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2025-03-29 05:14:05

铃──铃──铃──喔嗨呦,喔、嗨、呦,喔──嗨──呦──凌晨一点多,一阵尖锐的闹铃划破寂静深夜,接了来是一连串由小到大、由细到震耳欲聋的日文早安声。

真皮沙发上,一只纤手伸上茶几,无力地拍下恐龙闹钟头上的按钮,扰人的噪音没了,软绵绵的小手放心地挂在闹钟上。

三分钟过后。

铃──铃──铃──喔嗨呦,喔、嗨、呦,喔──嗨──呦──恐龙闹钟再度吼叫,沙发上的人儿先是颤抖了一下,小指头又发挥了功能,按掉噪音。

祁霓皱起小脸贴近椅背,找到更舒服的姿势,相蹙的眉头渐渐舒缓。

铃──铃──铃──喔嗨呦,喔、嗨、呦,喔──嗨──呦──三分钟的设定时间一到,闹钟又开始鸡猫子乱吼乱叫。

可恶!可恶!可恶!被扰得无法安睡,祁霓愤愤地翻了个身:啊!从沙发椅摔到地板上,这下,她是真的被吓醒了,抓过桌上还在嘶吼的绿色恐龙,定睛一看──一点五十三分!还有七分钟就两点了i啊!来不及了、来不及了!没时间整理服装仪容,她匆匆按掉闹钟,穿上拖鞋,往门口跑。

门一开,看到某个人正对着她咧开嘴角……那么帅气、温柔的天下第一笑,让祁霓也不自觉回以微醺的甜笑。

终于肯让闹钟停止叫嚣了?隔壁房的季允宸,高大的身型好整以暇地半倚在房门边,一点也不像个已经连续熬夜熬了一星期的人。

为了方便她休息、煮咖啡,他破例让女佣暂时睡在他隔壁起居室──的沙发上。

经他提醒,祁霓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上的笑容倏地结冻,拔腿往一楼狂奔。

闹钟!她怎么可以忘了现在时间紧迫呀,没空沉浸在他少得可怜的微笑里了!看着仍然身穿工作服的她边跑边掉拖鞋,再捡回拖鞋穿上的狼狈样,季允宸以笑谑的眼神目送她。

十分钟后,书房里。

战战兢兢盯着他喝下一口咖啡,祁霓不安地扁扁嘴,小脸上满是疲倦,厚重的双眼皮显示了她的睡眼正在挑战极限。

季允宸放下咖啡杯,热气找到上腾的机会,袅袅而升。

淡淡醇香飘散在书房中,似乎驱走了一丝睡意。

这么多天了,你应该记住你煮的是哪一种咖啡了吧?他问。

祁霓点点头。

义式酽咖啡。

这种咖啡的特点是什么?季允宸看着她再问,瞥见她东翘西翘的乱发令台她像个天线宝宝,他有些想笑。

特点……研磨愈细,煮咖啡的时间愈长,煮出来的咖啡量也就愈多。

她照实回答。

实际上,咖啡并不需要煮,烘焙师其实已经煮过了,而烘焙过程已经将咖啡纤维组织里的香味成份凝聚,研磨的动作便是将咖啡豆的组织打开,只要加入热水,香气自然四溢。

将咖啡煮一下,用意在把香味成份抽取出来,热水与咖啡粉的接触,更能将香味释放到完美的地步。

义式酽咖啡就是少数具有这种特质的咖啡,季允宸习惯的,也是需要花时间煮的这种咖啡。

你倒是很清楚。

忍住笑意,他刻意摆出酷脸。

不好喝吗?这几天煮的咖啡都不合他意,唉!都怪她睡太晚了,真的好困喔……如果你胜任不了这个工作!可以!我可以!猛地,瞌睡虫都被这句话吓跑了!她立刻打断他。

季允宸挑眉,像是在质疑她所说的话。

明天,明天我一定会煮出一壶你毕生喝过最棒的咖啡!喔哦,下挑战书了。

是吗?我会期待的。

他双手环胸看她脸上坚决的表情。

她的心思真的很单纯,随便一激,就能达到他的预期。

见他似乎没再把眼光放在她身上,算是今夜的任务结束了,祁霓紧绷的神经终于能喘口气,瞌睡虫再度进犯,无力地打了个呵欠,大眼睛已经眯成两条线。

好,一切都等明天睡醒后再说吧。

哈嗯……那……先生晚安。

她道晚安后,迷迷糊糊往隔壁起居室走去。

齐小泥。

在她掉转方向前,他叫住她。

嗯?她开始吊眼皮。

你走错了。

走错?她努力睁开眼皮,四处张望,显然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回后屋,你自己的房间睡。

