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2025-03-29 05:15:06

如果杀了我能让你好过一点,那尽管动手。

燕炤云一怔,瞪著近在咫尺的杀父仇人,他信誓旦旦要报复的杀父仇人,手中的匕首却怎么也无法剌入仇人的咽喉,乍看之下,被逼迫的人反而像是他。

该死……他就是明知自己办不到,才会朝他身边的人下毒手!他就是了解穆鹰不若世人所言,是个只懂残酷杀戮来营生的马队商主,才会选择伤害秦从恩呀!他眼不盲、心不瞎,这些年下来,他知道穆鹰霸气傲然的皮相下是个重情讲义的好汉,对待部属犹如对待亲人,对秦从恩这样一个痴儿也没失去过耐心,甚至没有对她开口喊出一个蠢字或笨字,他要如何去杀一个甚至把他当弟弟的「亲人」?但,穆鹰毁了他的家,不是他的亲人,而是不共戴天的仇人--「炤云哥,不要!」燕燕急奔而更,淌著泪水的眼底,有伤痛,也有恳求。

「燕燕,你走开,秦从恩是我伤的,我和他之间必须做个了断。

」燕炤云没有看向妹妹,寒恻低语。

「你为什么要伤从恩?」「你不需要知道!」「我知道……」泪珠,自燕燕脱俗的脸庞滑落。

「方才我,都听到了。

」「燕燕?!」燕炤云一诧,穆鹰则是黯然看向她。

「爹死在穆大哥手上,可你伤了从恩也算报复了,不是吗?我从未见穆大哥如此心痛过……够了,真的够了,我不要穆大哥死,不要……」如雨而下的泪水彷佛交杂著难以言喻的矛盾,一刀刀划过燕燕心口。

「燕燕,你……」看著泣不成声的妹妹,燕炤云蓦然惊悟,困难地开口。

「你爱上穆鹰了?」回答他的,是妹妹伏在穆鹰胸膛低泣的这一幕,他握在手中的匕首铿然落地。

霎时多了一道更该死的难题。

他能杀了穆鹰,然后让燕燕痛不欲生,怨他这个眼里只有复仇的哥哥一辈子,而这个女孩又是他在世上唯一的血亲……他能吗?!穆鹰沉默地任由胸前的女子拥抱、哭泣,又或者只是出于弥补的心理。

对于燕燕,他有更多的愧疚,他不是没发现燕燕那总是追随他的爱慕眼光,但自己也只能视而不见,因为既然给不起承诺,就不该让她有所希冀。

但到头来,仍注定令燕燕心伤。

「我一直把你当妹妹看待,至于爱你的资格,我应该是没有的。

」他轻抚她的发,涩然低语。

毕竟他是杀了她爹、毁了她家园的凶手之一。

燕炤云闻言,眉纠目凝。

「瞧,他根本不爱你,你还想替他求情?当年你年纪还小,不知道他不但杀了爹,也杀光爹手下所有马贼!」爹是……马贼?!震惊与讶异涌上燕燕心头,却仍被心底最脆弱的那一部分收服,她退离穆鹰胸前,苦涩言道:「就算爹不是因穆大哥受雇之故而死,我还是会为穆大哥求情。

」投靠穆鹰也有三年时间,她知道他们是以受雇剿灭马贼维生,后来才经营起马队货运商事。

燕炤云双手凝争,愤愤咬牙,朝穆鹰低咆--「我恨你!」「我知道。

」穆鹰淡道。

「我爹虽是马贼首领,但他当时正打算到官衙自首重新做人,你却杀了他们,这你知道吗?你一向不与官府打交道,当年为什么要与官府勾结,他们给了你多少好处,说!」穆鹰默然了,燕燕听得又是一诧。

穆大哥与官府勾结?!「你错了,炤云。

」出声的,是走近他们的雍偃。

「当初堡主并不知悉此事,因为官衙的人刻意隐瞒内情。

」雍偃将当年憾事的前因后果叙述了一遍。

当年,穆鹰并不知燕长山已向官衙言明弃暗投明的想法,官衙却为了想永绝后患」,便在燕长山投案之前,出钱雇用穆鹰歼灭燕长山率领的马贼部众,并将其他贼帮所干的恶事全扣到燕长山头上,以穆鹰嫉恶如仇的性子,当然不可能坐视不管,憾事于此而生。

