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到了幼儿园文艺汇演这天, 也是这个学期的最后一天,过完就开始放寒假了。
宁岫和徐逢玉一起来到幼儿园的大礼堂, 和众多家长一起看文艺汇演。
晶晶妈妈热情地朝他们招手:宝宝妈妈宝宝爸爸, 这里!我给你们留了俩个位置。
俩人循声望去然后礼貌地点了下头,朝那个位置靠近。
晶晶妈妈给他们留的是这一排靠过道的两个位置,宁岫先走进去, 刚要按下弹簧座椅,就见红色的布艺座左上角多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她顿了顿,然后顺势坐下。
晶晶妈妈也注意到这一幕, 忍不住调侃道:宝宝爸爸可真贴心, 宝宝妈妈你真是有福气, 找到这么一个又帅又会照顾人的老公!徐逢玉面对夸奖礼貌一笑, 然后姿态从容地落座。
你们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晶晶妈妈又八卦道。
宁岫没打算将他们那些复杂的过往说与别人听, 于是简单地盖过去:上大学的时候。
晶晶妈妈听她这么说理所当然地想:那你们就是校园情侣了, 到现在也有八、九年了吧,你家那位从进场到现在视线就在你一个人身上,这么多年还依旧甜蜜可真让人羡慕。
宁岫下意识往旁边瞥了一眼,然后视线毫无准备地和他对上, 一双桃花眼还勾着笑, 她不由得怔住一秒。
徐逢玉脸上挂着闲散的神情, 然后朝她挑了挑眉毛, 像是疑惑,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晶晶妈妈的揶揄。
宁岫脸上划过一抹尬色,赶紧移开眼神,将话题扯开:没有没有, 诶晶晶这次参加的是什么节目?一提到自己孩子, 晶晶妈妈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我们家晶晶是唱歌, 选上领唱把她给开心的,天天在家里啊来啊去。
宁岫浅笑着说:那晶晶肯定唱得很好。
不一会,文艺汇演正式开场,礼堂嘈杂的人声瞬间安静下来。
她们也不再聊天,专注地看起表演来。
园长讲完开场白退场,两个穿着礼服的小主持人走了上来。
宁岫定睛一看,发现那个梳着公主头穿着白色蛋糕裙的小女孩居然是段宝宝,下意识地侧过脸和徐逢玉分享。
是宝宝!俩人的声音同时响起,一道柔和清亮一道低沉磁性。
宁岫呼吸一滞,然后抿了抿嘴角重新回过头看向舞台。
心脏仿佛被一种液体涨满,撑大。
这一刻,她才真正地感受到自己和身边的男人共同孕育了一个孩子,会为了孩子同时兴奋同时开心同时担忧甚至同时悲伤。
宝宝像一条线一样将他们原本独立的情绪连接在一起,牵扯着彼此的心脏,让他们同喜也同悲。
聚光灯下,段宝宝主持得流畅又自信,一点也不怯场。
后台,一道慈爱的视线紧盯着她。
整场表演看完,宁岫和徐逢玉去了后台,和小敏老师寒暄了几句,然后就将段宝宝带走。
幼儿园为了不让学生和家长在后台化妆间拥挤,特地说了需要卸完妆再回家的小朋友回到原班级,那里有老师帮忙卸妆,衣服也在教学楼那边的洗手间或午休室换。
段宝宝爱漂亮,一点都不想卸妆,就带着舞台上的妆发造型让徐逢玉抱她回家。
三人一起出了后台,走在幼儿园里。
宁岫一边走一边看着她问:怎么没有跟爸爸妈妈说过你是今天的主持人啊?徐逢玉听到她一起说的爸爸妈妈,脸上闪过一抹疑惑,平日里她说话是不会带上他的,而后唇角微微扬起。
给你们一个惊喜,我厉害吧?段宝宝傲娇地扬起小下巴问道。
宁岫笑着夸奖道:特别厉害,表现得非常好。
段宝宝继续说:当时我们几个人一起去练习,园长妈妈说我主持得最好,然后就选我了嘻嘻。
宁岫见她手上一直拿着一个礼袋,以为是老师奖励给小朋友们的小零食小礼物,于是问:这是小敏老师送给你的?段宝宝摇了摇头说:不是,这个是徐逢玉他的爸爸给我的。
徐逢玉闻言皱了下眉头,意外徐父突然来幼儿园。
段宝宝嘟着小脸继续说:我不要,但是徐逢玉他的爸爸——徐爷爷。
宁岫强调道。
段宝宝努了下嘴,然后把称呼改掉:好吧,徐爷爷他刚才一直在后台看我呢,表演结束他就把礼物送给我了,我说不要,但是他放在我手上就走了。
徐逢玉倒是不介意段宝宝如何称呼徐父,毕竟徐父现在对宁岫母女的态度还不是很好,宝宝不喜欢他也正常。
他给了你什么东西,打开让妈妈看一下。
徐逢玉轻声说。
宁岫拿出礼袋里面的礼盒,打开是一个Tiffany的口琴。
是一个口琴。
她说。
徐逢玉眼神凝了几分,徐父小时候经常教他吹口琴,后来也一样教徐逢玥吹。
段宝宝睁着葡萄眼,好奇地反问:口琴是什么呀?口琴就是一种乐器,和钢琴一样可以演奏出一首歌曲。
