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等到协旸真的止住脚步, 把视线挪回到她的身上，清玹却后知后觉地怕了起来。
她朝后退了两步，强行挤进过往的人群中。
我胡说八道的, 殿下可别放在心上。
清玹摆了摆手，希望这个话题能就此终止。
虽然, 她在提出问题的一瞬, 不掺杂一丝一毫的假意。
她的确, 很想得到协旸的答案。
可她没法保证, 她不会等来想象之外的东西。
就在清玹分心思索的时刻，协旸踱着步子离近她, 脚步声亦被他人的声音盖过。
知道了——他稍微歪头, 神情未有半分变化, 又能如何。
明明, 他是那么真切地站在她的身前。
但清玹却感到了一种，无法言喻的死寂。
就好像, 他们皆被困在不能喘息的黑暗中。
而他，却早已适应的从容, 并对寻求生机的她视若无睹。
能……清玹呆呆地注视着协旸，回答不出他的问题。
是啊。
能如何呢……若协旸真的因为这块宝石动了心, 那她要找的人, 该是雪念才对。
她今日，着实是越界了。
我们要不要买点东西回去？清玹迅敏地走向离她最近的铺子, 没有任何铺垫地转移了话题。
想要看穿清玹的把戏, 于协旸而言, 简直是轻而易举。
但他并没有纠结, 她存心躲避的事情。
协旸直接无视了清玹, 从她的身后冷漠地走过。
见状, 清玹亦没有如以往一样，匆忙地追逐他的背影。
她无声地思忖，给自己又加了一条待办事项。
一日后，清玹有意地现身于辰延和雪念的眼前。
随即，她当着雪念的面，拿出了怀中的宝石。
它怎么会在你那里。
雪念瞧着丢失许久的宝石，脸上有了明显的表情变化。
清玹浅浅一笑，又将宝石揣回到她的怀里，显而易见，是我捡到的。
看样子，你并不想把它还给我。
恰恰相反。
我来，是为了物归原主。
可我瞧见的，却不是如此。
雪念的语速很快，全然没有给辰延发话的余地。
我既独自前来，自然无心打架。
清玹往前挪动一步，露出友善的模样，只要你告诉我，如何取消用它许下的心愿，我就会把它归还于你。
许下心愿？我从未听闻它有这种能力。
雪念不解地偏了下头，看起来不像是说谎，我拿它也只是当饰物而已。
不过，清玹却没有就此相信她。
她轻挑了下眉头，决定耗费些耐心，当做饰物？这似乎，说服不了我。
也罢，我亦无法相信你。
雪念不再与清玹谈条件，视线挪向了清玹的身后。
她往后退了一大步，并轻轻地扯上了辰延的衣袖，说好的独自前来呢。
清玹：？她怎么就不是独自前来了。
察觉不妙的清玹回过头去，将距她一步之遥的协旸纳入眸中。
而后，她做出了与雪念相同的反应，略显笨拙地朝后挪动脚步。
他走路没有动静的吗。
还有，他如何能够得知她在这里。
她就是想自己跟雪念聊聊，才没有告知协旸此次的行动的。
他现在出现，是打算让她怎样？然而，还没等她开口说话，辰延便拔出利剑行动了起来。
清玹闻声侧过身去，准备由自己来接住他的攻击。
却不想，宝石会从她的怀中掉落。
下一瞬，雪念冷不防地轻喊出声，对辰延道：好机会，宝石就在你的正前方！要拿你自己拿，我另有事情要做。
辰延短暂地回眸一瞬，拒绝了雪念的要求。
你——雪念没有料想到辰延会回绝，不免得有些生气，你就知道打架，打架有什么好的？帮我一下又不会怎么样。
知道了，等下就帮你。
许是被念叨得烦了，辰延的态度竟转瞬改变。
等什么等，我就要现在！雪念嗓音微扩，情绪也显得浮躁。
语毕，掉落在地的宝石亮起粉光。
与此同时，辰延动作生硬地收了剑，略微机械地伸手去拿宝石。
等他回过神的一刹，他认真地看向光芒渐渐逝去的宝石，将过往的一切都串联了起来。
原来，这就是他总听命于雪念的原因吗。
另一边，看着粉色光芒的清玹怔在原地，才知道她所许的愿都是无效的。
倏忽间，一段段记忆开始在她的脑中回放。
无论是她的追问，还是协旸的反问。
我都做了什么蠢事啊。
不堪回首的清玹轻抚额头，字里行间透露着懊悔。
没了之前的错误认知，她的逻辑一下子变得清晰明了。
协旸的字字句句，分明充斥着否认，她为何就是没能领悟呢。
蓦地，当清玹还未脱离思绪的时候，协旸绕过了她的身子，挥出利剑击向辰延手里的宝石。