「堡主之所以不与官府打交道,也是那件事所肇之果。

」实情水落石出,燕炤云方寸全乱,浑身僵硬直视穆鹰。

「你……为何不辩解?」见穆鹰打算就这么沉默下去,雍偃实在看不下去。

「你还不了解堡主吗?他这个人总是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他不说,是因为对那件事一直耿耿于怀,在未能释怀之下便将自己视为凶手。

炤云,你要去哪?」「去找那个狗官。

」最该死的人是那个污岖我爹的狗官!「不必找了,那个人渣已经死了。

」雍偃叫住盛怒中的燕炤云。

死了?燕炤云拧眉回头。

「那个狗官后来与马贼勾结图利,当上骠马帮前任帮主。

你觉得不能手刃仇人很扼腕吧?我倒觉得他死得适得其所。

」骠马帮前任帮主,就是被想要争夺帮主之位的手下所暗杀,而死在马贼手中。

一股沉滞得吓人的肃静充塞在四人之间良久。

雍偃挑眉环视他们。

唉,尘埃落定,气氛却比没解释前还沉重,实在是浪费了他的潇洒登场。

「从恩……还好吗?」燕炤云低哑开口。

「她会好的。

」穆鹰沉著道,眸底凝聚坚信的幽光。

燕炤云不再多说,转身离去,穆鹰仅是在原地目送那道饱受煎熬的背影,他的兄弟。

他们心照不宣,这一别,今生应是再难相见。

雍偃敛眉沉吟,没有出言挽留。

阿清提过,燕炤云杀害秦从恩时并无伤及要害,以燕炤云的身手来说,甚至像是刻意避开了要害,秦从恩才得以在那一剑之下保住性命。

或许,燕炤云的最后一句话,才是他此番前来的目的;也或许,燕炤云对秦从恩……倘若他没料错的话,让燕炤云离开,会是最好的结局。

「我跟炤云哥一起走。

」燕燕拭乾泪水,让最后映入眼帘的面孔能清晰一些。

「好好保重。

」穆鹰也没有留她,因为,很多事都已无法回到从前。

「穆大哥,纳妾之事我很抱歉,是我私心利用了从恩的单纯,她并非不愿生养你的子嗣,而是认为不能,所以才想为你纳妾。

她担心出世的孩子会如她一般痴傻,怕孩子和她一样遭人指指点点,怕你会指责是她的错,怕你不要她和孩子……其实,她在得知夫妻圆房能怀有孩子时很雀跃,看得出来她是真心想要拥有你们的孩子。

我祝你们幸福……」而她,也该退出--不,她从来就没有余地介入,这么想,心底也就释怀许多。

情爱的全貌,别说痴儿了,就算是聪明人也未必能窥清,不过至少她懂了其中之一……情爱,任谁也无法强求。

自燕燕口中得知秦从恩替他纳妾的本意,穆鹰胸口蓦地一热--傻瓜。

然而她的傻,却是恁地令他动容……「穆鹰大可恢复从恩的真实身分,什么无聊的代嫁,亏你想得出来!我夫婿有那么见不得人吗!」房内,一名绮年玉貌的纤灵少妇,指著一个容貌与她相似的俊美男子鼻尖,劈哩啪啦瞠骂。

「人言道:「嫁出去的妹妹,泼出去的水」,果然是至理名言。

」俊美男子摺扇一开,闲适的语气听不出是埋怨还是惋惜。

「我在跟你说东,你跟我扯西?秦啸日,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少妇一恼,正要破口大骂,忽尔一个拦腰,被拉入一副宽阔胸膛。

「雷朔,你不要拦我!」「你有孕在身,别忘了。

」雷朔无奈轻叹,怕她动到胎气,又怕肚里的孩儿被她教坏,对妻子急躁莽撞的性子似乎全然没辙。

「怎么?你这个爹爹只担心伤到胎儿,而不顾我的感受,是吧?要不是我抵死坚决,你还不肯带我来漠鹰堡看从恩,说什么舟车劳顿对胎儿不好,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总之,你、不、关、心、我!」纤纤五指戳著丈夫胸膛。