..cn..cn..cn哈嗯……哈嗯……夏日午后的厨房里?呵欠连连的祁霓正坐在桌前,手里挑着豆芽菜根,一双熊猫眼则不时深情地凝望咖啡壶。

听说煮咖啡要带感情,煮出来的咖啡特别香醇,所以她决定好好用生命搏感情──不是啦!是用感情煮咖啡,试一试心灵与咖啡的交流,究竟是要多深、多浓、多久,才能煮出一壶让季允宸赞不绝口的义式酽咖啡。

为了允宸哥,我要煮出最完美的咖啡!好歹我们也面对面培养了五六天的感情,你一定要帮我喔……她放下豆芽菜,喃喃对着咖啡壶诉说心意。

以前在酒吧里煮咖啡都是玩票性质,这是她首次这么用心煮一壶咖啡。

送了一记飞吻,用了加倍的感情,她相信这一次可以成功。

小泥,豆芽菜挑好了没?声到人也到,管家爱瑞绷着脸出现在厨房里。

祁霓连忙起立。

报告爱瑞太太,快挑好了。

爱瑞瞥了眼桌上一堆小山般的豆芽菜。

一秒钟,二秒钟,三秒钟。

三秒钟一到,爱瑞立刻变了脸。

齐小泥,你挑的这是什么东西?爱瑞青了脸,指着小山问。

豆芽菜根呀,你吩咐的,不是吗?凡是有长须根的豆芽,她都挑出来了,没有须须的,就算只有一小截,她也很尽责地把它们丢进垃圾桶了。

所以,你就把那些没有根的豆芽丢掉了?对呀!我的动作算快吧?第一次挑豆芽菜根,祁霓得意地点头承认。

快个头!你这个笨女孩!爱瑞尖叫,那是她已经挑了一半的心血呀!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告诉我你不会挑豆芽菜,你存心的吗?!我没有!呃……我弄错了?祁霓心虚地咬咬了唇,盯着完整无缺的豆芽菜,不敢抬头看爱瑞。

唉!她在台湾可是有佣人供她差遣的,家事根本不需要她动手,这近半个月以来的女佣生活,白天有做不完的工作,半夜又得逼自己起床煮咖啡,在家事不熟练与睡眠不足的情况下,不做错事也难。

