啊!她现在又渴、又饿、又累,谁来救她脱离苦海呀!芸乔又动了动疲惫的身躯,一个没注意——唉唷!整个人从床沿上滑到床下,咚的一声,跌坐在地,喜帕也给震落了。

好痛……芸乔痛得五官全皱在一起,一手揉了揉发疼的臀,一手撑着床榻攀爬起身,无奈全身珠光宝气的行头让她着实费了些力。

没事要我戴那么重的珠宝做什么,害人家跌到床下去!芸乔抱怨道。

咦?好软的床!好好摸的棉被喔!她刚才怎么都没发现?芸乔拍了拍柔软的床垫和丝缎般柔滑的被褥,生活环境简朴的她,被手上传来的新奇触感给吸引了。

没了喜帕的遮掩,芸乔大胆地环视偌大的新房,眼光所及净是布置成火红的讨喜色调。

窗棂、衣柜上有贴了红纸剪成的双喜字、就连关着黑儿和小白的嫁妆箱上也贴了红纸——啊!她差点忘了黑儿和小白!芸乔快速来到放置于房间角落的箱子边,连忙打开一个打了洞的箱子,查看她偷偷装进去的两只小羊。

当她看见两只羊完好地待在里面,顿时松了一口气。

呼!都还在!呵呵……黑儿、小白,辛苦你们了!没办法,阿玛不准你们进宫来,我只好把你们装在箱子里。

芸乔摸摸小羊的头,抱起两只羊,眼光又重回未完的巡礼。

腊烛也是红的、桌巾也是红的……芸乔疲倦的目光定在圆桌上,刹那间充满光彩。

哇,有吃的!芸乔奔至桌边,看见满桌令人垂涎三尺的山珍海味及精致糕点,她不自觉地咽了一口唾沫,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旁边。

没有其他人,那应该就是给我吃的了。

心一喜,把黑儿放在桌上,一整日滴水未进的她,抓起酒壶便以壶口对着嘴猛灌。

咳、咳、咳……好辣!这不是水……芸乔张口煽着,企图煽去喉咙中的烧辣感。

什么嘛,居然没有水能喝!芸乔环顾桌上佳肴,抓了一把花生塞到嘴里嚼着,淡去了酒味,接着又拿了一只鸡腿啃将起来。

真好吃耶!在天山根本不常吃到鸡腿,这里居然有一大盘!好漂亮的蜡烛……芸乔暂时放下羊儿,忘情地瞧着雕刻精美、栩栩如生的龙凤烛,忍不住拿起来把玩,要放回去时却怎么也摆不好。

算了,不会倒就好!她瞪着两根歪斜的腊烛做鬼脸。

芸乔又抱起小白羊,边啃鸡腿边往床榻走去,扯下繁重的首饰、又甩掉令她站都站不稳的花盆底鞋,使劲跃上床,床垫柔软的弹性让她吃吃地笑开,玩兴一起,在床上蹦蹦跳跳起来。

嗯,成亲好像也不是件坏事,等她吃饱喝足后就可以睡在这软绵绵的床上了!咿呀——内室的门被打开来,永璋如山般的颀长身躯填满了门口,这一个开门声,让芸乔也停了下来,好奇的目光望向来人,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会……碰!永璋立刻关上房门,平静无波的俊脸闪过一丝震惊。

他没走错吧?永璋看清了自己身处之地,是他的房门外没错。

还是他看错了?房内桌上怎么会有一只黑羊?床上还有一个抱着白羊、拿着半只鸡腿跳来跳去的女人?不可能看错,他一向过目不忘!他非常确定那是个女人,还身穿新娘嫁衫——是他迎娶回来的福晋?!这是什么阵仗?十阿哥,怎么不进房?对呀!让我们看看皇十嫂!十阿哥不会害羞了吧?一群平日和永璋还算交好的阿哥及格格们在一旁簇拥吆喝着,想要闹洞房的意思很明显,当然,大家最想看的是皇上抽到的这位儿媳妇是怎生的姿容,听说这位芸乔格格在天山出生长大,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贝子之女。