秦喜韵,正牌秦家小姐,纤细窈窕的身段仍看不太出来已怀有四个月的身孕,纵使这会儿正火冒三丈地撇嘴,仍是娇灵得可爱。

「如果你有什么万一,你以为我会好过吗?」雷朔皱眉。

在丈夫那对暗赤色瞳眸的凝视下,就见秦喜韵扁扁小嘴,收起腾腾气焰乖乖窝回丈夫身畔。

「我赞同你大哥的做法。

」雷朔续道,立刻引来两方的注目,一是大舅子的赞赏,二是妻子的反弹。

「他分明看不起你、看不起乾坤寨,你还站在他那边?」秦喜韵不满地嚷道。

「乾坤寨在世人心中已是名副其实的山贼窝,这么做,对大家都好。

」「但寨民早就不干抢劫掳掠的勾当了呀!」现在的乾坤寨是个自给自足的山寨,还正正当当透过秦家商肆转营起药材、兽皮、木头等买卖,这有什么好羞于启齿的?「所以,确实必须保护他们不受外界侵扰。

」雷朔看了眼正在享受品茗乐趣的秦啸日,再次慑服于他尔雅外貌下的深沉与精睿。

雷朔说的没错。

的确,要是世人得知乾坤寨的无害,觊觎乾坤山这座灵山的人,难保不会有所侵犯。

再者,乾坤山地势险要,冒险上山之人多半会因不熟地势而遇险丧命,维持原状至少能保有现有的平和。

秦喜韵被打动了,不过仍是很不给面子地嘲讽了秦啸日一下。

「你不了解我大哥,他真正的念头其实只是想「霸占」乾坤山和漠鹰堡,有你这个乾坤寨寨主应允的药材供给、和穆鹰那个「妹婿」作为商品运输的后盾,才是他所图的,其他人的死活与尊严根本与他无关。