不过,还是一句话,为了允宸哥,再辛苦也值得!你,不要挑了!先生有份文件要你送到公司,现在马上去!这是地址。

爱瑞双手叉腰命令着。

那她的咖啡要怎么办?可是,我正在试煮咖啡。

祁霓为难地望向正在冒烟的咖啡壶。

工作时间你竟敢擅自煮咖啡喝?!爱瑞的嗓音再度拔高。

她后来只知道主人要祁霓到他房间,是去跳过CD曲目,并不知道祁霓还必须在半夜两点煮好咖啡。

不是我要喝的,那是──偷懒还敢找理由?爱瑞不给祁霓解释的机会,将牛皮纸袋塞进祁霓手中,看了看壁钟。

现在是两点,文件是四点时先生开会要用,现在送去还来得及。

好吧。

只好放弃咖啡了。

巴士车门一开,三三两两的乘客依序下车,车门一关,巴士缓缓驶离。

转车后,接了来好像是要往右转,走到下两个路口,再左转……祁霓低头查看地图,抱着文件迟疑地跨步。

只不过,对于道路,就算是五分钟前走过的,到了她脑里,绝对都会变成模糊一片。

简单来说,她是路疑,现在迷路了。

为什么没有?又走了十分钟,祁霓疑惑地四处张望,就是找不到目的地。

大概是在下一个路口吧?迷路对她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

带着不确定,她又迈开步伐。

走了半个多小时,在灰色丛林中东绕西绕,就是找不到季氏企业大楼,不过,却看到大型购物中心。

太好了!买些豆芽菜回去还给爱瑞太太好了。

顺利买到两大盒豆芽菜,祁霓脸上挂着灿烂的笑靥,继续寻找目的地,希望能在预定时间内到达,因为只差半个钟头就四点了。

一边担忧,一边走着,走没十分钟,她漂亮的大眼又开始四处打转,映出疑惑的目光。

我刚才来过这个地方吗?小妞,一个人?突然,从暗巷走出五个表情猥亵、服装迈遢的外国人,一步一步图逼祁霓,一看就知道是街头游民。

你们做什么?她戒慎地问,被他们逼入暗巷。

嘿嘿……请你陪我们玩玩而已。

我赶时间,没空。

祁霓想找空隙穿过他们的包围。

急什么,天塌下来,也有我们在‘上面’替你挡着。

接着,男人们发出不入流的窃笑。

让开,否则我叫救命!你喊呀,这里没有人听得到。

我们倒想听听看,东方女人怎么叫床。

男人狞笑地对她伸出魔爪。

放开我!上衣被抓破,祁霓拚命尖叫挣扎。

啊!不要!如果不要命,就继续。

突然,有两名身穿深色西装、戴墨镜的外国男子,各举一把手掌大小的小型左轮手枪,枪口──正对着正在调戏祁霓的游民,游民一看,纷纷倒抽一口气。

怎么办?逃吧!那人的钱别赚了,保命要紧。

大哥,小弟说得对,我们快走吧。

游民一阵窃语,最后选择保全逃命,祁霓终于脱困。

谢谢……呼!得救了,咦?你们……有点面熟。

祁霓在脑海中搜寻着最近看过的生面孔,日子一天天往前推想……啊,她想起来了!他们是她在纽约机场所看到的保镳。

这次多亏有你们,我以后会小心的,刚才的事,不许告诉爷爷。

请回去转告爷爷,我很好,也能照顾自己,不必派人跟踪我。

祁霓自顾自举步闪过他们。

男子双双一楞,对望了眼,再一次阻挡在她面前。

放心!就照我说的跟我爷爷说,他不会为难你们的。

祁霓笑着拍拍其中一人的肩膀,打算绕过他们。

两名男子眼神交会,对于祁霓的表现有了某种笃定,一般人绝不会见了充满肃杀之气的他们,还能谈笑风生。

这次,男子伸手挡住她。

他们怎么这么顽劣呀!让开。

祁霓咬咬唇,个子娇小的她抬起了颚,笑得很危险。

有件事‘必须’请你帮忙。

我也要请你们帮个忙,让条路给我走,然后你们就能回去覆命,不必这么辛苦地跟着我──啊!祁霓闪过其中一人,双手却被他反擒在身后,逼退到冷清的小巷子里,连小嘴也因一只大掌而失去自由。

不准尖叫、不准反抗,否则你永远出不了这条巷子。

其中一个男人说话了,另一个举枪,枪口这次是──正对着她。

这是保镳界最新流行的打招呼方式吗?唔──祁霓瞪大眼,连忙点点头,小嘴重获自由。

嗨……爷爷要你们拿枪威胁我?情况不太对!少废话,交出磁片。

简洁有力,这就是他们要她帮的忙。

什么磁片?现在,祁霓非常肯定,他们绝对不是保护她生命安全的保镳。

那天在机场,柯森达给你的磁片。

谁是柯森达?你们是谁,找我到底要做什么?说,磁片在哪里?男子将枪口对准她的额际。

祁霓倒抽一口气,发现一股凉意从脚底窜升到全身。

这位仁兄,你问我话还拿枪对着我,把我杀了能问什么?你果然知道磁片的下落。

磁片在你身上,还是另藏他处?我不知道,我根本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谁解释一下好吗?这是实话。

她为什么会莫名其妙被绑架?为什么他们会说什么磁片在她身上?这比迷路还更令她脑筋混乱!男子冷笑。

那我们只好囚禁你,让你一个人慢慢想。

这是犯法的,你们正在犯罪!带走。

其中一个男子下令,祁霓惊恐地放声尖叫:唔……才叫不到一秒,她的小嘴又立刻被厚掌牢牢堵住。

哇──她不要被绑架!啊!捂着祁霓嘴巴的男子突然痛叫一声,用力抽回自己的手,看见虎口处有两排清晰血痕。

可恶,这个女人竟然咬他!喂!救命呀,我在这里,我被绑架了!祁霓朝着他们的后方,扯开喉咙大叫。

他们一听,神色有疑地向后观望。

就在此时,祁霓找到机会奋力推开钳制她的男子,没命地往反方向狂奔。

Shit!追!男子发现上当,咬牙快步追去。

祁霓跑得再快,但脚程终究敌不过训练有素的他们,眼见就要被追上──怎么办?快被追上了……该死!她本来不想这么做的,爷爷交代过,实在是逼不得已时,才能用来自保,否则那种行为是不对的。

祁霓猛然顿步回身,右手伸入购物袋内。

小心,她有武器!男子猛然停顿在她面前一公尺处──几乎同时,男子被迎面而来的不明条状物体袭击,反射性抱头躲避。

什么?拍落头上、身上的不明物体后,男子低头细视地上的武器。

豆芽菜?!他们倏地抬头,已经看不到她的身影。

走,分头找!暗巷里,一双惊慌的明眸看着他们分路快步离去,躲在垃圾桶后的身躯才像土拨鼠一样慢慢探出来。

呼……急速喘着气息,祁霓往他们离去的反方向跑,拚命地跑。

幸运之神眷顾,她终于绕出都市丛林中的暗巷,看见了人潮。

惊惧过后,紧绷的精神一松懈下来,才开始感到腿软。

天……她没力气走路转车了,还是搭计程车去允宸哥的公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