宁岫语气柔和地解释,顿了下又问,你喜欢吗?段宝宝马上伸出小手,抓着那个口琴在手上研究,这看看那看看,然后疑惑地皱起脸:这个怎么发出声音啊?徐逢玉单手抱她,左手指了指口琴:对着这个口吹气。
段宝宝立刻照做,大力地吹了一口气,口琴随即发出一声音符,把她开心得惊呼了一声,然后举一反三往其他口上吹气。
一路上玩得不亦乐乎,直到吃晚饭宁岫才给她收起来,不让她玩。
*很快便到了除夕这一天。
宁岫带着段宝宝和宁母回段家,徐逢玉一人回徐家。
他们虽然现在复合了,但还没有领证,两家一起过年不太合适。
段宝宝今天穿的是她上次自己挑的新衣服,一套古风的红色冬装,穿起来毛绒绒圆鼓鼓的,特别俏皮可爱。
看到段父在挂灯笼,就也闹着要挂,最后没办法,段如珩抱着她骑在肩膀上,让她挂了个低一点的。
挂完灯笼,她又去厨房陪宁母段母一起准备饺子皮和馅,饺子皮还没擀好,她自己拿了一块面团在那捏着玩,掉到地上又捡起来学着宁母的动作继续揉。
一整天跑来跑去还活力满满。
傍晚,全家人都在厨房准备丰盛的晚餐,她一个人跑到客厅,然后给徐逢玉打了个视频。
徐逢玉正和徐父吵完一架,从徐家出来却发现自己无处可去,每一家都热热闹闹的,唯独他一个人开着车漫无目的地街道上瞎逛。
最后他还是去了玖馆,没有叫其他人过来聚,只是自己一个人呆在包厢里。
没想到段宝宝会在这时给他来电话,他刚一接起,就见她笑得甜甜地说:新年快乐哦!徐逢玉心里顿时一暖,然后也笑着说:宝宝也新年快乐。
我现在在爷爷奶奶家里,我给你看一看。
段宝宝说完就拿着她的儿童手表对着客厅慢慢地转了一圈。
徐逢玉看着视频传来的画面,不知为何喉咙有些酸涩,段家的客厅装饰得很有过年的氛围,到处张灯结彩的,还在电视柜旁放了一大盆挂着利是的桔子树。
段宝宝圆嘟嘟的脸重新出现在屏幕里:看得清楚吗?徐逢玉说话有点低沉和费力:看得很清楚。
段宝宝脸上带着喜悦的笑容,声音脆响:那你也给我看看。
徐逢玉愣了一下,然后说:爸爸现在不在家呢。
为什么?段宝宝嘟起小嘴,天真地问:你不是回去和徐爷爷还有姑姑一起过节吗?是太远了,所以你还没有到吗?徐逢玉不想说谎骗她,于是扯开话题:你吃晚饭了吗?还没有呢。
段宝宝立刻往厨房看了一眼,然后把镜头转向客厅后面的开放式厨房,你看,妈妈她们还在厨房做饭呢,好香好香!徐逢玉从视频看到宁岫,她穿着米白色的毛衣裙,围着一条浅灰色的围裙,正在低头包饺子,整个人透着一股恬静柔和的气质,可惜他不能亲眼看到。
他担心段宝宝要继续追问他现在在哪,于是连忙道:妈妈她们应该快做好晚饭了,你过去看看,爸爸就先挂掉电话了。
段宝宝朝镜头招了招手:嗯嗯,那拜拜。
拜拜。
徐逢玉回。
挂断视频后,段宝宝坐在沙发上跃下,然后迈着小短腿跑到厨房:妈妈,饭快做好了吗?宁岫低头看着她,笑了笑说:快了,你饿了啦?有一点点。
段宝宝摸着肚子,脸上有些不好意思。
段母见状便说:那奶奶给你拿饼干吃,巧克力味的,喜欢吗?段宝宝立刻说:喜欢,谢谢奶奶!拿完饼干后,段母将她抱在中岛台边上的儿童高脚椅上,叮嘱道:乖乖坐好,不能乱动。
段宝宝甜甜地点头,然后打开包装袋啃饼干,边啃边说:妈妈,刚才我打了一个视频给爸爸。
宁岫轻轻嗯了一声,抬起眼睫看她。
段宝宝继续说:他好像只有一个人,不知道在哪里,好可怜的样子哦。
宁岫包饺子的动作愣了一下,然后说:怎么会,爸爸不是回自己家过年了吗?段宝宝皱起小脸:不知道呀,他说他没有在家,那里都暗暗的,没有饭吃,真的好可怜,要不要让爸爸过来和我们一起吃饭?这话一出,段母立刻看向宁岫的反应。
只见她垂下眼睫沉默了几秒,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似的,沉声道:好,我跟爸爸说让他过来吃饭。
徐逢玉会在大年三十这天离开徐家,一定是和徐父吵架了,而他和徐父吵架吵得这么严重的原因无非只有一个,就是她和宝宝。
段母跟着她走到客厅,拉着她的手坐下:真的要让他过来?徐逢玉这一来可不是简单吃个饭,女婿上门见岳父岳母,要女儿真正愿意打开心扉接受他才是好时机。
她和段父之所以一直端着不见,不是想给谁一个下马威,而是想给女儿多点时间好好想清楚想明白。
宁岫明白段母的意思,回握她的手,认真地点了点头:嗯,妈你放心吧。
她以前总觉得自己已经彻底放下徐逢玉,但其实根本没有。
她的那些冷淡疏离,看似是不爱了,但一层层剥开来看,底下埋着深深的不甘心。
不甘心自己的真心曾经被他践踏被他贬低,所以下意识地要让他尝到同样的滋味。
但现在她觉得够了。
他们都不年轻了,有限的人生里已经走完了三分之一,剩下的时间不能再因为误会、不甘心、怨恨而浪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