」「不愧是我的亲亲妹子,分析得够透彻!原来哥哥我在你眼中是这种自私自利的人呀!」秦啸日嘴角始终噙著佣懒惬意的微笑,笑容里有几分真伪,总教人分不清。

「你们太吵了。

」坐在床沿的穆鹰开口低斥,因为身后那几个人打扰到妻子的睡眠,令她在昏迷中也蹙起眉头,所以才叫他们统统闭嘴。

秦喜韵走到床畔,对神形憔悴的男人柔声道:「从恩一定会醒来的,我从乾坤山带了最好的药材来,对从恩会有帮助。

」她轻轻握住秦从恩因昏迷近一个月而明显消瘦的手。

「谢谢。

」穆鹰嘴上道谢,目光仍不离妻子。

秦喜韵欣慰地感慨。

太好了,从恩,你的身边也有了一个深爱你的男人,你一定得醒来看看他。

忽尔,秦喜韵手心传来微微骚动的感觉,她不确定地轻唤:「从恩?」榻上的人儿似乎听见秦喜韵心底的声音,再度蹙了蹙眉心,略显苍白的唇办滚出虚弱的低喁。

「小……姐……」「从恩!是我没错,你醒醒啊,啸日大哥也来看你了!」秦喜韵喜出望外,一旁的穆鹰心脏更是狂跳不止,在死沉之后寻回重生的契机。

「少主……」秦从恩缓缓睁开彷佛被重压许久的眼皮,映入她眼帘的,刚好就是她口里唤的人。

「从恩,别来无恙?」呃……太深奥,换个说法。

「从恩想念少主吗?」来到床畔的秦啸日,朝苏醒的人儿扬起俊美无俦的微笑。

「想……」秦从恩跟著咧嘴而笑。

「从恩睡了……很久?」睡得好累喔……「是呀,再睡就有人要疯喽!」秦喜韵看了眼日夜守在杨边、不修边幅的男人。

「小姐,红眼坏蛋……有没有、欺负你?」秦从恩挣扎著起身,有人从她身后小心扶起了她,让她得以和日思夜想的小姐拥抱在一起。

红眼坏蛋?哦……「没有,他没有欺负我,是我欺负他比较多。

从恩,你一定很为我心急吧?我过得很好,别担心。

」秦喜韵安抚地拍拍从恩的背脊,与她低声咬起耳朵来。

「记得吗?我同你说过,我把心给了一个男人。

」「记得……」秦从恩稍嫌吃力地点点头。

「那个男人就是红眼坏蛋,也是我的夫婿。

」秦喜韵嫣然一笑。

「夫婿……」某道身影在秦从恩脑海渐趋清晰,尚未成形前,她便遭人打断思绪。

「从恩,伤势没有大碍后,想不想跟少主回秦府住?」秦啸日的发言惹来除了秦从恩以外,所有人唾弃的目光。

「大哥你?!」唾弃者尤以秦喜韵为最。

大哥不是对穆鹰「势在必得」吗,怎会提出这个意见?「若是保护不了心爱的人,早点让她脱离险境不是比较妤吗?」秦啸日不答反问,意有所指。

穆鹰黯然退离床榻,秦家人团聚之时,无须他这个外人作陪。

他不否认他在逃避,因为他不想听见秦从恩心中早已昭然若揭的答案。

秦啸日说的对,就让她回去吧,免得从恩哪天又被他的仇家所害,天知道自己树立了多少敌人!当穆鹰正要踏出房门时,雷朔按住了他的肩膀,简言道:「她摇头。

」他心头一紧,立刻回头,听清那道仍显细弱却坚定的嗓音--「从恩想跟穆鹰在一起,从恩还没跟穆鹰道歉……燕炤云拿剑……从恩好……痛……」昏迷前的情景一一在秦从恩脑海浮现,困惑又惊恐的她顿时被揽入一双坚实的臂膀。

「不会再发生那样的事,绝不会了。

」穆鹰恍然顿悟,低哑道。

他允诺过的,允诺过的--他怎么能忘记!他心爱的人,他要自己保护呀!他不会兴起放手的念头,再也不会了。

「穆鹰?」她认得这副胸膛,温暖而令她安心。

「对,是我。

」他拉开些微距离,让彼此得以看见对方。

「穆鹰瘦了,这里……好脏。

」她抬手抚上他被胡渣侵占的刚毅下颚。

「会刺人……」他握住被刮出浅浅红痕的小手。

等会一定要把弄痛她的胡髭全剃乾净!「呀,从恩要道歉。

」小脑袋还挂记著。

「你没有错,用不著道歉,我并没有不要我们的孩子,我当然要。

」他怎么可能不要她孕育的孩子。

「真的?」她一听,小脸却又黯淡下来。

「可是,从恩圆房没有脱衣,不能生小娃娃了……」穆鹰一楞。

敢情,她洞房夜的「坚持」,就是为了避免妊娠?「还是可以。

」他微微一叹,薄唇凑在她耳边「再教育」。

听完,秦从恩的嘴儿立刻圈成「恍然大悟」的唇型,小手不敢置信地摸摸衾被下平坦的肚皮。

「这样,就会有好多个小娃娃……」「其实也不一定会有。

」呃……「跟穆鹰刚刚说的不一样……不然怎样才有?」她好奇问。

穆鹰苦笑,大男人被一个小女子难倒了。

他索性吻住教他相思成疾的人儿,秦喜韵等人不知在何时退出房间,留一下恍如隔世的甜蜜空间给他们。

轻吻过后,穆鹰发觉怀中的人儿似乎又疲倦得想入眠了。

「你累了?」他让她躺回枕上。

「嗯,累了。

」她拍拍身旁的位置,像个小孩无声请求。

他了然微笑,和衣上床,蹑手蹑脚将她搂入怀中。

「睡吧,但答应我,要记得醒来。

」嗯,好怀念这个温暖安心的感觉喔……「好,从恩答应穆鹰……穆鹰也原谅燕炤云,好不好?」「你不怨他让你受了苦?」秦从恩轻摇螓首,想起燕炤云当时的眼神。

「燕炤云好像很难过……」穆鹰爱怜地轻抚她有些消瘦的小脸。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把尺,她的尺,单纯善良得教人疼惜。