永璋淡然一笑,心里笑的是新娘子的丑态。

一个堂堂阿哥的新娘竟会在新婚夜里如此无礼不雅,若传了出去……看吧!永璋哥害羞了!年仅十岁的小格格攀上永璋健朗的臂膀呵呵直笑,永璋的好脾气让不少小阿哥、小格格乐于和他接近。

我们能进去看新娘子吗,十阿哥?一个小阿哥也拉拉永璋的衣袖。

十阿哥,让大伙儿沾沾你的喜气吧!几个年轻的阿哥、格格也加入劝说的行列,永璋虽然和善,但好歹也是个大哥,尊重兄长的礼仪依旧不能免。

永璋另有所意的眼扫视在场所有人。

大家如果看到新房里的情况,明日这新娘捅的大笑话自会传遍紫禁城,完全不需要他费心思,就能让皇阿玛知道他娶了个什么样的儿媳妇入皇家,到时候……你们想看的话就进去看吧。

宫里的十阿哥不会有意见、也不会违逆众人的意思。

我们就知道十阿哥最好说话!只见众人争先恐后进了新房,争相目睹皇上亲自替十阿哥挑选的媳妇儿,完全在状况之外的芸乔就这么供别人欣赏——这一近看,连永璋没看清楚的也看清楚了……一桌的杯盘狼藉、两只躺在地上的鞋,一地的贵重首饰、两根倾斜的龙凤烛;一个满嘴油腻的新娘、还有……两只羊!边疆的战场也不见得会比这新房混乱吧?!看到众人眼中她所熟悉的诧异和不可置信,早在永璋再次开门前已经下床的芸乔知道自己已然成为焦点。

她只能怯怯地望向胸前戴了大红花结的俊挺男子,也只有他的眸子是房里这么多人中惟一含笑的人,其他陌生人,都是一副见鬼的样子……她是不是又闯祸了?她答应过额娘一定要做个乖巧的福晋,这回她没有再玩得全身泥巴、也没有躺在草地上打滚、更没有乱说话,为什么大家都这样看她,好像她又做错什么事了?糟了,这样她的夫君会不会讨厌她?额娘说过,只要十阿哥喜欢她,她就能在皇宫里过得很快乐。

可是,现下……怎么办……芸乔迷惑却又自责的清澈瞳眸全入了永璋的眼,他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被不知名的东西袭击,未曾有过的异样心情攫住了他。

对不起……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芸乔呐呐地轻语,手忙脚乱地把啃了一半的鸡腿放回盘中,放下小白羊,两只柔荑不知所措地胡乱绞扭着。

她的声音好听得紧……众人又是一阵傻愣,沉溺在她娇嫩的出谷嗓音中。

大家猛盯着芸乔看,令永璋很不是滋味,尤其是这些个阿哥,没见过女人吗?她是他的福晋,就算他打心底不想要这桩婚事,但这女人也只有他能独享,人看到了,可以滚一边去了!他朝随身太监小福子使了个眼色,要小福子打发大家走。

小福子了然,随即半推半拉地将还没反应过来的阿哥、格格们送出喜房,把空间留给这对璧人。

等到大伙儿渐渐走远,回过神来,一阵阵爆笑声才从门外传来。

一个行为举止毫无大家闺秀的风范可言的女人进了皇室,永璋可以想见,皇阿玛的脸在今晚便会扭曲变形,他顺水推舟的计划到目前为止都很顺利!********************呃……你……大家都出去了,你怎么还不出去?芸乔绛红的朱唇努了努门口的方向。

永璋带笑地走近芸乔,身型的优势逼迫她顺势退了一步。

你就是耶勒芸乔?是……这个高大的男人好诡异呀……方才明明看起来是个老实人,现在却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她说不上来……我是十阿哥,永璋,你名正言顺的夫君。