就好像，要将它毁掉一般。
面对协旸突如其来的攻击，辰延并没有露出讶异之色。
反而有一种，与他达成共识的感觉。
辰延将宝石利落丢出，放任它迎上锋利的剑刃。
只要让它消失，雪念便无法再操控他，他的心亦可恢复到原样。
辰延瞟向距离他较远的雪念，神情不似想象中那般轻松。
须臾过后，宝石被利剑快速击碎，而宝石碎片亦向各处飞溅。
眼看着碎片朝协旸的方向飞去，清玹想都没想就迈开步子，下意识地挡在他的身前。
岂料，碎掉的宝石之中仍有一块枫叶形状的宝石。
那宝石释放出了光芒，让地面也随之颤动。
清玹没有站稳，便失去平衡地抱住了协旸，并与他一起向后倒去。
等到光芒散去，清玹重新睁开双眸之时，她发现，他们回到了风栖林。
而话本和预言，均被燃烧成灰。
奇怪。
他们为何离开话本的世界了。
辰延和雪念应该没有相爱才对……还有，刚刚那股怪异的力量是怎么回事。
抱持着种种疑惑，清玹忽视协旸存在的站起身来，再次瞧向了有着枫叶形状的宝石。
宿之玉？辰延的神色不再坦然，瞳眸中兜转着难以置信，瞧着雪念低声一语，它果然，在你手中。
他本该，第一时间拿起宿之玉。
可眼下，他却无法释怀雪念的欺骗。
我……这怎么可能，你是不是看错了。
雪念慌张地瞧了瞧宿之玉，又无措地与辰延对视，我真的没骗你。
趁着两人交谈的时刻，清玹动作快捷地拿起了宿之玉。
东西到手了，我们走吧，殿下。
她轻轻拽过协旸的衣袖，不愿他再继续逗留。
此时不快些走，怕是又免不了跟他们打一架。
然而，收剑回鞘的协旸却停在原地不动，注意力仍徘徊在辰延与雪念的身上。
清玹：……既然如此，那她只能采取点强硬的措施了。
已知，她此刻的体力比协旸要好。
那么，她想要拖动他，应该不在话下的吧……想到这里，清玹飞快地收好了宿之玉，直接从侧边再次抱住了协旸，试图将他强行拖走。
不曾想，他依旧纹丝未动，甚至连一丝神情变化都没有。
这不对啊。
她没道理会失败……继而，协旸偏过头去注视清玹，用力地扯开了她的左手。
不等她说话，他又用左手钳住她的右手腕，冷冷道：那就，如你所愿。
说完，他便拽着清玹朝前迅速移动。
而辰延亦是反应了过来，仓促地追在了他们的身后。
为了尽快甩掉辰延，协旸加快了他的步速。
但清玹却明显有些吃力，没能抗住持续的疾速奔跑。
为何，她会跟不上协旸的速度。
莫不是，他们的体力换回来了？清玹表情痛苦地喘了口气，疑惑地扫了一眼他的面庞。
可是，互换成功的条件是什么？他先前抓她的手腕，也没有任何反应。
至于她，她什么都没做，只是抱了他一下啊。
清玹：！该不会，是她主动抱他，才换回了体力？清玹瞳眸微扩，零星的画面跳入了她的脑海。
那日，她的确是在抱着协旸的情况下醒来的。
等下。
她方才抱了协旸不止一下，不能又发生什么奇怪的互换了吧。
别分心。
察觉到清玹放慢了速度，协旸淡淡地瞥了她一瞬。
嗯？清玹被动地抬眸，并听到了辰延愈发离近的脚步声。
遽然间，辰延挥动了佩剑，让几道剑光飞向他们的背后。
费力奔跑的清玹早已没了力气，正当她不知该如何躲避的时候，翡云和问砚双双出现于她的身前，替她和协旸挡下了辰延的攻击。
属下来迟了。
问砚扭过头去，眼里似是只瞧得见协旸。
协旸没有回应问砚的话，而是徐徐地望向距他几步之遥的辰延，声调稍扬地问道：还打算追。
协旸，属于我的东西，我迟早会拿回。
辰延自知已无胜算，便没再发起新的攻击。
是吗。
协旸似笑非笑地问，松开清玹的手悠然地转过身去。
一刻钟后，返回妖界的马车里。
清玹将宿之玉递到协旸身前，并借此提出自己的问题，道：属下有一事想讲。
说。
协旸面无表情地拿过宿之玉。
我们究竟是怎么出来的。
应是它打破了禁锢。
原来如此。
对了，不知殿下是否有体会，我们好像换回了体力。
有。
不过——协旸刻意停顿，将宿之玉放置一旁，你所言，似乎并非一事。
抱歉，属下有些话多。
清玹急忙回应，随口道出了挽救的话，不然，殿下也问我点问题吧。
她原以为，协旸会嫌无趣，如往常一样不再理她。
然而，他却冷着眸子转过头来，让她毫无防备地与他对视。
你许的愿，是什么。
◉ chapter28。