「就依你,我不怨他。

」即将入眠的她轻轻笑了,似乎很满意他的回答。

「穆鹰,从恩要把心给你……」「为什么把心给我?」有什么特别之意吗?「小姐也把心,给了红眼坏蛋……因为红眼坏蛋,是小姐的夫婿……」她的呢喃愈来愈细微。

「这能不能表示你懂得爱我了?」他问她,又像是自问。

「……」回应他的,是浅浅淡淡的鼾声。

穆鹰噙起一笑,凝视她总算脱离煎熬的睡颜:心中不再旁徨。

若她依旧不仅情爱,那又如何?她的那一句「从恩想跟穆鹰在一起」已经让他甚为感动,他未来还有好几十个年头要让她对他「欲罢不能」,就像她已经不能没有他的陪伴入眠一样。

「我先爱你,你再跟上。

」然后,他们要一起白头。

七年后两道狼狈的身影拖著沉重的脚步,走入空无一马的马厩,直接乏力地躺在牧草堆上。

「又输了……」呜呜,穆鹰那家伙根本不是人!「又惨败……」呜呜,到底何时才轮到他们兄弟俩出头天?痛苦呻吟的是鬼祟罗刹两兄弟,不,他们早巳改头换面重新做人,在漠鹰堡的牧场负责驯马的差事,不再是江湖小盗,现名阿刹与阿罗。

「哈--」牧草堆中,忽然探出一颗小头颅。

「啊--」两兄弟顿时吓得惊叫连连,尿差点都洒出来。

「如来佛祖、观世音菩萨、阿弥陀佛,我们兄弟俩从没杀过人,求你们行行好也保佑我们,哪里来的冤魂快快退散……」见好半晌没有动静,两人回魂定睛一看,发现穆鹰与秦从恩的女儿从草堆里钻出来,才惊魂甫定地拍胸顺顺气。

「我的小姑奶奶,你没事躲在牧草堆里做啥呀!」吓死人了……「阿刹伯伯、阿罗叔叔,给小恩当马骑。

」一名年甫五岁的娇嫩小女娃,憨傻地歪著小脑袋请求,一身从头到脚粉嫩嫩的装扮,腰间还系了个与衣裳同颜色的小锦囊,著实可爱。

「我们兄弟俩方才与你爹比武较量,现下没那个体力给你当马骑啦,拜托小姑奶奶放过我们吧……」听雍偃说,只要谁打得过穆鹰,就能接任那个悬缺已久的左使之位,他们兄弟俩决定好好干一番大事,於是向穆鹰挑战,但试了几年仍徒劳无功。

哼,他们要勤练武艺,再接再厉,总有一天非当上人人敬重的左使不可!「小恩听不懂。

」小女娃扁扁嘴,单纯无辜的小模样简直就是她那痴傻娘亲的翻版,任谁都不忍心回绝她的要求。

「好啦好啦,你先挑一匹--不是啦,你先在我们之间挑一个人。

」阿罗抹抹脸,无奈道。

两匹马任小女娃骑,虽然马身有局部挂彩,却无损其兴致,她坐在马背上玩得咯咯直笑,不亦乐乎。

「小恩!」马厩外,传来雍偃寻线找来的声音。

不好,先生来了!小女娃立刻溜下马背,迈开短短的腿儿想溜,却遭「马儿」扯住脚丫。

「嘿嘿,你功课没做完,又溜出来玩是吧?不行,我得把你交给右使。

」这样一来,他们兄弟俩就能好好睡个大头觉了。

阿刹咧开黄板牙,却突然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眼前小女娃无邪的傻笑也愈来愈模糊。