永璋不着痕迹又靠她近了点,近到能闻到她身上传来的鸡腿香味。

这女人很饿吗……永璋无言。

你就是十阿哥?芸乔总算明白他迟迟不肯出房的原因了。

所以你才会赖着不走呀!永璋闻言皱起英飒的剑眉。

咳!这是什么结论?正常一点的新娘子这时候不都应该羞答答地脸蛋泛红吗?就算不会脸红也好歹装一下娇羞吧?而她,居然一副豁然开朗的模样!我当然不走,因为今晚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

永璋暧昧的眼神直逼芸乔,在发现她又是一副我了解的表情时,他的面部筋肉微微抽动。

这女人不懂得害羞吗?我知道呀,所以才在这里等了好久……因为又饿又累,所以……芸乔瞥了眼圆桌,又继续说道:我只不过弄歪了蜡烛,我很努力想把它摆好却摆不好;我又喝了一口酒,酒很辣、不好喝;最后才吃了一点食物……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为什么大家会用那种怪异的眼光看我?她已经很收敛了,她敢保证。

永璋望进她急欲澄清的明眸,她眼中寻求庇护的信任让他有一瞬的怔仲。

这双眼不会骗人,她的善良与纯真全都反映在这双大眼里。

直到此刻,他才有机会仔细地审视他的福晋她的眉如青黛,是淡淡的墨色;俏挺的鼻头有些圆润,粉红的菱唇底下藏的是白玉贝齿;发色黑中带褐,看起来微乱并不柔顺,但有一股青草的清新香味;皮肤不若城中仕女白皙,却很有弹性。

永璋的大手情难自禁地抚上她的清颜……她不美,但最吸引人的莫过于这双镶在俏脸上的灵秀美眸,顾盼流转之间散发澄澈如晶的光芒,似乎会诱人沉沦……永璋……我可以这样叫你吗?可以。

永璋,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你没做错什么。

不过,也够闲杂人等嚼一嚼舌根了。

我知道我刚才一定很蠢,可是,我真的学不来那些礼仪……这点让她有些惶恐,毕竟新环境、新生活,总会让人战战兢兢。

什么坐要不动如钟、用膳要细嚼慢咽、不能发出声音……还有很多她记不住、也做不来!基本的还是要会。

矫揉造作他也不屑,不过要在宫里生活,该知道的还是要知道,免得哪天脑袋怎么掉的都不知道。

永璋下意识兴起对芸乔的保护欲,连自己也没发觉。

哪些是基本的?她真的很认真向学喔!还有,说话时不必捏我的脸……你这样让我很紧张……芸乔退开一步。

他的接近带给她一种很奇特的感觉,让她的心儿扑通扑通愈跳愈快。

基本守则第一条:和我独处时,不准避开我、也不必紧张。

永璋又朝她逼近,近得让俊挺的鼻尖轻触到她柔嫩的脸庞。

基本守则第一条:和你独处时,不准避开你、也不必紧张。

芸乔因为永璋的靠近,小脑袋运作停摆,只能喃喃地将守则重述一遍。

没错,你记得很快。

永璋轻吻她的樱唇,甜美滋味在口中扩散,他低低吐呐的气息熨在她唇上。

今夜,我必须让你落红。

以便给所有人交代。

什么是‘落红’?芸乔愣愣地问,唇上传来的酥麻感受令她不自觉轻颤,粉舌不自禁地轻舔唇瓣,这个举动自是令永璋的下腹窜起一簇火。

你额娘没告诉你洞房花烛夜要做的事?这档事对他来讲犹如吃饭睡觉一般自然,今夜既然是他的洞房花烛夜,理所当然能索取他该得的。

有,就是夫妻两人要……脱了衣服……十个月后就会有小娃儿从我肚子里蹦出来。

她记得的大概就是这样。

孩子……他并没有想那么多,他对这桩婚事抱持冷淡态度,没有感情根基的婚姻,他也不想浪费心思在这上面。

没错,所以我们要脱了衣服……永璋一把横抱起她,往床畔走去,开始了他的探索。

藏在衣下的她有一副健美的好身材……永璋浅勾嘴角。

从未体验过的新奇感受让芸乔头昏脑胀,雨点般的温柔吮吻在她体内燃起了阵阵火花。

她能感觉到他在她身上处处都洒下了惊人的火苗,然后,这些火苗愈烧愈炙烈、愈烧愈狂热,不是她所能抗拒的,也无力抗拒……咩、咩……这两声响亮的声音同时传入了情欲醺然的两人耳中。