「这是……」老天,她居然用他们现在拿来薰蚊虫的「索魂香」薰他们?!这下子,他们可以睡得很彻底了,除非有人出手解救,否则必然得睡上个两天才会清醒。

「我还没玩够呢!」小女娃一反痴楞的模样,露出精明的巧笑,摸摸腰间的小锦囊,里面可是装了许多有趣的玩意儿呢--包括索魂香,不过,就是没有糖。

来到马厩的雍偃捣起口鼻,已然不见小女娃的踪影。

他了然地瞥了眼被摆了一道、正在昏睡的两兄弟。

唉,他们被那小鬼玩弄那么多回,怎么还没学乖?至於那小鬼,真是「物极必反」的最佳见证!番外:他在这个不知名的山谷下,已经整整躺了三天三夜。

那个爱傻笑的小痴儿又来到他身边,这次她不是空手来,而是多带了瓶金创药和五块烧饼。

「喂!你到底会不会上药,至少把衣服解开……」看著小痴儿直接把药粉倒在他胸膛被划破的衣口上,身上刺骨的疼痛让他很难不发火。

该死,还有力气对她横眉竖眼,自己大概一时半刻死不了!上完药--应该说倒完药,一脸傻笑的小痴儿撕开烧饼送入他口中,嘴里嘟嚷著口齿不清的碎语。

「吃……不饿……」不饿才怪!他饿了三天,顾不得连嚼食都会牵动伤口的痛楚,狼吞虎咽地吃下小痴儿仅有的五块烧饼。

吃完她递到口中的食物,他总算恢复精神瞧清眼前的小痴儿,除了她右腕有少见的殷红胎印外-「你脸上的伤怎么来的?」不只脸上,她过短衣裤下的手脚都有瘀伤。

「有人打你?」「打……痛痛……」痴儿似乎想到什么,怯怯地咬起手指。

她是在说痛吗?「喂,你靠过来一点。

」她似懂非懂,歪头盯著他看,他又教了半天,好不容易才让她离他近了点。

「把脸俯下来。

」他又要求。

见她还是听不懂,他只好试著抬起沉重的手臂,咬牙忍住疼痛,将她脏灰的小脸压到他面前,朝她脸颊上的新伤轻轻吹气。

「别一副好像很神奇的模样,我这么做只能暂时帮你止痛,你记得回去敷上方才倒在我身上的那种药--」他一言未竟,小痴儿便学著他的方法朝他胸口的伤吹气,唯一不同的是,她鼓起脸颊用力吹,还喷出几滴口水,疼得他差点痛哭流涕。

「喂……不是伤口大,就得大力吹……」小痴儿许是累了,窝在他身旁,面向他侧躺,清澈如水的圆眸漫上倦困轻雾。

「你怎么不回家?你一个人?」他问。

「一个人……」小痴儿低喃,不知是随他而语,抑或真如她所言。

「没有人保护你?」「保护你……不痛痛……」她合上眼了,小嘴却吹了两口气。

「你想保护我?」他觉得自己好像踩空了什么,登时陷入某种未知的心情,不过,这种感觉还不坏。

「保护……我不痛痛,好不好……」她呢喃。

「你救我,是希望我将来能保护你?」他盯住那只拉住他衣袖的脏手。

小痴儿睡著了,发出细细的鼾声。

他凝视那张熟睡的小脸,黑眸专注得想将她牢牢锁在脑海里。

「好,我答应你。

」过了数日,在他伤势渐有起色、能自由行动时,便再也没等到小痴儿出现。

他到邻近的村子打听过,才知道她被当地村民赶走了,往何方去,无人知晓。

直到三年後,因缘际会下他们又再度相逢,得以再续前缘……欲知雷朔与秦喜韵的爱情故事,请看《花裙子系列》244--「夫唱妇不随」。

番外&不负责任后记:纪珞番外篇话说穆鹰与秦从恩成亲后的某个夜晚--临睡前,穆鹰在床畔褪去上衣,刻意露出赤裸精壮的完美六块肌,然後在妻子眼里写满「穆鹰抱抱」的渴望下,爬上妻子小手在床上拍拍的位置。

没办法,他毕生目标就是致力于让亲亲娘子发现他的好处、然后对他欲罢不能、眷恋到来生来世。

「从恩,假如我与秦啸日同时掉入海里,你会先救谁?」垂幔後方响起男子低醇好听的温嗓,嗓音中有一抹清晰可辨的求知欲。

「「海」是什么?」没看过耶。

另一道女嗓里,有著诚实的困惑。

呃,换个地点。

「倘若我与秦啸日同时跌入秦府的池塘,你会先救谁?」穆鹰凝视妻子,炯炯黑眸写满「我对你这么好,你不会舍弃我吧」的霸道期待。

「秦府池塘的水,只到从恩膝盖,淹不死人,你们可以自己爬起来。

而且,少主比穆鹰厉害,不会跌到池塘里。

」秦从恩则是回以理所当然的眼光。

有人眉峰抽动。

「你说秦啸日比我厉害?」凭、哪、一、点?「对呀,少主会写好多字,比穆鹰厉害。

」她说得眉开眼笑。

「除了这-点,他嘴巴比我贱、思想比我狡猾、脸蛋比我娘娘腔,那种该踢到天涯海角纳凉的家伙有什么厉害!」穆鹰啐道。

哼,他发誓要奋发图强,从明天开始学写字!没办法,穆鹰毕生目标除了致力於让亲亲娘子发现他的好处、然后对他欲罢不能、眷恋到来生来世外,还有一个目标,就是赢过秦啸日,让自己在亲亲娘子心目中,远远凌驾秦啸日之上。

同一时间,京城秦府书斋--「哈啾!」桌案前的秦啸日打了个喷嚏,修长的指揉揉突然发痒的鼻尖。

「大概是有人在畅谈我的优点吧,莫言你也真是的,我会不好意思耶!」他微笑望向一旁的护卫,俊美笑容充满自信。

后者回以无言的沉默。

如果对方是在说主子嘴巴贱、思想狡猾、脸蛋娘娘腔,相较於主子其他不为人知的恶质行径,的确算是优点了。

夜已深……开稿写完女主角悲惨的童年後,我开始斟酌女主角的「语言能力」究竟长大後该进步多少,依稀记得好像有参考资料,对,就是本系列的上一本书,於是便去翻其中秦从恩有串场的桥段--嗯,除了有点单纯,跟正常人没两样嘛,还会说成语呢,真是聪明伶俐呀!(反方质询:哇咧,有没有搞错,她、是、个、痴、儿、ヘ!)(正方答辩:那又如何,从恩是白痴界的天才!)基於调和正反两方的立论,小作者在此作个简短有力的补充:咳咳!(清喉咙)喂喂,听唔哞?(试麦克风)(OK,正式来)基於参考资料所述「秦从恩幼时因些微痴傻而遭到弃养」,注意喔,是「些微」不是「严重」;再者,小作者也并无详细叙述秦从恩到底因何种原因导致痴傻,以科学方法的假设来推敲,原因可能有很多种。

一、基因遗传。

根据遗传学的说法,她爹娘之中也许有一个拥有痴傻的显性基因,也有可能爹娘双方都拥有此显性基因;隔代遗传也不无可能。

二、外力导致。

这里所说的外力,也可能有很多种。

包括脑部曾遭受外力伤害。

也许她学走路时不小心撞到电线杆(抗议!古代没有电线杆),喔!更正,也许她学走路时不小心撞到大树、墙壁,或者不小心摔进阴沟或路上的坑洞,脆弱的脑部遭到撞击,不然就是拿头去砸酒瓶,脑部组织因而受害。

以上例子多为人为因素,自然因素的话,则有可能是被雷劈到。

三、疾病後遗症。

医学上诸多实例显示,某些病症会引发高烧不止,若没有即时降温则可能烧坏脑细胞,继而影响智力与学习能力--(二度抗议:你的重点是什么啦客人都快走光了!)重点喔?客倌早说嘛,要听重点我就不必浪费这么多篇幅了。

重点就是--脑袋真的很脆弱,要好好保护--呃、各位拿在手上的拖鞋麻烦请穿回去,我还没说完。

秦从恩智力不足,学习力有余,把她当作智力未臻成熟的学龄儿童看便可。

(你的意思是,难道……穆鹰有恋童癖?!)……(小作者沉吟中)看他对秦从恩那么有耐心,不遗余力、不厌其烦、心心念念、心甘情愿地教导与爱护,大概是吧?!(呜;人家不依啦,还我身手不凡、骁勇傲然的大漠之鹰完美形象来!)呵,在纪珞写过的男主角中,对女主角温柔痴情的项目上,目前穆鹰应该可以排进前三名,希望众家姊妹们看了心花怒放、口水流满床。

不要想歪了唷,因为如果在床上看这本小说的话就是口水流满床,在桌上看的话就是口水流满桌,在车上看的话就是口水流满车,在地上看的话就是口水流满地,在……好了,不耍冷了,再冷下去拖鞋很可能就要齐飞了。

(笑)这本书起初写来不是很顺利,中间修修改改,写到后来却有点欲罢不能,以前就有替书中主角或配角写番外故事的念头,由於后记篇幅增加,正好可以善加利用,所以在后记前半写了很短篇的番外,算是替手痒的自己解解馋,也造福喜欢这个故事的读者大大罗!(编编:纪小珞我笑了耶……看来你很有搞笑的天份喔(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