啊!我差点忘了黑儿和小白还没吃晚饭!被永璋褪到只剩下兜衣的芸乔连忙起身,理所当然被永璋制止。

永璋定睛一看,打断他的是两头不知好歹的羊!益发高涨的情欲不容许他半路喊停,莫名的愠意滚滚而出。

基本守则第二条:不准把羊带进房间!永璋额边的青筋若隐若现,不得已他只好下床拎起两只羊,门一开,往外厅走去。

你要带它们去哪?它们还没吃——芸乔也跟着下床。

不要下来!永璋深吸一口气,强忍濒临爆发的欲望。

该死!这女人不知道她现在衣衫不整的样子有多诱人吗!芸乔一听又缩回床榻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永璋把黑儿和小白交给别人。

这是福晋的羊,弄些东西给它们吃,不能有闪失。

永璋绷着俊脸吩咐小福子。

喳。

小福子抱过两只羊,心中对芸乔啧啧称奇。

他以为主子在宫里都是戴上面具的,没想到这会儿也会变脸,看来这新福晋不简单唷!回到内室,关上了门,永璋耐着性子问。

还有什么事是让你挂心的?并提出来。

哎呀呀!他是不是生气了?一脸别再惹我的样子……芸乔咬着下唇,陪笑地摇摇头。

没了,谢谢你。

她听到他要人照顾黑儿和小白,心里头已经萌生感激。

那好,继续。

一个邪肆之姿,永璋再度把芸乔压在身下,慑人心魂的狂吻烙下,炽烈的热火蔓延再蔓延……今夜就当他尽他的义务、享受他的权利,成亲不代表什么,反正是迟早的事,就当他正尽责地扮演着宫里的十阿哥,和往常一样,没什么改变……就在芸乔以为自己就要沉沦在永璋的柔情之中时,眼角余光不经意瞥见桌案上的红烛——啊,蜡烛快倒了!永璋,快去扶住!芸乔急忙把丈夫推去挽救一对摇摇欲坠的腊炬。

他竟然被这个初见面的女人……忽然被踢下床的永璋铁青着俊颜,咬牙走到桌边,索性拈熄烛火,三度忍着疼痛的欲望回到妻子身边,挥下芙蓉帐,让妻子对外的一切死心。

你把火弄熄了,我什么都看不见……芸乔发出微弱的抗议。

这时候不需要看见什么。

一阵窸窣、一阵沉默、一阵轻吟。

为什么要吃我的嘴?你也很饿吗。

她方才就想问了。

是有点‘饿’了。

他另有所指。

你的身子……好像跟我不太一样……因为我是男人。

咦?这是什么?你干嘛带棍子上床?该死!不要乱扯!永璋低嗄的嗓音透着忍耐。

好啦!可是你也不要……乱摸呀……轻喘溢出芸乔的檀口。

别乱动!你好像狗儿会舔人钦……基本守则第三条:和夫君亲热时要专心!他不禁要大叹挫败、挫败!这就是亲热呀?原来如此,所以才会全身热烘烘的。

不然你以为是什么?永璋忍不住咆哮而出。

他的福晋真的很特别……洞房花烛夜呀。

又是一阵窸窣、一阵沉默、一阵轻吟。

对了……永璋……你讨厌我吗?她的声音愈来愈不平稳。

不讨厌。

他的嗓音也低哑了好几度。

那我就放——心了。

芸乔的话被永璋以吻堵住,一整夜,他没再让她有机会开口。

惊心动魄的洞房之夜就在灿烂的星空下漾出春情,挑动氤氲情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